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當然,有了安強的關照,她的那個“伊人桑拿中心,成了縣城裏最安全的地方,公安一律不準進去,公開的說法是,為了保護投資商在清溪縣吃喝玩樂,樂不思蜀,維護清溪縣招商引資的大好局麵,縣委、縣政府出台了文件,給一些企業發了“重點保護單位”的牌子,一旦發現有黨政機關、公檢法司各個部門,不經允許,到這些企業檢查,一律按照違紀處理。輕的處分,重的開除公職。
安強的第三個情人,是縣公安局交警隊的民警,是一個女警花,叫沈妍。沈妍是縣交警隊公認的警花之一。個子高挑,有一米七零,身材曲線玲瓏,在縣城裏,屬於是人見人愛的美女了。
她父親是個老公安,在縣公安局當了多年的副科長、派出所所長,靠她父親的關係,警校畢業後,她參加了縣公安局的招聘考試,進入縣交警隊,成了一名警花。
有一次安強到交警隊視察工作,就認識了在辦公室當文員的沈妍。當時沈妍負責接待安強,給安強幾次端茶遞水,安強就多看了沈妍幾眼,這個舉動被陪同的縣公安局副局長兼交警大隊隊長韋能成看到了。
韋能成一看,安強對沈妍肯定有意思,於是,中午安排安強吃飯的時候,就讓沈妍參加了宴席。
宴席上,沈妍敬了安強好幾杯酒。
看著沈妍喝了白酒的臉上飛起了一抹彩霞,顯得更加嬌豔迷人了,安強就有些蠢蠢欲動。
沈妍也很大方,主動要了安強的手機號碼,說是有事情想請安書記幫忙。
安強說:“沒問題,沒問題,隻要是我能辦的,肯定幫。”
當天晚上,沈妍就主動給安強發了短信,說:“安書記,小女子現在很煩呐!”
安強一看,有戲,連忙回了一條說:“有什麽事情,你跟哥哥我說,不要客氣。”
沈妍又回了一條說:“聽說公安局馬上要批四十多個編製,我現在還沒有編製,也不知道找誰能弄一個。”
安強說:“這個好辦,你到我這裏來吧,我們詳細談。”
沈妍問:“安書記住哪?”
安強發了短信:“縣迎賓館601。”
沈妍說:“好的,我一會兒就到。”
沈妍騎上摩托車,十幾分鍾之後就趕到了安強的住處。
安強打開門,把沈妍讓進去,然後把門關上,保險好,這個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兩個人在沙發上坐下來,安強給沈妍倒了一杯茶水。
沈妍說:“安書記,你不能忽悠我,有沒有辦法給我解決一個編製問題?”
安強說:“肯定沒有問題,你們公安局的編製要經過我審批的,我向曾建明打個招呼,讓他一定給你解決一個名額。”
沈妍說:“曾局長剛調過來,我爸和曾局長不熟,去送禮都找不到地方。”
安強說:“你爸是做什麽的?”
沈妍說:“做過公安局的辦公室副主任,南關派出所所長。現在已經退休了。”
安強說:“你的事情,都包在我身上了。放心吧!”
沈妍問:“安書記需要多少錢?”
安強笑了笑說:“什麽錢不錢的,太俗了嗎!”
沈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那安書記需要我做什麽?”
安強站起來,走到沈妍身邊,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肩膀,眼睛色迷迷地看著她說:“你說呢?”
沈妍感到臉上發燒,一陣思想鬥爭後,她知道,如果自己不答應讓安強玩弄玩弄,自己最需要的編製問題,就永遠得不到解決,那樣在交警隊就是幹下去,也是臨時工,讓人看不起的。她現在高不成低不就的,連找個稱心如意的男朋友,都沒有辦法。男的條件好的,人家一聽說她是臨時工,雖然長相很漂亮,男的馬上就表示,臨時工沒辦法,結婚還要養一家人啊,壓力“山大”啊!
所以,男朋友見了一個又一個,都吹了。
所以找個編製問題,現在關係到沈妍一生的幸福。這是她必須邁過的一個門坎。為此就是付出些代價,也是值得的。
沈妍閉上眼睛,想了一下,然後下定決心,主動脫去了自己的衣服,一絲不掛地去了衛生間,洗幹淨身子,陪著安強去了臥室。這個晚上,兩個人享受了**。
從此以後,沈妍也成了安強的固定情婦之一。
當然,沈妍也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編製,成了縣公安局交警大隊的正式人員,現在是辦公室的副主任,股級幹部,每個月收入有二千多塊了。
所以,今天晚上安強一時興起,說了一句大實話:“領導吃了,女秘書受不了。”
縣公安局長曾建明知道,安強在清溪縣至少有三個情人,每天的性福指數確實很高,於是就笑著說:“安書記,高見高見!安書記夜生活一向很豐富啊!佩服佩服!”
安強一聽,這小子話中有話,說我夜生活豐富,你難道是省油的燈?這年頭,誰他媽的都別想再裝逼。公安局裏守著那麽多警花,你老曾就忍得住不下手,這年頭還有人信嗎?!
現在張青雲在這裏,不好當即揭穿他。安強隻好忍著,裝作沒有聽見。
對張青雲的風流韻事,安強也知道一些,他消息靈通,有朋友告訴他,張青雲和老省長的孫女搞不正當男女關係,被敲詐團夥錄像了,才受到了處分,省長秘書不當了,回了市委黨校當調研員。現在是風頭過了,才安排到清溪縣,當了縣委副書記。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家該吃的吃了,該喝的喝了,飯桌上氣氛逐漸活躍起來。
張青雲問旁邊坐著的曾建明:“曾局,我們縣今年的社會治安怎麽樣?”
曾建明說:“比前幾年好多了。這幾年,我們主要抓了狠狠打擊‘兩搶一盜’和‘打黑除惡’,抓捕了一千多個犯罪分子,打掉了十幾個涉黑團夥,把犯罪分子的囂張氣焰基本上打下去了,老百姓拍手稱快,現在全縣的侵財性案件,發案率已經大大降低,老百姓的安全感也比前些年提高了不少。去年全省的社會治安滿意度調查,在全省一百二十七個縣、區中,我們縣的排名是第七十六名,三年前我剛來的時候,我們縣的位次是倒數第八名,是省綜治委重點督查的縣、區之一。當然,這都是縣委、縣政府正確領導的結果,是安書記精心協調公、檢、法、司四家班子共同工作的結果。我個人的貢獻是有限的。”
張青雲一聽,這個曾建明還挺會說話的,既表揚了自己一番,還順帶著拍了拍安強的馬屁,這樣大家聽了都舒服。這就是官場上老油條的作風了,幹什麽都滴水不漏。
對這個曾建明,張青雲還是略知一二的。
曾建明今年四十六歲,在東州市的公安係統,也是一個相當出名的人物。
他畢業於省警察學校,山南縣人,最初是在山南縣城關鎮派出所當片警。
他最初出名,是在三十多歲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在城關鎮派出所當副所長。一天晚上九點多鍾,他和一個同事到所管轄的區域例行盤查可疑人員,在走到一個居民區的小巷子裏,發現了兩名可疑人員。兩個人就準備靠近嫌疑人。
對方一看,有兩位身穿警服的人靠過來,於是相互使了一個眼色,等曾建明和他的一個男同事靠過來的時候,發動了突然襲擊。
兩位犯罪嫌疑人都是流竄多個省、市,作案多起,身上背著多條人命案,被公安機關通緝的要犯。
他們手段毒辣,反偵察意識強,出手招招致命。
兩個人大搖大擺地接近曾建明和他的同事後,不由分說,就從身上掏出鋒利的匕首,衝曾建明和他的同事身上捅去。
由於猝不及防,曾建明的同事胸部關鍵部位被捅了一刀,當即就倒地了,鮮血流滿了一地,當救護車來到的時候,已經沒有呼吸了。
曾建明平時加強訓練,有一身好功夫,他感覺對方發動了突然襲擊,連忙下意識地一個轉身,就避開了對方的刀鋒,但是,左邊的胳膊由於躲閃不及,還是被對方狠狠地劃了一刀,鮮血奔湧出來,他忍著疼痛,右手揮拳打出,對方應聲而倒,匕首脫手而出。
另外一個歹徒馬上揮刀撲過來,曾建明拔槍之後,果斷鳴槍,對方一看,不好,連忙扭頭就跑。
兩個歹徒倉皇逃跑,曾建明奮起直追,就在歹徒即將跑出小巷的時候,曾建明果斷射擊,連開三槍,擊中兩人的小腿和大腿,兩個歹徒踉蹌著摔倒在地。
曾建明趕上去,用一個手銬把兩人銬住,生擒了二人。
最後查明,這兩位歹徒是公安部通緝的要犯,曾經在多個省、市流竄作案,殺死出租車司機兩人,小姐十一人,搶得人民幣七十六萬元。兩人的慣用手法是到了一個城市後,先在出租屋住下來,然後到街邊的美容美發店物色小姐,和小姐談好價格後,然後把小姐帶回出租屋,兩個人配合,一個控製住小姐,逼迫對方說出銀行卡的密碼。一個拿著小姐的銀行卡,到銀行取錢,等錢到手後,兩個人在發泄完獸欲後,殺人滅口,把小姐的屍首分割後,拉到郊外的荒山上掩埋。
曾建明的英雄行為,導致這件困擾公安係統幾年的大案要案告破。他被公安部授予二級英模稱號,並且成為全省公安係統的一個典型人物。從此,他的仕途開始坦**起來,先後擔任山南縣公安局刑警大隊副大隊長,大隊長,縣公安局副局長,局長兼黨委書記,山北縣公安局局長、黨委書記。
曾建明在工作上確實有一套,他到了哪個縣當局長,那裏的局麵馬上煥然一新。他敢於碰硬,不畏懼邪惡勢力的威脅利誘,善於抓隊伍,破大案,成了東州市公安係統的救火隊長。哪裏社會治安不好,就調他過去治理一下。
張青雲知道,前幾年清溪縣的社會治安之混亂,在全市是出了名的,黑社會團夥為了爭地盤,到處火拚。最厲害的一次,兩個黑社會團夥為了爭奪對一個煤礦的控製權,雙方都召集了上百人,展開了一場真刀真槍的決鬥。有目擊者稱,打鬥雙方都使用了雷管、炸藥、雙筒獵槍、仿五四手槍,山穀裏一時間轟轟作響,槍彈亂飛,一場打鬥下來,雙方各死傷幾十人,一時間轟動全省,傳遍全國,影響很壞。那個時候,外地客商根本不敢來清溪縣投資,因為到處是車匪路霸、流氓無賴。這裏被外地人戲稱為‘土匪窩’。
曆史上,特別是民國時期,這裏到處是土匪,每到秋天,農民閑著家裏沒有事情幹,就跟著當地的土匪幫,四處搶劫,最猖狂的時候,清溪縣的土匪幫,曾經橫行幾個省,動輒幾千人、甚至上萬人。他們攻城拔寨,到處殺人放火。
張青雲的老家清水縣,在民國時期曾經數次受到發源於清溪縣的土匪幫的搶劫。那個時候老百姓聽說土匪來了,都往寨子裏跑,當地人稱之為“跑反”。
張青雲爺爺所在的張家村,當時是一個幾百人的大村子,張家是大姓,祖上在明朝的時候,曾經出過知府、知縣那樣的官員,在當地有幾千畝土地,是大財主,按照現在的說法,屬於是土豪劣紳。
經過幾百年的演變,張家也衰敗了,到了民國初年的時候,有的人家已經成了破落地主,也就是上百畝土地了;有的人家成了貧農,成了名符其實的無產階級。
張青雲的曾祖父、祖父,因為善於持家,平常裏省吃儉用,又勤勞能幹,家裏還有四十多畝良田,屬於是那個時候的中產階級。過的是小康生活,住的是大瓦房,吃的是小米、白麵,不說是天天大魚大肉,生活算是很安逸的。
張家村的大門大戶就帶頭,捐款捐物,在老祖宗修建的張家村原來的寨子的基礎上,重新開挖了寨海子——也就是塹壕。寬三丈,深一丈八,裏麵放滿水。寨牆外牆用大青磚,裏麵用沙石、泥土填充,南北長一百二十米,東西長一百六米,四角修建有炮樓,城牆上修建有射擊空。
城牆用時兩年,修好後,大家紛紛捐款,購買槍支,張家村的村民擁有步槍十幾杆,基本上都是漢陽造,子彈幾百發,還有幾十杆土槍。
就是這個寨子,救了張家村和附近幾個村子的幾百口人的性命。
民國二十年,也就是1931年,一幫從清溪縣過來的土匪幫,從西到東,一路燒殺搶劫,到了清水縣的張家村一帶。村民們紛紛傳言,這幫土匪聲勢很大,號稱人馬有一萬出頭,為首的叫“賀老六”。
老百姓聽說後,望風而逃。附近的村民就趕緊跑進了寨子裏。
張青雲聽祖父說過,賀老六的土匪幫是當天晚上打著火把進到寨子外麵的,隔著塹壕,隻見四處火把通明,照耀得如同白晝一樣。按照保長的命令,寨子內所有的男人,十五歲以上,紛紛拿起武器,上寨牆隱蔽,準備戰鬥。婦女和兒童做飯,幫助搬運器械,家家的菜刀、鋤頭、鐮刀,都成了武器。
各個主要目標,都由寨子裏善於使槍的村民把守著。
賀老六的人馬到齊後四處散開,就開始攻城。
土匪們搬著雲梯,從塹壕上麵越過後,就開始往寨子上爬。
上麵的人往下麵扔磚頭,潑開水,扔木頭,燙傷、打死不少土匪。
個別有幸爬上寨牆的,很快就被上麵的人用?頭、斧頭剁去了手掌、手臂。
隱蔽的射手們開始發射子彈,一陣槍聲過後,對麵的土匪倒下幾十個。
賀老六一看,這個寨子不僅防守嚴密,還有幾十杆槍支,兄弟們衝鋒了幾次,已經死傷上百人,這樣糾纏下去,對他們土匪們顯然不利。他們原來都是靠虛張聲勢,真刀真槍地幹,還真沒有幾次。
於是賀老六決定,放棄這個張家村,到十裏之外的於家窪子,探探虛實。
當夜,土匪們就奔向了東麵的於家窪子。於家窪子是當地一個大寨子,有一千多人。於家是大戶,在當地很有威望。養了幾十個家丁,有漢陽造步槍三十多枝,還有德國造的二十響盒子炮四把,子彈上千發。
為了應付土匪洗劫,於姓的頭人要求寨子內幾百男人全部上了寨牆。
土匪們開始進攻時已經是下半夜了,他們高舉著火把,一撥又一撥地往寨牆上爬,結果一個個被剁掉了手掌、手臂,慘叫著從上麵掉下來,死傷無數。
因為死人太多,土匪這個時候也殺紅了眼睛,玩命地往上麵爬,到天亮的時候,寨子裏的子彈打完了,土匪發現槍聲越來越稀疏,就發起了最後一次強攻。
於家窪子最後被土匪攻破,接著,土匪就對整個寨子進行了瘋狂報複,賀老六吩咐,不管男女老幼,一個不留,斬草除根。
於是,一個早上,躲在寨子內的上千口人,紛紛被殺。婦女們被殺之前,還遭到了**。
老人們聽說,當時僥幸生存的,隻有三個人。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看到土匪衝自己衝過來了,急中生智,就用鐮刀往自己的肚皮上捅了一刀,當時腸子都流了出來,他躺在地上,裝死。
一個土匪走過來,用刀在他腦門上晃了晃,看他已經這樣了,估計已經死了,就沒有再砍上一刀,轉身到死人堆裏尋找東西去了。
這個姓於的男人等土匪走遠了,才解開自己的褲腰帶,把自己流出來的腸子等內髒器官用手捧著塞進肚子裏,然後用褲腰帶緊緊捆住,用來止血,後來終於活過來了,隻是肚子上留下了碗口大的刀疤。
還有一對母子躺在死人堆裏裝死。婦女三十歲左右,男孩子當時是七八歲。
婦女全身都是血跡,她一開始帶著兒子藏在兩個男人的屍體下,誰知道土匪來了一批又一批,原來土匪們是這樣分工的,前麵的一批專管殺人,後麵的一批檢查屍體,看有沒有活著的,有的話就補上一刀。
一個矮個子的土匪向母子藏身的地方走過來,他很快就發現了藏在屍體下麵的母子倆,手中的大砍刀橫起來,準備動手砍人。
這個時候,那婦女急中生智,對自己的兒子說:“兒子,看,這個是你幹爹,趕快磕頭!”
七八歲的孩子連忙跪下去,磕頭,叫:“幹爹,幹爹!”
土匪一愣,立即就明白,衝那個婦女狡黠地一笑,說:“好,我饒過你們母子兩個,你們現在就跟著我走,我就說這是我的幹兒子,跟我當馬童的。你呢,就給我當幾天婆娘吧!”
他們母子兩個現在隻求不死,幹什麽都隨便了。
原來這個土匪是個小頭目,負責為土匪頭子賀老六做飯的。
接下來的幾個月,這對母子跟著土匪幫東奔西跑,女的負責照顧小頭目的生活,在廚房裏幫忙,晚上陪著睡覺;小孩子負責為這個土匪小頭目養馬。
後來,賀老六這幫土匪和其他的土匪發生了火拚,夜裏受到了對方的突然襲擊。小頭目倉皇出逃,才沒時間帶著這母子倆一起逃。
天亮後他們才發現,土匪們走遠了。
於是,這對母子要飯一個多月,一路打聽,才回到了於家窪子。
賀老六在日本人統治時期,投靠日本占領軍做了漢奸,在清溪縣當上了保安司令。
日本投降後,他被國民黨收編,成了清溪縣民團團長。淮海戰役後,國民黨兵敗如山倒,很快失去長江以北的大片地方。賀老六帶著幾百人,躲進了臥牛山,繼續當土匪。
解放初期,解放軍動用正規部隊一個師,進駐清溪、山北、山南縣剿匪,在臥牛山區,找到了賀老六的土匪窩,亂槍之中,賀老六被擊斃。
近代以來,禍害了老百姓上百年的匪患,算是被人民解放軍徹底肅清。
最近幾十年,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社會風氣為之一變,原來勤勞淳樸的勞動人民,在金錢的**下,變得一個個無所顧忌,殺人放火,偷盜搶劫,成了家常便飯,社會犯罪率比著改革開放前,大大提高,那個時候,雖然窮,但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啊,沒有那麽多壞人啊!
清溪縣由於是資源富集區,圍繞著各種礦產資源的爭奪,黑社會層出不窮。大街上流氓無賴,打架鬥毆,幾乎是天天上演。甚至出現大白天流氓黑社會攻擊地方政府官員,打砸搶燒鄉鎮政府機關的惡性事件。老百姓光天化日之下被殺,被砍掉胳膊,挑斷腳筋,更是司空見慣。
那個時候,每到晚上八點鍾以後,大街上行人稀少,因為誰都不敢隨便出門了,大閨女、小媳婦這個時候出門,時不時傳出被黑社會綁架、**了。
清溪縣社會治安之混亂,是出了名的。
省政法委、社會治安綜合治理辦公室搞的全省範圍的公眾社會治安滿意度調查,清溪縣倒數第八,成了重點督查的縣、區之一。
當時的省委常委、東州市委書記王天成在全市會議上,點了清溪縣公安局的名,提出嚴厲批評,要求換人。屍位素餐,對得起老百姓的信任嗎?!王天成當場拍了桌子的。
東州市公安局黨組決定,派曾建明到清溪縣擔任公安局長兼黨委書記,並且提議由他兼任副縣長。
就這樣,曾建明才來到了清溪縣。
張青雲此前和曾建明沒有見過麵,隻是聽說過東州市公安戰線上有這麽一個能人。今天一見,果不其然,真是一條好漢!
張青雲於是就有意結交曾建明,利用吃飯的間隙,兩個人聊天很是投機。
曾建明自從年前看到張青雲的任職公示,就開始打聽張青雲這個人的來頭了。弄明白之後,他認為,張青雲此次到清溪縣任職,絕對是用意深遠的。堂堂省長的秘書,願意屈尊到一個小縣裏來,為什麽?肯定是來這裏鍍金的啦。
最近幾年,由於自己的仕途出現了停滯,長期滯留在副處級崗位上沒有起色,曾建明就開始研究中國官員的升遷規律,他發現,地方上的官員,如果按部就班地混,三十歲左右能夠做到正科級,四十歲左右能夠升到副處級的,已經是鳳毛麟角了。運氣好的,能升遷到正處級,基本上已經是五十歲左右了,這個年紀,再幹幾年,基本上就要退二線了。隻有極少數的官員,能夠殺出重圍,榮升副廳級的崗位。升到正廳級的,一般人想也不用想,簡直和中彩票差不多。
但是,從中央國家機關和省直機關下派的幹部,由於他們最初參加工作的機關級別比較高,往往是部級、省級,有些甚至是國辦、中辦這樣的天字號機構,這些人中的大多數又是領導比較喜歡的秘書之類的角色,他們以到基層鍛煉的名義,被組織上派到基層任職,他們往往才三十多歲,就是正處級幹部了,有的還可能是副廳級幹部。
他們到了縣裏,往往以副書記,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的身份出現在縣委領導中,年紀輕輕,就把許多老同誌擠到後麵去了。由於他們上麵有關係,到處都有大官關照,所以幹個一兩年,有了機會,他們就能搞到一個一把手的位子,不是縣長,就是縣委書記。一步到位,把下麵辛辛苦苦幹了十幾年的處級幹部,氣得一點脾氣都沒有。這些人由於上麵沒有關係,隻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有了縣長、縣委書記這個平台,那些下派的幹部就更能出政績了,因為他們上麵有關係,可以要項目,要資金,幹個幾年,政績就有了,資曆也熬到了,提拔升遷,順理成章。所以他們能夠年紀輕輕地就做得副廳級,或者正廳級;運氣好的,還可以做到省部級;有極少數還可以最終走到最上層,躋身國家領導人的行列。
思考明白後,曾建明認識到,自己現在最大的短板就是上麵缺乏可靠的關係,沒有大領導關照,隻能是常年在基層打轉轉。原來欣賞他的領導,原省公安廳副廳長、東州市公安局局長兼黨委書記李明福出事了,被判了無期徒刑。
李明福的東窗事發,當時牽扯了東州市公安係統的幾十個處級幹部,東州市所屬的六個縣、五個區中,有十三個縣、區公安局的局長、政委被牽連,這些人都是給李明福送過錢,從李明福手中買過官的。根據情節輕重不同,有些人被判了刑;有些人受到黨紀政紀處分,有些人被開除公職。
當時曾建明在山北縣做公安局長、黨委書記。他很慶幸自己沒有直接給李明福送過錢,但是,逢年過節,他確實年年到過李明福家裏或者辦公室裏,送給禮物,但都是高檔煙酒、茶葉、保健品之類的東西,購物卡、錢、黃金、珠寶、名貴的手表,他一樣也沒有送過。
所以,李明福在接受審訊的時候,沒有交代曾建明什麽問題。
李明福這件事,當時讓曾建明嚇出了一身冷汗,他慶幸自己多次打消了給李明福送錢的想法。
本來當時李明福許諾,提拔曾建明到東州市公安局當副局長,為他解決個正處級的位子。
當時,曾建明也確實心動了,但是,要想拜托李明福辦成這個事情,是要送錢的啊!曾建明想了一下,送多少合適呢?十萬八萬,似乎有些少;二十萬三十萬,比較合適。當時三十萬,可以在省城裏買一套一百多平方的商品房了。那個時候,省城裏的商品房,有的樓盤才兩千七八一個平方。
曾建明在山南、山北兩個縣當了六七年的縣公安局長、黨委書記,每年光是逢年過節收受部下孝敬的禮金,就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他這個位子,油水可大了。公安局是縣裏的第一大局,人馬眾多,一個局七八百人,稀鬆平常。提拔幹部,解決編製,公共開支,建房買車,各個環節都有貪汙受賄的機會。
長期在官場混,要想做到一塵不染,兩袖清風,那是不可能的。曾建明也是凡胎肉體,那麽多的**,他怎麽可能對抗得了?!當今這個世道,大家都是這麽幹的,單單就你自己不這樣幹,你也生存不了啊!再說了,有權不用,過期作廢,這個道理大家都懂的。
當時,曾建明確實有給李明福送錢的想法,隻是在尋找機會,猶豫了十幾天,這樣就躲過了一場災難。
李明福出事後,曾建明萬分慶幸自己當時沒有出手,要不然他也被李明福牽連進去了。
這樣又過了幾年,一晃他已經是奔五十歲的人了,如果這幾年解決不了自己正處級的位子,那今後在官場上就非常尷尬了,說不定一輩子就是這個副處級的位子了。這樣下去,對於曾建明來說,他內心裏絕對是不甘心的。
怎麽辦?等待機遇唄,眼下,這個張青雲就是一個機遇。曾建明判斷,張青雲一年半載後就可能被扶正,一旦當了縣長或者縣委書記,那清溪縣今後幾年就看他張青雲的了。到時候,全縣的社會治安工作,肯定是重頭戲。為了出政績,他張青雲不可能不重視公安工作。依靠誰?到時候還是得依靠我曾建明嗎!
曾建明心裏想,今後幾年一定要加強和張青雲的聯係,最好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兄弟,成為一條船上的人,這樣,利用好張青雲的社會關係,說不定自己的仕途會出現一個豁然開朗的局麵。
張青雲和曾建明兩個人心照不宣地聊得正歡,這個時候,張青雲看到,縣法院院長田軍端著一杯酒,走到張青雲身邊來了。
田軍四十三歲,沒有來清溪縣任職之前,一直在東州市檢察院工作,做過政治處的副主任,反貪局副局長。
田軍的父親叫田虎,做過東州市檢察院的檢察長,市委政法委書記,市人大副主任。前些年退休了,也是東州市一位有影響的副廳級幹部。
田虎兩個兒子,兩個女兒,都安排在市裏的政法部門工作。
田軍彎下腰,臉上堆滿了笑,對張青雲說:“張書記,我敬你一杯,你隨意吧!”
張青雲忙站起來,閃在一邊,端起一杯紅酒和田軍碰了碰,然後喝了一小口,兩個人站起旁邊說話。
田軍說:“張書記,王省長身體還好吧?”
張青雲說:“好,好,我前幾天還見過他。”
田軍說:“我父親老是念叨他。”
張青雲一聽,田軍話裏有話,田軍的父親是誰,張青雲一時間還真的不清楚,於是張青雲就問:“請問田院長,您父親是哪位?”
田軍微笑著說:“我父親是田虎。”
張青雲一聽,表情一怔,說:“嗨,原來是這樣啊,田文是你哥哥還是弟弟?”
田軍一笑說:“他是我哥。”
田文原來是東州市城中區公安分局的局長,張青雲在市委辦公室給王天成做秘書的時候,曾經找過他辦過事情。當時,王誌遠的表哥在省城裏承包了一家三星級酒店,酒店在城中區的地盤上,酒店的六樓開了一家桑拿中心。由王誌遠的表哥和一個福建商人簽訂了承包合同,桑拿中心每年向王誌遠的表哥上繳八十萬的承包費。
桑拿中心因為有一批小姐參與賣**,後來被人舉報了。城中區公安分局查封了這家桑拿中心,順便把整座酒店一起查封了。
酒店被查封,一天就損失幾萬塊的收入,王誌遠的表哥急得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萬般無奈找到王誌遠,問有什麽辦法沒有,願意花錢打通關節。
王誌遠想了想,說:“咱有個老鄉,現在在市委辦公室,給市委書記王天成做秘書。”
他表哥一聽,就說:“你趕快聯係啊,花多少錢都行,隻要讓我的酒店重新開始營業。”
王誌遠於是就打了張青雲的電話,說明了情況。
張青雲問王誌遠:“你表哥沒有參與組織賣**吧?”
王誌遠說:“沒有,絕對沒有,他就是把樓層租給了一個福建老板,這家桑拿中心和他隻是承租關係,每年上繳八十萬的租金。”
張青雲問:“酒店是哪個公安分局封的?”
王誌遠說:“城中公安分局。”
張青雲說:“那好,我幫你問一問吧!”
於是張青雲就打了東州市公安局局長辦公室秘書的電話,找到李明福的秘書卓建超。卓建超平常裏和張青雲經常電話聯係著,都是做秘書工作的,為各自的領導做好服務是他們的本職工作。
張青雲對卓建超說:“兄弟,拜托你辦件事情,你看行不行?”
卓建超說:“張哥,不要客氣,隻要是兄弟能辦的,一定給你辦。”
張青雲說:“我一個兄弟的親戚開的酒店被城中公安分局查封了,我問了,主要是酒店的樓上開了一家桑拿中心,這裏有賣**嫖娼現象,被人舉報後,就被城中公安分局派人查封了,但是,酒店的老板說,查封桑拿中心沒有問題,把整個酒店都查封,就有些過分了,他是承包經營,一年要交一百多萬的承包費的,酒店一天不能營業,就損失好幾萬。你看能不能想想辦法,找一下城中公安分局的領導,大家出來坐一坐,把這個問題圓滿解決了?”
卓建超說:“好的,好的,我先幫你問一問田文,田局長和我關係不錯,我估計沒有什麽問題。”
幾分鍾之後,卓建超打了張青雲的手機,說:“張秘,是這樣,田局長同意出來坐一坐,他聽說是你在協調這個事情,很給麵子,說沒問題,沒問題,晚上見了麵,再具體商議這個事情。”
張青雲一聽,事情有眉目了,於是就打了王誌遠的電話,說:“你定個地方吧,最好檔次高一點,晚上田文局長出席。”
王誌遠一聽,連忙說:“好的,好的。”
當天晚上七點,張青雲趕到了清河省國際大酒店的總統三號包廂。國際大酒店是一家五星級酒店,這裏的粵菜在省城裏是出了名的,價格也貴得離譜,一場酒宴下來,沒有一兩萬是埋不了單的。
張青雲進去後,大家都站起來迎接他。
王誌遠把他表哥介紹給張青雲,這是一個大腹便便的老板摸樣的中年人,手上戴著大金表,明晃晃的,手指頭上還戴著鑲著寶石的戒指,脖子裏掛了一條粗大的金項鏈,一看就是暴發戶的形象。
對這樣的人,張青雲一向是不感冒的,兩個人就簡單地握了一下手。
卓建超過來,把一個年紀在四十歲上下,中等個子,留著平頭,穿著夾克衫的男人介紹給張青雲,說:“張哥,這個是城中公安分局的田局長。”
田文臉上堆滿了笑,說:“張秘書好!”
張青雲認真地看了他一眼,覺得他和市人大副主任田虎有些像,於是就說:“田局長,你和市人大的田副主任有什麽親戚嗎?”
田文說:“那是我父親。”
張青雲說:“原來是這樣啊!”
田虎在王天成剛到東州市當市委書記的時候,還在市人大當副主任。
搞清楚了各自的關係,下麵就好溝通了。
一頓飯下來,大家的關係就非常熟悉了。
田文自然是對張青雲這個市委書記的秘書,高看一眼。對王誌遠這個省政府辦公廳的工作人員,也是不敢得罪的。於是,當場就拿出手機,撥通了部下的號碼,把查封王誌遠他表哥酒店的命令給撤銷了。
王誌遠的表哥一看,感激不盡,當天晚上吃飯後,非要再安排一場唱歌的節目。
張青雲因為要趕講話材料,就沒有參加他們的唱歌節目,但從此算是和田文認識了。
所以現在田軍說起田文,張青雲才知道,眼前的這個田軍,原來是田文的弟弟。
田文現在的職務是東州市公安局副局長兼市交警支隊隊長,在省城裏雖然級別不高,僅僅是個正處級幹部,但由於位置關鍵,也是一個實權派,巴結他的人多了去了。
張青雲說:“我已經一年多沒有和你哥在一起坐一坐了。”
田軍說:“這個我來安排,什麽時候張書記回省城,我叫上我哥,大家出去坐一坐。”
張青雲說:“好的,好的。”
嶽明山在全省法院係統也是很有名氣的,曾經入選“全省十佳法官”,在清溪縣法院做院長已經四五年了。
鍾長河原來在孔廟鄉做過鄉黨委書記,現在做這個司法局長,也就是差不多混退休了。
張青雲看了看表,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這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差不多了。
張青雲看了看大家,說:“怎麽樣?今天就到這裏吧?”
安強說:“張書記,下麵曾局長還要安排節目。”
張青雲問曾建明:“曾局還有什麽節目安排?”
曾建明說:“安書記想唱歌,我隻好來安排了!不知道張書記願意不願意參加?”
張青雲一聽,這個時候自己退出,就有些脫離群眾的感覺了,於是點了點頭說:“我隻好入鄉隨俗了。”
曾建明一聽,說:“那好,我現在就安排。”
於是,出去打了幾個電話,回來的時候,對大家說:“走吧,我們去天籟夜總會。”
於是大家從包廂裏出來,紛紛上車,往城裏開去。
天籟夜總會是縣城裏剛開業不久的一家夜總會,以設備高級、小姐漂亮聞名。
當然,今天晚上這些大人物,是不敢隨隨便便像一般的客人一樣,點幾個小姐上來,陪喝酒陪唱歌的,曾建明另有安排。
天籟夜總會在縣城東郊,是一座五層高的建築,裝修豪華,外麵燈光璀璨,霓虹燈閃爍,前麵是一個大大的停車場,張青雲到的時候,他看到停車場裏已經停滿各種車輛,有些是相當高級的轎車、越野車。清溪縣有錢的生意人多,這裏的消費水平,由此可見一斑。
曾建明定的是一個最大最豪華的一號包廂,這家夜總會的老板姓徐,原來在省城裏就是從事娛樂業的,去年聯合幾個股東,投資了一千多萬,開了這家縣城裏最豪華的夜總會。
徐老板夜總會開業之前,曾經到縣公安局專門拜訪過曾建明,後來又幾次請了曾建明吃飯,想要曾建明關照他的生意。
所以,曾建明一個電話打過來,說是張書記、安書記要到這裏唱歌,徐老板一聽,連忙親自過來安排。
張青雲進來後,徐老板連忙點頭哈腰地走過來,遞上名片,說:“張書記,請多多關照,多多關照!”
張青雲和他握了握手,看了看名片上的名字:“徐敬業”。
張青雲開玩笑地說:“徐老板,你這個名字起得好,敬業啊,所以生意才能越做越大。”
徐老板說:“都是各位領導關照,關照。大家今後隨便來,我來安排。”
於是安排人上酒、上小菜。
徐老板特意把曾建明拉在一邊說:“曾局,要不要找幾個漂亮姑娘陪各位領導玩一玩?”
徐老板說:“那好,那好,你們就隨意吧,酒水、包廂費全部免單,你們盡情地玩吧!”
徐老板和大家打了招呼,就退出了。
這個時候,服務員已經開始上酒、上菜,都是一些小吃之類的東西。
安強對曾建明說:“老曾,今天晚上你那些警花該安排幾個漂亮的過來吧?”
安強說:“有的,有的,她們很快就到。”
果然,過了十幾分鍾,包廂的門一開,從外麵進來八個身材高挑、長相漂亮的女孩子,個個都是風塵仆仆的樣子,估計是接到命令後,很快換了衣服,趕了過來。
她們進來後,衝著大家敬禮完畢,然後由曾建明安排,一個領導身邊坐了一個女孩子。曾建明特別把一個長相最漂亮的安排給張青雲,說:“張書記,這個是我們公安局宣傳科的黎茜,曾經獲得過清溪縣旅遊小姐大賽的第二名,被我們縣公安局特招的。”
張青雲站起來,和黎茜握了握手說:“您好,您好,果然是美女啊!”
黎茜個子有一米七零,今天穿的是平跟鞋,站起來和張青雲個子差不多。她穿了一件藍色的風衣,裏麵是一件紅色的羊絨衫,下身是牛仔褲,非常漂亮。看年紀也就是二十三四歲,瓜子臉,兩個眼睛水靈靈的,像是會說話一樣,誰見了都會多看幾眼的。
張青雲看了,禁不住怦然心動起來,他想不到,在這個小小的縣城裏,還有這麽出色的女人!
黎茜是清溪縣城關鎮人,幾年前從省幼兒師範學院畢業後,就一直在縣裏的一家私人幼兒園做舞蹈老師。前年報名參加了清溪縣第一屆旅遊小姐大賽,獲得了第二名。從此她就在縣城裏出名了,按照縣委書記胡民的安排,這些表現優秀的選手,要吸收到各個行政機關,縣公安局就安排特招了四個,黎茜就是其中之一,她被安排在宣傳科工作。
黎茜一見是張青雲,很是吃驚,心裏想,這不就是爸爸說的那個新來的縣委副書記嗎。看長相,文質彬彬的,相貌清秀,一看就是有素質的人,比在電視上看著還親切。
原來今天晚上黎茜在家裏陪父母吃飯,一家人看完中央台的《新聞聯播》,就開始看縣裏自辦的節目——《清溪新聞》。第一個節目就是“全縣領導幹部大會召開,張青雲同誌任縣委副書記。”
黎茜的父親黎秀峰在縣文化館任館長,是副科級幹部,平常裏很關心縣裏的重大人事變動。論級別,他是沒資格參加今天上午的全縣領導幹部大會的,能夠參加會議的,在縣裏都是正科級以上的領導幹部。黎茜的母親在縣新華書店上班,是普通的售貨員。
黎秀峰眼睛盯著電視屏幕,一動不動地看了幾分鍾,等張青雲出現在鏡頭裏時,他按捺不住對自己的妻子和女兒說:“你們看,你們看,就是他,王天成的秘書,新來的縣委副書記,還是正處級。這小子不錯,你看,長得多好啊,溫文爾雅,一副讀書人的摸樣。”
黎茜一眼望上去,果然看到一個三十多歲、官員摸樣的年輕人坐在主席台上,正在講話。
黎茜由於在縣公安局宣傳科上班兩年多了,也養成了關心政治的習慣。平常裏接待各級領導到縣公安局視察,發布消息,都是她的分內工作。
黎秀峰搖頭晃腦地說:“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啊,我看用不了多久,他就是清溪縣最有權力的人了!”
黎茜問父親:“為什麽啊?縣委書記胡民和縣長劉建,不是都在嗎?”
黎秀峰說:“大家都在議論,胡民很快就會調走的,劉建走不走,現在還說不了。但這個張青雲,肯定是要紮根下來的,他這個背景,隨隨便便就能當到縣委書記的,人家上麵有人啊!”
黎秀峰雖然隻是一個副科級幹部,但平常裏還是非常注意研究官場上的事情的,時間長了,就對政治非常精通了,畢竟縣城就那麽大,搞清楚誰和誰什麽關係,就可以看懂許多問題了。
黎茜媽媽不太關心政治,她歎了一口氣說:“誰當官不都是那個老樣子,老百姓照樣日子不好過,我現在就盼著,什麽時候能把茜茜的編製問題解決了,你看,都到公安局上班兩年了,還是一個臨時工的身份,原來說好的,有編製了優先解決,但是,真有編製了,還不是那些上麵有關係的人優先解決了,你呢,也得為孩子想想辦法啊!”
黎茜的編製問題,已經困擾了這個家庭好幾年了,當初黎茜從省裏的幼兒師範學院畢業時,本來瞄準的目標是縣實驗幼兒園,這是一所公辦幼兒園,在縣城裏是條件最好的幼兒園,縣裏的各級領導幹部,都以把自己的孩子或者親屬安排在這家幼兒園為榮。每到入園報名的時間,幼兒園門口就會出現一道奇特的風景,一家老小齊上陣,在幼兒園門口通宵排隊,為了排到一個號,有的人家甚至搞起了車輪戰,輪流換班,在幼兒園門口搬著凳子,拿著席子,早早就準備了打一場持久戰。
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啊,為了不讓自己的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家長們真的是不容易!
黎茜還沒到畢業的時候,黎秀峰就利用自己多年在縣城裏積累的人脈關係,為女兒工作的事情忙活著了。
他找了縣教育局副局長潘勇,兩個人是發小,可以無話不談。
潘勇說:“兄弟,我實話實說,閨女的這個事情,我幫不上什麽忙!”
黎秀峰詫異地說:“為什麽?”
潘勇說:“我官太小啊!我就是一副局長,放屁都不響啊!”
黎秀峰說:“那幼兒園進人,你這個副局長,一點發言權都沒有?”
潘勇說:“有個屁啊!誰能進誰不能進,教育局除了一把手牟政權知道一些情況外,我們幾個副局長,什麽都不知道。人家根本不想讓我們知道,絕大多數的人都是縣委書記和縣長直接簽字過來的,來頭大得很。我們連問的資格都沒有。”
牟政權是縣教育局局長兼黨組書記。原來當過縣政府辦公室的副主任,黎秀峰和他也認識,就是沒有多少淵源,說不上話。
黎秀峰說:“那你說咋辦?”
潘勇說:“眼下就一條路,你要想辦成事,直接找縣委書記胡民或者縣長劉建去。”
黎秀峰說:“我總不能空手去吧?”
潘勇說:“那肯定不行,沒聽人說嗎,現在一個編製,至少要八萬塊錢。關係硬了,估計五萬也行。到時候就看你的運氣了,沒有關係的,想花錢還找不到門路。”
從潘勇家裏出來,黎秀峰步履沉重,回到家裏和妻子一說,妻子一聽要花那麽多錢,立即就懵了,說:“我們哪有那麽多錢啊?”
兩口子的工資收入都不高,每個月也就是兩千塊左右,要養孩子讀書,要養活鄉下的老人,在縣城裏工作,門頭差事也很多,一年到頭,光是隨禮就需要不少錢,日子過得也是很拮據的,平常裏從牙縫裏省下幾個錢,也就是三千兩千的,不濟事的。現在一下子拿出十萬八萬的,確實是沒辦法了。
況且,按照現在這個行情,就是拿出十萬八萬的,也不一定辦成事情,到時候還要找中間人說和說和呢,還不得花錢送禮請客。
兩口子唉聲歎氣地商量了大半夜,還是決定放棄,因為經濟上的壓力太大了,實在是沒辦法啊!
就這樣,黎茜隻能自己找工作,去縣城裏的一家私營幼兒園當了舞蹈老師,每個月的工資也就是一千三百塊。
胡民到清溪縣當縣委書記的第二年,決定在縣裏舉行首屆旅遊小姐形象大使的評選。清溪縣是工業大縣,也是旅遊大縣,全縣旅遊資源豐富,有唐宋時期的廟宇十幾座,明清時期的建築就更多了,最著名的是孔廟,規模宏大,省裏評定為3A級旅遊景點。
臥牛山國家森林公園是4A級旅遊景區,現在成了著名的休閑度假旅遊區,每逢周末,都有東州市不少市民開車到這裏旅行。
黎茜報名參加了全縣第一屆旅遊形象大使的評選,經過多輪比賽,最終憑借出眾的長相,優雅的姿態,敏捷的反應能力,獲得了評委們的認可,獲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
她當時也引起了縣委書記胡民和縣長劉建的注意。
胡民當場表示,對於表現特別優秀的選手,縣直機關要優先解決他們的工作問題,於是,十幾個獲得名次的姑娘,都被安排到了縣直機關工作。
黎茜被安排到了縣公安局宣傳科工作。
獲得第一名的叫馬雪嬌,參賽之前是東州到清溪的東清高速公路清溪收費站的一名普通的收費員,戶口在縣城的城關鎮,比賽結束後,她被胡民看上,被胡民親自安排進了縣委接待辦,直接為胡民服務,胡民出差到外地時,往往帶著她。
聽說她剛進縣委接待辦幾個月,就解決了編製問題,小姑娘才二十二歲,除了長相漂亮以外,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本事,她父母都是縣城裏普普通通的工薪階層,父親在縣交通局工作,當著辦公室副主任,論級別,才是副股級。母親是一個小學的語文老師。
馬雪嬌到底是使用了什麽手段,使得胡民為了她的事情,這麽盡心盡力,縣城裏老百姓紛紛議論說,胡民和這個馬雪嬌有不清不白的關係,馬雪嬌是胡民的情婦之一,有人說,曾經多次見到馬雪嬌,在晚上出入胡民在清溪縣迎賓館的住處。有的時候,晚上去了,呆上一夜,早上老早就出來了。縣城就那麽大,這些事情遮不住人眼的,估計是那些保安最早知道了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
馬雪嬌本人卻不在乎,自從跟上了胡民,生活一年大變樣,原來去哪裏,是開摩托車;現在開上了一輛紅色的雷克薩斯越野車,車價是五十萬左右,有人說,這輛車還是大老板胡彪給她買的,胡彪為了討好胡民,就給馬雪嬌買了一輛好車。
巧合的是,馬雪嬌的父親也升官了,四十七歲了,還提拔做了縣交通局的副局長。這都是縣委書記胡民關照的結果。
這些小道消息傳來傳去,也傳到了黎茜這幫姑娘耳朵裏,對這些涉世未深的姑娘,也是一個很大的啟發。
有些姑娘急功近利,很快就轉變了思想,和一些有錢人、大老板來往起來了,有的被煤老板包養了,成了情婦,但是,有錢了,在縣城裏很快買了房子,開的車子也是二十三十萬的,在縣城裏蠻有麵子的。
有的抓住機遇,和一些領導勾勾搭搭,很快就解決了自己的編製問題。和黎茜當初一起到公安局上班的雷佳歡,剛到公安局辦公室工作沒幾個月,就和局長曾建明勾搭上了,那個時候,曾建明習慣中午在公安局自己的辦公室裏午休。中午,雷佳歡總是有事沒事地到曾建明辦公室裏匯報工作,然後含情脈脈地看著曾建明,明擺著的就是使美人計。
女人擺明了對一個男人使美人計,那沒有哪個男人會忍受得了這個**的。曾建明一看,人家小姑娘都這樣了,你還假裝什麽正經啊!順勢而為吧。於是,就把雷佳歡抱在懷裏。
雷佳歡嘴上說:“局長,你不要這樣啊!”
曾建明心說:“小樣!就你這兩下子,還敢糊弄老子,老子要是不順便拿下你,你該說老子有色心沒有色膽了!”
於是,趁勢就把雷佳歡按倒在沙發上,做成了好事情。
此後,兩個人就成了關係親密的情人。
過了幾個月,雷佳歡的編製就下來了,讓一起參加工作的姐妹們心裏嫉妒得要死。
黎茜聽說雷佳歡的編製問題解決了,一打聽,她就知道其中的原因了。現在這個社會,天上不會無緣無故地掉餡餅給誰的!一切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黎茜想了想,讓自己主動上步,把自己的黃花少女的身子送給哪個男人,尤其是四五十歲的老男人,她還真是做不出來。
當初,獲得旅遊小姐第二名後,胡民曾經打過她的主意。
有一次,胡民請她和馬雪嬌吃飯,在吃飯的過程中,胡民對這兩個最漂亮的姑娘,都表示了自己的好感。胡民一本正經地掏出手機,要了兩個姑娘的號碼,輸進去,撥通黎茜和馬雪嬌的電話。胡民當場表示,有什麽事情,可以直接打他的電話。在吃飯的時候,馬雪嬌對胡民是極其獻媚的姿態,和胡民又是摟又是抱的,兩個人當著眾人的麵,喝了好幾次交杯酒。馬雪嬌的兩隻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不停地向胡民放電,聲音更是嗲裏嗲氣地說:“胡書記,人家有事情要求你呢!”
胡民豪氣地說:“說吧,妹子,在清溪縣,沒有我辦不成的事情吧!”
馬雪嬌嬌滴滴地說:“等宴會結束了,我要單獨向您匯報匯報。”
胡民一聽,正中下懷嗎,連忙說:“好的好的,你到時候打我電話就行了。”
當天晚上,馬雪嬌得到胡民的同意後,就去了胡民的住處。有前麵吃飯時的鋪墊,兩個人自然是不由分說,就滾到了一起。這個晚上,馬雪嬌就沒有回家,在胡民住處兩個人鬼混了一個晚上。
馬雪嬌自然是拿出渾身的功夫伺候胡民,讓胡民覺得過癮,舒服。
馬雪嬌知道,如果不付出些代價,自己是得不到想要得到的東西的。馬雪嬌在收費站,還僅僅是一個臨時工,就是這個崗位,由於工資高,也是非常不容易得到的。由於他父親是交通局的幹部,所以認識不少係統內的人,送禮托關係,才為自己的女兒找來這個收費站的工作。
馬雪嬌對胡民說:“胡書記,我的工作的事情,還請你幫幫忙。”
馬雪嬌想了想說:“我幹脆從政吧,反正你和我已經這樣了,有了你這棵大樹罩著,我的前途不就光明一片了嗎!我也想年紀輕輕地就當上科長、局長的。”
胡民說:“這樣吧,我把你安排到縣委接待辦,這樣我出差就可以帶著你到處轉,先把你的編製問題解決了,過個三兩年,有了機會,就給你個副科的位子。”
馬雪嬌一聽,連忙說:“那就多謝胡書記了,今後我就死心塌地地跟你好了,你要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
馬雪嬌善解人意,和胡民來往了一段時間後,知道胡民是花花腸子,在外麵肯定還有別的女人,迎賓館的周玉瓊就是一個,馬雪嬌也沒有醋意,畢竟有個先來後到嗎,人家周玉瓊和胡民是老情人啊。
胡民得到了馬雪嬌,又打起了黎茜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