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黑市香料

清明過罷，邊境匈奴屢屢來犯，沒過幾日，謝潤楓便領命前往鎮守，僅半月，捷報頻傳。

域外勢力逐漸削薄，但大周國內卻越發不安寧，梁城以西南出的林裏，不知何時拉起了一支山匪隊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而周國軍隊幾次三番入少剿匪卻都失敗。

周國左右的治安。一直是靠前老將軍也就是當今國舅太尉謝玄主管，肆意猖狂的山匪似乎也是在挑釁當今占了半個天下的謝家。

這些年來，宮裏的禁衛軍一直由皇家和謝家各執一半，向來屢戰屢勝，雖說謝家為掌控權勢，不擇手段昭然若揭，但周國百姓卻對謝家軍的戰績心服口服，如今卻被一股山匪攪得不得安寧。

消息壓不住，很快便傳到謝玄耳朵裏，他自是震怒萬分。

謝玄身著蟒袍，麵色陰沉如墨，坐在書房中央，桌上擺放著一張地圖。

底下坐了幾個謝玄的心腹重臣，謝潤羽則在書房一隱蔽角落，無人發現。

謝玄沉聲："這兩處村鎮，都是我梁城周邊要地，豈能容那山賊胡來？"

謝玄身旁站著一名穿著黑衣的男子，他低眉順目道："太尉，那山匪已經燒毀了該地許多村莊，若再不除去，恐怕會禍害更多鄉民，此事非同小可，必須速決！"

亦有人冷哼一聲。道："我周國軍將在邊關浴血奮戰，這群逆賊竟還敢在我周國境內燒殺劫掠！”

一時之間，眾人議論紛紛，紛紛覺得應該立刻派兵剿滅山賊。

謝玄卻是沉吟半晌，未再言語。

“你們先散去，切勿貽誤了要事。”謝玄暗示道，他怕是朝中有人作祟，借機調虎離山。

沒過多時，謝玄便遣散了眾人。

待一眾人紛紛離開，謝潤羽緩緩從屏風後走出。

謝玄抬眼看向謝潤羽："小羽，你都聽見了，可如何看此事？"

謝潤羽沉眉恭敬："父親，這次山賊陣仗之大，我們需得謹慎為之，擅自再派兵圍剿，無非等於前幾次那樣有去無回。"

謝玄皺眉："何出此言？"

謝潤羽道："山匪作亂，從來都是延邊為惡，或是埋伏劫財，而這支逆匪每次出動都是在梁城周邊要地，似是了引起慌亂，並非隻為了搶財，孩兒以為，定是另有所圖。"

謝玄臉色一凝："哦？"

謝潤羽道："想必父親還不知道，這半月剿匪屢次失敗，是因為山匪手裏一種神奇的毒粉，這毒粉，隻要聞一點氣味就能致人昏迷不醒，毒性猛烈，無藥可解。"

謝玄臉色一白，道："你認為如何？"

謝潤羽道："孩兒的幕僚打探到，這種毒粉，恐是匈奴巫蠱毒術，隻存於東國境內。我想，這山匪絕不是自成一派，想必，與當初大司馬內呼外應的內賊……脫不了幹係。"

“梁城向來守衛森嚴，如此大劑量的異香毒粉流進大周，再與山匪通聯，無人接應絕不可能，隻是用了什麽手段，我們又該從何查起。”謝玄沉吟片刻，歎道：“此乃頭等大事。不可掉以輕心，我們必須盡快想到辦法破局。"

謝潤羽道："父親放心，孩兒已有良策。”

謝玄微微眯起雙眸，看向低頭謙遜的謝潤羽，心裏不由得一驚，但片刻後。又覺得謝潤羽若是沒查清楚，又怎會將此事告知自己，他的兒子向來都是運籌帷幄，十足把握。

——

謝潤羽從國舅府回來，已是晚膳時間。

聞到玉清小築裏飄著一股香味，心中一動，腳步頓住，謝潤羽側首往廚房望去，隻見院門大開。

這香味同飯菜不同，是一陣混著茶香的青團香味。

謝潤羽心生好奇，邁步走了進去。

蘇雲折騰著的青團剛出鍋，謝潤羽就忽然出現，神出鬼沒的嚇得她被燙了一下，往摸了摸耳垂。

“公子，你回來了？”

蘇雲擅長泡茶，束發更衣倒也有模有樣，唯獨……這烹飪煮飯是學的一塌糊塗，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一個包的不成型的餃子，偏偏還喜歡搗鼓這些吃食。

看到蘇雲手忙腳亂的樣子，臉頰上還沾著糯米粉，謝潤羽不禁莞爾，道："怎麽弄成這幅樣子？"

蘇雲笑嘻嘻道：“奴婢看公子一直沒回來，就想做些青團，又在青團裏加了些茶粉。”

蘇雲覺得每次給謝潤羽煮茶前挑出來的茶葉扔掉太可惜了，她就花了些心思跟城裏的糕點郎學了做青團的手藝，將挑出的茶葉曬幹碾磨成粉過篩，加入青團中，蒸出來就帶了一股茶香味。

蘇雲拿起一個遞給謝潤羽讓他嚐，謝潤羽接過後，頗為謹慎的聞了聞，伴著茶香，似是不錯，這才入口，確有清甜茶味。

“公子，如何？”蘇雲星星眼。

“不錯。”謝潤羽淡淡開口。

蘇雲很高興，她還準備在發明桂花青團，紅豆青團，雖然味道不如外麵的那般誘人，當當零嘴填肚子還不錯，倒是省了心思跑到芙蓉樓擠著去買了。

蘇雲轉身繼續去忙，認真起來倒是有幾分有趣。

自從蘇雲給謝潤羽煮茶開始，身上就總是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茶香。謝潤羽向來不追求口腹之欲，覺得這青團好吃，也許是因為這抹茶香。

謝潤羽自己都未察覺。

吃完飯，蘇雲照常侍候謝潤羽題字，不多時進來了一男子，正是一月前出城時見過的青衣謀士竹與。

竹與見到蘇雲似也是很意外，意外謝潤羽身邊還跟著那個小丫鬟，更意外當日那個小丫鬟收拾幹淨竟也如此靈秀，難怪謝潤羽……

竹與自顧自的點了點頭，然後找了個舒坦的位置坐了下來。

“蘇姑娘，別光顧著給你家公子，我這一路趕來都快累死了，給我也倒杯茶。”

蘇雲對這人沒什麽印象，卻不想他敢在謝潤羽麵前這般隨意，連忙看了一眼謝潤羽，見主子臉上沒有任何不悅，這才鬆了口氣，為竹與送上了茶。

“先生請用茶。”

竹與端著茶盞抿了一口，似是想到了什麽，嘴臉揚起一抹玩味的笑，但看謝潤羽盯著自己的冷眸，也就咽回了肚子裏。

看謝潤羽沒有遣散這丫頭，想必也不必防著，便直接開口：“那毒粉還是沒有找到蹤跡，城內外的商販走卒都查了一遍，不過毒粉帶著一抹濃鬱的香味，所以我連黑市的香料通道都查了。”

“能進梁城，自然會留下破曉，繼續留意。”謝潤羽道。

竹與繼續說："城外那山寨的人都被我抓住了，但那群人全部服了毒藥，還沒問出什麽就都死光了。那群家夥，當內應還不忘去消遣。"

“什麽意思？”

竹與漫不經心，“在他們身上都摸到了城內青樓裏的客牌，想來是山匪秉性，一群好色之徒。”

謝潤羽未加注意，一旁的蘇雲卻想到了什麽，她忽然拽了一下謝潤羽的袖子，淺聲開口：“公子，青樓女子……一般都會有專門的香料通道。”

謝潤羽有些意外，倒不知他身邊的丫鬟還知道青樓的規矩。

竹與聞言，忙拍了拍扇子：“是啊，青樓要用的香料多半夾雜著**，所以不管是城內的守衛還是黑市的鬼商都不會查的仔細怕中招，倒是漏了這個線索。蘇姑娘，看來你不僅茶泡的好，腦袋也聰明。”

蘇雲淡淡笑了笑，繼續泡她的茶。

謝潤羽恍然："你的意思是說，青樓，就是他們的內應？"

“不無這種可能，之前你我還想不明白，一毒粉何必加上香味，想來是為了運進妓館，才加的障眼法罷了。”

可梁城，坐落天子腳下，窮奢極欲，人口眾多，大大小小的青樓妓館少說都有百家，那客牌上也沒什麽線索，隻是刻了青樓常用的標誌，定是不好入手。

竹與忽然視死如歸，麵露悲涼：“為了公子大業，這種艱巨任務就交於我罷，待我把梁城青樓逛完……哦不，查完查完，公子就隻管報銷我的花酒銀錢，補藥我自己買。”

蘇雲險些笑出聲，沒想到這文縐縐的謀士，倒還挺放的開，滿嘴輕浮。

謝潤羽抬眼看了看竹與，又舉杯品茶："我怎可讓你一人隻身犯險，這種虎穴，我陪你一同去好好查一查。"

"公子，您這是......要親自查青樓？"竹與訝然。

謝潤羽瞥了一眼，淡淡道："不查，該如何？"

"這不太妥吧，您畢竟身份尊貴，又根正苗紅的，"竹與暗道：“可別進去學壞了。”

"你管的可真多。"謝潤羽不悅。

竹與忙閉了嘴，隻是偷偷瞄了謝潤羽一眼，又看了一眼蘇雲，這小丫頭倒是波瀾不驚，不知是信得過主子，還是壓根就沒把謝潤羽的事情放在心上。

謝潤羽平日裏看上去清雅溫和，但骨子裏卻透著傲嬌和驕縱，哪怕跟隨他多年，那性子，還是讓他捉摸不透，蘇雲卻像是摸了個清楚。

該露怯時露怯，該正經時正經，不該言語時不言，有時天真爛漫，有時卻深思熟慮，一點也不像個紅豆少女，倒像是曆經過風霜，倒也難怪謝潤羽對她如此另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