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殘雪衣衫薄1

宣城驛館內。

景嵐帝親臨,當地官員精神大震,一下子便調出人手將驛館裏裏外外安排妥當,殷勤伺候著。前來問安的人絡繹不絕,竟似要將整座驛館堵塞。

終於,景行然板著一張俊顏揮手將人給斥退了,這才有功夫在那美味堆砌出來的酒宴上和我們大話“家常”。

當然,他最在意的便是霧悠的病情。

玄楓錦在那兒一板一眼地說著什麽“心疾加重,需在寒潭中以九九八十一味藥進行藥浴,並針灸之術,一年後方有機會複原”的鬼話。

這個不恥世俗,不願被稱作王爺,反而甘願做勞什子神醫的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真才實學。畢竟我沒有得心疾,無法佐證。而我被術士斷言的活不過二十,他即使把過我的脈,也隻把出一個“體虛之症”。不過知曉我背地裏吃些所謂的吊命之藥,他總要嘲笑上一番。

景行然和玄楓錦在那兒你一言我一語地好不熱鬧,而我則因為嗓子不適免於涉及他們的話題,對著桌上的一幹美食頗為受用。

畢竟小產之後,受補那些肉類腥葷的機會被強製扼殺了。此番大快朵頤,倒也委實是受益不少。

“這一路上行來,你們就沒聽說過君後被大火燒死的傳聞?”

景行然狀似漫不經心的一句,我的臉色徹底僵硬,口中的糕點直接便卡在了喉中,止不住的咳嗽來襲。

一杯水適時出現在唇畔,坐在身側的景行然大掌順著我的背,在我的耳畔輕言:“怎吃塊糕點還將自己給噎住了?”眸中寵溺點點,溫柔的神態,竟是我從不曾見到的。

可惜,卻是對著另一個女人。

或者說,是對著頂著另一個女人麵皮子的我。

還真是夠諷刺的。

“怎麽聽君上的語氣,似乎是巴不得君後娘娘死了才幹淨?”兩年的時間,自己在他的心中,竟一點地位都不曾占據嗎?心裏冷笑連連,我便沒有什麽好口氣。

衝撞聖顏,不可避免。

景行然望向我的眸子依舊深邃,但其中的複雜,被那絲亮光點綴,最終在唇畔勾勒出一個上揚的弧度:“兩年不見,霧悠這性子怎麽就這般偏激了呢?本君不過是隨口說說君後的事,你便似替她不甘?”

他似無所事事地把玩著我在桌底的手,指上的繭,是他習武多年的印記。我猛然間意識到我練琴多年纖纖素指所成的痕跡,待要收回自己的手,卻是不及。

景行然唇畔的弧度愈發肆無忌憚,隻是倏地,他眉頭一皺,似有疑惑:“你這手……”

我心下一緊,莫不是真正的霧悠並不會撫琴?身為他的貼身婢子,竟連這點子才藝都沒有?

等等!

電光火石間,我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能成為他的貼身婢子,必定是有不俗的本事的。一路摸爬滾打被分到他宮內又得他厚愛,她幹過的粗活豈會少?那指腹,自然也不可能太過於光滑細膩。估摸著手上還會有些常年勞作形成的老繭!

“君上覺得霧悠這雙手如何?”我從他掌中抽出自己的柔荑,在他麵前故作自然地一晃,嬌嬌弱弱地開口,“原本霧悠的手受凍皸裂都不成樣子了。玄先生當真是好本事,為我調配藥膏之後不僅治愈了那創傷,連那些繭子都沒了。不過近來無趣,我向玄先生討要了幾張琴譜雅彈,這指間難免又添了些痕跡。”

景行然凝著我的眸,似笑非笑:“本君怎麽覺得你手上的這些痕跡,不似新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