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北平城擰成一股繩

徐王妃有些心煩,重重放下手裏的茶碗道:“我就是有些心慌,查又查不出什麽東西來。”

“既然查不出,那便不重要。”姚廣孝打起玄機,“世子還是世子,雖然性子變了些,但更加完美,日後倘若世子做了帝王,也是個合格帝王。”

但姚廣孝的推測並不能讓她感到心安,因為春杏兒回來,告訴她一個令她無比震驚的事實。

朱高熾居然對她毫無波瀾,哪怕她已經給了足夠多的暗示,朱高熾似乎沒聽懂,徑直去了張瑾瑜的房間。

這就叫徐王妃特別慌。因為朱高熾對女色上從來來者不拒。徐王妃不好管,但卻可以讓他接觸不到那麽多女人。

自己千防萬防,沒想到最後卻發現他對主動送去試探的女人完全沒興趣。

這性子的轉變實在太過突然,人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這是本性都變了,這還是朱高熾嗎?

然而除了性子大變外,朱高熾又無可指摘。

在他鐵血手腕的治理下,整個北平城幾乎擰成一股繩,尤其是斬殺使者後,全城上下都放棄幻想,準備與李景隆戰鬥。

士卒們鬥誌昂揚,因為朱高熾白日裏大多數時間與他們在一起,他們不分時間凶狠訓練,有幾個人甚至都練得虛脫,差點死掉。

城中百姓則各有不同表現,普通平民主動幫助防守,他們力氣大的就往城牆上運輸各種物資,糧食、石頭、滾木,力氣小些的就主動幫助他們在城中搞建設。

比如朱高熾搞的軍醫區,就有很多女性主動幫忙,也有孩童穿插其中。

富人則獻糧獻錢,希望能幫助朱高熾,這幾日富商獻出來的糧食,把常平倉都擠爆,多得放不下,隻能另辟王府倉庫放糧食。

官吏則幹勁十足,工作認真,一絲不苟。

尤其是朱高熾借著曹忠文的機會整治後勤,讓一大批人因此登上官位,他們為了報恩,幾乎不計較任何個人得失。

整個北平城被打磨成一支蓄勢待發的利箭,隨時都有可能傷人。

這是朱高熾有意為之,當然這種狀態不可能持久,最多也不能超過三個月,到時如果朱棣還不能回來,北平城必然被破。

一切準備就緒,隻等李景隆來。

天公似乎也為這場大戰做好準備,連續幾日陰雲密布,沒有下雪,寒冷至極。

這一日,早晨,外麵瘋狂跑進來個哨探,據他匯報,李景隆距此不足二十裏。

朱高熾莫名其妙忐忑,心情緊張,手心裏都是汗,他悄悄看看,發現自己的手掌心在冒煙。

他站在正陽門上,空氣不算好,五裏外都模糊不清。

孟善等人勸朱高熾不要站這裏,可以回王府等著休息即可,被他拒絕,“大家都在,我怎麽能自己躲進屋子裏?”

這二十裏李景隆走了半天,也不能怪他,五十萬大軍實在多,尤其到了預定戰場,所有隊伍都要呈戰鬥隊形,再加上民夫,他們隻能慢慢悠悠走道。

朱高熾一直等了一個上午,就是要親眼看看所謂五十萬大軍究竟有多麽可怕。

但他太過高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而又低估自己的演技。

下午他終於看到大軍的先鋒部隊,起初隻是幾個毫不起眼的黑點,漸漸地那些黑點迅速擴大,變成人的模樣,幾千人騎著馬浩浩****向北平城殺來。

朱高熾隻覺得人類極端渺小,這麽多人哪怕是鬼神看了也會驚訝。

隨後大部隊抵達,更讓他心理幾乎崩潰。人一上萬無邊無沿,而五十萬軍隊,根本看不到頭。

朱高熾往東看,一隊隊人馬舉著象征大明皇帝的紅旗前行。往西看,除了人馬有所改變,其餘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往南看,還是這等場景。

他這才知道,陷入人民戰爭的海洋不是玩笑話。這麽多人他幾乎要被嚇死。

甚至他產生了一種錯覺,這些人就算手裏拿的是鋤子,也能把北平城的城牆挖倒。

而北平城的城牆,又是以夯土製成,比金陵城的磚石城牆差得太遠。

朱高熾麵無表情,他看完整個部隊從幾個黑點,變成無邊無沿大軍,最終安營紮寨的全過程,沒有說一個字。

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嚇傻,還是心裏有其他想法。

北平城防守的指揮,他交給孟善。

孟善一代名將,善於守城。更關鍵的問題在於他有自知之明,搞些政事他在行,可搞戰爭,他是真的不如這些人。

天黑前李景隆的大軍完全紮好營,營地裏亮起燈火,朱高熾轉過略微僵硬的身體,對孟善道:“孟將軍,這裏就交給你。打仗並非我的長處,我能做的,就是保證士卒們的後勤。”

孟善拱手:“世子請放心,有我在,城就在!”

朱高熾從城頭終於下來,腿有些發軟。而在士卒之中,卻流傳著他英勇麵對李景隆大軍的傳說,據說世子看到李景隆的大軍,始終麵無懼色。

朱高熾非常罕見沒有去其他地方,反而回了自己的家。

張瑾瑜詫異他今日怎麽這麽早回來,趕緊給他準備熱湯,看他臉色蒼白,還以為勞累過度,命人準備飯食。

張瑾瑜忙來忙去,都被朱高熾製止,“你坐下,別忙啦,我沒什麽事,隻是被嚇得。”

張瑾瑜驚訝,連忙關上門,把炭盆挪到朱高熾身邊,這時她才發現朱高熾渾身在輕輕發抖。她倒杯茶送進他手裏。

朱高熾喝口茶,感覺自己稍微緩過來點,苦笑著對張瑾瑜道:“是不是嚇壞了。”

張瑾瑜搖搖頭:“你是我的夫君,你去哪,我就去哪兒。”

朱高熾嘿嘿笑兩聲:“可要是城門被攻破,你我都會死。”

“能跟你死在一起,妾很安心。”張瑾瑜柔柔弱弱,沒想到卻如此堅定。

朱高熾歎息:“可惜我是世子。”

張瑾瑜道:“我們可以逃走,這天下如此之大,總有我們容身的地方。”

“不!”朱高熾異常堅定。

“我有幾百種方法逃走,而且我也知道哪裏能讓我們容身,但我不會走。該我做的事兒,天上下刀子也得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