第18章 死局

老鴇猶豫片刻,終於還是答應了,畢竟閱人無數的她,瞧見了謝潤羽的那雙眸子覺得十分滲人,不能為了一個婢子就被無故殃及。

幾人很快來到了沉香閣的後院,一排排房間房門緊閉,偶爾有嬌笑聲傳來,老鴇指引著他們朝一處廂房走去。

推開木質的房門,一股異香隨之飄出,屋內一片寂靜,一女子正站在窗前,一襲月白色的長裙隨風飄舞,烏黑的發絲披散下來,盡是異域風情,一條麵紗遮住了半張臉,隻露出光潔的額頭與挺直的鼻梁。

女子聽見聲響,極為警惕的看了過來。

蘇雲忽然覺得這香味似曾相識。

老鴇興致衝衝的說:“波若,這二位公子可是貴客,點名想見你,你可要好生侍候啊!”

波若聞言,眼神微閃,看了一眼幾人。

謝潤羽與竹與都是一身錦衣華服,麵容俊俏,身材修長,隻是眉宇之間都是沉著陰冷。

波若心中暗自冷笑,隻一眼她就知道,這些人不是來尋花問柳的。

事到如今,也就沒什麽再演下去的必要了,謝潤羽徑直走到一旁坐下,輕輕撥弄著桌子上的茶杯。

青樓女子常年以身體喂香,香料摻有**,用來魅惑客人,隻是頭一次聞見香料裏混有能使人昏迷的曼陀羅,竹與知道,這裏就是藏毒粉的地方。

蘇雲還在想這味道究竟在哪裏聞過,就忽然感覺身旁閃過一股冷風,在看過去,竹與的手已經抵上了那女子的脖子,隻需輕輕一動,就能掐斷。

女人眼見如此,急忙伸手往嘴裏送什麽,就被竹與眼疾手快一把打掉,是毒藥。

波若眼睛眯起,嘴角掛起一抹笑容:"你們想幹什麽?"

她的語調不急不緩,聽不出喜怒,仿佛這些人隻是來尋樂的。

竹與淡淡道:“美人,告訴我們山匪的底細和毒粉的解藥,我就可以饒你一命。”

波若嗤笑一聲,眼中毫不掩飾的譏諷,"我既然敢做這些事,還怕你取我性命?”

謝潤羽聞言抬起頭來,眼神犀利,直盯波若,似乎想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什麽破綻來。

波若並未回避他的目光,隻是眼神冰涼的看著他,嘴角掛著淺淡的笑容,似乎在嘲諷他們。

“小雲兒。”

謝潤羽忽然叫蘇雲的名字,在一旁瑟瑟發抖不敢說話的蘇雲一個激靈,忙應:“奴婢在。”

“記得你剛來謝府的那日,我告訴你,這個世界活不可怕,死更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蘇雲迷迷糊糊的點頭,還不明白謝潤羽的意思。

竹與卻心領神會,他一隻手掐著波若的脖子,一邊對蘇雲說道:“你們家公子最會的,就是折磨人的法子。”

話音剛落,竹與就察覺到手上的女人抖了一抖。

他微眯了一下眸子,冷哼一聲,將女人提起摔到謝潤羽腳下。

波若掙紮著爬起來,卻被謝潤羽狠狠踩在腳下。

一時之間,她的臉色就變得漲紅,呼吸困難。

謝潤羽冷冷瞥了她一眼,眼中的冷漠讓人膽寒,波若咬緊牙關,不肯示弱。

謝潤羽取出一把尖錐,緩緩劃過波若的臉頰。

“人身上有許多骨頭,我喜歡哪一塊就會從活人身上取來收藏,現在唯獨少一塊聽骨。聽骨在人耳最裏麵,連著人腦,很不好取,但我想試試。”

謝潤羽說完,用力在波若的耳朵上刺了一下,頓時,血流如注。

蘇雲仿佛感同身受,耳朵裏也嗡嗡作響。

"啊......"

波若慘叫一聲,捂著自己的耳朵,痛苦的呻吟著,臉上的表情扭曲,剛剛的異域美人變成了一團扭曲的軀體。

謝潤羽笑的溫柔又陰冷:“還沒取到,竹與,按住她。”

波若痛苦的爬起來,抓住謝潤羽:"公子饒命......我說!我什麽都說!"

謝潤羽鬆開了手,冷冷道:"我的耐心很有限。"

波若跪在地上,一隻耳朵不停的留著血。“看到你們找到我,我就知曉自己隻是一步廢棋……”

“廢棋……”竹與和謝潤羽對視一眼,忽然明白,此事查的如此順利,波若不過是一個混淆視聽的棋子罷了。

所以……是剛剛的玲瓏。

竹與急忙準備追出去,謝潤羽就叫住了他。

“最後一招棋子都使出來了,你覺得她還會等你回去嗎?”

“那解藥呢?”竹與繼續問波若。

“解藥都是在我們東國調配好後,和毒粉一起撒上香料一起從黑市送來的,運到沉香閣,有人會來定期取走……”波若欲言又止,竹與皺起了眉,看向了波若,她依舊捂著耳朵,臉上滿是痛苦。

"繼續說。"

"我隻是聽命行事,至於解藥在誰身上,我並不清楚。"波若搖搖頭,一副不想再說下去的模樣。

謝潤羽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本公子心狠了。"

說完,謝潤羽又拿起尖錐,在波若的另一隻耳朵上比劃了一下。

波若立即大喊道:"不要!不要!我說!是一個中原男子,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知道他是周朝大臣之子,他給我說過一次他的身份。”

“是三公子……”蘇雲喃喃說出一個名字,這才恍然大悟,難怪自己覺得這香味熟悉,原來是早上在三公子身上聞見過。

謝潤羽聞言,笑的愈發詭秘:“抓賊抓賊,到頭來,賊就在自己家。

謝潤羽說完,便起身離去,蘇雲連忙跟上去,竹與則留下來繼續審訊波若。

玲瓏早就逃竄,再無蹤影。

謝潤羽還未給謝玄告知謝及軒的事情,但謝及軒也早就沒了消息,恐怕是府裏的眼線早就知曉謝潤羽摸到了青樓這條線,便就逃了路。

謝潤羽隻得先將謝及軒府裏的家丁丫鬟挨個審問,倒是抓到幾個不足一提的小卒,卻是什麽用處都沒有,還有兩個在得知消息時就服毒自盡。

唯一查到的,就是之前幾次的進山剿匪之所以失敗,不僅是毒粉作祟,還是因為謝玄的太尉府裏也出了叛徒,與謝及軒一起裏應外合。

一時之間,此事又陷入了死局。

謝府也未得安寧。

盡管謝潤羽一開始就下令封鎖消息,但還是走漏了風聲。

畢竟謝府其他地方可不比玉清小築幹淨。

有人故意借此事宣揚,謝家出了叛賊,還是謝老太尉之子,而屢次剿匪卻被重創,有人開始懷疑是謝玄和山匪勾謀合汙,賊喊捉賊,一時之間,流言蜚語層出不窮。

謝玄得知消息的那天,謝潤羽主動來請罪。

“小羽,此事,與你無關,是那些人藏的太深。”謝玄恨得咬牙,他隻是老了,又不是死了,這些人卻越發猖狂想騎到他的頭上,裏麵竟然還有他的兒子!

謝潤羽麵不改色:“孩兒覺得,是有人借此事逼害父親。而那人,不管他在此之前與山匪有無關係,”謝潤羽停頓了一下,看著謝玄,一字一句,"如今他們共同針對的都是我們謝家。"

謝玄凜然:“你是說,是宮裏有人借機搗鬼?”

"除了那位,我想不出其他可能。"

謝玄點點頭:"那你覺得,我們該怎麽辦?"

謝潤羽沉默了片刻:"謝及軒藏不深,我已經派了暗衛去查,很快就會找到他,到時一切皆可破局!"

*

謝潤羽回到府裏時已是深夜,更深露重。

他推門走進房間,卻發現房內的燭火還亮著,桌子上擺放著有些熱氣的飯菜,一壺清茶還漫著清香。

目光所及之處,蘇雲趴在書桌上睡著了——桌子上的糕點都吃了個七零八碎。

謝潤羽輕笑一聲,慢悠悠踱步走過去,俯身捏起蘇雲尖細的下巴:"睡得可舒服?"

蘇雲睡的正香,被謝潤羽這麽一驚,整個人都嚇醒了。

謝潤羽的指腹還殘留著溫度,蘇雲猛地往旁邊起身,恭敬請安。

謝潤羽卻笑著問道:"這樣明目張膽睡在我的屋子,你的膽子是越發的大了。"

蘇雲心虛的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低著頭,輕聲答道:"回公子,不小心睡過去的。"

“睡了多久?”

“就……半個多時辰……”蘇雲估算著。

"嗯,你倒是個勤快人。"

謝潤羽淡淡的說。

蘇雲聽出謝潤羽的話外音,不由得臉色微燙。

“你這般殷勤,又打著什麽鬼主意?”

蘇雲內心震驚,自己的鬼主意……這麽明顯嗎?

蘇雲也不藏著掖著,直接開口:“公子知道,奴婢的哥哥自幼被賣給了清月樓,此次我去沉香閣打聽到,後來清月樓沒落,裏麵的孩子被帶去了江南。所以,奴婢想懇請公子給奴婢半月閑假,讓奴婢去江南找兄長下落。”

蘇雲小心翼翼的試探。

“準了。”

蘇雲先是意外,再是大喜:“奴婢多謝公子!”

"不必客套,我怕我不準,你下次都得睡到我的床榻上去。"謝潤羽陰陽怪氣的看著蘇雲。

蘇雲一怔,連忙搖頭:"奴婢不敢。"

謝潤羽覺得好笑,你蘇雲還有不敢的?

“外麵關於謝府的風言風語你可都聽說了?”

謝潤羽問。

"聽說了。"蘇雲小心翼翼的回答:“不過是世人人雲亦雲罷了。”

“一半真一半假,謝府確是出了叛徒。若是此次我平息不下去,就該動你了。”

蘇雲當然記得,她本就是一顆棋子。

“奴婢覺得安穩待在玉清小築是最好的,可我的安穩都是公子給的,所以公子需要奴婢做的我都會去做。”

蘇雲說的這些鬼話她自己都不信,還不是為了讓謝潤羽寬心。而且謝潤羽這個人,明知道她說的都是假話,卻還愛聽這些虛偽說辭。

果然,謝潤羽聽後,嘴角的笑意更濃。

“你難道不怕我讓你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