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玩脫了吧

“當初在一起也好,前幾天閃婚也罷,都是我自己偏要勉強。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聽起來,是不是還挺好笑的?”

蘇晚桐眼角輕動,眉心也跟著緊緊蹙起。

以前的童依,從來不會考慮行得通或者行不通。她想做的事情,除了法律,沒有任何東西能攔得住。然而,這樣一個張揚明豔、驕縱肆意的人,現在卻告訴自己,許柯是她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喜歡。

她恨鐵不成鋼地戳著童依的腦袋:“讓你收著點收著點你不聽!現在好了!玩脫了吧!”

“嘶,”童依痛呼出聲,連忙捉住蘇晚桐的手指,臉上方見一絲難以捕捉的愁緒,“我也沒想到,能在他身上栽得這麽厲害嘛。而且,我好像突然就理解了聊齋裏麵的妖精,這種清清冷冷斯斯文文的書生,就是上天派來專門的劫難吧?”

“我說,親愛的海後殿下,你能不能拿出點海後的魄力來?”蘇晚桐雖然難得見她這樣多愁善感,但瞅著她這副模樣也忍不住心疼。

她大方地遞過去手機:“要麽,你就狠狠心,把他再從神壇上徹底拉下來,聊齋裏麵哪個書生最後不是被妖精忽悠得五迷三道?要麽,你也狠狠心,不就是白白淨淨的書生嘛,我魚塘裏隨你挑,這總行?”

見童依不為所動,她一拍桌子:“我懂了,現在就訂票,咱倆爬泰山去!”

童依好奇地將人按住,漂亮的眸裏帶著幾分疑惑:“為什麽要爬泰山啊?”

蘇晚桐已經點開了機票頁麵,在搜索框裏快速地輸入著時間:“高考不是才結束?現在去泰山的男生大部分都是高三弟弟,嘎嘎年輕嘎嘎板正,我就不信給你找不到男人!”

“倒也不必。”童依從蘇晚桐掌心抽出手機,輕聲歎了口氣,“我認輸,放他走就是了。”

“認輸?”蘇晚桐當即就要掀掉桌子,那是童依!是張揚明豔、嬌縱任性卻待朋友極好極好的童依,是在自己無數次難過時敞開懷抱、給她溫暖安慰的童依,怎麽會有人舍得讓她輸呢!

“他可以被我拉下神壇,但是,我不能把他拖入泥潭。”童依的聲音很低,甚至帶著一絲淺淺的哽咽,像是自嘲,又像是糾結過後明明不甘卻還是逼著自己接受現實。

“為將來的難測,就放棄這一刻……”

這個點茶餐廳裏點人不算多,為了舒緩氣氛,老板打開了音響。童依淡淡地說出這句話時,歌詞裏恰好唱到這一句,她和蘇晚桐都是微微一滯。

童依有些難過地想著:“看吧,連它都這麽勸我。”

蘇晚桐挑著眉:“確定了?”

“你知道的,我這人最怕麻煩了。”童依彎了彎唇,笑得十分勉強,“怕麻煩別人,也怕成為別人的麻煩,這個世界上最應該愛我的兩個人從小就把我一個人扔在家裏,我又能期望誰會真正帶著滿腔赤誠,給我熱烈澄澈的愛意。”

她側過頭去,茶餐廳裏的電視正轉著高考成績發布會的直播:“又是一年畢業季,今天是高考出分的日子?”

“是吧,五年了,”蘇晚桐掃了一眼,淺淺地應了一聲,“我們那年也是公布分數線的人也是他吧?老師的頭發都花白了。”

童依垂下眸去,腦海裏突然蹦出來五年前那個夏天。

也是高考出分的日子,那天她實在無聊,拉著許柯出去逛街,正好遇見一家轉播著高考成績發布會的店鋪,拿著稿子的發言人絮絮叨叨了半個小時,終於開通了成績查詢通道。

她懶得查,所以把賬號和密碼都給了許柯,所以,當許柯把手機屏幕遞到她眼前的時候,她還是帶著小小的激動。

後來,許柯有意無意地問她想選京大還是清大,那時候他找的借口,比今天解釋哪裏來的糖果還要蹩腳。

也就是那時,童依才意識到,他是真的在認真規劃兩個人的未來。可從來就不是一路的人,怎麽可能會有未來呢?

童依笑著拿起長柄櫻花勺,漫不經心地撥弄著剛剛服務生端過來的楊枝甘露,裏麵的芒果塊被她一個個單獨挑出,然後又全部混合:“他當時已經保送,順風順水的人生不應該有更多的分叉路口。我不要他為了我犧牲什麽,也不要他為了我放棄已經做好的選擇。”

說到這裏,童依的眸裏閃過一絲黯淡:“至於愛情嘛,我自己都不敢賭的事情,又怎麽敢讓他拿四年的時光放手一搏?我隻希望等他腦子清醒、回歸理智、開始後悔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天,能不帶任何遺憾地結束這段感情。”

蘇晚桐撇了撇嘴:“拜托,你要是真難受哭出來行不行,笑得這麽勉強,我都想替你掉眼淚。”

“海後殿下怎麽可能會掉眼淚,”童依嫌棄地白了她一眼,“要掉也是掉小珍珠的!”

氣氛有一瞬間的鬆動,蘇晚桐也笑出聲來,卻又好像突然間想到了什麽:“不過,你倆這次結婚了啊!要是分手……這應該叫離婚吧?”

童依有一瞬間的怔愣,她苦惱著皺眉:“好像……是這麽一回事兒。”

離婚啊,當初分手的時候許柯就差點沒把她活吞,要是就這樣突然和他提出離婚,童依有些不敢想象是什麽後果。

而且,如果這次真的放手了,以後兩個人就再也沒有遇見的機會了吧。

蘇晚桐看出來了她的猶豫,抬手去拉拉童依的小指:“姐妹,你真的不再仔細考慮一下嗎?其實,也不見得有你想的這麽糟糕,兩個人在一起不就是要磨合嘛……”

“你剛剛不是還要帶我去泰山找高三弟弟嗎?”童依看著現在滿臉殷切的蘇晚桐,有些懷疑剛剛那個拿起手機就要訂票的女人壓根不是她本人。

“唉,你不懂的。”蘇晚桐斂著眉目,煞有介事地晃著腦袋,“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這種事兒幹多了,有損陰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