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船沉了
徐陽聽到整個宴會廳裏都充斥著混亂的驚叫聲。
這不是一個正常的情況，參加宴會之前，他就跟秘書部確認過此次遊輪的行程。
遊輪沿著港口環形遊繞，根本就不會去海中間。這幾日的天氣也都是好天氣，沒有大風大浪，船隻根本不可能被因為海浪出現這麽大的波動狀態。
他心生懼意，懷疑遊輪出現了更嚴重的麻煩。
他聽到有人在高聲質問什麽情況，發生了什麽？
徐陽來不及弄清楚眼下的狀況，就再次被撞了出去，幸好南總及時拉住了他，才阻止了他被當成肉墊壓在下麵的情況。
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家老板傷口問題的嚴重性。
間不容瞬，徐陽以最快的速度思考了好幾種逃生方案，並以最快的速度挑選出最優的一條。
趁著遊輪暫時穩定下來，他和南牧攀附著窗幔，往上方出口的方向攀去。靠著牆的一側，借助牆壁的力量，徐陽幫他隔開其他人混亂中出現的撞擊。
站在上方，南牧反倒將這混亂的宴會廳盡收眼底。他聽到遊輪上的廣播響起，提醒大家往上走，船員們已經在船頭放下了救生艇。
“請大家保持鎮定，避免踩踏事件的發生！”
“請所有人有序前往船頭處，在船員的指導下穿上救生衣登上救生艇！”
“請大家不必慌張，港口的援救人員已經在過來的路上！”
事關自己的性命，即便廣播再三提醒大家保持鎮定，但現場仍然十分混亂，所有人都在一窩蜂地往外撤離。
南牧和徐陽被人群裹挾著，很快到了船頭。從船頭往下看可以看到十多輛救生艇浮在海麵上。
徐陽本想先將南牧送上船，但南牧的腳步頓了一下，握住身旁的欄杆，“徐陽，先去找盼盼！”
徐陽低頭看向南牧腰間的衣服，白色的襯衫因為被腹部傷口的血染成了紅色。他遲疑了一下，“那您先上船，我去找。”
南牧搖了搖頭，視線從遊船的船身掃過，“不。我就在這裏等你們。”
“可你的傷口……”
南牧反手推了徐陽一下，沉聲吩咐，“去房間找人！如果盼盼不在其他地方，一定就在房間。如果房間沒人，她肯定是跟著其他人一起往甲板上來了。你手機開震動！如果我看到她，會給你打電話。快去快回！”
習慣了聽從南牧安排的徐陽，轉身朝船艙內奔去。
在他的心裏，自己老板不會做無意義的決定。南牧要留在甲板上，一定有他自己的意圖——比如尋找盼盼。
他這樣想著，可真的想要逆著人流擠進船艙時，卻很不容易。他明明想要進去，卻被人流帶往了登船口。
他下意識地掃了一眼登船口的狀況，發現浮在海麵上的船隻根本就不足夠安排所有人撤離，按照現在船隻大麵積傾斜的程度，未必能夠等到所有人安全撤離。
遊輪上的船員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以在撤離的時候，所有公司的大佬們都在被優先撤離，相對的，遊船上的那些服務人員、侍者則被留了下來。
徐陽感覺流淌在血管裏的血液瞬間凝固，仿佛有人捏住了他的心髒，令他感到窒息。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老板不願登上救生艇等他們了。
原來求生，也分著高低貴賤。船隻上麵的救生艇有限，爭分奪秒地撤離成了保命的工具。上船時別在胸前的胸針樣式，成了逃離的資格船票。
如果沒有南牧帶著他們……他和盼盼都上不了救生艇。
時間一下子變得緊迫起來。他逆著人流拚命擠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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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牧捂著腹部的傷口，冷靜地在慌亂的人群中尋找著盼盼的身影。
是他將人帶上的船，現在出現了危險，他自然要把人帶下去。
隻是眼下，船上的情況紛雜，所有人猶如無頭蒼蠅一般全都混在了一起，極難分辨。
南牧想起自己上船時，明明看到船員有在認真檢查遊輪的狀況……這樣的遊輪怎麽可能會發生船漏了這樣的事故呢？
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他還在人群中搜尋盼盼的身影，卻忽然被一個逆流而行的身影給攝住了目光。
那人穿著一件藍白相間衛衣，在滿船都是高定禮服的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她撥開人群試圖進入船艙，卻被身邊的人擠得踉踉蹌蹌。
她抓著門把，身體被人流裹挾著轉了九十度，也讓南牧看清了她的側臉。
漆黑海麵迷蒙夜色之中，在甲板上昏黃的彩光燈下，是長卷烏發，膚白若雪的溫秒。
溫秒？怎麽可能。
南牧定睛望去，那個穿著藍白衛衣的女人已經從門外擠了進去，徹底消失在了他的實現中。
不可能，不可能是溫秒。
南牧一邊這樣想著，腳步卻不由自主地朝著船艙的方向擠了過去。
擁擠的甲板上，所有人都在推搡著試圖撥開人群搶先走出去，逆流而行的南牧被好幾個人摁到了腹部的傷口，疼得他冷汗淋漓。但即便如此，沒能阻止住他前行的腳步。
直到，一隻手握住了南牧的胳膊。
“南總！”
南牧抬眼，看見滿臉焦慮的徐陽，以及他身後頭發淩亂的盼盼。
“南總，你怎麽過來了？”
這裏太擠，人貼著人，徐陽即便低頭，也沒辦法看見脖子以下的部位。他隻能盡力展開雙手，將南牧身邊的人推開。
盼盼看了一眼南牧的臉色，見他臉色煞白，唇色偏淡，就知道南牧此刻已經是在硬撐。這時候也管不上得體不得體的事情了，她上手將南牧的左手胳膊抬起來掛在自己的脖子上，推著前麵的人群往外走。
徐陽方才已經見過盼盼的力氣，雖然是個女生，但在力氣上，與絕大多數男生相比也是不遑多讓。所以便放心地退後了一步，護著南牧的右後側。
三人好不容易擠到登船口，可救生艇上隻剩下一個位置。
“你們先上來一個，另外兩個人等下一輛……那個救生艇已經在往下放了。”
三人回頭，確實看到床頭上正在往下放著新的救生艇。
盼盼下意識推著南牧想將傷患先往上送，卻被南牧反手握住了手腕。
南牧沉聲道，“你先上。”
盼盼愣了一下，“可是你的傷口……”
“女士優先！你先上。”
南牧沒有解釋，但徐陽知道南牧擔心什麽，且他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
“快點上去吧。我和南總等下一輛。”擔心位置被搶，徐陽在背後推了盼盼一下，“快走，快走，我和南總要穿救生衣了。”
盼盼被徐陽推了個踉蹌，又被救生艇上的船員拉了一下，成為了最後一個登上了船的人。
救生艇很快就朝著遊輪的反方向行駛了出去。
離開前，盼盼看到徐陽套上救生衣，然後又把手上的那件給南牧套上。隨著船越開越遠，兩個挺拔的身影在她的視野中漸漸縮小成一個黑點，消失在茫茫的海色之中。
“船、船沉了！”
不知道是誰突然喊了一聲，救生艇上的人紛紛往後看去，看到那個浮在海麵上的龐然大物忽然傾斜得越發厲害，整個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沒入海底。
寂靜的海麵上，傳來死亡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