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連續忙了一個多月,這中間肖麗來東亭幾次,慰勞自己的男人。看到王誌飛雖然忙,但因為可以按自己的意誌行事,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心情又好,看著比在省城當那個研究室主任精神多了。肖麗也為自己的男人高興。畢竟是權傾一方的市委書記,找老公辦事的人很多,看到老公的住處擺滿了高級禮品,想到年前年後省城的家裏光收到的禮物就價值好幾萬,肖麗就有些害怕。問王誌飛這算不算犯錯誤,違法不違法?
王誌飛說,這樣做肯定不對,至於違法不違法,就不好說了。因為所有的人都是這樣幹的,也沒有人去告,司法部門也無法追究。我們看新聞知道中央查處的領導幹部,隻是說收了多少錢之類的,沒聽說從家裏抄出來多少多少名煙名酒的,也折算成錢款算貪汙的。你也知道,我從來不在乎別人給我送東西的。但我們的國情就是這樣,人情社會。找別人辦事,看望上級,好像不帶點東西說不過去似的。我是市委書記,別人來看我,掂了幾條煙、幾瓶酒,我要堅決推辭,就顯得不近情理,找我的人肯定很尷尬,這樣有拒別人千裏之外的感覺,也不利於和別人處關係。所以我就不再推辭了,至於名字畫、古玩、石頭之類的東西,我是堅決推辭的。太貴重了,性質就不一樣了,一旦出事,劃不來。
我的工資雖然不高,每個月也有幾千塊,年終加上各種獎金,也有十幾萬了。當官到了我這個級別,真正是可以做到吃喝嫖賭全報銷了,我去哪,根本用不著我的錢,早有人提前安排好了。我不是不愛錢,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是合法的收入,我一分不少的要;不合法的收入,拿了睡不著覺的錢,我一分也不會要。你就放心吧,你男人不糊塗,會算清大賬。從現在幹到退休,我怎麽也可以掙到200萬元吧,退休後還有工資,即使不再提拔了,我也是正廳級的待遇,比普通老百姓不知好多少倍了。我知足。這樣我自己過的舒服,心裏坦然。一旦收了別人的錢,我就要給別人辦事,我就成了受人驅使的狗了。收了不辦,肯定心裏感覺有愧,對不住送錢的人。就是辦了,送錢的人也滿意了,但誰也保不準哪天出事,把自己牽進去。哪小哪大我算得比誰都清楚,你不用擔心。我向你保證,不裝錯錢,不上錯床,你就給我放一百個心吧!
另外,看來家裏的煙酒得處理一下了,不然別人還以為我們家是搞煙酒批發的呢!在桃園縣當縣委書記時,他就知道,許多縣級幹部的家裏都開了煙酒商店,送禮的帶來的煙酒,被時不時地送到自己家開的商店裏,賣掉後就換成了錢,這成了人人皆知的秘密。王誌飛知道肖麗有個表弟在省城開了個商店,就說,家裏的煙酒讓表弟賣掉算了,放久了也是浪費,換成錢,一年下來總有個十幾萬吧,這些錢沒事,你盡管用,中紀委發了那麽多文,沒見到規定領導幹部不能收煙酒的,所以收煙酒絕對沒事。送肖麗走時,王誌飛讓司機小韓特意開了自己的越野車,從自己東亭賓館的住處拉走一些煙酒茶葉之類的東西。王誌飛特別交代肖麗,從家裏往外拉東西時,不要一次拉完,要分批次,隔一個月拉一次,免得別人說閑話。
又是一個晚上,王誌飛參加完一個接待活動,剛回到東亭賓館的住處,市委梁秘書長就打電話說,東亭市檢察院的朱檢察長和市反貪局胡局長有重要的事情匯報。王誌飛讓他們在自己的市委辦公室等候,自己走路趕過去。穿過東亭賓館連接市委大樓的後門,幾分鍾後,王誌飛就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秘書小於給王誌飛倒上水,就走到接待室,招呼朱檢察長和胡局長到王誌飛的辦公室匯報,自己掩上門走了出去。
朱檢察長匯報說,原桃園縣副縣長周大龍在東亭監獄自殺了。周大龍是兩個月前被關押的,事發之前,周大龍在東亭最豪華的四星級酒店臨河大酒店嫖娼,被人舉報,警察敲開房間時才發現他同時嫖了兩個小姐。問他的真實姓名時一開始他不願意講,後來警察要把他帶到派出所時,他隻好說自己是桃園縣的副縣長。警察從周大龍隨身攜帶的包裏搜出五萬多元現金和兩張信用卡,到銀行一查,才知道一張上麵有180多萬,一張上麵有90多萬。警方就感到案情重大,和市反貪局聯係後,就把周大龍移交給反貪局了。周大龍反偵察能力很強,從他家裏也沒有再搜出什麽錢,訊問他,他什麽也不說。問他這200多萬元是怎麽來的?他說是當年自己在桃園酒廠當銷售的副廠長時,完成任務後的超額提成。審了一個月,還是沒什麽進展。
從他的電話單中檢察官發現,周大龍經常和省城的一個電話來往密切,到省城一調查,才知道周大龍在省城包養了一個情人,是個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周大龍給她在省城的高檔住宅區買了一套120平方米的房子,連裝修用了70多萬。在周大龍情人的住出又發現一個保險櫃,打開後發現裏麵有7本定期和活期存折,上麵的錢加起來有800多萬。在證據麵前,周大龍頂不住了,痛苦流涕,說要全部說清楚,要求給他一段時間,好好理一理。因為有武警重重把守,大家以為他不會出事的。結果今天下午把門的武警發現他躺在那不動了,就喊他,他也不答應。連忙打開門,才發現血已經把**都流滿了。急救人員趕到時,他已經不行了。他是用一個刮胡子的刀片切斷了自己的大腿動脈,是誠心尋死的。至於這個刀片是怎樣到他手上的,警方還在調查。因為周大龍和現在的桃園酒廠廠長段致遠關係非常不一般,周大龍是段致遠的幹兒子,這在桃園縣幾乎是盡人皆知的事情。好多人議論,這事和段致遠有牽連。不排除段致遠丟車保帥的可能性。動不動段致遠,這在東亭可是大事,得市委書記說了算,所以朱檢察長要聽從王誌飛的指示。
對於段致遠,王誌飛是熟悉的。他在桃園縣做副書記時,段致遠就是桃園酒廠的廠長了。段致遠絕對屬於這片土地上的強人,他思維超前,敢想敢幹,硬是把一個名不見經專的縣辦小廠,做成了全國聞名的大型企業。王誌飛做桃園縣委書記時,光是桃園酒廠一家上繳縣財政的錢,就占到全縣財政收入的百分之八十。段致遠也成了東亭市的名人,他是連續幾屆的全國人大代表,著名企業家,經常接受報紙、電視台的采訪。就是在省城,段致遠也算是個人物,曆任省委書記和省長,都十分看得起這個農民企業家。別看段致遠文化水平不高,但講話一套一套的,又最會做人,出手闊綽,所以上上下下的關係處得都很好,企業也在他手裏紅了二十年了。
成績做大了,功勞有了,資格老了,段致遠就比較張揚了。就拿自己的車子來說吧,在東亭這個落後的地區,他先是有了第一輛卡迪拉克,後來顯不滿意,又換了一輛奔馳320,比省長的車都好。在桃園縣,他就是天王老子,誰和他過不去,絕對混不下去隻有走人。桃園酒廠更不用說了,簡直跟他們家的差不多。幾乎所有的重要部門,都是段致遠的鐵杆嫡係,要麽是他的親戚,要麽是他的同學或故舊。他到底有多少情婦,誰也說不清。反正隻要是他看上的女人,他總能搞到手。有人說光是在酒廠,被他搞過的女人就有幾百個。固定的情婦不會少於20個。對於他隨時搞的女人,段致遠一般給點錢或給點好處了事。對於長期固定的情婦,他就給以官職,讓她們管理一個車間或一個部門,成了自己私人武裝的一部分。更為過分的是,在桃園酒廠的辦公大樓前,他為自己立了一座花崗岩的雕像。每天早上,全體員工都要對著雕像唱《大海航行靠舵手》這首歌,向每個員工灌輸這樣的思想,你們的一切都是我段某人給的,沒有我段某人,你們就什麽也不是。桃園酒廠就是他段致遠的天下,他想怎麽辦就怎麽辦,沒有第二個人敢說個不字。
前任的市委書記見段致遠那麽狂,有時候根本不把他放在眼力,就想換掉段致遠廠長的位子。哪知道市委研究後派誰去誰不敢去,有的局長聽說要派自己到桃園酒廠接段致遠的位子,連忙找人說情,說什麽也不去,說是怕段致遠報複。最後沒辦法,市委從外地到東亭掛職的幹部中選派了一個,還是個學管理的博士。任命博士為桃園酒廠的副廠長,為接段致遠做準備,結果博士僅僅幹了不到三個月,屁也摸不到一個,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他不是段致遠的對手,也沒有人理他。博士看幹著實在沒有意思,就辭職回了省城。換段致遠的打算隻好不了了之。
動段致遠,王誌飛覺得,以自己的能量,現在還不是時候。段致遠有能力,在東亭經營多年,在省城有自己的關係網,因為他出手闊綽,好交朋友,許多領導可能都和他有一定的交情。就是在首都,段致遠也有自己的關係網,這麽多年,他拿著廠裏的錢到底花了多少用於經營自己的人際關係,沒有人算得清。這是隻老狐狸,你要動他,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肯定要吃虧。以王誌飛多年的政治經驗,他明白,動了段致遠,就會揭開東亭官場腐敗的最大蓋子,就會引發一係列的地震。東亭目前的穩定局麵就會重新打破,甚至比前任市委書記和市長“雙規”的震**還要大。自己可以揭開這個蓋子,但怎麽收場,就不好說了。毛主席經常講,決不打無把握之仗。王誌飛從小就熟讀《毛澤東選集》,在大學裏又學習了《孫子兵法》,在官場裏又曆練多年,深得這種政治鬥爭的精髓。想到這裏,他就想,看來自己要會一會這個老朋友了。隻要段致遠妥協,願意和平繳出權力,就盡量不動他,保住他的既得利益;如果他還是頑固不化,囂張狂妄,就要狠狠地打他一下,把他打痛,先從廠子裏他那些親戚入手,送幾個人到監獄去,逼他妥協就範。目的是以打促談,和平解決。自己在東亭可能也就是幹五六年,隻要東亭在這幾年內穩定了,發展了,我可以順利高升或者平安回到省裏,至於以後的事情,自有後來人,也管不了這麽多了。
想到這裏,王誌飛吩咐,調查可以繼續,先不要動段致遠,可以先動一下他的那些有問題的親戚。至於下一步怎樣走,聽候我的命令。朱檢察長和胡局長得了指示,說一定按領導的指示辦,就站起來告辭了。
接到市委梁秘書長的電話,說王誌飛要見自己,段致遠就知道,市委可能要對自己動手了。對於王誌飛,他相當熟悉,並且有一定的交情。當年王誌飛剛到桃園縣做副書記時,他就看出來此人非等閑之輩。那時侯王誌飛的恩人劉老書記還是省委書記,段致遠認定,王誌飛在仕途上一定會有光明的前途。等王誌飛當上桃園縣縣委書記時,為了討好王誌飛,他就從酒廠拿出80多萬元,買了兩輛最新款的日本進口原裝皇冠轎車,送給王誌飛和當時的縣長作為辦公用車。當時東亭市各縣的書記、縣長大部分坐的是桑塔納,皇冠可是地市級正職領導才有的車。這一手充分顯示了段致遠的遠見卓識和嫻熟的人際關係處理技巧。他總是以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做出許多讓別人心裏舒服,旁觀者又無話可說的事。你不接受,想拒絕就沒有辦法拒絕。你就在不知不覺中滑進了段致遠早已布好的圈套。他就像一個深謀遠慮的獵手,捕捉著一個又一個獵物。隻要你被他鎖定目標,想逃脫的可能性幾乎微乎其微。靠自己的政治天才和敏銳的市場判斷力,再加上嫻熟的人際關係處理技巧,他在這片土地上橫行了20多年,沒有他過不去的路,沒有他結交不了的人,沒有他打通不了的關節。再大的河溝,也沒見他翻過船,他想辦成的事總能辦成,他想得到的人或者東西,哪個也跑不了。
長期的勝利和部下的追捧,已經讓段致遠的大腦膨脹了不少。他雖然已過知天命之年,但由於長期大權在握,手中有用不盡的錢可以揮霍,耳朵裏聽到的幾乎全是討好的話,這一切使他錯誤的認為,自己還可以再風光一段時間,還沒有到英雄遲暮的時候。他不明白,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轟轟烈烈的開局固然重要,但完美的收場卻更需要智慧。天生萬物,各有其時。一個人風雲際會時,可以盡情揮灑,無所顧忌,但一個智者一定要明白,上帝給每一個人的時光都是有限的,幸運之神不可能永遠伴隨著自己。當幸運之神轉身離去的一刹那,一個有遠見的人就要明白,這是自己的臨界點到了,下一步就要考慮守住自己的既得利益,如果再貪心,帶來的後果將是前功盡棄。段致遠就是這樣一個貪心的人,他的欲望太強烈,他對自己又太自信,雖然這一次看來風暴不小,但他錯誤地以為,他能夠扛過去,勝利還是會屬於他,因為他從來就沒有失敗過。
到王誌飛的辦公室時,段致遠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簡單寒暄幾句,雙方就無遮無掩地展開了交鋒。王誌飛單刀直入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希望段致遠和平繳出權力,配合市裏搞清酒廠的家底,為下一步改製做準備。對於段致遠的貢獻,在企業改製成功後會考慮給段致遠一定的股份,保證段致遠目前的待遇不變。王誌飛覺得,這樣的待遇應該算可以的了。如果段致遠是識時務的話,應該接受。他沒有想到,段致遠還是當年的段致遠,言談舉止之間充滿了霸氣。時常是話裏有話,不經意間透露出他和上層有著親密的關係,那些人都是王誌飛根本得罪不起的人,隨便說句話,都可以改變他這個市委書記的命運。這讓王誌飛心裏非常惱火。但王誌飛畢竟是王誌飛,他覺得,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既然目前談不攏,就先放一放,讓檢察院的朱檢察長那邊狠狠地打一下,讓段致遠清醒清醒,知道一下自己的處境。如果不配合我王誌飛,再敢叫板,後果將不堪設想。
想到這裏,王誌飛就心平氣和地說,老段啊,你對酒廠做出的貢獻,我們都清楚的很,沒有你就沒有酒廠的今天。但是,酒廠目前的情況已經非常危險了,光是貸款就有5個億,再不改製,等哪一天死掉了,我們想挽救也挽救不了了。對於你的貢獻和退休後的待遇,市委是經過充分的研究的,一定會加以考慮。你回去再考慮一下,考慮好了我們約時間再談。段致遠口裏答應考慮一下,起身告辭了。
送走了段致遠,王誌飛立即撥通了市檢察院朱檢察長的電話,要求他們加快步伐,迅速行動,出手要狠,打得要痛。朱檢察長立即明白了王誌飛的意思,答應馬上去辦。
一個星期後,朱檢察長向王誌飛匯報說,已經把段致遠的女婿張二虎逮捕了,罪名是涉嫌黑社會犯罪和偷漏稅。對於張二虎,王誌飛也略有耳聞,這是一個黑白通吃的人物,也是段致遠的左膀右臂。他通過段致遠,控製了幾乎整個桃園縣的房地產業和餐飲娛樂業,縣城裏最豪華的酒店和歌廳都是他開的,身家最起碼也有幾千萬。段致遠用正當手段達不到目的的,就由張二虎出麵擺平。這種金錢權勢和黑社會暴力的完美結合,使得他們在桃源甚至在整個東亭市,成為一股邪惡的勢力,幾乎沒有人敢惹。
王誌飛在農村出生,對中國的鄉村有著深刻的理解。他在桃園縣呆過6年,對縣城的政治生態現象有著自己獨特的觀察。他一向認為,中國的民間一直存在一股流氓氣。在民間,除了官方的力量之後,還有一種力量,那就是黑社會力量。特別是鄉村,由於官方的力量薄弱,導致黑社會的力量迅速膨脹。甚至在一個縣城,在解決民間糾紛方麵,官方的力量還不如黑社會的力量效率高。有時候執政的官方人物甚至要求黑社會的力量,辦自己通過正當手段辦不成的事情。完全鏟除黑社會幾乎是不可能的,黑白兩道的互相利用和轉換,在我們這片古老的國度裏一向是司空見慣的事。
在桃園縣做縣委書記時,對於黑道的勢力,王誌飛采取的措施是,隻要你不幹預我幹正事,我就不動你,但決不會給你好臉,讓你感到我隨時都會出手。隻要你敢於挑戰我的權威,做出出格的事情,我就毫不手軟,動用專政機器,堅決予以痛擊。所以黑社會也知道王誌飛不好惹,在他主政時也不敢放肆。這一次順手打了張二虎,其實是敲山震虎,做給段致遠看。這是王誌飛走的一招狠棋。他要逼段致遠這個老狐狸妥協,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
張二虎被抓了,段致遠才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小看了王誌飛了。王誌飛知道從哪進攻,知道哪裏可以打痛他,看來自己如果不妥協,輸贏還真是難以預料。要是自己再年輕十歲,以自己的個性,就不會忍下這口氣,會和王誌飛再賭一場,即使不見得全贏,但也決不會滿盤皆輸。弄不好讓他個小子從東亭乖乖地滾蛋。但現在,段致遠還是覺得講和最劃算。自己這些年,該吃的吃了,該喝的喝了,該玩的女人玩了,該享受的享受了。具體花了多少國家的錢,連自己也說不清楚。就拿抽煙來說吧,二十多年來,自己隻抽大中華以上檔次的煙,有時候是極品大熊貓,一條煙就是幾百塊甚至是上千塊。自己一天至少一包煙,二十多年,光抽煙一項,自己也花了近百萬元。吃飯更不用說了,一年沒有個一百多萬過不去,這一項就是2000多萬。自己的花消和做派,就是億萬富翁也沒辦法比。自己的親戚、朋友和那些可愛的女人,哪一個不是靠自己,才過上了好日子。要是真查起來,不知道要被抓進監獄多少。現在真要和王誌飛賭下去,太不值了。王誌飛就一個人,大不了被調回省城,還是正廳級的幹部,而自己和那一大幫親戚,就太慘了。
段致遠決定,自己要趕快見王誌飛一次,好好談談,最好能把張二虎也保住。這一次姿態要放低一些,要給王誌飛足夠大的麵子。於是,就親自撥通了王誌飛的手機。
電話打通,才知道王誌飛還在省城開會。段致遠說自己立即趕過去,今天晚上無論如何要見王誌飛。見推辭不掉,王誌飛答應晚上在家裏見段致遠。王誌飛答應後,段致遠立即讓司機準備一些高級茶葉和香煙,特別安排司機準備四瓶50年的茅台酒。送別的東西領導幹部是不會要的,但送點煙酒,因為是禮尚往來,誰也說不出什麽。
桃園到省城,走高速公路,段致遠的奔馳轎車隻用不到兩個小時就到了。在省城找了家飯店吃了晚飯,看看時間到了八點鍾,段致遠來到了王誌飛在省委辦公廳家屬院的家裏。
敲開門,肖麗和王誌飛一起出現在門口迎接他。司機放下東西,就轉身下樓了。賓主簡單寒暄一番,肖麗倒上茶水、準備好水果,就回臥室看電視去了。段致遠一路上已經準備好了自己的開場白,他本來就是溝通的高手,現在依然是寶刀不老。
段致遠說,誌飛老弟啊,前後算起來,我們有十四年的交情了吧!你剛到桃園的時候,我就看出你和別人不一樣,對你是欽佩得很啊!老哥我沒多少文化,是個粗人,對你當時關照不夠,還請你多多原諒啊!你當書記後,看到你的車子還是一輛普通桑塔納,我就叫人買了一輛皇冠,給你送去。你當書記時,隻要縣裏要我支持的,你隻要開口,我從來沒有敢懈怠的。對你老弟,我可是一向忠心耿耿。聽說你要來東亭做市委書記了,我打心眼裏高興。東亭這個地方,就需要你這樣有想法、有能力的人來整頓一下了。我雖然還想幫幫你,再幹一段,但現在考慮到年紀也大了,身體也不如以前了,我真是想歇歇了。上一次你找我談,我還有些老馬戀棧的情緒,現在終於想明白了。人這一生,一切都是過眼雲煙,隻有自己的身體是屬於自己的。其餘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到頭來誰不是光光而來,光光而去!老弟啊,看在我們多年友誼的基礎上,我希望你能夠放我一馬,今後我什麽都聽你的,你說咋辦就咋辦!
王誌飛見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覺得就此順坡下驢對雙方都是最好的結果。段致遠這個燙手的山芋被自己降伏了,在東亭,自己的威望就會大大提高,以後決不會有人敢向自己叫板了。自己在東亭,需要的是穩定的局麵,需要的是顯著的政績,樹敵太多,絕對不是好事。想到這裏,王誌飛說,老哥啊,對你的能力和為人,我是非常佩服的。你是東亭這塊土地上的驕傲啊!沒有你,多少人就不會有今天這個好日子,就不會有這個全國聞名的廠子,你對這片土地做出的貢獻,是誰也無法抹殺的。但憑心而論,這兩年你也有失誤的地方,酒廠目前這個局麵,你也是有一定責任的。幹了幾十年革命了,誰能保證不犯點錯誤。毛主席偉大吧,他尚且承認自己不是完人,功勞和錯誤是三七開。你我這樣的凡人,能對半開就不錯了。你今天這個態度,讓老弟我很感動。你放心,我隻要在東亭執政一天,就不允許任何人跟你過不去。你安享你的晚年吧。至於張二虎,我會給有關部門打招呼,沒有真憑實據的,就不再往下深究了。對於已經查清的事情,我想幹預,也幹預不了了。如果真的判刑,隻能希望他在裏麵表現好一點,爭取早日減刑了。總之一句話,我一定會盡力幫忙,請你老哥放心。
王誌飛之所以這樣講,就是覺得要給段致遠留個尾巴,不能他一妥協就全部放棄了,自己手中一定要隨時有牌可發。張二虎就是一張牌,該怎麽處置,我王誌飛說了算。我不打你絕對不代表我沒有能力,我想出手隨時可以出手。隨時掌握戰鬥的主動權,這是王誌飛一貫的作風。
段致遠看到結果隻能是如此了,就不再勉強,起身告辭了。他走後,王誌飛特意看了看他帶給自己的禮物,光是茅台酒,一瓶就價值幾千元,四瓶就是一兩萬多元,出手真是夠大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