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裝的

“疼也忍著!”蘇晚桐用餘光撇了一眼斜後方的沙發,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幾分,“我才不慣著你的臭毛病!”

童依又慘叫了幾聲,淚眼汪汪地往後仰著身子,開始死命去拉蘇晚桐的手:“好姐姐,不就一個男人!回頭給你找更好的還不行!幹嘛要這樣謀殺我!”

剛剛還一本正經忙著工作的男人終於停了下來,他垂著眸,似在糾結要不要起身,掙紮了半天,卻還是“啪”的一聲合了電腦。

蘇晚桐感受到了一道陰影,她擰上紅花油的瓶蓋,漫不經心地抬頭去問:“幹嘛?”

許柯的神色早就恢複了平靜,白色襯衫和讀書時一樣幹淨整潔,清冷無瑕的模樣和蘇晚桐印象裏沒有什麽出入,難怪五年過去,童依還是忍不住想要把人再搞一遍。

他的臉背著光,童依看不清表情,也分不清喜怒,隻聽見聲音低沉卻又平淡:“我來吧。”

“正好,我才懶得伺候這小祖宗!”蘇晚桐識趣地起身,把手裏的紅花油遞了過去,然後默默退到了一邊。

許柯輕輕擰開瓶蓋,倒出一點在攤開的掌心,然後手掌抵在一起輕輕揉搓,等揉熱了才捂到童依的腳踝。他的體溫透過兩層皮膚卻依然溫暖熾熱,童依舒服地眯了眼,嘴上也不再嚷嚷著喊疼。

“嘖,你挺熟練。”

蘇晚桐勾著唇,要不是童依,她大概這輩子也見不到清冷淡漠、不多言語的高嶺之花這般模樣,小心翼翼又處處妥帖,就好像完全換了一個人。

“之前打球經常有人崴腳,見多不怪。”他沒有抬頭,還是細心認真地敷著腫脹的腳踝,童依卻突然來了精神。

她托著腮彎唇,邪惡的心思重新帶回了她的理智:“所以你對那些男生也這麽溫柔嗎?”

正在輕輕揉著腳踝的手一頓,許柯挑著眉抬頭,看向童依的眼裏雖然平靜,卻帶了幾分警告的意味。

童依撇著嘴小聲嘟囔:“這麽小氣,不讓問算了!”

既然已經有力氣和自己貧嘴,應該也沒有剛剛那樣嚴重,許柯眉心微微舒展,把紅花油輕輕放在床頭,對著蘇晚桐開口:“這兩天注意休息,早晚各塗一次,止疼藥晚飯後再給她吃。”

兩個人皆是一怔,蘇晚桐原本靠在牆上饒有興致地吃瓜,聽到這裏卻是一下就站直了身子,難以置信地指著童依:“你該不會……要我照顧她吧?”

許柯疑惑地抬頭,好像這個問題問得十分白癡。

“你們倆有沒有點兒良心?”蘇晚桐氣得差點冒煙,惡狠狠拿膝蓋碰了碰童依沒受傷的腳,“你自己說!昨天晚上到嘴邊的小奶狗,是不是因為你飛了?今天晚上的調酒師,是不是也因為你沒泡成?”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童依怯弱地低頭,聲音又小了幾分,小白花和惡女的對比更加明顯,“而且我都這麽可憐了,你就不能心疼我一下!”

“你這麽可憐又不是我給你摔的!對啊,你到底是怎麽摔的?”蘇晚桐疑惑地打量著兩個人,剛剛在電話裏許柯隻說童依崴了腳,為什麽在他的房間崴了腳卻半個字也沒提。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蘇晚桐心底大概了然,所以就更不可能自己攬下照顧童依的活兒了。

“夜生活才剛剛開始,我對象對象分手了,有好感的小男生也被你搞沒了兩個,這大冤種愛誰當誰當,反正我不當!”和童依玩久了,蘇晚桐裝起大尾巴狼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為了陪她演下去,童依本人隻好扮演著小白兔,柔著聲音去扯蘇晚桐的衣角:“晚桐你最好了!”

許柯把一切看在眼裏,他的神情冰冷蕭條,眉間似有思量,卻遲遲沒有動作,蘇晚桐有些泄氣,看向童依的眼裏也帶了幾分心疼。

搞誰不好,非要搞這種冷的似冰塊、呆的像木頭、柴米不進、油煙不食的高嶺之花。

她眨著眼,認命一樣把剛剛拎來的藥重新裝進包裏,然後伸手去扶童依:“算了算了,你自己現在能不能動?能動就先拿那隻好著的腿兒跳回房間,我一會兒給你買點麵包和水,你乖乖等我蹦迪回來,這總行?”

“我……能說不行嗎?”童依瞪大眼睛,蘇晚桐的手已經伸到了眼前,好家夥,她竟然真打算把自己扔回房間繼續釣魚去?

“你去忙吧。”

許柯平靜地開口,看向蘇晚桐的眼睛裏沒有什麽情緒,和平日裏一樣清冷禮貌卻又淡漠疏離。

“我照顧她。”

他往床邊移了一步,高大的身子把童依遮了個大半,加上旁邊的“惡女”蘇晚桐,雙重對比之下,童依又成了無辜可憐、急需保護的小白花。

“不會太麻煩吧?”蘇晚桐的動作稍頓,眼尾也跟著微微上揚,眸裏有說不清的情緒一閃而過,把七分驚訝和三分不可置信演得恰到好處,“那就先替我們家童依謝謝你咯。”

她側了側身子,借著燈光的陰影和視線的死角,在許柯看不見的地方偷偷衝童依比了個OK的手勢,童依回過去一個眼神,心底一直酸澀著的角落終究得到了想要的糖果。

她弱小,她可憐,她裝的。

因為心底誌得意滿,所以童依完全沒有注意到許柯突然幽深的眼神。

他垂著手,眉梢微微上挑,目光落在童依高高腫起的腳踝。

算了,看在她受傷的份兒上,今天暫且順著她一次。

“我好餓!”童依試探地去拉他的手,見他沒有躲開,就兩隻手一起抱住他的胳膊輕輕搖晃,“我想吃……小餛飩!”

小餛飩啊。許柯的動作微滯,思緒瞬間被帶回到五年前那個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