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景隆送信

春桃是徐王妃另外一個貼身丫鬟,又壯又醜,可是力大無窮,一棍打在朱高熾的後背,痛得噎了口氣提不上。

棍子猶如暴風驟雨似的落下,二十棍打完,寒冷的冬夜裏他額頭滿是冷汗。

徐王妃冷眼瞧著他,又問:“知道錯哪了兒嗎?”

“孩兒不知。”朱高熾是真的沒想明白,就算曹忠文對朱棣有恩,可犯了這麽大的事怎麽能不處置?那些管著後勤肥差的人幾乎都是府中老人,他們盤根錯節,互相掩護,不知侵吞了多少府中財產。

自己殺死幾個蛀蟲,怎地徐王妃這麽惱怒?

莫非自己犯了什麽古人忌諱不成?

他胡思亂想著,卻聽徐王妃又道:“好,今日我便叫你心服口服!”她坐下去,說出一番話,叫朱高熾冷汗更多了!

徐王妃說的也不是什麽大道理,而是非常樸素的一個道理,正大光明!

“你心中怨恨曹忠文,你當為娘的不知道?那日你提高工匠待遇,曹忠文與你作對,你記恨在心。今日曹忠文犯了事,你以為他若是活著,很快就能取得娘的諒解,到時你再殺他就不方便,所以你命人毒死他,我說的對不對?”

朱高熾默然不語,等於默認。

徐王妃冷哼一聲,又道:“你錯就錯在,私自毒殺曹忠文!曹忠文犯了事,自然有律法懲治,你卻用這等心機手段除掉他,還自鳴得意,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實在大錯特錯!”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你的手段高明,豈知紙能包得住火嗎?死了個曹忠文不可惜,他犯了律法,死有餘辜,可你的手段實在叫娘太失望!為人君者,當正大光明!”

徐王妃歎口氣,繼續道:“你父親戎馬一生,威望極高,可他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手段殺掉對手!為什麽將士們尊重你父王?不就是因為他坦**磊落嗎?你用這樣的手段一次得手,以後你就會繼續使用這樣的手段。

這是小人手段,不是君子手段!曹忠文犯了律法,你就應該大大方方把他拉出去,明正典刑,不應該私下偷偷摸摸毒死他!就算為娘為他求情,你也應該大大方方反駁為娘,而不是用這種小手段!”

朱高熾陡然震驚,猛地想起來自己的導師。

自己的導師學術方麵確實沒得說,但人品方麵卻很有問題,他總是喜歡pua自己的學生,而且還喜歡使用計謀,這導致他的幾個學生之間也頻繁使用小謀略。

那段時間朱高熾過的很煎熬,沒想到此時自己掌權後,不知不覺便使用上了這些小手段,倘若他繼續使用,難免朝堂上也會出現這樣的人。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此話誠不我欺。

想到這種可能性,他立刻又想起嘉靖皇帝,嘉靖嘉靖,家家幹淨。武宗後期大明朝還算是有些家底,可被天下人稱為聰慧的嘉靖皇帝怎麽搞成這個樣子了呢?

還不是因為嘉靖皇帝喜歡陰謀詭計,一手平衡之術便可駕馭群臣,如此一來朝堂上盡是這樣的家夥,誰還有心思去搞國家建設?

朱高熾誠心實意地向徐王妃磕頭,道:“多謝母親教誨。孩兒知錯,以後定然不會再犯。”

這兩件事不輕不重地正好敲打了朱高熾,讓他以更加謙虛的姿態來處理接下來的事物,徐王妃又觀察幾日,對他的表現很是滿意。

這一日,李景隆忽然遣來使者送封信來。

書信送到朱高熾案頭,他凝眉沉思,打開書信。

信中勸說朱高熾投降,免得天軍一到,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

朱高熾把書信封好,帶著去找姚廣孝與母親。

三人在王府客廳見麵,朱高熾規矩行禮,並把書信呈上。姚廣孝看完後一言不發,徐王妃看完,默默把書信收好,她問道:“熾兒你怎麽看?”

朱高熾道:“孩兒想著,這封信盡快公布出去。”

徐王妃看看姚廣孝,姚廣孝道:“為何要公布?”

朱高熾想也沒想:“我怕軍士們會多想。”

姚廣孝搖搖頭:“他們會不會多想我不知道,但李景隆能送來信,就證明大軍已經即將到達,世子你做好準備了嗎?”

朱高熾也不知該怎麽回答,現在北平城的防禦,在他眼裏到處都是漏洞,因為人數實在太少,滿打滿算不過一萬餘人,就算把所有百姓都算上,人也算不得多。

北平城未發展起來的時候,這裏就是苦寒之地,誰沒事會往這裏跑呢?況且這裏又是抗元前線。

這就是朱高熾麵對的第一次大考,而且比大考之前緊張多了,高考考不好不過是上不了好大學,可這次考不好,人生都要重來了。

朱高熾深吸口氣,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李景隆要來盡管來好了,盡人事聽天命。”

徐王妃對他說出來這樣沒有誌氣的話略有不滿,秀眉都皺到一起,不過終究沒有說話反駁。

姚廣孝笑道:“既然世子已經準備好,那就準備迎接李景隆好了。曹國公不知道還有沒有父輩的勇武。”

朱高熾默然,道:“孩兒告退,孩兒知道該怎麽做了。”

朱高熾退出王府,立刻命人將使者殺了。

整座城都嘩然,自古以來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這種規矩已經深入骨髓,朱高熾上來就不按照常理出牌,把使者斬了,著實叫人吃驚。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這就意味著朱高熾自己斷絕接受朝廷招安的可能,誓要與朝廷抗爭到底。

王府之中,姚廣孝並未離開,直到使者被斬殺的消息傳來,他與徐王妃互相看一眼,陷入沉默之中。

良久,徐王妃開口,“大師,熾兒究竟是怎麽回事?”

姚廣孝搖搖頭,閉口不言。

徐王妃又道:“大師也是得道高僧,難道一點端倪都看不出來嗎?”

姚廣孝歎口氣:“臣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世子性情大變,隻要與他接觸過幾次的人都能看得出,王妃又何必問老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