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丁毅心裏的一塊石頭也落了地,他知道,隻要範剛肯收錢,他一定會幫忙的,這個是官場上的規矩。當然,僅僅送了兩萬塊,就想得到一個副處級的位子,還是有些太天真了。此後的半年多,隔三差五丁毅都會到範剛辦公室裏坐一坐,送上一個信封,裏麵放上幾張西城百貨大樓的購物卡,麵值都是五百或者一千元的。一次三千兩千的,就是個意思,提醒範剛他丁毅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沒有在心裏忘記那些幫助過自己的人。

又過了一段時間,果然碰到了雲林縣領導變動的機會。範剛想到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該離開西城市了,該辦的事情現在不辦的話,以後就沒有機會了,於是就向市委組織部長劉旺打了招呼,推薦丁毅出任雲林縣縣委常委、辦公室主任。

按照規矩,市委辦公室提拔任何一個副處級幹部,市委書記竇宏偉都有最後的決定權。範剛幹脆到竇宏偉辦公室裏和他挑明了關係。

範剛說:“竇書記,反正我也快調走了,你就給我一個麵子吧!丁毅這個人,我看不錯,我安排他做的事情都能夠保質保量地完成。論資格,他也是辦公室裏年紀較大的科長了,這一次去雲林縣也是一個好機會。你竇書記就高抬貴手,算是幫了我一個忙吧!”

竇宏偉知道,這一段範剛和丁毅相處得不錯,雙方來往很是密切。況且,範剛作為一個市委副書記,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竇宏偉怎麽好不做個順水人情呢!如果連這個要求都不能滿足,今後大家就沒辦法相處下去了。

於是竇宏偉點了點頭說:“好吧,就按你的提議辦,讓他到雲林縣當縣委辦公室主任去吧!”

這樣,丁毅馬上快四十歲了,才好不容易混到這個副處級的崗位。你看人家龔向陽,才三十五歲就是市委常委了,還兼任著縣委書記的要職。用不了多久,就能混到正廳級了。人和人真是沒辦法比的,人比人要氣死人啊!

現在的丁毅一天到晚想的就是如何千方百計地服務好龔向陽,讓龔向陽滿意。

上午九點整,龔向陽在秘書陳力行的陪同下走進縣委常委會議室的時候,他看到,各個縣委常委已經正襟危坐了。

龔向陽在正中的位子上坐下來,他左邊是縣長莫蘭香,右邊是縣委副書記方強。

龔向陽看了大家一眼說:“今天開個緊急會議,也是務虛會,大家可以暢所欲言,有什麽說什麽。目的就是一個,盡快解決我們雲林縣麵臨的資金瓶頸。剛才我去了新行政中心工地,到了才知道,工人放假幾天了,工地全部停工了,原因不說大家也知道,沒有錢了,現在銀行對我們的貸款全部停止了。沒有錢,工地隻能停工。大家議一議,看有什麽好辦法。”

十幾個縣委常委聽了龔向陽的開場白,個個麵麵相覷,沉默不語。

縣委副書記方強看著莫蘭香說:“莫縣長,縣財政那裏,真的山窮水盡了?”

莫蘭香無奈地搖了搖頭說:“沒辦法,是還有三千萬,但是我和我龔書記商量了,這個錢是救命錢,專款專用,就是用來發工資的,誰都不能挪作他用。要不然老幹部會罵娘的,教師們會上街。”

方強苦笑了一下說:“那就沒辦法了。我這個重大項目辦公室主任隻能等著下崗了。”

方強前不久被任命為雲林縣重大項目辦公室主任,具體負責雲江防洪堤工程、平安大道工程、新行政中心工程的全麵工作。原來這項工作歸縣委副書記廖勇負責,廖勇走後,這項工作自然歸方強管。誰讓你是縣委副書記了。縣委書記龔向陽不願意直接出頭,縣長莫蘭香也不願意坐上這個火山口,那你方強就責無旁貸了。

這個時候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曲亮說話了,他說:“龔書記,莫縣長,我看現在隻有一個辦法--賣地。”

龔向陽一聽很高興地問:“曲縣長,你們土地儲備中心現在還有多少地可以賣?”

曲亮說:“還有兩百多畝吧。”

龔向陽說:“就是全部賣掉,一畝地五十萬,才一個億,那也不夠我們用啊!我算了一下,光是這雲江防洪堤、平安大道、新行政中心的後期資金,至少還需要兩個多億。加上還銀行貸款,有三個億出頭,才可以滿足我們對資金的需要。”

曲亮說:“我有個建議啊,把平安大道兩邊的村莊和菜地納入城市拆遷範圍,保守估計,我們可以搞到兩千畝土地。三通一平後全部拿來拍賣,慢慢抬高土地價格,夠我們今後幾年用的啦。我們分批釋放,先拿出來五百畝左右。要是拍到一畝地八十萬元,就是四個億的收入,除去成本,我們至少可以賺三個億。”

龔向陽點了點頭說:“這個辦法好,就是一下子拆遷那麽多的村莊,老百姓抵觸怎麽辦?”

曲亮當過竹林鎮的黨委書記,熟悉基層工作,善於和群眾打交道。他說:“龔書記,現在的群眾是欺軟怕硬,你向他們示弱,說好話,你什麽事情也辦不成的。你就跟他們來硬的,推土機開出去,直接拆他們房子,誰不服氣,讓公安局抓人,他們一看胳膊擰不過大腿,馬上就服軟了,乖乖地走人。”

龔向陽說:“那好,這項工作就交給你總負責,莫斌配合你的工作,城關鎮具體負責拆遷的各項工作。”

按照行政區劃,東郊屬於城關鎮管轄。莫斌現在雖然當著縣委常委、統戰部長,同時還兼任著城關鎮的黨委書記,是名副其實的一把手。他知道,這個拆遷工作沒有曲亮想的那麽簡單,曲亮長期在下麵的鄉鎮裏工作,不了解縣城的情況,這些城郊的農民,心裏鬼精鬼精的,什麽政策都懂得去研究,你想糊弄住他們,不是那麽容易的。況且他們家家戶戶靠出租房子過日子,你拆他們的房子,他們不會那麽配合的,萬一把他們逼急了,他們不顧一切,鬧出了大事,就什麽都完了。說不定自己的政治前途也搭進去了。

所以莫斌麵色凝重地說了一句:“龔書記,莫縣長,拆遷這個事情,一定要小心謹慎,沒有那麽簡單啊,這些村民並不好惹的!”

龔向陽說:“你不說我也知道,但是現在不這樣幹,有什麽辦法?!我們拿什麽搞建設?沒辦法嘛!好了,就這樣決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就這樣,龔向陽在縣委常委會上一錘定音,決定搞大拆遷為政府工程籌錢。

於是一聲令下,政府的各個部門就高速運轉起來,幾百個基層幹部奔赴自己的工作崗位,做群眾的思想工作,讓他們配合政府的拆遷。

一石激起千層浪,東區的上千戶居民、幾千人都被牽涉其中,他們的房產、土地、菜地、莊稼麵臨著政府推土機、挖土機的威脅,他們的家園麵臨滅頂之災。一下子人心惶惶,各種小道消息甚囂塵上。

政府部門的工作還是非常講究效率的,經過一個多月的摸排和前期工作的準備,進入九月份,拆遷工作進入最後的攻堅階段。對於那些配合政府工作的村民,有關部門安排了部分獎勵資金,讓他們到外麵租房子居住,或者投親靠友,各人想各人的辦法。政府承諾,會為他們建設安置房。

也有一部分村民軟頂硬抗,就是不配合政府部門的工作,於是政府開始來真的。先是停水停電,然後是用挖土機挖斷了村裏的道路,讓村民寸步難行,完全沒辦法繼續居住。就那還有幾十戶村民不配合,自己出去買桶裝水,爬上爬下的,晚上點蠟燭,想繼續頑抗到底,多向政府要一些補償費。

龔向陽到村子裏看了看,那些村民就居住在一個個孤島上,周圍的道路被挖土機挖出了一個個大坑,有幾米深。村民出行,隻能是放梯子,爬上爬下的,像是山裏人一樣。周圍的房子全部被推平了,到處是瓦礫堆,一片狼藉。

沒辦法,那些村民就是不妥協,不簽拆遷協議。這樣又拖延了兩個星期,龔向陽實在是坐不住了,他嚴厲督促曲亮,要千方百計拿下這些釘子戶,實在不行,用武警戰士、消防兵一個一個把他們捆住拿下來。事已至此,大家已經沒有什麽退路了。

曲亮於是就把負責拆遷的公司經理李四叫到辦公室。

李四年輕時混過黑社會,現在和縣城裏的黑社會也有來往。尋常的老百姓,說實話,你也幹不了拆遷公司這個生意。這份錢都是搏命錢,一般人你是沒有那個本事掙到的。敢於幹這個生意的,一般都不是善茬。俗話說得好,沒有金剛鑽,你就別攬瓷器活。

李四為了發財,攬下拆遷這個生意,已經送給方方麵麵的領導幾十萬了,曲亮一個人他就送了十萬。當然,曲亮答應過了,全部拆遷完成後,李四的公司可以拿到三百多萬的拆遷費用。這是一筆大肥肉啊!

曲亮直截了當地說:“李四,你就不能想一想辦法,把那些釘子戶嚇走?”

李四心知肚明,衝曲亮冷笑了一下說:“我怎麽不懂!我就是不知道你們這些當領導的,到時候會不會卸磨殺驢?”

曲亮說:“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兄弟,你還說這個話!趕快趕快,龔書記已經批評我了,拖得太久,大家都不好看的。”

李四說:“好吧,那就別怪我下狠手了。”

曲亮說:“幹吧,隻要不出人命,一切都好說。”

李四說:“你就瞧好吧。”

從曲亮辦公室出來,李四馬上安排一幫子小弟兄開會,討論下一步怎麽辦。

李四手下養了一批地痞流氓,這些人要麽是蹲過大牢的刑滿釋放分子,要麽就是從小就不學好的流氓無賴,他們在李四手下討飯吃,靠賣命賺錢,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隻要今天有錢,他們就花天酒地到處喝酒玩女人,隻要今天夠爽,夠刺激,哪管他明天窮途末路甚至上了斷頭台,他們也在所不惜。這些人都是一些社會的渣滓,在當前的形勢下之所以能夠呼風喚雨,成了氣候,跟整個社會的大環境有關係,基層政府黑社會化,部分官員和黑社會勾結在一起,共同發大財,為這些黑社會分子提供了豐厚的土壤,讓他們野蠻生長,才一天天做大,禍害一方老百姓。

當天晚上,李四手下的這幾十個流氓地痞就往那幾十戶釘子戶家裏扔鞭炮,砸磚頭,打碎了許多人家的玻璃,把那些人家嚇得是膽戰心驚,第二天有很多人就退卻了,紛紛離開老屋,和政府商量著簽訂協議去了。

最後一個釘子戶是劉莊村的劉老三。他今年六十三歲,年輕的時候當過鐵道兵,為人豪爽、仗義,嫉惡如仇。他家住的是一棟六層樓房,前兩年剛蓋的,花了四五十萬。一層八十多個平方的麵積,有一房一廳的,有兩房一廳的,全家人都沒有正式的工作,靠出租房屋生活,每月有幾千塊的房租收入。

現在有關部門算下來,賠償他們家的費用是三十五萬,三層以上屬於是私自建房,違章建築,政府部門一概不賠償。

劉老三算了算,這一折騰他賠大發了,前幾年蓋房子花了那麽多錢,現在還賠錢。又沒有了房租收入,今後他全家人靠什麽生存?於是他不幹了,說什麽也不配合拆遷了。他就住在三樓的一間房子裏,吃住都是家人送,用繩子吊上去,他不下來,怕一下來就再也上不去了,被政府部門的人抓了去。

地痞流氓往他的房子裏扔磚頭,他就以牙還牙,往下麵扔磚頭,扔汽油瓶,把幾個地痞流氓還打傷了。第一天,地痞流氓們以失敗告終。他們撤退後,商量下一步怎麽辦。

最後李四說:“他媽那個逼的,幹脆往他們家扔汽油瓶,把他燒死算了。反正他自己也往下麵扔,到時候我們就說他是自己不小心,把自己燒死了。”

其他的兄弟們一聽,說:“好好,還是老大高。就這樣幹,我們分頭準備去。”

當天晚上,到了淩晨兩點多鍾,幾個地痞流氓就帶著家夥,悄悄地靠近了劉老三房子的外麵,他們準備妥當,就一起把汽油瓶扔進了劉老三家的樓上。一時間火光衝天,大火從一樓一直燒到六樓,烈焰滾滾,風借火勢,火借風勢,把樓房迅速吞沒。可憐劉老三,或者還在睡夢中就一命嗚呼,奔上了黃泉之路。

消息傳來,激憤的村民們一下子就失控了,他們紛紛上街,發泄自己內心的憤怒。

村民們越聚越多,他們打著橫幅,上麵寫著“天理不容、慘絕人寰、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等字樣,向縣委、縣政府出發,要求嚴懲凶手,為劉老三報仇雪恨。縣城的大街上一時間人潮湧動,堵塞了縣城的主要街道。

當天夜裏,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曲亮被家裏的電話鈴聲驚醒了。他老婆接了電話,問對方是誰。對方說:“嫂子,我是李四。”

李四在縣城裏也是大名鼎鼎,於是曲亮隻好睡眼朦朧地接了電話問:“什麽事?”

李四說:“曲縣長,大事不好了,劉莊村的村民現在上街鬧事了,估計有幾百人。”

曲亮問:“為什麽?”

李四隻好實話實說:“剛才兄弟們放了一把火,把劉老三給燒死了,估計他們就是為了這個。”

曲亮一聽就明白了,於是埋怨李四說:“你他媽的不是給老子添亂嘛!交代過你多少次了?不能出人命懂嗎!”

李四說:“兄弟們不是一時糊塗才出此下策嘛!”

曲亮一下子就警醒起來,事情重大,隻好先向龔向陽匯報了。

龔向陽也是在夜裏兩點多接到了曲亮的電話。

曲亮說:“龔書記,實在是不好意思,出事了,李四找了幾個兄弟把劉莊村的劉老三燒死了,現在他們村的村民已經上街鬧事了,你看下一步該怎麽處理?”

龔向陽一聽頭也大了,他一下子緊張起來,哆哆嗦嗦地說:“馬,馬,馬上通知各位常委到雲林賓館開會,通知公安局出動防暴隊,先把局麵控製住再說。”

曲亮說:“好的,我現在就打電話安排。”

曲亮於是先打了縣委常委、辦公室主任丁毅的電話,讓他通知各位常委緊急到雲林賓館開會,然後打了副縣長、縣公安局長常貴明的電話說:“常縣長,龔書記交代,要你們縣公安局防暴隊迅速出動,控製事態。”

常貴明說:“好的,好的。”

他剛才也接到了手下的報告,說縣城東郊的農民上街鬧事了,估計有幾百人,正在向縣城中心進發。

常貴明一聲令下,幾十人的防暴警察就乘車出動了,他們拿著盾牌,戴著頭盔,荷槍實彈地來到縣城的東大街,控製了交通要道。前麵拉上了警戒線,一排警察站在路中間,堵住了抗議隊伍前進的方向。

防暴隊長湯泉手拿一個話筒對大家喊話說:“各位老鄉,請大家一定要冷靜,趕快疏散,不要上街鬧事,要不然公安部門一定會嚴懲不貸,狠狠打擊。”

憤怒的村民一聽,七嘴八舌地罵起來:“去你媽的吧,我們老百姓就不是人啊!劉老三被黑社會活活燒死了,你們不去抓黑社會,卻來抓我們,還有天理沒有?!”

於是失控的人群開始向警察扔磚頭、啤酒瓶、燃燒瓶。警察一看場麵失控了,於是紛紛退卻。他們不能開槍,隻好躲在盾牌後麵,節節敗退。

縣城裏有許多下崗職工、做小生意的小商小販,還有無所事事的城市市民,當然也有一部分地痞流氓,他們一看機會來了,紛紛加入到鬧事的村民中,發泄他們對生活的不如意和對政府多年的不滿。他們一路打砸沿街的店鋪,燒毀了十幾輛汽車,然後在幾個人的教唆下,向縣公安局進發。

群情激奮的人群衝進了縣公安局的大院子,紛紛往辦公樓上投擲燃燒瓶,火把。一瞬間,公安局大樓火光衝天,烈焰滾滾,一座五層大樓很快就被大火吞沒。

燒毀了縣公安局大樓,大家還嫌不解恨,於是就回頭湧向縣委、縣政府大院,如法炮製,很快縣委、縣政府大樓也被火光籠罩,烈焰滾滾,遮天蔽日,映照得夜晚成了白晝一樣。整個縣城的老百姓那一夜幾乎都是徹夜難眠,不知道災難會不會降臨到自己頭上,大家人心惶惶,在擔驚受怕中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在雲林賓館三樓的會議室裏,十幾個縣委常委也是忙活了一夜。龔向陽眼睛熬得通紅,一件件觸目驚心的事情,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巨大的恐懼和政治風險讓他心裏誠惶誠恐的,頓時有了如履薄冰的感覺。

當這個縣委書記,你看容易嗎!

大家商量來商量去,鑒於雲林縣的秩序已經失控,於是隻好向市委、市政府匯報。龔向陽親自和市委書記竇宏偉通了電話。

竇宏偉說:“好的,我知道了,馬上安排全市的防暴警察和武警部隊向你們雲林縣開進,爭取明天早上控製住局勢。”

龔向陽說:“竇書記,你看這些情況要不要向省委匯報一下?”

竇宏偉想了一下說:“還是匯報一下好,我這就讓市應急辦向省應急辦匯報。省委王書記那裏,你最好親自匯報一下,畢竟你在第一線,熟悉情況。”

龔向陽說:“好的,好的。”

已經是淩晨三點鍾了,這個時候打擾王一鳴,龔向陽也感到十分不好意思,但是他現在也沒有辦法啊。

龔向陽打通了王一鳴臥室裏的座機,電話鈴聲把睡夢中的王一鳴一下子就驚醒了。

他知道,這個時候打來電話,肯定是發生什麽大事了。

王一鳴接了電話,“喂”了一聲說:“哪位?”

隻聽見話筒裏傳來熟悉的龔向陽的聲音:“王書記,我是小龔。”

王一鳴說:“深更半夜的,到底出什麽事情了。”

龔向陽說:“是這樣,王書記,我們縣裏有一部分農民上街鬧事,他們放火焚燒了公安局大樓,現在正在焚燒縣委、縣政府大樓,整個縣城的秩序已經失控,我們全縣隻有幾百個警察,根本控製不了局勢。我已經向市委竇書記匯報過了,他已經安排全市的防暴警察和武警部隊火速增員。”

王一鳴一聽眉頭一下皺起來,衝龔向陽問了一句:“你給我說實話,老百姓為什麽會鬧事?”

龔向陽說:“還是因為搞拆遷的事情,負責拆遷的公司請來了黑社會的人員幫忙,結果他們就放火燒死了一位村民。”

王一鳴一聽說:“真是亂彈琴!好了,我知道了。你也有責任啊!剛下去半年多,就給我弄出個大麻煩。”

龔向陽說:“都怪我粗心大意,事情沒有辦好,我請求處分。”

王一鳴哎了一聲說:“先這樣吧,我考慮考慮下一步怎麽辦。”

於是掛了龔向陽的電話。

王一鳴想了幾分鍾,立即打通秘書饒戰勝的電話說:“小饒,你立即聯係一下何傑,讓他現在就給我來電話。”

饒戰勝的手機都是隨時開機的,他立即打通了省委副書記何傑的手機。

何傑也被電話鈴聲驚醒了,於是接了電話,就聽見話筒裏傳來一個急迫的聲音:“何書記,我是小饒。”

何傑一聽就明白了,說:“饒秘書,什麽事情?”

饒戰勝說:“是這樣,王書記讓你立刻打電話給他,號碼是這個。”

何傑自從來到西江省擔任省委副書記以來,一直就住在帝豪大酒店的一個豪華套房裏。大領導都是這樣,一人一個地方,就像何傑,王一鳴住在西江賓館裏,他肯定不願意和王一鳴住在一起,因為大家都不方便。各人有各人的地盤,想幹什麽就幹什麽,那樣多自在。

何傑於是記下王一鳴臥室的座機號碼,這個號碼何傑幾乎一次也沒有打過,平常裏也用不著嘛!

何傑打通王一鳴的電話說:“王書記,你找我?”

王一鳴靠在床頭說:“是啊,情況緊急,雲林縣那裏出事了,農民上街鬧事,放火燒了縣公安局的大樓和縣委、縣政府大樓,小龔在那裏當縣委書記,剛才他給我打電話匯報了一下情況。我的意思是,你立即帶領一個省委工作組趕赴雲林縣,馬上動身,最好天明就趕到雲林縣城,到第一線去指揮,把情況統統搞清楚,隨時向我匯報。這樣我心裏才踏實些。要不是小龔在那裏當縣委書記,我早就自己去了。”

何傑說:“好的,我明白,我立即動身。”

何傑明白王一鳴要避嫌,萬一到時候小龔有什麽問題了,處理起來可以避免不少麻煩。

何傑想了一下,又請示說:“王書記,您看我帶哪些人去合適些?”

王一鳴說:“這個你自己看著辦吧。盡快出發,需要誰了,隨時電話通知就可以了。”

何傑說:“好的,好的。”

掛了電話,何傑馬上打了秘書梁一帆的電話,讓他通知司機準備車輛,立即趕赴雲林縣。

為了行動迅速,何傑讓省委值班室通知了省應急辦主任程天明、省委副秘書長林大可、公安廳副廳長熊鎮強三個人陪著自己,一人帶著一輛豐田霸道離開省城,向雲林縣開去。

路上,何傑讓省委值班室通知了西城市委,自己已經連夜趕赴雲林縣。

西城市委書記竇宏偉接到省委值班室的電話,不敢怠慢,於是和市長林立功交換了一下意見,兩個人連夜帶領一批隨員也趕赴雲林縣來了。

西城市委書記竇宏偉一聲令下,周圍幾個縣的防暴警察和武警部隊連夜開赴雲林縣。市公安局直屬的防暴大隊和武警中隊也出動了幾百人。這一次動員的警力和武警部隊戰士總共有八百多人,分乘幾十輛汽車,車輪滾滾,連夜奔赴雲林縣城。

天亮的時候,他們紛紛趕到縣城周圍。按照統一部署,占據了縣城的各個有利位置。

一車一車的警察、武警從汽車上跳下來,拉出警戒線,荷槍實彈地站在街口,緊盯著每一個過路的人。整個雲林縣城被全部戒嚴,大街上不準有市民隨便走動。廣播車來回穿梭,上麵的高音喇叭重複播放著政府的號召:“廣大市民們,請大家立即回家,不要呆在街上,請大家配合政府部門的工作,維持秩序。請大家不要聽信謠言,參與打砸搶燒,對於那些參與製造事端的流氓無賴、不法之徒,政府一定會嚴懲不貸,絕不姑息。”

市民一看政府動真格的了,紛紛散去,大街上一下子就空****的。對於那些繼續停留在大街上伺機鬧事的,民警見一個抓一個。到上午九點,縣城裏基本上恢複了秩序。

何傑帶領大家看了看燒得一塌糊塗的縣公安局大樓和縣委、縣政府大樓,到醫院看望了受傷的公安民警和武警戰士,又親自深入到劉莊村,看了看劉老三被燒死的現場,和劉莊村的村民代表、村幹部進行了座談,了解了他們的訴求。

經過一個上午的調查研究,何傑基本上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中午就打電話向王一鳴進行了匯報。

王一鳴聽了何傑的匯報,說:“很好很好,你辛苦了,同誌們辛苦了,特別是廣大民警、武警戰士,大家辛苦了。”然後,王一鳴做了四點指示:第一,迅速恢複秩序,讓老百姓開始正常的生活。第二,抓捕燒死劉老三的凶手,公安部門要立即立案、破案,隻有這樣,老百姓才會相信政府。第三,要千方百計安撫老百姓,該給的補償要給足。第四,吸取教訓,對有責任的幹部要處理,最後要拿出一個整體方案。

接到王一鳴的指示後,何傑和西城市委書記竇宏偉、市長林立功一起住在雲林縣一個多星期,處理各種善後事宜。

最後的結果是,燒死劉老三的主謀李四和他的幾個小兄弟,一起被縣公安局批捕,等公安局偵查終結後,移交縣檢察院起訴。

具體負責拆遷工作的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曲亮被撤銷縣委常務、常務副縣長職務,降為主任科員。

縣委書記龔向陽、縣長莫蘭香,給予黨內嚴重警告處分。

被燒死的劉老三,由雲林縣財政局拿出八十五萬人民幣,進行一次性賠償。

轟動一時的雲林縣農民打砸搶燒事件,就這樣被畫上了句號,淹沒在曆史的洪流中。

這件事中最倒黴的官員是曲亮,他從一個有職有權的常務副縣長,一下子變成了主任科員,什麽實權也沒有了,幾十年的奮鬥成了泡影,在雲林縣,他成了官場上的笑話。

作惡多端的李四和他的那幫小兄弟們也遭到了報應。李四最後被判處無期徒刑,他的那些小兄弟們刑期基本上都在十年八年之間。李四發財的夢想破滅了,還要在監獄裏度過下半輩子,付出的代價是最沉重的。

龔向陽雖然僅僅得到一個黨內嚴重警告的處分,他知道,這都是上麵有王一鳴說話,要是換了別的人,說不定前途一下子就完蛋了。最起碼這個縣委書記是當不成了。

這件事給龔向陽一個極大的教訓,就是基層工作非常複雜,不能為了發展就罔顧一切,忽視了老百姓的利益,他們就會官逼民反,魚死網破,那個時候,大家就不好收場了。

對於雲林縣財政來說,也是一個極大的損失,縣委、縣政府大樓被損毀,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隻能是拆毀。新的行政中心還沒有建成,隻能是另外找地方辦公。沒辦法,縣委去了縣水利局,從水利局的辦公樓上借了三層樓,用來辦公。

縣政府搬到了縣地稅局辦公樓上臨時辦公,那座樓剛建成一年多,條件好,被縣政府臨時征用了。

縣公安局的辦公大樓也廢棄了,臨時搬到了縣交警大隊的辦公樓上辦公。

光是燒毀辦公樓一項,初步估計,雲林縣損失了上千萬。

十月一日上午十點鍾,王一鳴正在江城市裏參加天倫世紀廣場的開業慶典活動。經過幾年建設,投資三十多個億的天倫世紀廣場項目終於全部建成開業了。這裏已經成了老城區的一個商業集聚區,每天人來人往,吸引了幾萬遊客和購物者,國內幾家大的百貨公司紛紛進駐,國際上大的超市連鎖集團也來這裏紛紛搶灘,一時間商鋪非常緊俏,有人說原來買的時候一平方米也就是一萬多塊,現在一天一個價,有的地方開價兩三萬一平方了。買商鋪的人都賺了大錢。

天倫集團來了一個副總,集團的房地產開發公司老總黃誌光親自到王一鳴辦公室裏,請求王一鳴出席開業儀式。

王一鳴知道,黃誌光是趙經天的秘書出身,在北京城裏的時候王一鳴就和他很熟悉,沒少打交道,這個麵子還是要給的。

王一鳴參加了剪彩儀式,正在黃誌光和江城市委書記況遠征、市長崔天健的陪同下視察酒店、商鋪的經營活動。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他一看是趙經華打來的,連忙就接了。

趙經華在電話裏說,趙老計劃十月五號到桂江市,坐直飛桂江機場的飛機,第二天遊覽一下桂江風景區,讓王一鳴安排一下。

王一鳴說:“沒問題,沒問題,還有誰陪趙老來?”

趙經華說:“我一個,經傑一個,經傑的女朋友小蔣。還有我老母親,警衛小周,秘書小李,總共是六位陪同人員。”

王一鳴說:“好的,明白了,其它的我來安排吧。”

趙經華說:“那就麻煩你一鳴老弟了!”

王一鳴說:“我們一家人,用不著客氣的。”

掛斷電話,王一鳴連忙打通桂江市委書記遊金平的手機,讓他親自安排,做一個計劃出來,以接待在職的國家一級領導人的標準接待趙老一行。

按照級別,趙老屬於退休的國家領導人,曾經位高權重,現在雖然退休了,但到了地方上,接待標準一點也不能降低的。萬一老頭子計較起來,認為地方上的領導是見風使舵的家夥,現在看他退休了,手裏沒有實權了,就開始怠慢他了,那今後大家就不好再見麵了。

何況西江省這裏是王一鳴的地盤,王一鳴是趙老的秘書出身,更不能讓趙老感到有任何人一走茶就涼的感受了。

這件事非同小可,遊金平不敢怠慢,馬上親自布置起來。桂江市的方方麵麵也行動起來,有條不紊地開始做好接待趙老的準備工作。

王一鳴也提前一天趕到桂江市,入住桂江飯店三號別墅,聽取了桂江市委書記遊金平和代市長姚江的情況匯報。

十月五日下午一點三十分左右,趙老乘坐的航班抵達桂江市上空,坐在頭等艙裏的趙老透過飛機的舷窗,欣賞著窗外的美景。眼前呈現的是一幅巨大的山水畫卷,隻見千峰競秀,百舸爭流。到處是蔥綠的山巒和此起彼伏的河流。大片的城市建築被河流、湖泊環繞,真正是園林在城中,城在園林中。好一派大好河山啊!

好多年沒有來西江省了,趙老還是抑製不住地有些激動。十五年前,趙老還在國務院當副總理的時候,曾經到過西江省調研、考察。他清楚地記得,飛機晚上八點半到達桂江市上空時,他看到城市裏隻有幾條主幹道有星星點點的亮光,其餘的地方是漆黑一片,從空中來看,整個桂江市就是一個偏僻的地級市的模樣,到處黑燈瞎火的,一點也不像國際旅遊城市的樣子。

第二天上午,在西江省領導的陪同下,他視察了桂江市區。隻見這裏街道狹窄,沿街到處是亂搭亂建的各種臨時建築,整個城市風貌給人一種破破爛爛的樣子。市區內連一家像樣的五星級酒店也沒有,各種旅遊設施也非常匱乏,接待水平非常有限。

趙副總理當場就發火了,他對當時的西江省領導說:“作為一個全世界知名的旅遊城市,你們看看,現在像什麽樣子?!就是一個大縣城嘛!就這個水平,讓外國領導人看了,會對我們的國家形成什麽樣的印象?你們就不能把城市建設搞好一些,不能再得過且過混日子了!”

第二天考察桂江風景區,趙副總理心情才好了許多,這才是真正的人間奇景嘛!

這麽多年過去了,現在看來桂江市發展得還不錯,再不是當年那個破破爛爛的大縣城了。

飛機開始降落、滑行,慢慢在停機坪上停穩後,空姐打開艙門,趙老和隨行人員從舷梯上下來,隻見下麵停放了一輛警車,一輛進口的豐田考斯特中巴車,後麵是五六輛越野車和轎車。

王一鳴帶著一幫人站在下麵等著迎接了。王一鳴的旁邊有兩個漂亮的姑娘,一人捧著一大束鮮花。

趙老在警衛小周的攙扶下,一步一個台階地往下走,王一鳴微笑著迎上去,拉著趙老的手下了最後的一兩個台階。

王一鳴說:“趙老,一路還好吧?累不累?”

趙老和王一鳴握了握手說:“不累,不累。”

王一鳴又和童阿姨握手,依次是趙經華,趙經傑、小蔣、小李。

兩位姑娘向童阿姨和小蔣分別獻了花。大家先上了中巴車,到機場的貴賓室裏休息了二十多分鍾。

小周、小李和小蔣把大家托運的行李找到後,一起放在越野車上,王一鳴才陪同趙老、童阿姨等人上了中巴車,向市區開去。

桂江市委書記遊金平和代市長姚江也坐在中巴車裏,一路上向趙老介紹著桂江市的城市建設情況。

車隊一路呼嘯,前麵有警車開道,各個路口都安排的有交警執勤,道路兩邊每隔幾百米就有全副武裝的警察站崗放哨。

趙老一看這個陣勢就明白,王一鳴這是用接待國家最高領導人的規格來接待他的。

趙老心裏此時的感情是複雜的,從心裏說,他不想過多地打擾地方上的老百姓,畢竟自己已經退休了嘛,到地方上走一走,用不著這樣驚擾老百姓的生活的。但是,地方上的領導為了表示自己的熱情和對老領導的尊重,隻能是禮多人不怪了。

趙老看著王一鳴說:“這些警察都撤了吧!我就是一個退休的糟老頭子,用不著這樣折騰大家吧!我來了,讓大家的生活都不方便,那我今後就不來了。”

王一鳴說:“好的,好的。”扭頭對遊金平說:“我們聽老爺子的,讓他們都撤了吧!”

車隊開進了桂江飯店的一號別墅前。趙老夫婦和警衛小周、秘書小李被安排在一號別墅。

趙經華被安排在二號別墅。

趙經傑和小蔣被安排在六號別墅。

吃飯的時候,王一鳴才仔細打量了小蔣幾眼,隻見這個女人最多也就是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長得那是非同尋常地漂亮,個頭有一米七零左右,身材非常火爆,臉蛋無可挑剔,甚至可以用驚豔來形容了。看起來北京城裏還是美人多,趙經傑作為大老板,從來身邊就沒有少過美女。這個女人比趙經傑小二十多歲,趙經傑這個大老板真是豔福不淺啊!四十七八歲了還不結婚,為的就是能夠夜夜做新郎吧。他現在身家幾十個億,完全可以為所欲為,想睡哪個就睡哪個了。

敬酒的時候,趙經傑才對王一鳴正式介紹說:“一鳴兄,這是我的新女朋友,蔣雪豔。藝術學院畢業的,獲得過全國舞蹈大賽的一等獎的。”

王一鳴說:“人才,人才,等一會兒讓小蔣美女表演一個節目好不好,讓我們也一飽眼福。”

蔣雪豔莞爾一笑說:“沒問題。現在就可以,就在這大廳裏跳。”

王一鳴說:“好,好。”

蔣雪豔大大方方地走到大廳的寬敞處,脫去鞋子,在地毯上擺好姿勢,用手機裏的曲子做伴奏,很快就隨著節拍跳了起來。

王一鳴一看,人家那一招一式,那身段,那韻味,果然是國家級水平,無可挑剔。

一曲終了,大家掌聲一片,紛紛叫好。連一向不苟言笑的趙老也微微點頭,稱讚說:“好,好,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就衝這身功夫,沒有十幾年的基本功訓練,是做不出來的。”

蔣雪豔向大家鞠躬致謝,然後嫋嫋婷婷、弱柳扶風般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王一鳴看到她微微泛紅的臉頰和起起伏伏的胸部的曲線,更添了幾分豔麗。這個女孩子,真的是很有魅力啊!怪不得見多識廣的趙經傑會對她情有獨鍾。現在當大老板真好,想找什麽樣的女孩子都有,隻要你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看起來,生活在這個時代發大財比當大官舒服多了。有錢了你根本就不用有太多顧忌,想和誰勾勾搭搭了,直接用錢就搞掂了。不想玩下去了,用錢把那些女人打發走就可以了。當官就不行了,那麽多黨紀國法管著你呢,你就是搞一個女人,也得偷偷摸摸的,要不然會毀掉你的前程的。

怪不得趙經傑不願意當官,他知道這樣過最瀟灑了。王一鳴這個省委書記,說不定他心裏還看不上呢!

吃完飯,王一鳴親自把趙老送到一號別墅裏。

本來王一鳴還想陪著趙老坐一坐,但是想到趙老年紀大了,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鞍馬勞頓,也該休息休息了,於是就禮貌地告辭了。

整座城市幹淨整潔,已經是一座中等城市的模樣,城市的管理和建設已經非常上檔次了。

趙老對此十分滿意,他稱讚說:“建設得不錯,不錯,規劃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又問王一鳴:“這些都是誰主持幹的?我要見一見這個同誌。”

王一鳴說:“桂江市之所以有今天這個樣子,要感謝況遠征同誌,他現在是省委常委、江城市委書記了。不在桂江市,等過幾天回江城市住幾天,我會安排他來拜見你的。”

趙老說:“好。”

王一鳴又指著姚江說:“趙老,這個姚江同誌就是這些項目的直接參與者,他當時是市委的主要領導之一,現在是代市長。”

趙老衝姚江點了點頭說:“不錯,你們幹得不錯。”

十點鍾回到酒店,酒店為大家準備了夜宵。王一鳴陪著大家吃了一些,把趙老夫婦親自送到一號別墅門口。

趙老擺了擺手說:“小王,你也休息吧。不用上去了。”

王一鳴說:“好的,好的。”

旁邊的趙經傑拍了拍王一鳴的肩膀說:“時間還早呢,一鳴兄,要不你到我住的地方坐一坐,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商量。”

王一鳴說:“我也正想著和你這個大老板拉拉關係呢!招商引資我也要帶頭啊。”

警衛小楊和秘書小饒把王一鳴送到六號別墅門口,王一鳴衝他們說:“你們先回去到三號別墅等我就可以了,等一會兒我自己散步回去。”

今天晚上這裏到處都是警察和便衣執勤,一般的人你根本進不來,安全得很。就那小楊還時不時地出來巡邏一番。

王一鳴和趙經傑、蔣雪豔就進入了六號別墅。本來今天晚上整北京個六號別墅就安排了趙經華和蔣雪豔兩個人。這也是王一鳴親自交代的,反正有這個接待條件,大家誰也不影響誰。

他們進了大廳,別墅的門自動關閉了。

王一鳴和趙經傑上了二樓,坐在書房裏的沙發上聊天,蔣雪豔忙張羅著為王一鳴倒茶水、拿水果,眼睛還時不時地瞟一眼王一鳴,做出一副嬌羞的模樣,讓王一鳴看了一下子感到怦然心動。要不是趙經傑就在對麵,王一鳴感到今天晚上無論如何會把持不住自己的。

哎呀,這個女孩子簡直是太有魅力了,天仙一般的迷人哪!

蔣雪豔忙完後衝趙經傑說:“你們聊吧,我洗澡去了。”

蔣雪豔剜了一眼趙經傑說:“你真壞!”說著扭著屁股就走了。

這場麵有些**,王一鳴不知道今天晚上趙經傑要弄出什麽幺蛾子來,連忙轉移話題說:“老弟啊,西江省這裏,難道就沒有你看得上的項目?”

趙經傑想了想,一本正經地說:“項目我倒是看上了一個,就是不知道你這個大書記舍得舍不得?”

王一鳴說:“隻要你看上的,我二話不說,一定舍得。”

趙經傑說:“好,痛快。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可不能食言哪!”

王一鳴說:“我是那種人嘛!”

趙經傑說:“是這樣,我想了,你們西江省目前還沒有屬於自己的航空公司,這是一個非常有發展前景的行業,我的公司可以投資五個億,和你們西江省合作,我們組建一個新的航空公司,名字就叫西江航空。你看行不行?”

王一鳴說:“行啊,為什麽不行?合資企業多了嘛!據我所知,國內有不少民營企業已經進軍航空業,發展得很好嘛!”

趙經傑說:“這是一個大蛋糕,非常有前景,我在北京有些資源,你們西江省也有資源,大家強強聯合,說不定幾年之後就做大了,到時候弄個幾十架飛機,甚至上百架飛機,輕輕鬆鬆上百億甚至幾百億的資產。到時候大家的日子就都好過了。”

王一鳴說:“這個項目很好,我同意和你合作辦一個航空公司。”

趙經傑說:“那好,過一段時間我帶著考察組正式來西江談具體的合作細節。我有一個要求,這個公司我要求控股,占股百分之五十一,你們西江省百分之四十九。注冊資金十個億就行了,我出五億一千萬,你們西江省出四億九千萬,董事長由我們公司的人來擔任,你看如何?”

王一鳴說:“可以,可以。我支持你。為了吸引投資,我們願意做出些讓步。”

趙經傑衝王一鳴擠眉弄眼地說:“老兄,這個項目你幫我弄成了,這一輩子你我弟兄就什麽也不缺了,到時候要什麽有什麽,想睡誰就可以睡誰。漂亮女人排著隊等著讓你上。”

王一鳴說:“老弟啊,你是可以過這種花天酒地的日子,你是商人,自己隻要有錢,可以為所欲為,但是我不行啊,在商言商,在官場說官場。我有很多顧忌的。”

趙經傑一聽不屑一顧地說:“老兄,你就放開些吧,現在有哪個位高權重的人還像你一樣,過得像是苦行僧一樣的日子。人家是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該玩的女人照玩。你看這個小蔣怎麽樣?”

王一鳴隨聲附和說:“小蔣不錯,不錯,很漂亮,很有魅力。”

這個時候隔壁傳來嘩嘩嘩的流水聲,一聽就知道小蔣在洗澡。

趙經傑善解人意地說:“老兄,要不這樣。等一會兒我讓小蔣陪陪你。”

趙經傑說:“什麽你的我的,大家都是好兄弟,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小蔣已經跟我半年多了,說實話,我已經玩膩她了,我女朋友多著呢,她就是其中一個而已。說不定過一段我們就分手了。你去,上了她,她不會拒絕的。我等一會兒交代她好好伺候你。你和嫂子過著牛郎織女的日子,也是苦得很哪。”

王一鳴一聽,這個就有些過分了,趙經傑要給他拉皮條,說實話,這個小蔣是不錯,在西江省這樣的女人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碰上的。能和這樣的女孩子有一夜風流,也是一個男人很大的福分了。如果換了別的場合,王一鳴說不定是無法堅守住底線的。畢竟是色不迷人人自迷嘛!

但此時此刻,王一鳴的心裏卻忐忑不安起來。他真的無法撥開這個麵子,畢竟和趙經傑的關係太不一般了。

正在躊躇不決的時候,隻見小蔣換了一套裙子,嫋嫋婷婷地從房間裏走出來,真是一幅美人出浴的美景,她雪白的肌膚、性感的身段和一頭披散的秀發,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迷人的香味,讓王一鳴感到喉嚨發癢,嘴唇發幹,渾身都有些微微顫動了。

趙經傑走上去,輕輕地把蔣雪豔拉到一邊說:“你去陪一陪我大哥怎麽樣?”

蔣雪豔明知故問地說:“怎麽陪?”

趙經傑說:“你拿出渾身的本事,像伺候我一樣好好伺候一下我大哥。”

蔣雪豔扭頭瞟了一眼王一鳴,她知道王一鳴是西江省的省委書記,這樣的大人物能睡到也是一個很大的成就,到時候趙經傑不要她了,她還可以靠上王一鳴,這些大人物隨便說句話,搞一個項目,她就一輩子不用愁了。

蔣雪豔說:“好吧,你不能吃醋啊!”

趙經傑說:“不會不會,我還要給你發獎金呢!”

蔣雪豔於是款款地來到王一鳴身邊,挽起王一鳴的手說:“王書記,跟我來吧,我願意伺候你。”

王一鳴隻感到一陣香風撲麵而來。靠著小蔣**無比的身子,王一鳴也有些情不自禁了,最後他還是理智戰勝了衝動。他輕輕撥開蔣雪豔的玉手說:“小蔣,你是經傑弟的女人,我這樣奪人之美,是不道德的,使不得,千萬使不得。”

蔣雪豔說:“就是他讓我陪你的嘛!有什麽使不得呢!”

這個時候王一鳴已經看不到趙經傑了,他已經躲在另一個房間裏了,他要給王一鳴創造機會。好兄弟都是這樣的啊,善解人意。

王一鳴想了想,最後還是覺得現在就上了這個蔣雪豔,後遺症太大。第一,有了這個事,這個女人今後就會直接和他王一鳴聯係,王一鳴就會有一個永遠甩不掉的尾巴,什麽時候都得聽她的。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來曆,他王一鳴一無所知。這對於高級領導幹部是非常危險的。說不定一步一步會被她要挾,後果很嚴重。

王一鳴想了想,還是決定及時退卻。

他撥開蔣雪豔的手說:“美女,我知道你很優秀,但是我現在還是有心理負擔,下一次吧,我隻能先告辭了。”

蔣雪豔看王一鳴執意要走,她挽留不住,隻好放了王一鳴,讓他下樓了。

出於禮貌,蔣雪豔把王一鳴送到門口。王一鳴和她再次握了握手,說:“請留步吧,我們明天見。”

蔣雪豔說:“好,明天見。”

送走了王一鳴,蔣雪豔才款款上樓,這個時候趙經傑出來了,他不解地看著蔣雪豔說:“你怎麽這麽沒本事?搞不掂他?”

蔣雪豔悻悻地說:“你那個兄弟,我看了,有賊心沒有那個賊膽!”

趙經傑笑嘻嘻地說:“還是你魅力不夠吧?”

蔣雪豔自信地說:“那是因為你在現場,他才放不開,要是隻有我們倆,你看他走不走,說不定早把我抱上床了。”

趙經傑說:“我信,我信。英雄難過美人關嘛!”

王一鳴走出六號別墅,心裏還在怦怦直跳,這個時候,警衛小楊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

他衝王一鳴打招呼說:“王書記好!”

王一鳴一看是小楊,這個小夥子沒有睡覺,還在外麵等著自己的主子,也是盡心盡力的人啊。

王一鳴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小楊,好樣的。”

洗完澡睡在**,王一鳴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腦子裏都是剛才發生的那一幕的鏡頭。

這個蔣雪豔真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大美女,趙經傑肯把自己的女朋友讓給別人玩,也是一個奇葩,怪不得他的生意能做得那麽大。

第二天上午,王一鳴陪趙老一行遊覽了桂江風景區。趙老上一次遊覽桂江風景區還是十幾年前的那一次,一轉眼十幾年過去了,過去的些許記憶已經相當模糊。如今坐在遊船上,看著兩岸千姿百態、連綿不絕的群山和腳下這一彎秀水,趙老感到心曠神怡,一路上興致很高,連連稱讚這裏的環境保護得不錯,還是當年那個老樣子,基本上沒有多少變化。

王一鳴在旁邊介紹說,這幾年省裏對桂江兩岸實行了最嚴格的保護,不準破壞任何一個山頭,不準開山炸石,不準砍伐樹木,現在這裏周圍幾千平方公裏已經被劃為國家級旅遊風景區,實行最嚴格的環保政策。我們要確保為子孫後代留下一份珍貴的大自然遺產,讓桂江風景區世世代代美麗依舊。

趙老說:“這樣很好,不能什麽都搞大開發,為了眼前的一些蠅頭小利而破壞了這大好河山,也是嚴重的失職瀆職,甚至是犯罪行為。這些年我們的教訓難道還不夠深刻嘛!一些地方為了所謂的發展,什麽項目都敢上,結果到處是毒氣、廢水,祖國的大好河山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汙染,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受到了嚴重威脅,你看北京,現在的空氣汙染多嚴重,老百姓現在連呼吸、喝水都成問題了,你說這樣的發展還有什麽意思?我前一段看到一個資料,說我國已經成為世界上癌症發病率第一的國家。每一年有三百萬人罹患各種癌症,未來幾十年,癌症將會困擾每一個家庭。平均每六個人中就有一個人有罹患癌症的風險。許多家庭因此會陷入破產的困境。現在看來,我們這幾十年的政策確實是有問題的,我們已經遭到了大自然的報複。這些情況都值得認真反思,要不然未來還會付出更加慘痛的代價。”

此後的一個星期,趙老到江城市住了兩天,考察了江城市的城市建設和市容市貌,又到港城市看了大港口,到臨海市的珍珠島遊覽了一天,直接就從臨海市搭乘直飛北京的飛機走了。

這一個多星期陪著趙老東奔西跑的,王一鳴雖然很累,但是心裏還是很高興,自從二十年前離開趙老身邊,不再擔任他的專職秘書以來,王一鳴和趙老已經很久沒有一次相處這麽長的時間了。能夠親耳聆聽趙老的教誨,也是王一鳴的福分嘛!

趙老剛走十幾天,王一鳴心裏還沒有消停,這個時候西江省委、省政府都接到了國務院的絕密文件。總理計劃十一月十日到十五日到西江省視察,主要考察項目有這樣幾個:第一,河東市的工業生產情況,選擇河東市下屬的一個煤礦,總理要親自下井,和煤礦工人一起吃午餐。

第二,考察江城市的城市建設和百姓生活。實地考察一個縣級國家糧食儲備庫、一個大型超市、一個集貿市場。

第三,考察臨海、港城、海城三個沿海城市的港口建設、工業生產情況。

國務院辦公廳要求西江省委、省政府迅速報送一個詳細的考察方案,上報國務院辦公廳審核。

時間緊迫,接到文件後,王一鳴和省長李耀在電話裏溝通一番後,決定立即召開省委常委會,布置各個方麵的工作。

省政府辦公廳的工作人員也迅速行動,和各市、各有關部門電話聯係後,製定了一個詳細的考察方案,經過省委常委會討論通過後,經省政府辦公廳迅速上報給了國務院辦公廳。經總理過目後簽字同意,於是正式下發給西江省人民政府執行。

總理要來了,這是本屆總理上任以來第一次到西江省視察,這是當前壓倒一切的政治任務,西江省委、省政府各個職能部門一下子就進入了高速運轉的狀態,投入了大量的物力人力,全省上下都行動起來,做好各種準備工作,確保萬無一失。

作為省委書記,王一鳴感到自己的神經一下子繃緊了起來,這幾天寢食難安,腦子裏都是事情,想著總理要來的每一個環節,考慮到什麽問題還處理得不妥當,連忙交代下去,真是小心謹慎,如履薄冰一般。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總理馬不停蹄地視察了海城、臨海、港城三個沿海城市的碼頭建設、市容市貌、工業生產情況。又到江城市的集貿市場看了看,視察了一家大型超市,到坡頭縣視察了一家國家糧食儲備庫。最後一天,總理在江城市的帝豪大酒店聽取了王一鳴代表西江省委、省政府做的工作匯報,晚上八點,總理才坐飛機離開江城市回京去了。

看著總理的專機騰空而起、衝雲破霧消失在夜幕裏,王一鳴一直懸著的心才又恢複了平靜。這一段時間,為了接待總理的視察,他殫精竭慮,真的一個囫圇覺都沒有好好睡過,簡直是太累了。好了,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今天晚上終於可以好好地睡一覺了。

身居高位,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沒有一個好身體,你根本撐不住的。

王一鳴的明天還會發生什麽樣的故事呢,我們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