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離婚

顧氏集團是家族企業。

旁支眾多,做派守舊。

顧之舟是實際掌權人,一天不生下嫡子繼承人,集團一天就不得安生。

結婚兩年,顧家上下幾百雙眼睛都盯著鬆似月的肚子。

偌大的別墅,少不了被人安插耳目,為省卻不必要的麻煩,顧之舟的不得不表現得賣力一點。

道理鬆似月都懂,但當著這麽多傭人的麵,她還是覺得很難為情。

顧管家欣慰的臉上的褶子都被熨平了,搓著手喜滋滋帶著傭人退了出去……

雨幕無聲地拍打在漆黑的落地窗上,匯聚成一條條蜿蜒而下的水流。

光影纏綿其中,縱橫交錯,光怪陸離。

鬆似月的身體陷在落地窗和沙發狹窄的空間裏,滾燙的額頭緊貼著顧之舟溫暖的大手。

她神魂顛倒,幾乎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

不知過了多久,顧之舟鬆開了手。

鬆似月身子一軟,手心在落地窗上留下兩個長長的水痕,昂貴的皮質沙發陷下去一片褶皺。

顧之舟低頭重重在鬆似月牙**一磕,又過了好一會兒,鬆似月才被淩空抱了起來。

顧之舟抱著鬆似月一步步往樓上走,聲線平穩有力:“怎麽又瘦了?”

鬆似月一下子警覺起來,汗濕的頭發緊緊貼著頭皮,巴掌大的小臉原本紅撲撲的,聽見這話瞬間染上一層白霜。

瓷白精致的香肩微微顫抖,漆黑的大眼珠滿是無措:“……我沒有練舞,可能最近沒什麽胃口……”

顧之舟卻罕見地沒有黑臉:“你緊張什麽?我沒問你這個,最近去醫院沒?”

鬆似月肩背一鬆:“去過了,我媽媽病情很穩定,之舟,這兩年謝謝你的照顧,植物人的護理不便宜,我……”

“那你怎麽感謝我呢?”顧之舟鏡片後的眼尾閃爍著揶揄的光彩。

“我……”鬆似月雙頰頓時一紅。

顧之舟促狹一笑,低頭在鬆似月耳邊低語一句。

鬆似月的耳垂和雙頰,像是瞬間淬了朱砂。

顧之舟不動,隻是居高臨下注視著她:“怎麽?不感謝了?”

半晌,鬆似月嘴唇顫了顫,緩緩點了頭。

顧之舟加快腳步,一腳踹開了臥室大門。

以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反枕著胳膊仰躺到**,好整以暇盯著鬆似月的眼睛:“顧太太,請坐……”

後半夜的雨下得又急又快。

水天相接間,鬆似月幾近昏厥。

顧之舟這才歎息一聲,轉身走進了浴室。

“……之舟你等一下,我給你放水。”鬆似月囫圇扯過浴袍,想要跟上顧之舟的腳步,然而雙腿一軟,跌坐在地毯上。

“我洗淋浴。”顧之舟頭也沒回。

很快顧之舟腰間係著浴袍,擦著濕漉漉的頭發走了出來。

鬆似月推開浴室的門,驚愕地站定腳步。

浴缸已經放好了水。

清澈的水麵上還飄著零星的玫瑰花瓣。

結婚兩年,這是顧之舟第一次為她做這樣的事情。

她欣喜地想象著顧之舟彎腰往浴缸裏撒玫瑰花瓣的情景,心髒就忍不住又暖又脹。

更讓她意外的是,她洗完澡出來時顧之舟竟然沒睡。

兩年來,除了酒後過火鬆似月受傷的那幾次。

顧之舟多數時間都不會等她的,即使沒有睡著,他也會仰躺在**閉目養神。

最多給鬆似月留一盞床頭小燈。

然而此刻,飄窗半掩。

小幾上放著半杯威士忌,顧之舟獨自坐在窗邊,輕薄的白霧從指間**開,零星的雨絲劃過手背,他像是根本沒有察覺。

他在等她。

鬆似月本來應該高興的,可不知為什麽望著他的背影,竟怯弱地不敢上前。

直到指間的紅點熄滅,顧之舟才緩緩回頭。

眼眸裏流淌著鬆似月從未見過的落寞,不等鬆似月看清,他就熟練地朝鬆似月伸出手,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沉穩:“過來。”

仿佛剛才的落寞是鬆似月的錯覺。

鬆似月依言走過去。

顧之舟隻穿了一件浴袍,腰間鬆鬆垮垮係了帶子。

他是天生的衣架子,脫衣有肉穿衣顯瘦的典範。

身材高大健碩,骨骼頎長有力,結實的肌理紋理整個暴露在氤氳的燈光下,奪目得驚心動魄。

鬆似月經常領教顧之舟這副皮囊下的力量,因此她一點也不好奇。

顧之舟托著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腿上,長臂一伸從抽屜裏拿出碘伏,就著棉簽一下下往鬆似月膝蓋上塗:“怎麽又蹭破了?疼不疼?”

兩人挨得極近。

呼吸相連。

精致細密的金屬鏈條從顧之舟的金邊眼鏡上垂落,滑過鬆似月的脖頸,冰冰涼涼,**漾起熟悉的讓人心悸的酥麻。

鬆似月雙頰滾燙。

為了掩飾窘迫,她隻好深深低頭,盡可能壓抑呼吸,生怕破壞這難得溫馨的時刻。

顧之舟似乎很享受她矜持的樣子。

扔掉棉簽,饒有興致勾起她的下巴,大拇指一下下描摹她殷紅的唇瓣,動作語氣都溫存至極,說出的話卻讓鬆似月心尖一抽:“怎麽不吃藥?”

“……我……剛才太累忘記了。”

像是迎麵被扇了一記重重的耳光,鬆似月臉頰火辣辣的,連滾帶爬從顧之舟身上下來,拉開抽屜取出那顆白色的小藥片,也沒就水,就那麽囫圇吞了下去。

她吞得太急,差點嗆出淚來,眼尾一片紅。

顧之舟居高臨下看著狼狽不堪的鬆似月,突然勾起她精致小巧的下巴:“鬆似月,你愛上我了!”

不是疑問而是冰冷的陳述。

多年以後,回想起當年的情景。

鬆似月才猛然驚覺,顧之舟問出那句話的時候,其實也在緊張。

然而,鬆似月到底年輕。

看不清顧之舟故作冷酷的眼睛裏,其實也洶湧著蓬勃愛意。

她立刻緊張起來,臉上的血色瞬間褪了個幹淨。

像是被扒光了扔到人群中一樣難堪,哀求都變得小心翼翼上不得台麵:“我……我沒有。”

顧之舟眸光晦暗不明,許久才不耐煩鬆開她的下巴:“……那就好。”

那天晚上,鬆似月一夜沒睡。

顧之舟也輾轉反側。

他並沒有煙癮,卻起身去露台抽了好幾次煙。

天光微明的時候,囫圇睡了一會兒。

醒來的時候,對上了顧之舟深邃的瞳仁:“早上好!”

“早上好……”鬆似月一咕嚕坐了起來,“我的鬧鍾怎麽沒響?你的早餐……”

“早餐我讓管家安排了,鬆似月,我有很重要的事情給你說。”顧之舟眼睛裏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鬆似月沒來由一陣心慌:“什麽事?”

顧之舟摩挲了一下她的臉龐:“先吃飯。”

鬆似月卻難得固執起來:“先說。”

顧之舟點點頭:“我們離婚吧!”

“協議不是三年嗎?”鬆似月語氣顫抖的厲害,盡管多餘,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為什麽?”

“因為我不想再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