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我不用你還錢

付笙手上鬆了力度,許苑堇把手腕從付笙手裏掙了出來。

“你怎麽還追上來了?”再說話時,許苑堇已經恢複了最平常的樣子。

憎惡許安瑗是她自己的事,不該遷怒不知情的人,許苑堇在心裏提醒自己。

跑得太累,趙孟暄還在彎著腰喘氣,但聽許苑堇這麽問,他抬起一隻胳膊,“這些你沒拿。”

“那是什麽?”付笙問。

許苑堇沒管他,走到趙孟暄跟前把東西抱進懷裏,溫聲道:“辛苦你還特意送過來。”

趙孟暄不記仇的性子,完全忘記了許苑堇剛剛對他的冷言冷語,又樂嗬嗬道:“沒事,姐姐不要跟我這麽客氣嘛。”

月兒眼尖瞅到了付笙越發不善的臉色,垂著頭小心給付笙解釋說:“是傍晚那會兒,小侯爺帶王妃逛市集的時候買的些零碎玩意兒。”

“買這些東西的錢,我過兩天還你。”一下午,趙孟暄都沒給許苑堇自己掏錢的機會,美名其曰一個人付錢省事。

許苑堇也沒跟他爭,因為心底其實也不想花這些屬於許安瑗的錢。但還是暗暗記下了每一樣東西的價錢,準備回去拿自己攢下的錢——除夕前為了幫張嬤嬤跟付笙要來的賞錢——還趙孟暄。

趙孟暄一聽這話,馬上就不樂意了,委屈道:“姐姐幹嘛跟我算這麽清啊?那全都是我送你的,不用你還什麽錢。”

付笙兩步並一步站到許苑堇身側,淡漠地瞥了眼她手裏那堆看樣子就簡陋不堪的東西,沉聲問:“多少錢?”

趙孟暄瞬間懂了付笙的意思,立刻往後躲幾步,反應激烈:“我不要錢!”

“多少錢?”付笙的態度緩和了一點,對著許苑堇問。

許苑堇想了一下,欠付笙的錢更好還,回去就能直接給他,於是道:“一兩銀子又四百五十文。”

許苑堇剛說完,付笙扭頭就喊:“於一,拿錢還給小侯爺。”

“是。”

月兒被從巷子最暗處突然出現的於一嚇了一跳。

趙孟暄不可置信地看向許苑堇:“姐姐你為什麽會記這些啊?而且一二兩銀子又不多,你為什麽非得還我啊?”

“因為我們沒有虧欠別人的習慣。”付笙替沉默的許苑堇回答。

“小侯爺,這是二兩銀子,您收好了。”於一將掌心攤在趙孟暄麵前,上麵不多不少放著兩錠銀子。

趙孟暄退開一步,“我不要。”

“小侯爺。”許苑堇喊了他一聲,想勸他手下。

可趙孟暄一下子就爆發了,他委屈至極,“我帶你去玩是想讓你高興,買你喜歡的東西也是想讓你開心,你開心了不就好了嗎?為什麽非要把錢還我?你這樣讓我覺得,好像我就是惦記你還我那兩個錢一樣!”

扔下這番話,趙孟暄立即轉身就走。迷蒙的光影中,許苑堇看出了他的氣憤和難過。

付笙卻不予理會,直接吩咐於一:“把錢給送康平候府去。”

許苑堇沒有見過這樣的趙孟暄,心裏覺得非常過意不去。可是不還錢,不就欠了趙孟暄人情了嗎?

她不想欠任何人任何東西,因為有虧欠就會變得勢弱。她已經一無所有了,再欠不起別人什麽了。

“行了,回府吧。”

許苑堇又望了趙孟暄的背影一眼,心裏向他道了聲歉,然後轉身跟著付笙一起往王府走。

月兒快步走到許苑堇跟前,小聲道:“王妃,這些東西奴婢來拿吧。”

其實不等許苑堇應聲,月兒就已經迅速地把東西從許苑堇那裏奪過來,抱進了自己懷裏。

“你什麽時候出的府?”往回走的路上,付笙隨意地問著許苑堇。

許苑堇知道付笙真正想問什麽,於是幹脆地全告訴了他:“酉時。出來沒多久在長隆街碰到了陳皇,他說要去找你剛好路過那條街。隨便聊了兩句之後他就走了,然後就又碰到了小侯爺。我想讓他帶我去買能送給皇後娘娘的生辰禮,但他帶我去了一個很熱鬧的集市玩到了天黑,這些東西就是在那裏買的。”

說完,許苑堇又補充了一句:“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問月兒。雖然她是我自己挑的丫鬟,但畢竟是你齊王府的人,不能騙你。”

付笙沒有出聲,消化著因為許苑堇對自己的不信任而隱隱升起的怒氣。她為什麽會覺得他不信她?付笙反倒覺得明明是許苑堇不信他更多一些。

“有人讓你受氣了嗎?”付笙最想問的其實是這個,他先前抓住許苑堇手腕的那一刻,這個問題差點兒就不受控製地脫口而出,是理智阻止了他。

這樣的衝動,實在離奇。尤其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愈演愈烈,讓他都快控製不住了。

但這不對,不該是這樣!

就像是所有看似堅強到不可摧毀的人一樣,許苑堇所有的情緒隻崩潰在這一人身上。明明已經安撫好了自己的心,一切都該翻篇了,可付笙這麽淡淡一問,她就又立馬變得委屈不已。

“沒有。”但是那又如何,她能說什麽?她能對著這個罪魁禍首說什麽?

“你剛剛不騙本王,是為了在這裏說謊嗎?”付笙怎麽可能信她。

許苑堇倏然扯出一道極其嘲諷的笑,“不說實話,對我好,也對你好。”

她嘲諷的不止是付笙作為罪魁禍首的假惺惺的關心,同樣是在嘲諷不成器的自己,就因為付笙的一點好就想著去依靠他、去對他剖白真心。

所以,不開心是因為安瑗嗎?付笙想著,垂眸看了眼許苑堇。

可是,為什麽呢?為什麽會因為安瑗而不開心呢?

付笙不解。他知道在外麵許苑堇會因為沒有他在而過的很輕鬆,趙孟暄也很能討人歡心——即便付笙不願意承認這一點,按理來說她不該會因為安瑗而不高興啊,因為不受束縛的時候她壓根就不會想到安瑗。

寧靜的夜晚裏,回府的路上隻有過路人偶爾的閑談聲,一些輕盈的風聲,一些聒噪的蟬鳴。

可付笙因為百般不得其解而稍覺煩躁。他沒有意識到,他心裏的天平在逐漸的失衡,在逐漸變得越來越不受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