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猴精

淨肉他們那一批工人裏,現如今過得最滋潤的還是猴精。盡管時不時有些小麻煩,比方說是不是又批評他了,他忙著給燒烤攤進貨備料耽誤了上班,比方說他想辦理停薪留職全心全意賺大錢,可是廠裏不批準要處理完他以後再說等等。可是,他終究賺到錢了,從父母留下的舊房子裏搬了出來,另外租了大套間樓房居住,舊房子索性改造成了加工作坊,加工生產他的烤肉原料,然後包裝成袋,批發給那些大批湧現的烤肉商販。現在,他和葉青蘭已經用不著天天晚上蹲在大街上賣烤肉串了。那個時候還沒有私人買房子這一說,如果有,他就買好房子新房子了,他有那個經濟實力。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現在已經有了兒子,一個跟他爹一樣猴精猴精的兒子。兒子還在上托兒所,就已經知道每天到托兒所的時候,給老師帶點家裏的吃貨。而且,小小的年紀,那小子就知道家裏哪幾種吃貨老師比較少見、比較喜歡。自然而然,這種孩子最招老師喜歡,就像領導喜歡舍得給自己送禮,而且總知道自己需要什麽的下級。由此一來,猴精的兒子就成了老師的寵兒,老師什麽事情都向著他,他喜歡班裏的莊麗麗,老師就安排他跟莊麗麗坐到一起,每周評小紅花,老師都給他發一朵,盡管他並不太聽話,學習也一般般。因為每周都能掙回來小紅花,猴精和葉青蘭都認為自己的兒子最優秀。

今天猴精算是觸了個不大不小的黴頭,就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好沒來由的讓淨肉用腦袋給狠砸了一頓。當時砸得他滿臉鮮血,好像受了多麽嚴重的傷,他跑到工廠衛生所檢查,結果受的傷害並不嚴重,鼻子出血了,醫生用冰塊鎮了一會血就不流了,腦門子上留下了幾塊烏七八糟的傷痕,他嚷嚷說自己腦震**了,醫生偏偏說他沒有腦震**,想要的病假條都沒弄上。跑到是不是那裏告淨肉的狀,是不是嘿嘿一笑說:“淨肉從來不會動手打人是不是?你肯定是欺負人家,自己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是不是?想混個病假條是不是?就算淨肉打你了,你們都是一起進廠的好哥們是不是?也沒打壞是不是?算了,過後我說說他是不是……”

下班回到家,葉青蘭看到猴精成了這副德性,大吃一驚,追問之下才知道這是讓淨肉給弄的,頓時火冒三丈:“他憑什麽打你?你打不過他為什麽不去找領導?”

猴精沮喪地說:“沒用,淨肉一向就是是不是的紅人,我找了,是不是不管,還說不相信淨肉會打人,肯定是我欺負淨肉。”

葉青蘭又追問:“那你不會讓別人證明一下?”

猴精搖頭繼續沮喪:“人家證明,淨肉確實沒有動手。”

葉青蘭讓他給鬧糊塗了:“你不是說是淨肉打了你嗎?”

猴精說:“他沒用手打,用腦袋撞我。”

葉青蘭更加憤怒:“那不比用手打更狠,你看你讓他打成啥了,滿臉烏青的,明天還怎麽上班,怎麽出門?不行,我得找他去。”

葉青蘭說著就朝外邊走,猴精連忙攔他:“你找誰?是不是肯定不管,我叫了幾個證明人找他,他問人家淨肉動手了沒有,那些人當然實話實說,說淨肉沒動手,他就不承認那是打人,還說我:你看你猴精,把人家欺負成啥了,人家那不是打你,是給你叩頭呢,隻不過沒叩對地方。算了,別找他了,一口一個是不是,能把你生生熬死。”

葉青蘭一扭身子擺脫了他:“我不找是不是,我也找不著他,又不是他打了你,我找淨肉去,他以為他奸猾得很,用腦袋打了你就沒事了?”

猴精苦笑:“淨肉奸猾?他那不是奸猾,是發瘋。”

話還沒說完,葉青蘭已經一陣風似地摔上門走了。猴精怕她獨闖淨肉家吃虧,連忙跟在屁股後麵邊勸說邊跟著走,還沒等把葉青蘭勸服貼回頭了,就已經到了淨肉家樓下。

“算了吧,別去找了,又不是小孩子,走,回家。”

葉青蘭甩脫了猴精的手:“就因為不是小孩子,我才要找他問個為什麽,看看到底是怪你還是怪他。”

兩個人正說著,一股濃鬱的香味從樓道裏飄了出來,兩個人不由自主地抽抽鼻子:“什麽味道這麽香?誰家燉肉呢?”

“好像是烤肉吧?”

這股濃鬱的香味跟肉有關,兩口子議論、猜測著這肉味到底是燉肉還是烤肉,不知不覺地就循著香味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