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綠茶,又見綠茶

“啊?”團圓兒一臉迷茫。

她摳摳小臉:“你在說什麽呀?團圓兒怎麽聽不懂?真的是你自己撞上去的……”

丹陽半掩著臉,默默垂淚,怯怯地說:“我知道,皇後娘娘不喜歡我阿娘,魯元妹妹也不喜歡我,所以妹妹總是針對我,我能理解,我也不介意。可這條裙子是皇祖母賞的料子,我很珍惜,今日來給皇後娘娘請安,我才第一次穿。”

“夠了!”魯元上去推了丹陽一把,“一日一日就會哭,就會這麽說話。你想說我故意搞髒你的裙子,直說就是了,反正每次都是這樣,反正每次皇祖母都會給你們母女做主!”

團圓兒這下聽明白了,丹陽和她的阿娘原來總靠裝可憐和碰瓷欺負魯元和王皇後。

王皇後對團圓兒可好可好了。

團圓兒皺起了眉頭。

照理來說,丹陽比魯元大了三歲多,八歲半的小女孩和五歲的小女孩身高力氣全不可同日而語,魯元又沒盡力,根本不可能推得摔丹陽。

可丹陽卻順勢就摔在了草地上,姿勢還挺弱風扶柳的。

“啊!”她輕呼一聲,像是受了很大的驚嚇,坐在草地上,眼淚更是停不住了,“魯元妹妹,你怎麽……”

丹陽話未說完,一個接著一個的水球突然向她襲來,將她砸得話都說不出來,沒過一會兒,從頭到尾就都濕了個遍,發髻上還掛著一小片枯萎腐敗的荷葉。

小風一吹,她冷得瑟瑟發抖。

丹陽懵的都說不出話來了。

團圓兒背著兩隻小手:“都和姐姐說了,剛才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肯相信我,我隻好給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才是我故意的。”

發現荷花池邊情狀不對的嬤嬤與宮女們慌慌張張地向著這邊跑來。

而丹陽嘴唇哆嗦著,卻也還記得如何才能像阿娘教的一般哭得梨花帶雨、哭得弱質芊芊,記得阿娘教她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但父皇和皇祖母都不會喜歡哭得難看的孩子。

她嗚嗚的哭了起來,竟也還記得用帕子半掩著一張小臉:“嗚嗚,魯元妹妹怎麽如此待我?是我哪裏做得不對嗎?不然以後我都不來椒房殿礙著妹妹的眼睛了好不好?”

魯元雖然知道這下可是逃不脫懲罰了,但心裏很有些解氣,暗暗給團圓兒豎了個拇指。

你好厲害,她完了,但是我們也完了。

嬤嬤與宮女們大驚失色,慌忙一窩蜂地湧上來,這個拽這個,那個扶那個,七手八腳地簇擁著兩個“罪魁禍首”和一個“被欺負”的,往椒房殿正殿上走去。

正殿之上,太後端坐上位,王皇後與許昭儀都在兩邊聽著太後教訓,教訓的內容都是老生常談,不外乎是皇帝後宮空虛、子嗣單薄,皇帝不能隻有太子一個兒子,她們身為後妃,要盡心力,要勸皇帝納一些新人。

連瞪在王皇後身上的眼神,也與上一次並無不同。

太後正要單獨拿王皇後訓上一頓,孩子們的哭鬧吵嚷聲便傳了進來。

許昭儀一下就聽出來在嚎啕大哭的是自己唯一的女兒。

她猛地一下站起身來,又很快意識到這是在太後身旁,慌忙謝罪。

“無妨。”太後滿臉慈愛的說,“都是母親,本宮自然能體諒你愛子心切,快去看看丹陽這是怎麽了。這個魯元……”

說著,她又瞪了王皇後一眼:“不知道被誰寵得,莽莽撞撞、無法無天,一點兒公主的禮儀、體麵都沒有,早晚丟盡皇家的顏麵。”

許昭儀左右一看,嘴角微微一抽,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尚未成形便被她自己忍了回去。

她趕緊怯怯地低著頭應了一聲,起身出了大殿裏間,看自己的女兒去了。

王皇後被說得一頓,她本想出於孝道忍了太後,卻又有些無法忍受太後如此說自己的女兒。

“魯元雖有些小毛病,本質卻是個好孩子。”待許昭儀離開,宮人們掩上門,王皇後才緩緩道,“而且魯元是陛下管教得多,有時臣妾也不好置喙。母後不如多和陛下商討如何教導她,想來母後素日管魯元管得少些,您說什麽,陛下定會聽的。”

太後一梗。

其實她自己心裏也清楚,她對魯元哪兒是管得少,除了魯元又闖了禍,她訓斥幾句,順帶著陰陽怪氣王皇後幾句,其餘都是自來是不管這個孫女的。

她不喜歡王皇後,婆媳之間,母子之間,心裏都清楚的很。

就像太後也知道,皇帝並不喜歡許昭儀和丹陽公主——是她們破壞了他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許諾,就像橫在帝後之間的一根刺。

若非太後與許昭儀當年聯合起來用混著藥的酒算計了皇帝,他根本不會納許昭儀為妃,若非許昭儀肚子爭氣,連丹陽這個孩子都不會有。

這件事皇帝多年來一直耿耿於懷,任太後哄著,許昭儀自己往上貼著,他都再沒碰過許昭儀一根手指。

“皇後如今嘴皮子日漸利索了。”太後淡淡說著,飲了一口茶。

“天啊,我的兒啊……”許昭儀在外間倏忽哭喊道,“這是誰把你推進荷花池子裏了不成?魯元公主,臣妾知道您一貫不喜歡丹陽,卻也不該如此惡毒……難道您是嫡出,我們不是,就該讓您這樣糟踐嗎?”

太後聽見這話,眉頭緊蹙,霍然起身。

王皇後也趕緊跟著站了起來。

見她二人要出去,宮人們趕緊拉開了沉重的雕花木門。

不必走出內間,太後與王皇後已經看見了許昭儀摟著一個落湯雞一樣的丹陽公主,母女二人相擁而泣,互相擦淚。

她們母女二人的邊上,魯元憤憤不平地仰著一張小臉,絕不給許昭儀母女一個眼神,眸子裏滿是惱怒與倔強。

團圓兒則背著一雙小手,一副天真無邪地模樣。

她踮踮腳,脆生生道:“姨姨,這個姐姐不是被魯元姐姐推進荷花池的,是我用控水術將她淋濕的。方才我和魯元姐姐玩水,她自己撞上來,卻非說魯元故意弄髒她的裙子,所以我就給姐姐看看什麽叫故意弄髒她的裙子。姨姨不要錯怪魯元姐姐。”

太後的腳步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