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誰知他們有沒有命活著回來呢?

西北是戈壁之地,常年風沙漫天。

又因為連接了多國的國境線,所以邊城經常霍亂不堪,各類走私商販,山頭匪寇眾多。

秦滿駐守西北多年,也隻能保邊境無憂。

但是那些通過走私關卡,魚龍混雜進來的山賊亦或是別國人,根本防不勝防。

尤其如今是天旱,一些小國民不聊生,就想辦法偷渡到大兆西梁胡蒙這些大國裏來。

國都基本是不受影響的,邊城的小百姓卻不堪其擾。

尤其是大兆,因為大兆的西北不是重軍地界,秦滿也未曾好好在這下過功夫。

因這些人流竄的快,又能躲能藏,所以抓也不好抓,往往鬧出人命了當地郡縣才管上一管。

時間長了百姓怨聲載道,對駐守在這軍隊尤為不信任。

而年前鍾律風帶著鍾家三子,在西北與胡蒙的一戰卻幹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因此鍾家的聲望也漸漸地在西北有人傳頌起來。

再出這些霍亂,百姓們便哭天喊地,要叫鍾家來管一管。

傳來傳去,這消息傳入了帝都,傳到了朝堂上。

司徒斂聽了卻很是不爽。

本就對鍾家生了嫌隙,西北這還對鍾家期望上了?

南疆尚且是他們鍾家的駐守重地,司徒斂連號令權都沒有,難不成西北也要他拱手讓給鍾家?

怎麽可能?

因此但凡上奏請鍾家出兵西北的,都少不了被司徒斂一頓冷嘲熱諷,最後再以不分輕重為由擋回去。

五月初八,登基大典如期而至。

新皇頭戴皇冠,攜百官舉行了祭天儀式,大赦天下。

此次登基大典,還賜封了五個才人,八個婕妤,充盈後宮。

五月二十,西北連發快報,邊城突發起義,抗議朝廷苛稅繁重,提出減免。

司徒斂修書一封,派秦滿前往鎮壓。

六月十三,西北流寇猛竄,秦滿帶兵前往,接到一家十口死於入室搶劫的冤案。

後邊城被舉家滅口的冤案時常發生,流寇打擊後又頻發。

七月初十,帝都流民日漸增多。

鍾窕有時從街上走一遭回來,一路能遇上許多從西北乞討而來的百姓。

別的州郡就更不用說,路邊甚至能見餓殍。

七月尾,司徒斂下令開倉賑災,從國庫運出三萬擔糧食用以流民撫恤。

可是僧多粥少,八月的一場蝗災令今年收成更加堪憂。

國庫根本沒有更多的糧食,再加重賦稅也是不可能,畢竟百姓自己都吃不起飯。

民間反抗的呼聲越發多。

皇帝無作為,幾乎成了民間起義的最大矛盾點。

鎮壓流寇無效,喂不飽自己的子民,天災未有防範,都是一個皇帝的失職。

‘砰’!

一隻碧玉茶盞被甩出來,瓷片碎了一地,滾燙的茶水燙的宮女瑟縮,卻不感叫喚。

“說朕無能?!”司徒斂氣極冷笑,將手裏的奏章扔了出去:“說朕不配當皇帝!?”

大太監跪在地上默默撿著奏章,顯然見怪不怪的模樣,嘴上還安撫著:“聖上息怒。”

“息怒?”司徒斂拿手點著麵前堆成山的急奏:“一個兩個的,地方官當的太舒服了,遇到事情都隻知道稟報朝廷,讓朕來處置!朕這國庫都已經掏空了,朕能想到什麽法子?!朕養他們有何用?!”

似乎還是氣不過,司徒斂站起身,還狠狠往奏章上踩了幾腳!

宮人們都低著頭,不敢觸他的眉頭。

司徒斂還沒有發泄完:“眼看著就到秋天,糧食就要收成了,又鬧蝗災!西北的事還沒有個章程,朕看這老天就是要逼死朕!”

“聖上息怒啊!”宮女們聽見死字,趕緊往地上一跪磕頭不起:“聖上當心身子!”

此時門外恰好傳來一聲嬌嗔:“哎喲,是誰惹我們聖上了,發這麽大的脾氣?”

緊接著程錦宜肚子比人先到,那高高隆起的小腹已經出現在門口。

下個月便要臨盆,她這個肚子像是懷著雙生子似的。

就連太醫都說,說不定真的是雙生,因那腹中胎兒的脈搏實在強健。

兩個宮女一左一右攙扶著程錦宜進門,她拖著肚子小聲責怪:“聖上這幾日也不去看臣妾,咱們小皇子可想聖上了。”

“你來幹什麽?”司徒斂此時正煩不勝煩,見了從程錦宜也沒有什麽好臉色:“月份大了就好好呆在宮裏。”

程錦宜笑容一頓。

這幾個月,也不知司徒斂是因朝事煩憂,還是那幾個婕妤才人太會伺候,總之程錦宜自從顯懷之後,司徒斂便很少往她的宮裏去了。

即便如今的後宮還是程錦宜名分最大,可那些個小婕妤,個頂個的好看,司徒斂留宿也日漸繁多。

程錦宜嘴上不說,心底嫉恨交加,變著法地在私下給她們使絆子。

也因此,那些婕妤才人這麽幾個月過去了,肚子都靜悄悄。

程錦宜背地裏沒少給她們喝避子藥。

而司徒斂如今的煩憂她也知道,但她確實不善於國事。

她爹又是一個文官,也無兄長弟弟,當真是半點都派不上用場。

程錦宜不免抱怨良多,自己若是有鍾窕那個出身,又何必煩憂這些。

想到鍾窕,她心中的嫉恨就壓不住。

這麽長時間來,西北的憂患得不到解決,司徒斂早已不像當初那般,不屑鍾窕出麵了。

西北對鍾家的呼聲越高,鬧得越亂,他越踟躕。

要不要去求鍾律風?

隻有鍾家出麵,才可安撫西北民心。

程錦宜自然是看懂了司徒斂的心思,不光她看懂了,鍾家也是明白的。

隻是經過先帝的事,鍾家如今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根本不主動提出要發兵西北。

程錦宜今日過來,就是要給司徒斂出主意的。

她扶著司徒斂的手臂,給他順著氣:“聖上先別急啊,說到底鍾家還是咱們司徒家的兵,這半年多譜也算擺夠了吧,再強著,便是他們不識好歹了。”

司徒斂哪會不知道鍾家不識好歹。

可他沒有辦法,要他張嘴,簡直是侮辱他皇帝的尊嚴。

“聖上也不必覺得氣不順,您忘了先帝去年是怎麽做的了麽?”

司徒斂眉頭一凜:“什麽意思?”

程錦宜湊近他耳邊,朱唇微揚,笑的一派溫婉和善:“聖上,鍾家要這個臉麵,您給他們便是,誰知他們有沒有命活著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