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除夕之禮

陸英微愣,眼前這張臉隻覺熟悉,可一時又想不起來是何人。

“你不記得我了,我是趙乾!”男子見她遲疑卻毫不介懷,甚至開心的自報家門。

聞言,陸英才想起他來,欣喜道:“原來是趙家二哥哥,許久未見,我都認不出你來了。”

說起來,趙乾家與她家大門還開在同一條巷內,隻不過,她家借住陸曆本家宅子,平日都是拿小門當大門進出的。

而那小門正好與趙家大門在同一條巷道內,一家在正中間,一家在巷尾。

她未進宮前,一年到頭偶爾也能遇上他幾回,但這麽多年統共算起來,怕是也不會超過十個手指頭吧。

眼下他身穿鎧甲,英氣勃發,若不是他主動出聲相認,她是萬萬不敢認他的。

“是了,聽聞二哥哥在宮裏當差,沒料想今日竟遇上了。”

對於他在宮裏當差這事,趙家二老恨不得在整個京都傳個遍,左右他們宣陽坊是人盡皆知的事。

趙乾點點頭,看到有人跑過來,順勢將她往一旁拉了把,兩人站到了台階旁。

“上月我偶遇二郎,才知你也進了宮,可惜我曉得的遲了,不然也好替你謀劃個清閑的地方當差,聽聞你在柳妃那裏,她那個人……”

趙乾說著,忽止了話,她自然明白他想說什麽了,隻含笑看著他。

“不如,我幫你去說說,來年換個地方。”

陸英搖搖頭:“不必了,橫豎都是伺候人的活,沒什麽苦不苦的,二哥哥不必操心了,也免得欠人情。”

她還盼著來年去集賢館呢,若隻是換個地方伺候人,在皇宮這種地方,去哪裏都隻有任人宰割的份。

“你放心,我如今是千牛衛中郎將,雖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官,但在這宮裏,還是有不少人巴望著我能欠他們人情的,你且安心等我的消息。”趙乾滿不在乎的說著。

誠然,千牛衛中郎的確是個人人都想巴結的官職,畢竟隨侍聖上左右,護聖上安危之人,哪個不想與之交好。

隻是,陸英卻不想欠他這份人情。

“眼下我在慶元殿也慣了,日後想換個地方呆了,定告之二哥哥,介時再請費心。”

趙乾聽了點點頭,陸英又托他為雙親捎口信,以安他們掛念之心。

“妹妹放心吧,我定將話帶到。”趙乾才應承下,便有侍衛來尋他,趙乾叮囑了幾句,兩人分別。

陸英目送他離開,收回目光時,無意中看到一側高台上,李景清的目光似落在她的方向,身邊站著衣著錦麗的淑陽公主。

她不曉得這二人瞧著自己這兒多久了,也不明白此處有什麽這般吸引他們二人,隻轉身繼續去尋玉珠。

然將將轉身,不遠處突生了亂意,鬧哄哄的也不知出了何事,隨即便有人大吼:“有刺客,保護聖上。”

聽聞刺客二字,陸英嚇了一驚,看著亂紛紛的廣場,她被人流衝擠著往回走。

走得快還好些,跑慢的,東極門一關,被實實關在了廣場上等待排查,陸英反倒是順利回了後宮。

雖是天無星月,但因著除夕,花道樹叢中懸起了燈籠,走著走著,同行人少了,倒是小徑那頭迎麵行來一人,戴著麵具,步履沉緩,悠然自得樣。

她瞧著那人的身姿有些像李景清,但想著這時候,他應該是出宮了。

然到了近前,那人取下麵具,卻發現果真是他。

陸英行禮請安後道:“殿下若是要出宮,眼下東極門已閉,恐需另行他道了。”

“誰說我要離宮了,”李景清笑笑,上前一步,“我來尋你的。”

她大吃一驚:“殿下來尋我的?此地?”

難不成,他還專門在此等她不成?

他隻笑笑,將麵具隨手一扔,摘下了腰間的錢袋子:“給,我準備的最後一個壓歲包,給你了。”

一聽是壓歲包,陸英也不介懷這原本是給誰的,欣喜地接過了這筆意外之財:“多謝殿下賞賜,祝殿下來年富壽安康,長命百歲,早日迎娶慶王妃。”

她早前便聽人提及過,數年前聖上與賢妃便為他挑定了慶王妃人選,如今他都在宮外開府建衙了,這成親之事卻還未提上議程,想來應該是快了。

李景清在聽到後半句話時,神色暗了暗,隻是夜色不明,燈籠光並不足以讓陸英察覺罷了。

“你既說了這麽多吉祥話,隻賞你一個壓歲包少了些。”他又抬起右手,寬袖下掩著的是個小壇子和小食盒,“還有屠蘇酒和膠牙餳,明日要吃的,你拿著吧。”

陸英遲疑著接過了東西,他突然而來的心意,叫她有些手足無措,拎在手中的東西也略顯沉重:“殿下這是何意?”

以他的身份,又何必為她一個婢女精心準備這些,若說他此舉無他意,她是打死都不信。

“何意?還能有何意?你我不是兩情相悅麽,我贈你這些,不是應該的嗎?”他嬉笑著說道,隻是笑容卻並未至眼底。

陸英當即傻了眼,隨即明白定是賢妃將荷包還予他時,將她當時卑微深情的言行舉止都說了。

聰慧過人如他,定然明白自己利用了他,這四個字,無非是他拿來譏諷此事的。

“此事是婢子的錯,婢子本無意讓賢妃娘娘誤會,卻也實不知,娘娘她怎麽就誤會了……”陸英說著說著,覺得自己的解釋蒼白無力,幹脆也懶得為自己找借口了。

“誠然,婢子為了得到薦引,在察覺娘娘誤會了殿下與婢子有私情後,利用了殿下,是婢子的過錯,殿下要如何處置婢子,婢子皆認了。”

她本以為賢妃不會與李景清挑明,卻儼然忘了,即便賢妃隻是拐彎抹角的提醒,他也定能猜到實情。

這是她的疏忽,故而落得任何下場,都是她思慮不周的緣故,她認命,

然李景清卻隻定定地望著她未說話,直瞧得她一顆心撲撲直跳,也不曉得被嚇的,還是被他炙熱眼神瞧得。

“殿下若……”

話才起了個頭,他忽然一手握住她的手臂,一手攪著她的腰,帶著她旋身隱入了花牆之後,背抵在粗壯樹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