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殿下實在是頂頂好的人
這條路似乎有些偏僻，和主道並不一樣。
路寬要窄很多，也沒有五步一停值守待命的侍女。
宋樂寧小步跟到裴複臨身邊，猶豫著要不要拉裴複臨的衣袖。
雖然目前來看裴複臨尚且能容忍自己，但她也沒摸準底線在哪裏，怕一不小心踩了雷，攻略的事就徹底黃了。
兩人行走在清淨的小道上。
“殿下。”宋樂寧出聲道謝：“謝謝殿下今日幫我。”
裴複臨隨意嗯了一聲：“不過是帶著走了一趟，不必記掛。”
宋樂寧頗為認真，雖是刻意在想法子巴結，此時卻是真心實意地：“陛下說見到我就像見到姑姑，殿下插了句嘴，給我擋了回去，大恩無以為報。”
這也是她之後想明白的，帝心難測，她又是百越送來的公主，說句直白的，哪有公主不和親的？
即便她還隻有十七，尚未成年。
但若是聖上想要，誰會非議？到了那會，也不是她故作小聰明哭一哭裝一裝可憐就能善了的。
而以十七歲的年紀嫁給一位五十來歲快六十歲的人，宋樂寧自覺做不到原主那般堅強。
裴複臨挑眉，懨懨的情緒淡了些，總算來了些興趣：“你還能想明白這個？”
難道裴複臨喜歡聰明些的？宋樂寧用力點頭：“能想明白的。”
“今日你不過湊巧借了你姑姑的東風，才能得償所願。”
裴複臨提點了兩句，話裏現實又冷酷：“日後還是不得硬碰硬，別撞到哪個硬茬身上，恐怕留個全屍都為難。”
他說完以後陡然想起身邊人是個愛哭的，先下意識往右側靠了半步離遠些，才低眼去瞧身邊的人。
卻發現宋樂寧也正抬眼望他，四目相對的瞬間，兩人都愣了。
宋樂寧沒哭，看出裴複臨這會心情還算好，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歪著頭大膽地問：“那如果是殿下呢？”
裴複臨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如果撞到殿下身上，也會留全屍都為難嗎？”
她這樣問，裴複臨便想起今日徑直撞他身上的宋樂寧本人。
何止留了全屍，現在還站旁邊與他說話呢，甚至待會還要帶人去自己老地盤用膳。
裴複臨不由皺眉，自己是不是太好說話了？
正沉思著，裴複臨感覺到左邊的衣袖被牽了牽。
就見宋樂寧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自問自答：“如果是殿下就不會，殿下實在是頂頂好的一個人！”
原來不止哭起來邪門，笑起來也一樣。
兩人不多時到了故華宮。
許是裴複臨從前並不常帶人來，宋樂寧發覺來來往往的人大多會對自己好奇的打量。
才落過雪，除了特意清掃出來的小路，其餘地方都白茫茫一片。
故華宮的人相對承乾宮而言又少的可憐，因而看起來怪冷清的。
裴複臨自從宋樂寧說他是頂頂好的人以後就不願再開口搭理人，把人帶進宮裏後也不管，腳步很快，自顧自往主殿吃飯的地方走。
“殿下。”宋樂寧剛開始還能跟的上，後來裴複臨越走越快，兩人距離越拉越開，就隻能拎著裙擺開始跟著跑，邊跑邊可憐地喊道：“殿下，您走慢點，我跟不上…”
急忙之中沒注意路況，踩到了路旁僥幸逃脫地一團碎雪，滑倒後慣性讓她失重地往前撲時隻來得及落地時用手心勉強撐了一下。
還是摔了個狗啃泥。
劇痛傳來時，宋樂寧連痛呼都啞在了嗓子裏，眼淚先一步掉了下來。
裴複臨聽到有人撲通摔倒時就心道不好，艱難回頭，臉朝地趴在地上連動都沒動一下光顧著哭的宋樂寧映入眼底。
裴複臨難得生出一陣懊惱的情緒，不過這人怎麽走個路也能摔成這樣？
周圍的丫鬟驚地亂糟糟地一窩蜂趕緊把殿下的貴客給抱了起來。
裴複臨走近時，宋樂寧還在無聲無息地哭。
大丫鬟裴月正拿著手絹輕柔地給宋樂寧擦眼淚，偏頭瞧見姍姍來遲的主子立即遣責道：“主子也是，這位小姐走不快，怎可走的這般快？雪天路滑的，摔一跤可得受好大的罪。”
其餘圍著的幾個丫頭紛紛讚同地點了點頭。
瞧這小姐生的玉雪可愛，偏遇到自家主子這般不貼心的，哭的多可憐啊。
裴複臨莫名被圍著瞪，簡直迷惑了：“？”
“太醫到了！”
裴鬆帶著身後提藥箱的太醫剛入主殿，瞧見這陣仗，怔了怔，忽然福至心靈，生怕卷入到這場硝煙中，一句招呼也不打，把太醫帶到後飛快地遁了。
裴複臨站在原地，更迷惑了：“？”
一陣折騰，等宋樂寧被換好衣裳塗完藥帶到飯桌上已是兩刻鍾以後。
宋樂寧左手有點被扭到了，不過好在沒傷到骨頭，要好好修養十天半個月的。額頭的傷還算輕，用最好的化淤膏揉開後幾乎已經沒有什麽痕跡。
裴複臨麻木地坐在主座，耳邊聽著宋樂寧正極其乖巧地一一道謝。
“謝謝裴花姐姐，謝謝裴容姐姐，謝謝裴月姐姐，謝謝裴貌姐姐。”宋樂寧一一認真道過謝，連裴鬆因為請了太醫都有份。
裴複臨本覺得他壓根不稀罕這個道謝，但人轉向他時，在這個氛圍下還是莫名開始期待。
就見宋樂寧乖乖穿著裴月給她換的稍大的粉色衣裙，目光越過他看向了身後黑衣黑褲眉眼英氣的裴歲，軟聲道：“謝謝裴歲姐姐的救命之恩。”
裴歲有些意外，不由正眼看了她一眼，低聲道：“份內之事。”
言下之意不必掛懷。
“要謝的。”宋樂寧露了個笑：“若不是沒有裴歲姐姐，那日落湖裏我已經活不下來啦。”
裏麵最漂亮的丫鬟裴貌摸了摸她的頭，溫柔道：“什麽死不死的，小孩子可不能總說這樣的話。”
幾個丫鬟都知曉了她的質子身份，並沒有最初待她有什麽不同，反而因為她認真的道謝而更加心疼了不少。
乖巧漂亮又懂事，還是這麽久殿下唯一帶回來用膳的姑娘，不論前情如何，她們這幾個丫鬟已經熱情滿漲。
裴複臨皺著眉，把一窩女人都給趕跑。
不甘寂寞似的，輕聲咳了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