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讓他別無選擇

付晏淌下滿頭大汗。

她雖然天賦不俗,又勤奮努力,但畢竟隻是一個十四歲的半大孩子,修為有限,張開的靈力盾並不足以阻擋錢氏鬼無休無止的攻擊。

幸而清虛子已到了一旁,他麵色嚴肅,甚至仙風道骨之中帶出了一絲凶狠。

清虛子抬手,正欲施展法術。

卻見付晏身後的團圓兒緊緊皺著小眉頭,自付晏身後走了出來,她並未注意到自己的師尊已經趕了過來,隻是死死盯著錢氏的怨魂,口中念念有詞。

她右手一揮,向著錢氏打出了第二道驅煞咒,這一次比前一次更加厲害。

錢氏鬼意欲躲開,但伸展出的太多頭發來不及收回,限製住了她的行動。

她被驅煞咒打得哀鳴一聲,身形一晃,向後退了兩尺有餘,一半的頭發被迫收了回去。

與此同時,團圓兒抬起了左手,細細短短的手指間夾著一張畫好的符籙。

在剛剛付晏展開靈力盾阻擋錢氏鬼的攻擊時,團圓兒拽著自己得到的黃符與朱砂,依照那一日她在小院裏練習了好幾遍的筆法,一邊碎碎念著“上麵一個八,下麵一個蚯蚓扭啊扭”,一邊畫出了一張五雷符。

清虛子的麵上稍有放鬆,他見那張黃符畫得並無錯漏之處,輕輕呼出一口氣,索性先看著團圓兒自己動作。

團圓兒眉頭緊蹙,將那張符丟了出去:“……赫奕威殺,霹靂震驚……”

刹那間,烏雲聚頂,電閃雷鳴。

白色的電光映照在團圓兒倔強又憤怒的小臉上,她瞳仁黑亮,坦**而鎮定地看著錢氏的鬼魂。

她一字一字說:“我才不欠你的命。你根本沒有養過我,是爹爹養的我。你死了,是因為你害死我爹爹在先。殺人償命,你明明是死有……有……有餘……餘……”

完了,團圓兒突然就想不起來那個成語叫死有餘什麽來著了。

明明是前幾天還沒開始門派演武前,學堂裏阮先生才講到過的成語,還跟他們解釋了意思,是說犯了很大很大罪過的人就算死了也是活該,不能贖清他的罪。

她從學堂回來,還興高采烈地作為今日在學堂裏的收獲,一板一眼講給師尊說過。

現在卻一點點印象也沒有了。

到底是死有餘什麽來著呀……

團圓兒心虛地吐了一點兒舌尖。

雖然到底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那在烏雲間嗡鳴著的雷已經一道道劈了下來。

錢氏的怨魂在雷聲中瑟瑟發抖,她倉惶地想要逃竄,但五雷既出,又哪裏還有能躲的道理。

“我錯了!放過我!團圓兒,娘錯了!”

在淒厲的哀嚎間,她可憐兮兮地求饒道。

可惜就像那些沉塘前毫無悔意的求救,電閃雷鳴間張口就來的求饒亦無人在意。

團圓兒靜靜看著又一道天雷劈中錢氏的鬼魂,將她身上的怨氣打得四散開來,無影無蹤。

錢氏明明已經死去多時,甚至已經化為水鬼,化為厲鬼,但在天降的五雷之中,仿佛依然能夠聞到她被雷電劈中時的焦臭。

最後一道雷電降下。

錢氏的鬼魂在雷光中化為飛灰,消失得無影無蹤。

清虛子緩步上前,彎下腰一把抱起了神情有些懨懨的團圓兒,故意誇獎道:“團圓兒好厲害。”

團圓兒勉強衝他笑了笑,環著師尊的脖子,把冰涼的小臉貼在了清虛子寬厚堅實的肩膀上。

清虛子轉而對付晏笑了笑:“多謝小友出手相助,貧道必有重謝。”

團圓兒也跟著衝付晏抿嘴一笑:“謝謝姐姐。”

聽聞道謝,付晏有些臉紅,事情可以說是本因她而起,剛剛救團圓兒時她亦因為父親的眼神而有所遲疑。

她覺得自己有些當不起清虛子與團圓兒師徒二人的謝。

付晏垂眸作揖:“不必謝。”

清虛子捋了捋胡子,笑道:“出淤泥而不染,你擔得起謝。”

付晏一僵。

與付晏道過謝,清虛子便欲抱著團圓兒走了,團圓兒揪揪他的道袍,小聲道:“師尊,我的娃娃。”

一場風波過去,團圓兒的紅衣布娃娃竟然完好無損。

她一手環著清虛子,一手抱著布娃娃,跟付晏說過“姐姐再見”,才乖巧地被清虛子抱走了。

好一場大戲。

圍觀的眾人看夠了熱鬧,三三兩兩地散去,小聲地交談。

演武弟子們留下來收拾殘局。

付元化仍站在原地,像看著仇人一般瞪著付晏。

付晏垂著眼眸,慢吞吞走到付元化麵前,乖順地行禮,喊道:“父……”

“別喊我父親!”付元化咬牙切齒道,抬手便給了付晏一個耳光。

付晏被他打得偏過頭去,白皙姣好的臉蛋上迅速浮現出一個紅通通的巴掌印。

她咬著下唇,沉默不語。

付元化冷笑著罵她:“別忘了你自己姓付!別忘了你弟弟有多慘多可憐!付大小姐好一個以德報怨!真是好人品!真是好不要臉!滾出去!別叫我爹!別進我家的門!付家供不起你這尊慈悲為懷的大佛!呸!果然是沒有的女兒,吃裏扒外的東西!”

說罷,轉身便走。

付旭養了這兩日,不但傻病沒好,還添了瘋病,每日裏喊著什麽鬼啊怪啊,求著人家不要殺他不要吃他,一激動便尿褲子。

付元化雖然不願意承認,卻也知道這個兒子已經廢了。

他心裏除了對枕寒山的惱怒、不甘,也添了新的想法,他回去該多納幾個年輕的小妾,再試試生幾個孩子。

他付家必須有個兒子,仰月山莊必須有個繼承人,可不能歸了外姓人。

付晏站在原地,垂著頭,努力不要掉下沒用的眼淚。

倏忽,耳邊響起銀飾碰撞之聲。

她抬起頭,看見一個塗著紅唇、手染紅色丹蔻的苗疆女子正笑著看著她,對方輕輕環著她的脖子,像是親昵的姐妹。

苗疆女子小聲道:“要我幫你嗎?”

付晏懵懵懂懂:“什麽?”

苗疆女子咯咯笑著,笑聲像她的銀飾相撞時一樣好聽:“你的弟弟已經廢了,可你的父親隻想要兒子,還想要兒子。不如,我們讓他再也生不出兒子,也再沒有兒子。你就可以成為少莊主了。放心,我們的蠱和毒,可以讓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幫我?”

“我們苗疆五仙教,女子為尊。最討厭一些,像你父親一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