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妃,咱們什麽時候開始學泅水呀?”月兒進了屋,順手抬起扇子給許苑堇扇風解熱。

許苑堇攤在椅子上一動也不想動,說起話來也有氣無力,“等過了這陣子再說吧,我還得病一段時間。”

短短一句話說完,許苑堇感覺胸口悶得慌,她猛地抬頭看向月兒,心慌道:“我不會真的中暑了吧?”

月兒不是大夫,不能確定,隻是看著許苑堇略顯蒼白的臉頰,憂心道:“不如奴婢去給您請位大夫來看看吧?”

“那還是算了。”許苑堇又懶散地窩回椅子裏。付笙說的,裝病這事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風險,這次接風宴的規格很高,這要是被發現了她裝病不來,直接就可以扣一個無禮的帽子,影響到兩國關係。

付笙囑咐過月兒和綠蕘,所以月兒一下就想通了許苑堇為什麽說這樣的話。但許苑堇臉色確實不太好,她道:“奴婢去找點兒解暑的東西來。”

“好。”

月兒出去後,許苑堇長時間一個姿勢攤在椅子上,身體僵硬的難受,尤其搭在扶手上的手腕處,那玉珠串成的手鏈已經把手壓下了印子,有些輕微的疼意。

許苑堇翻身換了個躺法,想起什麽似的把手腕抬到眼前。那皎白圓潤的珠子在白日裏泛著一層如水般透亮的光澤,似乎給人一種從心底湧上來的暖意。

“奇怪,這珠子之前好像沒這麽亮啊……”許苑堇轉動著手腕,看了半天也沒搞清楚是怎麽回事。

遠郊一處道觀內,身著一襲樸素青色道袍的道士臂彎裏攜著拂塵,手中本該安穩不動的羅盤忽然指針亂轉,最後指著一個方向停了下來,但指針仍然像受驚的小孩一樣微顫著。

“道長。”一弟子模樣的道士前來,拱手喚道。

指針還在不安穩地顫動,道長遙望指針所指的方向,“去看看京城裏發生了什麽?”出口的聲音平和卻不失莊重,但也摻雜了些令人不安的憂慮。

小道士領命退下。

高山之上,密林深處,供奉著金身佛像的大殿裏,檀香縈繞。

小沙彌又往香爐裏添了幾炷香,住持則跪坐蒲團上,左手豎起在胸前,右手一下一下敲著木魚。他麵對著佛像,而佛像之下,是一串浸在水裏的玉珠手鏈,赫然是許苑堇晚上所帶那隻的模樣。

“王妃?”月兒端著一碗切成塊的西瓜進了屋裏的時候,許苑堇已經跑到了**。

聽到耳邊的聲音,許苑堇聲音顯得虛弱,道:“我睡會兒,有點兒累。”

莫名席卷而來的疲憊讓她從身到心都難受的厲害。

“您看起來很不舒服,奴婢還是去請大夫過來給您看看吧。”月兒說著就要起身。

“月兒。”許苑堇叫住了她,安慰道:“我沒事,就是有點兒累,睡一覺就好。”

話說完,許苑堇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今天是給陳國那位遠道而來的帝王置辦接風宴的日子,付笙一早就進宮去了,月兒想去找他出個主意也沒有辦法。

月兒心急。怎麽偏偏是這個時候!

她實在也想不出別的什麽辦法了,出去拿了些冰塊裝在盆裏放到許苑堇床邊,又把拿水浸濕了的巾帕疊成方塊搭在許苑堇額頭上,搬了張小凳子坐在旁邊給許苑堇扇著風。

夜色如墨,在一番熱鬧的觥籌交錯的晚宴結束後,皇宮也終於又安靜下來。

“弟妹怎麽沒來?”付珩與付笙並肩而行,往宮門處走著。

“前些天貪玩,頂著日頭到處亂逛,回府後便中了暑。”

付珩含笑,“失憶後她倒越發像個小孩了。”調侃之後,下一句話就顯得用意頗深,“跟以前都快判若兩人了,你說呢?”

付笙麵色自若,隻當付珩是在開玩笑,以同樣的態度回道:“皇兄說的是,安瑗如今在外人看來確實跟以前差了很多,但因她從前在臣弟跟前就是如此模樣,所以臣弟倒覺得也並無什麽差別。”

這兄弟兩人都非等閑之輩,付笙雖是玩笑之言,但實際什麽意思付珩不可能聽不出來,但這層窗戶紙留著還有用,戳破了反倒不好看了。於是他道:“辭修跟弟妹伉儷情深,真的是煞羨旁人啊!”

“皇兄盡早娶位太子妃回來,也就早日從這‘旁人’之列裏脫身了,豈不為好?”

“也就是你這種福澤護佑之人能說出這種話,遇上一個情投意合的人不比登天簡單。”

付笙笑而不答。

到了宮門口,兄弟二人又是一番簡短的寒暄,付笙風輕雲淡的與付珩談笑風生,沒有絲毫異樣。可等付珩一離開,他立即轉身,臉色變得煩躁又凝重。

“王爺。”於一拱手行禮。

付笙上了馬車,冷聲道:“快回府。”

一晚上,從見到陳桓的那一刻開始,付笙就不知為何心猛地一悸,自那之後就心煩意亂。思來想去付笙不得其由,他清楚這並不是簡單地所謂遇見情敵而產生的不悅之類的情緒。

他是實實在在地心慌,就好像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一般。上一次這樣是在自己的母妃被人下藥毒害之前,那時危險悄然接近,而他卻隻能一無所知的任由心髒被恐慌和無力拉扯撕裂。

一路上,於一都趕著馬車飛馳,硬生生將回府的時間縮短了一半。

馬車剛停下,於一打算向裏告知付笙時,那人已經著急地掀開車簾下了馬車。

管家在門口恭候著付笙回府,正估摸著這人應該在半路時,一抬頭就看到了付笙大步流星地進了府,臉色難看。

他趕緊迎上前去,“王爺。”

“王妃呢?”付笙渾身都被焦躁不安和戾氣陰沉籠罩,十足的危險可怖。

管家不敢耽誤,立即回話道:“在屋裏,月兒說她睡了一下午,剛剛去問時還沒醒。”

付笙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加快步子,一心隻想立刻趕到那間屋子裏。

千萬不要出任何事,千萬……

人為什麽會像神明乞求或者禱告,因為他們有超出自己能力的奢望,因為自己無可奈何,才會寄希望與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神鬼。

付笙從前肯定自己不會有做出如此愚蠢的行為的一天,實際上在這一刻之前他也確實從來沒有這樣過。

但世上從沒絕對之事,他乞求神明憐憫眷顧,今天隻是個開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