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麵煮多了

“我要拿著行李箱,沒法背你。”許柯暗著眸,再清楚不過她的心思。

其實童依還好,因為她和蘇晚桐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她當時又在許柯家,所以隻有蘇晚桐帶了個行李箱,幫童依裝了幾件衣服,童依本人就拿了一個包,斜斜地背在身上。

再看許柯,他的行李也不算多,一隻小小的箱子,但要是背她,也確實空不出手去拎。

童依輕聲歎了口氣,原本亮晶晶地眸裏有些黯淡,早知道就把官岩和蘇晚桐也拖過來,等自己和許柯回了公寓再放他們走。

“我是A棟601的業主,行李箱在您這邊暫時放一下,過會兒我回來取。”

許柯輕輕叩了叩門衛室的窗戶,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在了門口。童依眨著眼睛,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站到了自己前麵半彎下身子,聲音清冷中帶著平淡:“上來。”

童依彎著唇,把斜挎包拎在了手裏,雙手攬著許柯的脖子,毫不費力地跳了上去。他的背很寬厚,童依絲毫不擔心掉下去,但雙腿還是緊緊地盤在了他的腰間,腦袋也不自覺地靠近他的頸窩,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畔,激起一陣細密酥麻的癢意。

雖然已經有所預期,但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還是讓許柯心底一顫,上次這麽背著她,好像還是五年前的暑假。

那時候兩個人正值熱戀,也是這樣的盛夏夜晚,外麵燈火通明,他們在出成績的前一晚溜到夜市散步,童依逛累了不願再動,明媚少女笑著在清冷少年懷裏撒著嬌,嚷著要他背著走。

場景過分清晰甜蜜,即便童依在分手時說得那樣決絕,許柯每每想起那夜的場景也仍覺溫暖。

如果,一切都能停在那時候就好了。許柯背著她慢慢地走,童依在他背上舒服地哼著曲兒,這樣親密的場景總是叫他格外心軟,一次又一次忘記他五年後再見時曾下定的決心,以及信誓旦旦在官岩麵前提到的“分寸”。

算了,她昨天受了傷,今天心情又莫名起伏,就當再讓她一次吧,反正來日方長,不差這一天。

許柯安慰著自己,把人背回家之後放到了沙發上,倒了杯溫水塞進她手裏:“我去拿行李箱。”

童依乖巧地點頭,等他出去之後便在沙發上趴著玩手機,這幾天忙著撩許柯,魚塘都快要炸了鍋,還好有蘇晚桐擋著才沒有全部溜走。

她翻了翻消息,突然覺得這群人好沒意思,複製粘貼的情話她連敷衍都懶得,弧了一圈過後,還是點開了蘇晚桐的對話框。

她已經到家,估計是今天在機場時自己的情緒確實有些沒控製住,而蘇晚桐又恰巧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最清楚她為什麽會突然難過。

所以哪怕下飛機時自己已經重新整理了心情,握著她的手寬慰過,蘇晚桐也還是放不下心。

這麽想著,她發過去一個表情包:“真沒事兒,都過去那麽久了,我早就沒放在心裏了。”

謊話說久了,她有時也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可其實真假於她而言也已經沒有什麽所謂。

每個人都會有失落彷徨的時候,壞情緒的消解方式有許多種,可這其中最根本的,還是自渡。

這是成長的必修課,童依很早之前就知道,別人勸得再多也抵不過自己能想明白。

就好像蘇晚桐會安慰自己那些不愉快的記憶都已經過去,她也會安慰蘇晚桐沒必要吊在徐浩宸一棵樹上,可到底聽進去了幾分,隻有各自心裏最是清楚。

時光漫長又短暫,快樂的事情又有那麽多,何必苦苦揪著難過不放,非要跟自己過不去呢?

童依扯著唇,眼裏的神色有些複雜,直到聽見許柯開門的聲音才回過神來。

他一隻手裏拎著行李箱,另一隻手裏還提著購物袋,童依沒當回事兒,還是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直到廚房裏飄出來陣陣誘人的香味,她才意識到,許柯好像在做飯。

她翹著一隻腳,笨拙地汲上一隻拖鞋,一蹦一跳地往廚房那邊趕去,等跳到門口,才倚在旁邊的門框上靜靜地看著他擺盤。

許柯聽見響動,轉過頭來看到是她時也沒有太過驚訝,隻是神色如常地問了句:“麵煮多了,要不要一起吃?”

童依才不信他的鬼話,一個讀書時連分數都能控製在自己想要的區間的學神,煮個麵還不知道他一個人的飯量?

她彎著唇,開始擺起譜來:“仙女可不輕易食人間煙火哦!”

“哦,”許柯淡淡地應了一聲,哪怕身處庖廚,刻進骨子裏的風光霽月也未減半分,清冷無暇的模樣和童依記憶裏無二。他擦幹淨手,自顧自地端了兩碗麵條放到餐桌上,聲音平穩清淡,“也不知道剛剛下了飛機就喊餓的人是誰。”

童依臉上的笑容依舊,心下卻開始思考自己什麽時候跟他喊過餓。

隨著瓷製碗碟與大理石餐桌接觸的聲音響起,童依嘴角的笑容一滯,她好像……隻在寬慰蘇晚桐時胡隨口謅過一句“能蹦能跳,甚至還有點餓”。

她的眸色微微動了動,有些不知所措地抬眼,許柯擺放筷子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映入眼簾。他的眉梢微挑,神色如往常一般平和,淡漠的眸裏沒有什麽太大的起伏,臉上也是波瀾不驚的清冷。

童依的心底泛起一抹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信口開河一句玩笑話,他竟然當了真,還親手下廚給自己煮了麵。

她又去看兩個擺盤精致的碗裏,筋道的麵條看樣子應該是過了涼水,幾粒蔥花浮在湯麵,頂上還窩了一隻荷包蛋,軟軟的樣子也是自己之前最喜歡的溏心蛋。

“真不吃?”許柯見人愣在原地,又挑著眉去問她,聲音仍是清冷到不染纖塵,童依眨著眼睛,眸裏有幾分錯愕,又有些惘然。

她好像,看見了曾經那個皓如朗月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