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身著盛裝,揮刀自刎

二十六年前,年三十二歲的太子裴晉央順利繼位,為了讓自己愛妻唐文依一同見證這個時刻,把登基大典與立後大典定在了同一日,昭告天下,與民同樂,改年號為永康。

帝後兩小無猜,互相陪伴長大,終修成正果,在當時是人人稱羨的一對佳人。

可惜好景不長,懷帝裴晉央迫於形勢無奈,開始不斷往後宮納人。

一個接一個,百宮逐漸都有了自己的主人。

同時,還慢慢流傳出中宮皇後嫉恨不容人,性子非端莊、胸懷廣闊,當不起一國之母的言論。

懷帝為此處置了不少人,一旦被抓到直接棍杖打死,一時間宮內人人自危。

永康二年,皇後唐文依誕下懷帝嫡長子,懷帝大喜,以母親河複臨水為其子賜名,滿月即立為儲君,彰示無上恩寵。

同時大赦天下,賞賜不盡。

永康六年,南方突發地動,重災之下死亡數十萬百姓。不知是從哪裏傳出來的謠言,說懷國鳳位不正,百姓侍奉錯了人,才引起天降大災。

百姓正妻離子散,正積蓄一個宣泄口,跟著風一股腦怪罪在皇後身上。

這回謠言不止在宮裏,懷帝即便憤怒打殺也不能讓所有人閉嘴,反而險些給自己戴上了殘害無道的名號。

謠言愈演愈烈,也越來越難聽。

解釋成了狡辯,沉默被指認為心虛。身為皇帝的裴晉央卻束手無策,無法保護妻兒。

一如他繼位後不得不違背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

在謠言蔓延到年僅四歲的裴複臨身上前,皇後唐文依露麵了。

她身著盛裝,妝麵溫婉,獨立宮牆,在夕陽餘暉裏,當著滿城百姓的麵揮刀自刎。

轟轟烈烈地,以了結自我的慘烈方式讓所有流言變了向。

百姓總會對死去的人更加寬容,古今皆如此。

裴詩韻難過道:“皇後娘娘很好的,三宮六院,後來再未有人說過皇後娘娘半句壞話。”

可人死燈滅,從前的謠言痕跡將始終留存世間。

悔恨無用、禱告亦無用。

“皇後娘娘死前將十裏長街嫁妝的一大半,都以大哥的名義運送到了南方受災處。”

裴詩韻低聲道:“這次事件以後,百姓愧疚於才四歲就失去母親庇佑的儲君,家家戶戶皆愛重讚譽他。父皇也是,頹靡了好一段日子,至今沒再立後。這麽多年裏,無論大哥做了什麽事,都未曾真正責怪過。”

唐文依用自己一條命,給裴複臨搏來了最好的未來。

裴詩韻道:“可是自從皇後娘娘去世以後,大哥便再不與人親近了。”

宋樂寧聽完後心情很沉重,幼年喪母,恐怕這些年回想起童年再難有幾分好顏色。

百姓千千萬萬,裴複臨不僅不能為母親複仇,還得愛民如愛子。

許久,宋樂寧猶豫著問:“殿下不親近人,是怎麽個不親近法?”

“話少,情緒少,肢體接觸也少,看起來很冷漠。”

裴詩韻攤手:“拿我自己來說,父皇那會怕大哥變成個不親人的冷血怪物,五歲那會把我扔去故華宮期待著能讓我喚起大哥的手足之情。十來年了,大哥對我至今還是難有個笑臉。”

“啊?”宋樂寧微微吃驚,覺得和自己印象中實在不大一樣。

初見時,她死皮賴臉跟著裴複臨,裴複臨也沒真的對她生過氣,後來還她帶去故華宮用膳。而且殿下雖然不愛搭理人,但是她一直覺得殿下很溫柔,哪裏就冷漠了。

裴詩韻自顧自總結:“所以,你若一定要嫁過來,還不如我二哥呢。再不濟,三哥四哥也能選一選。”

“不對,四哥還是算了,四哥身體太差勁了。三哥應該也不行,三哥從小與四哥一塊長大,眼裏隻有四哥一個兄弟。”裴詩韻又自顧自否定了。

“你還有三哥四哥?”宋樂寧被轉移了注意力,“怎麽上學時沒見過。”

裴詩韻道:“那也很正常,四哥總生病,三哥總奔波在替四哥尋藥的路上,所以你見不到。”

“哦,這樣。”宋樂寧總覺得有點奇怪,嘀咕道:“那你三哥和四哥關係還挺好。”

“可不,好的跟連體嬰似的。”裴詩韻捏了捏宋樂寧的臉,心情又好起來:“說起來,你肯定還沒見過四哥吧,他也是你表哥,不若我即刻帶你去見見?”

“現、現在嗎?”宋樂寧懵:“我們下午不是還有音律課嗎?”

裴詩韻興衝衝道:“無礙,夫子隻管課上不聽話的,我們直接不去上課不就完了。”

哈,好有道理的樣子。

難怪自己被禁足六天沒上學什麽事都沒有。難怪裴複臨說走就走。難怪三皇子四皇子一個找藥一個生病,基本在皇學見不到麵。

難怪呢。

好學生宋樂寧是絕不會被這種逃學行為浸染的!

被裴詩韻牽著一路飛奔的好學生如是想。

吐槽歸吐槽,等停在門匾寫著思妍宮門口時,宋樂寧還是感覺到了久違的緊張。

畢竟,這位四皇子殿下可是和原主有血緣關係的表哥。

裴詩韻帶著她進門後叨叨地介紹:“你剛看到門匾了沒?其實從前不叫這個名,是淑妃娘娘去世以後父皇特意改的名。”

宋樂寧便想起,麵聖時懷帝也曾提起過自己叫“妍妍”的姑姑。

曾經以為隻把姑姑當藥,如今看來多半也是有感情的。可是明明喜愛,卻也能為著一顆不一定能成功的長生丹而抽空姑姑的血嗎?

進了殿,裴詩韻與宋樂寧在外廳等人通傳。

宋樂寧想象中的畫麵是要去看望隻能病弱躺在**的哥哥,畢竟這麽多天沒來上學,恐怕是很嚴重的病。

沒想到沒一會,內殿的門就被打開,走出來一位俊秀瘦弱的少年。

比裴複臨要矮上一些,身形瘦削,臉色略蒼白,三步一咳,一雙多情眼瞧著極為溫柔。

不過怎麽看似乎也不是特別嚴重的樣子。

“四哥!”裴詩韻擺擺手,欣喜道:“許久未見。”

“是許久未見了。”裴南竹走近,見到宋樂寧時愣了愣,隨即溫柔笑道:“今日還有新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