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玲玲預測任庭長要下課

還沒有回到家,聖院長就打來電話,問我,回來了沒有。我感到奇怪,他不是到省城開會去了嘛,怎麽知道我到麥穎這兒來了呢?

我沒有直接回答,問了一句兒,聖院長,你開會回來了?

他又問,你在哪兒?

我不得不說了:在路上。

他說,那好,你明天上班早些,有任務。

我警覺,問,什麽任務?

見麵就知道了。

什麽任務呢?聖院長可給我下了個套,我趕緊思索,這一階段的工作,難道又有什麽新情況?院裏最怕的是人訪,難道他在省城開會,又有人到省裏鬧事,要求去領人嗎?很少讓我們院去領人。我們是按法律程序走,哪一步錯了,當事人還可以上訴。尤其是我這個刑庭,更是程序化,案件都是偵破了的,證據確鑿,鮮有遺漏。再說了,要是提起公訴,那是檢察院的事情,到我們這就是對照法律條文,按圖索驥。要是證據不充分可以發回重新偵查,也可以直接派人偵査。難道是麥穎這個案子有什麽不對嗎?

麥穎是自首,但從法律角度,她最好到公安機關,那是捷徑。要是到我們這兒,並不是不可以,關鍵是偵破過程,我們不便直接插手。這個案子,一開始就是公安局辦理的,現在再交到公安局,裏麵有什麽不對嗎?我一下子想到麥穎,想拿起手機問問,但是,覺得要是那樣做肯定不妥,也就沒問。我還是猜測,一定是麥穎感到這個案子有問題,才不到公安機關投案自首的。難道她投案是假,懷疑公安局有問題是真?

公安局有問題?太可怕了!想到這,我忽然想到王燕說的,,王天亮也擁有股份。他怎麽有興趣在這兒投資呢?我想起來了,荒妹就是他介紹過來的,也許是荒妹介紹說,顧應龍的公司生意興隆,他覺得還是投資一點。再一想不對呀,荒妹是王天亮介紹來的,說明他比荒妹要知道得早些。顧應龍是我縣名但是,我總覺得這裏就好像電路一樣,有一段一定有問題。哪地方短路了呢?我扭過頭問,玲玲,你知道王天亮,對,就是公安局王局長嗎?

邱玲玲說,你們領導,我咋知道?

我說,你不是說荒妹就是他介紹來的嗎?

是呀,我是聽李大龍說的。

咋回事?

邱玲玲想了想說,我也不大了解,聽李大龍說,好像是因為一個案子。

什麽案子?

那次吃飯,顧總,還有李局長你們仨談的,是不是那個案子?

噢,我想起來了。當時,顧應龍到我這兒來,對我說,老同學,你還是轉行吧?我一聽,糊塗了。眼睜睜著看顧應龍。老顧很客氣,這就是他的特點,他在什麽時候都很紳士。老顧說,老同學,我讓你改行是對的,別在一棵樹上吊死。

我說,老顧,有什麽屁你就快放,別繞圈子,我沒有時間陪你玩太極拳。

顧應龍看看表說,我邀請了李國慶,走,到王燕飯店去。

去到飯店,我說,你不就是想請我赴宴嗎?還拿話來損我。你說說,你找我辦事情,隻要是不違法,哪一次我沒有幫你?你喊我吃飯,哪一次沒有給你麵子?

可是,你幫我辦了什麽事情,我怎麽都記不起來了呢?他陰陽怪氣的。我一下子生氣了,站起來,說,顧應龍,別給臉不要臉,你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我不需要,別在我麵前裝大爺。

唉,唉,老任,這就對了,我算是摸準你的脈了,說著,他還笑著,看來,老任對什麽都無所謂,但是,就是對自己的職業很看重,這就是你的死穴。

李國慶看見我臉鐵青,就說,老顧,你就不是東西,我已經看出來了,你是把自己的痛苦建立在別人的幸福之上的,你說你老顧,不就做個生意嘛,幹嗎還要我們這些老同學圍著你轉?

也是,也是,顧應龍把我按坐下,說,一點幽默感也沒有。

我氣鼓鼓地說,有你這樣開玩笑的?你想想,老顧,我一家老小,不就是靠我的工資養活嗎?你叫我轉行,你別做生意了,也轉行去。

對對對,顧應龍說,老同學,說實話,你罵哪個熊蛋蛋不想轉行?你們曰子過得多舒坦,我呢,為了混點錢,擔驚受怕,容易嗎?

我一下子笑了,說,可憐兮兮,你也有今天。

我看著不對,就問,怎麽了?真還出事了?

顧應龍抽了一口煙,伸長手臂,頭低到桌子上,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呀。

我問李國慶,什麽大事?

李國慶說,還問呢!沒把老顧氣死。你知道,老顧不是搞個公司嗎?公司有個遊樂項目,叫“地下時空隧道”。

我說,知道呀,不就是在古塘村老龍角山嗎?老顧做生意,那真是做出真經來了,你說,誰能想到在那兒發財?一個破山洞,興許也可以走出一條嶄新的道路。再說了,那些都是備戰備荒為人民的時候修的,如今成了樂園了,這才是廢物利用。唉,老顧,我看呀,《水滸傳》裏不是有個地方叫“快活林”嗎?還有個地方叫“景陽岡”的,我說老顧,幹脆,你那兒就叫“快活洞”算了。

—看,這回該他鐵青臉了,眼睛瞪著,快哭了,一言不發。李國慶看不過去,用胳膊拐拐我,說,你看來不是裝的,是真不知道,不知者無罪。你知道今天為啥到你這來嗎?

我搖頭。

李國慶說,老顧才從公安局出來,快被關到四十八小時了。

為什麽?

還不是為你說的“快活洞”!

咋回事?

顧應龍抽了一口煙,擺手。李國慶沒有停止,說,老顧那兒搞起來之後,開始生意冷清。李大龍建議說,這地方山高皇帝遠,誰也管不到。還舉例:來了一些客人,吃飯前對我說,拿副麻將來。我說沒有,客人說,我們在這幹什麽?走。連吃飯的人都很少。顧總,我看,還是開個賭場好,每小時三十元,誰願意來就來,久而久之,生意也就帶活了。

顧應龍想也沒想,就說,好。李大龍就照著總經理的話辦了。這樣一來,還真不錯,當月收人就比前一個月提高了四倍。髙興得李大龍對顧總說,現在,不都是在搞特區嗎?說實話,我們也辦個特區,就叫“紅燈世界”。雖叫這個名字,也是內部叫的。但是,有人舉報,王天亮帶領八個民警,讓古水鎮派出所配合,突襲水簾洞,把賭具搜走了,還把老顧給弄到公安局去了。

我說,老顧,你也沒有跟我說呀,鬼知道呀!要是知道,王天亮我也是知道的,打個電話,或去說說,不就擺平了。

事後諸葛!李國慶說,王天亮陰得很,搞這次行動誰都不知道,很保密。

麥穎也不知道?我問李國慶。

來喝酒的。李國慶顯得很興奮。

我問,那你是怎麽放出來的?

顧應龍把煙頭一甩說,老子自己走出來的!

老顧,你是誰老子?我問。

我他媽是你老子!他一下子失去了風度,凶巴巴的。

我十分生氣,指著他罵:你他媽,你看著,老子在你麵前。你怎麽,想打架?

李國慶趕緊站起來,把我和顧應龍隔開,說,老顧,冷靜,這就是你不對。你怎麽對老任發火呢?

怎麽對他發火?我一見到他們這些玩意就有氣!

我一下子笑了,知道公安局一定沒給他麵子,不僅沒給麵子,而且受氣受苦了,於是,我也就給了他一步台階,拍拍他說,我知道你想發火,你不早說,算了,這次我讓你。

老顧一拳打在我肩上,我正感到痛,他忽然趴在桌子上哭了。

喝酒,我又讓王燕來給他倒酒,那天顧應龍喝得很多,邱玲玲最後也來了,是我要來的,讓她給李局長和顧應龍醒酒。喝醉了,我也醉了。我不知道是怎麽回去的。

第二天王燕對我說,哥,你們喝得太多了。顧老板倒在地下,幾乎死過去了,我讓玲玲開車送的。玲玲真好,還願意,要是我,真不願意。我問,就她一'個人?

王燕看著我說,不是吃醋吧?你看顧總,我懷疑用棍子打都打不醒。

我“嗯’’了一下,掏出手機,打通了顧應龍。

顧應龍說,老任,有事嗎?

我說,胃裏難受死了,你呢?

他說,我正在陪王局長視察呢。

哪個王局長?

公安局王局長。

怎麽又有事情?

不是,是我邀他來的。

我知道,一定是王天亮在麵,顧應龍說假話,我就說,噢,你身體沒事吧?

好,那你忙。說過,我就掛了手機。

再撥打邱玲玲,她在辦公室,問,頭,你有事嗎?

我說,昨天,真對不起,聽說你送的?

你不是王燕送的嗎?

我說的是顧應龍。

哦,是的。醉得很,喝太多了。去到,還好,李大龍已經叫來醫生,趕緊掛點滴,不知道現在怎麽樣。

我說,剛才給他打電話,沒事,他讓我代他謝謝你。

不用謝,邱玲玲說,頭,你沒事吧?

我說,難過。胃痛。

胃痛比心痛好,說過,嘻嘻笑。

你也笑話我?

不敢,不敢。

我說,有事情你們擔待點。

行。

過了幾天,聽說顧應龍跟王天亮外出了。我問了問,李大龍說,王局長來了,顧總點頭哈腰,兩個人談了一會兒,王局長是吃過飯走的。走了,顧總安排李大龍,說自己要走一段時間,家裏一切要照顧好。李大龍問啥事情。顧應龍忍了一會兒說,我大約十天左右就回來,王局長說,讓我開開眼界。

也就是那次回來,過了幾天,王天亮帶著荒妹來了,說是親戚,想找工作。李大龍問,幹過什麽?

荒妹說,學的是酒店管理和財會專業。

顧應龍說,那好呀,我們這裏也是酒店,正好缺管理人才,李大龍,你看讓她幹什麽?

李大龍說,說實話,既然是王局長介紹來的,看看她願意幹什麽,能幹什麽。

顧應龍說,我們這裏有規矩,初來的人,不管你管過什麽,也不管你學曆有多深,都得從基層幹起,你願意嗎?

荒妹說,願意。

就這樣。

但是,荒妹是哪裏人呢?身份證上寫著四川阿壩人,卻是河北口音。李大龍問過,荒妹笑著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人。搞得李大龍一愣,傻頭傻腦在那自言自語:真是奇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人,難道是樹上掉下來的?可是,荒妹卻抵得實在,反問,李大龍,你知道你是什麽?

李大龍說,我是人呀!

荒妹說,我知道你是人,我問你,你知道你是從哪兒來的嗎?

李大龍火了,說,你罵人?難道你不是你爹媽生的?

荒妹還是笑,問,你爹媽生你時,你知道嗎?

一下子,啞了。

到了聖院長辦公室,我高興地問,院長,回來了?

他沒抬頭,“嗯”了一聲,說,坐吧。

坐下。

聖院長說,你到公司調查了?

我說,隻是去看看。

看看,你知道嗎?有人告你知法犯法,你知道嗎?

真是莫名其妙,我看著說,豈有此理。不錯,我去了,但是,我說我是去調査案件的嗎?

你沒說,那人家為什麽告你知法犯法呢?

我氣急了,又不知道怎麽解釋,就說,院長,我作為庭長,也是院校畢業的,難道這點常識我也沒有?

聖院長說,我知道你有,人家也知道你有,就是因為你懂法律,人家才告你個知法犯法。

我說,誰告的,我找他對質去。

你作為執法人員,去跟別人打王八官司,值嗎?

不對質,那我不是冤枉了?

冤枉不了。聖院長說,你說說,你到古塘去,有哪些新發現?

我說,確實去玩,沒有幹什麽。再說了,就是隨便問問,要是這樣就能發現問題,要那一批幹警幹什麽?

院長微笑,招招手說,這屋裏就我倆,沒關係,你說說,我聽聽。

真是,不是開玩笑吧,想逼我?我說,真沒有發現什麽。

真的?

真的。

真的?

?

你說不說,要是不說,你可就沒機會了。

我說,你讓我說什麽?

院長說,什麽都可以。你知道嗎?既然我們沒有偵破權,我們了解情況的權力總是有吧?

嗯,好。我說,我懷疑麥穎自首是假的。

為什麽?

也許是良心的折磨呢?或許有什麽難言之隱呢?聖院長說。

這個我也問了,聖院長你算是猜對了。我說,當時我也說了。麥穎說,老同學,你看我是殺人犯嗎?再說了,已經是夫妻了,他的財產就是我的財產,有必要殺他嗎?他與我是同學,很多我都了解,更何況跟我結婚後,對我來說,是最好的丈夫。說實話,我覺得自己在以前活著就是在做夢,現在才是真實的。我們一起住在古塘,那裏花團錦簇,你知道,我從小到大不愛吃米,愛吃麵。顧應龍還專門請來廚師為我做飯。結婚那天,他專門買了一張嶄新的寶馬送給我,還把簽好的股權證拿給我看,說什麽,活著就是我們倆的,我要是死了,就是你的。當時我感覺就不吉利,趕緊去攔他的話,也沒有攔住,難道這是天意嗎?當然,顧應龍也很壞,有時就無法說,我也難以忍受。

院長問,還有這樣的事情?

我說,我當時也愣住了。但是,麥穎很癡情,旁若無人,自言自語說,老顧,花心。結婚以後,我知道他仍然還去結交別的女人。我罵他P他厚著臉皮說,你也不是處女,我也不是處男,你還管這個?逼急了,他就說,我就是看看你心痛不。我想,還是老顧愛我才這樣的,也就不管了。不管了,他卻記住了,改邪歸正了,從那以後,再也沒碰過別的女人。我問,這就很奇怪了,公安局結論,說他死時跟女人睡覺,還說你發現後,十分生氣,走了。最後,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拿起水果刀,自殺了,是嗎?麥穎說,結論我也看了,當時,我回憶著,覺得對。那天,他打電話說,你還在上課嗎?我說,在。他說,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我想了想說,是我的生日。他說,對。說過,又說,我準備開車去。我說,你別來,來了,這裏學員多,知道了不好。他停了一會兒,也許在思考,說,那好,你回來。我就開著寶馬回來了。回來了,已是晚上八點多了。還有劉書記,其餘的全是公司裏的人員,好多廳都有人。顧應龍跟大家宣布,今天是我愛妻麥穎的生日,我們一起舉杯,祝賀她生日愉快!說過,砰砰幾聲,外麵在放炮。聲音很大,我問咋回事?應龍說,是慶祝的禮炮啊。真是,我是不相信迷信的,但是,我有預感,總感到不詳,仿佛一切都在夢中。我說,老顧,你也三十多歲了,注意身體,別喝多了。應龍喝多了,挽著我的手,到一屋跟一屋的人碰杯,還說,穎,我顧應龍這一輩子算是滿足了,有詩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看,穎穎美不美?大家一起喊:美!美!一陣接一陣,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但是,沒辦法,真的沒辦法。我覺得今天畢竟是個好日子,也就沒有管他。一圈酒都喝了。我對他說,應龍,你娶我,你不感到委屈嗎?他說,怎麽委屈?你這麽漂亮,又是鎮長。

麥穎說,一會兒劉書記來了,說,晚上有事,先走。我說,我出去一下。送走劉書記,再找他找不到了。我問,應龍呢?李大龍說,妹子,老總給職工發紅包去了。我皺眉頭,問,這事情他還親自辦?李大龍說,也不。原來都是在會計處領,今天是您的生日,顧總高興,就安排我,說他要親自發。我說,那好,我在這兒等。李大龍讓手下端來水果點心,讓我吃,我哪能吃得進去?隨手把提包放下,躺在皮沙發上休息。過了一會兒,我聽到李大龍在門口說話,我喊,大龍,大龍,你進來。李大龍進來了,我問,應龍呢?李大龍說,醉了,幾位姑娘架著回到“瑤池”休息了。說實話,瑤池,原來是個客廳,自從結婚後,應龍來這兒陪客多了,中午得休息,就讓把那地方騰出來,改裝成臥室,裏麵裝修十分精美,我去了也很喜歡,也經常來。我就起來,準備進去。李大龍攔住我說,妹子,不管你聽到什麽,看到什麽,都別生氣。我更加起疑,加快了腳步,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屋裏有女人聲音,還嗲聲嗲氣說,顧總,顧總,你身上好白呀。這兒,這兒,錯了。嘻嘻嘻,笑著,罵著,你個該死的,我癢癢,我癢癢……我一聽到這,心裏不知道什麽感覺,一下子覺得一切都是假的。我準備推門,門吱呀一聲開了,從門縫裏閃出一位幾乎**的女人,是酒店的荒妹,飛奔著,臉紅著,衣服撕得稀爛,跑了。我想,我必須得把他叫醒,不讓他幹傻事。我就推門進去。屋裏全是煙霧,嗆人,我揮揮手,還是看不太清楚。剛走進去,就聽到他打鼾的聲音,十分響亮。還有兩位依著很整齊的姑娘在門邊守著。我說,你們回吧。兩位說,顧總剛睡著,請你不要打擾。我說,要是他醒來了,怎麽辦?李經理說了,讓我們伺候。我一聽,腦子一炸,什麽也沒有多想,就跑出去,開著車回鎮了。休息一個晚上,第二天天沒亮我就開著車到省城了。我賭氣,就是不給他打電話,心想,讓你瘋!我得懲罰你,讓你悔改。一個月過去了,他也沒有給我打電話,我想給他打電話時,但是一想到那天的事情,心裏就不平,又放下了手機。一個半月的時候,我實在忍不住了,就給他打電話,手機振鈴了,沒人接,還聽到有女人的聲音。我又生氣,又怨恨,覺得自己怎麽那麽賤呢?我的自尊在膨脹,我心想,你顧應龍,要是不向我道歉,我就不會原諒你。

院長問,這是麥穎親自對你說的?

我點頭。

你覺得真的成分有多少?

我說,我覺得都是真的。

為什麽?

麥穎所說的,同公安機關調查的完全一致,結論也是一樣的。

聖院長說,我覺得全是假的。

我一聽十分震驚,瞪大眼睛看著,搖著頭說,聖院長,你可能……我跟麥穎是同學我了解這個人,她不會說假話。

這就是你不對了,一個人一時不說假話,你能保證她一輩子不說假話嗎?不說假話的人,一定是精神有毛病。

對,我想起來了,我說,麥穎說,顧應龍從來就不打呼嚕。

從來就不打呼嚕?聖院長感到奇怪。

嗯,這是麥穎說的,我仔細回憶了一下,顧應龍也說過,有一天,我們在一起吃飯,他說,這個王天亮,為什麽能當官呢?原來是呼聲大。我睡覺就一點呼嚕不打,所以隻能在商界混混。說明麥穎說的是真話。難道那天麥穎聽到的根本就不是顧應龍的呼聲?或者說,那屋裏睡的就不是顧應龍?

麥穎沒說,我也不知道。我說,院長,你怎麽說麥穎所說都是假的呢?院長說,我這隻是推測。我認為,顧應龍跟麥穎結合,根本就是個陰謀。你看,麥穎跟你、李國慶、顧應龍都是同學。為什麽她跟李國慶結婚呢?因為李國慶是軍人,在部隊提幹了,人也英俊,所以就跟他結婚了,這是自然,也是人之常情。但是,為什麽又與李國慶分手了呢?這裏也許有許多故事,但是,李國慶現在還沒有結婚,沒有找到愛人,這就說明他們倆有複婚的跡象,這就是個陰謀。

我不以為然,但是我沒有反對,因為我想聽聽下文。

院長接著說,麥穎在那當鎮長,顧應龍有財產,這都是事實。但是,顧應龍愛麥穎,麥穎卻不愛他,這也是事實。麥穎與他結婚,就是想得到他的財產。麥穎是高手,而顧應龍是菜牛。

為什麽?

為什麽?院長說,人,最可怕的是感情。毛主席他老人家說,天若有情天亦老。就因為天無情才能永恒。法律無情,才能得到人世間的承認,但是,最美好的東西又是感情。愛情,恐怕就是好東西的精華了。男女之間的感情,雌雄之間的情義,難說。我讀過《昆蟲記》,裏麵有一章,我記不得是那種昆蟲了。雄性與雌**配了,雌性就開始咬住雄性的脖子,把雄性咬死。剛才還是卿卿我我,轉瞬間就變成雌性的刀下之鬼,而且還成為雌性的美食,作為雄性,難道不知道嗎?知道。知道為什麽還要去送死呢?那書分析得有味道,那就是偉大的愛情。麥穎就是利用這點玩了一個陰謀。

我想笑,搖頭,說,真搞笑。心想,這個聖院長,說案子吧,還開起了玩笑,這麽滑稽。

院長也許早已看出來了,對我說,你一定問我,你當院長的怎麽這麽不謹慎呢?這僅僅是猜測,能說嗎?何況我還是麥穎的同學,你就不怕我對她說那天,我不是讓你看案卷嗎?陳書記把我找去了。他也知道了這件事情。去後,他問了我一些情況,我就把麥穎早上是怎麽來的,說了哪些事情,把複印件也給了他一份。他很認真,看過之後,問,老聖,你怎麽看?

我說,我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很簡單:假的!

為什麽?

麥穎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想讓我們公安部門及時破案!

他點點頭說,嗯,是的,但是,我看不那麽簡單,你隻說對了一半。另一半,依我看,真是麥穎殺的,至於是謀殺還是誤殺,那就要看你們怎麽偵破了。

我問聖院長,陳書記有根據嗎?

根據,哪來的?

我說,一位領導還是縣委書記,沒有根據怎麽可以亂說呢?

你覺得是亂說嗎?不是,你要知道,陳書記的話對我震動很大,我當時就覺得,還是領導有水平,思路開闊。

我說,不是思路開闊,而是荒謬!對於案件分析,怎麽能聽領導的呢?再說了,這是個遺留問題,更應該加緊破案為主,難道領導一句話,就定論了?你就是抬杠!聖院長說,我問你,領導定案了嗎?沒有。領導隻是在思想上以啟發。

我說,聖院長,你打算怎麽辦?

你把案卷移交到公安局。

為什麽?

你惹的還不夠嗎?公安局沒有說什麽,有懂法律的,人家已經告了,告我們知法犯法。昨天,我還沒有回來,政法委書記的電話已經打到了,還說立即移交,否則就是失職。也是,人家自首都三四天了,在縣城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你呢,還嫌不夠,還帶人到那地方去玩,還跑到嫌疑人那兒去吃晚飯,你說,人家不告你?

我說,聖院長,你也別訓我,有門路了。

什麽門路?

我說,按常理,我違法,別人告我這是正常。麥穎是自首的,這個案子原來結論是自殺,雖然有很多疑點,但是沒有確鑿證據,也沒有人提出來。再說了,你提出來公安人員都反對,說你邀功,也不好辦。

也不是。我說,聖院長,我分析你聽。不管怎麽說,看來這個案子疑點甚多,這一點無疑問。疑點多,沒有證據也是事實。在這種情況下,誰最擔心?還是殺人犯最擔心。我們不管,讓人家造,把水攪渾,殺人犯就會浮出水麵。奇談怪論!

一點也不是奇談怪論,聖院長,其他不說,就說這幾天吧,才幾天,就有人憋不住了。您想,是誰告我的?他為什麽告我?難道告我的人就沒有一點嫌疑嗎?

哎嗨,這一下你算說對了。但是,我問了,告你的人使用的是公用電話。沒有錄音嗎?

我也問了,領導說正在査。過了一會兒,領導回話說,當時都在忙著,沒有錄音。你說,線不就斷了。

既然是這樣,我不放心,我建議移交給檢察院,由他們査。再說了,聖院長,你想想,為什麽麥穎到我們這來自首?還不是因為你聖院長能主持公正?還不是不相信公安局?要是再移交給公安局,他們能推翻自己的結論嗎?不可能。要是那樣,造成冤案,誰負責?

聖院長很不高興,把桌子一拍說,我還沒有宣布對你的處理決定,你還跟我說一大堆。你這次,擅自調查,給我們院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縣委要處分我,我隻能先拿你開刀。我現在是院長、院黨委書記,宣布你停職反省,寫出檢討,等待院委會討論,認為你改正錯誤後再上班。

什麽邏輯?我一聽頭都大了,嘴唇翕動,也沒有說話,提著提包就走。

回來,聖院長喊。

還有啥事?

立即把材料交給邱玲玲。

我回頭,橫了一眼,氣憤之極。心想,怎麽搞的,難道我還有錯誤?但是,他是領導,你能不服嗎?

哢嚓,我出了門,把門關得咣當一聲,生氣地回到辦公室。

剛到辦公室,邱玲玲就趕緊問,頭,臉色這麽難看?

小馬看著我,沒有吱聲。我正在氣頭上,身體氣得打顫。用手一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睛直瞪瞪地看著。

邱玲玲到底還是小鳥依人,小心地端來一杯茶水,放在我麵前,關心地問:頭,“那個”讓你咋了?是不是為難你了?

看看邱玲玲,我的氣消了一半,心想跟他一般見識,那真是降低了我的人格。我說,沒什麽,院長說,有人告違背程序了!

我說,我怎麽就不能看了?

話不能這麽說,邱玲玲笑著,眼圈塗的漆黑發亮,說,誰也是沒事找事兒,你說我們到水簾洞玩,又有什麽呢?更何況,頭還跟麥鎮長是同學。我們吃喝又沒有吃他們的,告這幹嗎?對,是不是水簾洞的人說的,或者告的?

我說,不知道。

聖院長知道不?

他說,査了,是公用電話,公安局沒錄音。

真是一群笨蛋!從邱玲玲嘴裏說出來,我感到十分難聽,看看她說,小馬,你也來。

小馬不大感興趣,說,我不想聽新聞。

為什麽?

小馬說,我失戀了。

真是!我說,失戀了也來。

我把檔案分交給小馬和邱玲玲,對他們說,我最近一階段恐怕不再負責了。要是有案子,你們直接找聖院長吧!

小馬瞪大眼睛說,不可能吧!又看看邱玲玲說,我們的玲玲大小姐可以當女巫了,算得那麽準,真是讓人佩服。

算什麽小馬?我問。

小馬說,玲玲小姐說,最近,我看庭長印堂發黑,可能要倒黴。

玲玲氣憤,瞪著小馬,罵:小馬,你真不是東西,那是說著玩的,你也在庭長麵前告我黑狀,看年底,庭長給你弄個一官半職不?

我說,好了,好了,烏鴉嘴!說過,夾著皮包走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