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我承認啦

“行吧,你沒事就好。”童依抿著一口酒,卻苦著一張小臉皺眉,“這個好難喝哦!小璿,我想喝點兒甜的!”

看著跑進吧台裏的去纏調酒師小璿的童依,蘇晚桐扶著腦袋,眼神裏是滿滿的擔心:“真就這麽由著她嗎?”

“還能怎麽辦,”陸川搖了搖頭,眼底霧氣散盡,聲音也輕得似羽毛,“她的解藥是許柯,不是我。”

蘇晚桐眼神一緊,她都差點忘了眼前這位爺對親愛的海後殿下念念不忘了這麽多年,所以看向陸川的目光帶了幾分意味不明的情緒。

她不知道現在陸川是怎麽想的,比起那晚在李牧清吧他和許柯的針鋒相對,今晚兩個人的相處倒是莫名的和平,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的融洽。

“不論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童依喜歡的,自始至終都是許柯。”

兩個人一起長大,從幼兒園一路掐架到大學,陸川太了解童依。她看著漫不經心隨遇而安,實際上性格最是固執,別說不撞南牆不回頭,她即便撞得頭破血流,也隻會想著該怎麽把南牆拆掉。

所以,陸川絲毫不意外五年前的童依會那樣瘋狂又直球地追著許柯到處跑,也絲毫不意外五年後的童依會因為許柯失魂落魄成這個模樣。

那是童依啊,張揚明豔又肆意瀟灑的童依,嬌俏明媚又固執倔強的童依。

想到這裏,陸川的眸裏明暗交織,思緒翻滾之間,再熾熱的眼神也終究歸於沉寂。

童依這一鬧就鬧到了第二天早上,蘇晚桐頂著兩個黑眼圈,實在是有些體力不支:“好姐姐,要不然你還是醉一場吧,最起碼讓我歇歇。”

剛剛還滿臉精神的童依眸裏突然黯淡,連聲音也帶著滿滿的失落:“我也想醉的。”

空氣裏彌漫著酒氣,蘇晚桐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等著童依開口,燦若星辰的眸裏也帶著一抹難以掩飾的心疼。

“真討厭啊,”她垂著腦袋,看著手邊空了的酒瓶,聲音有著淺淺的鼻音,“酒量太好,有時候也不見得是件好事呢。”

“這麽清醒的難過,”她吸了吸鼻子,長睫悠悠撲閃著遮住眼底失落的光彩,臉上再也沒有曾經那般明媚燦爛,“我連想哭的理由都沒有哎。”

“為什麽一定需要理由呢?”蘇晚桐摸了摸她的頭發,取下手腕間的小皮筋隨意地幫她綁了個低低的馬尾,憐愛地摸著童依的腦袋,聲音格外溫柔,“開心需要理由,不開心也需要理由,可是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情本來就是沒有理由的呀。”

大清早的,夜幕迷城裏根本沒有客人,顧南連背景音樂都讓人給全部換成了鋼琴曲,所以童依一點點點細微變化都被蘇晚桐敏銳地捕捉:“沒有人規定你要一直開心,也沒有人規定你永遠不可以難過,雖然我們都希望你能永遠快樂,但這不代表你失去了傷心的權利。”

“童依,”蘇晚桐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右手繞過她的脖頸,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輕柔,“其實你可以不用這麽逞強的。”

“好嘛。”她扯著唇,眉心微微動了動,眼底也漸漸泛起一抹悲涼,“我承認啦,我就是喜歡他,就是放不下他,就是不想和他分開。”

“不是因為想要將他拉下神壇,也不是因為記恨他高中總是搶我第一,更不是因為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清冷的男孩子,”童依將腦袋歪到蘇晚桐的肩膀上,醞釀了一晚上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是我真的,真的好喜歡許柯啊……”

蘇晚桐順著童依頭發的動作一頓,連眼神也跟著狠狠一顫。

從五年前開始,她都快要忘記自己多少次有意無意地試探童依關於許柯的真實想法,雖然每一次的理由她早就記不大清,可得到的答案卻永遠都是她口是心非的否認。

五年前兩個人剛剛在一起時是這樣,分手那晚在轟趴時也是這樣,甚至就在不久之前,許柯說完那句話以後,童依瘋了一樣給自己灌下一杯又一杯的威士忌時,也是這樣不假思索、毫不猶豫地反駁。

這大概是蘇晚桐第一次聽見童依這樣不帶半分虛假、沒有絲毫遲疑地承認她有多麽喜歡許柯。

蘇晚桐摸摸童依的腦袋,心底有些悵然。

眼前這個小姑娘啊,不是從前那個張揚明豔的海後殿下,也不是人人都要避其鋒芒的童姐,這是心思細膩又敏感、對待感情帶著滿滿的戒備、卻又偏偏這樣後知後覺的童依啊。

和她認識這麽多年,在蘇晚桐的印象裏,童依極少有這樣控製不住自己情緒的時候。她是冷靜的、清醒的、從容的,可唯獨遇上許柯,她就變成了瘋狂的、迷離的、固執的。

蘇晚桐抿著唇,隻能無奈地替童依整理著淩亂的碎發,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卻又實在不知道如何開口。

她這一場哭得凶也哭得狠,一整夜的酗酒讓童依的體力早就消耗掉了大半,伏在蘇晚桐的肩膀上抽噎了沒一會兒,她就淺淺地睡了過去。

蘇晚桐喊來顧南將人扶去樓上休息,一整晚沒有合眼,她也有些筋疲力盡。有個想法在她腦海裏一閃而過,卻架不住洶湧如潮水的睡意裹挾著過度勞累的疲憊,她努力撐著眼皮在備忘錄裏輸入一行文字,這才終於放下手機睡了過去。

童依這一覺睡得格外沉也格外久,久到她終於看清楚自己的心,終於明白許柯對於自己的意義所在。她醒來時外麵已是日薄西山,如血的殘陽在半掩的窗簾後麵露出一抹餘暉,火燒雲在天空中肆意書寫著獨屬於它的傳奇。

童依就這點好,喝酒從來不會斷片,所以清楚地記得自己都跟蘇晚桐說了什麽。她輕輕歎了口氣,眸裏還帶著悠悠轉醒的惺忪,可大腦早就把昨晚發生的事情過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