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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市前幾年曾經出過轟動一時的大**官,就是前市委副書記甄有權,竇宏偉和他搭班子的時候,就聽說甄有權滴水不漏,隻要在他身邊工作過的女人,稍有姿色的,他都不會放過你。西城賓館的服務員,聽說讓他搞懷孕了好幾個。他被省紀委雙規後,主動交代,在西城市玩弄的女人有幾百個。由於甄有權被查出有很嚴重的性病,所以導致西城市的婦女幹部人心惶惶,許多人都跑到外地的醫院做婦科檢查。因為在本地,萬一消息泄露了,那不是自打耳光嗎!

有些被檢查出患上性病的女人,家庭紛紛解體,老公受不了被戴了綠帽子,紛紛提出離婚。

中國的男人嘛,絕大部分還是不能容忍自己的老婆給自己悄無聲息地戴上了綠帽子。

在這一點上,竇宏偉和絕大多數中國男人不一樣,他覺得,自己當年要是不那樣幹,讓劉放明玩弄玩弄自己的老婆馬姍姍,那他這個處長,或許就隻能當一輩子了。送錢他也沒有多少錢,再說了,劉放明是省長助理、發改委主任,一年管了幾百個億的項目,向他送禮的老板能夠排成隊,你送個三萬五萬的,多寒磣吧!人家根本看不上的。

那個時候,隻能把自己的老婆送出去,才能出奇製勝。隻要能當上大官,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啊,想玩隨便。

現在的竇宏偉就是在收取高額的利息。當年他把自己的老婆送出去主動給自己戴上綠帽子,現在他一定要給無數個男人戴上綠帽子,才算達到了心理上的平衡。

現在莫蘭香就站在他麵前,今天晚上她就是竇宏偉要獵捕的對象。

莫蘭香一進去,就發現竇宏偉身上穿的是一套睡衣,眼睛色迷迷地在她身上掃來掃去。

莫蘭香頓時感到有些不自然起來,臉微微紅了,她畢竟是女人嘛,喜歡浪漫,喜歡情調,不喜歡單刀直入,現在的竇宏偉就像是一個**的公羊,一副隨時準備撲倒她的樣子。

但是,莫蘭香內心裏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今天晚上就是來伺候竇宏偉的,他想做什麽,得讓他滿意,要不然人家憑什麽為你辦事情啊!

竇宏偉畢竟是老手,握著莫蘭香的手好大一會兒,就感覺莫蘭香的手軟軟的,皮膚很細膩,很厚實。

兩個人一起在雙人沙發上坐下,竇宏偉說:“說吧,小莫,這麽晚了找我有什麽事情?”

莫蘭香說:“是這樣,竇書記,我想換一換工作,調到市裏去。”

在縣裏工作,莫蘭香覺得,自己的發展已經麵臨著不可逾越的天花板。在縣裏的領導排名中,她屬於靠後的,不出雲林縣城,一輩子或許就這樣了,副處級已經到頂點了。隻有離開雲林縣,才能有發展的可能。

竇宏偉說:“你做統戰部長幾年了?”

莫蘭香說:“三年。”

竇宏偉說:“也該動一動了。”

莫蘭香說:“是啊,所以我才來求竇書記您關照關照嘛!”

竇宏偉捏了捏莫蘭香的手,順勢捏了捏她光滑圓潤的大腿,說:“沒問題,沒問題,說,你想去哪?”

竇宏偉一邊撫摸著莫蘭香,一邊觀察著莫蘭香的反應。她看莫蘭香沒有反感,也沒有讓他的鹹豬手拿開,於是就更大膽地繼續深入,向裙子深處摸去。

莫蘭香一陣悸動,手攥住了竇宏偉的手,輕聲說:“竇書記,你一定要幫我!”

竇宏偉下定決心,知道自己今天晚上肯定會得逞了,於是就肆無忌憚地一把把莫蘭香推倒在沙發上,一把掀起莫蘭香的上衣,隻見兩座山峰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他撲上去親了起來。

莫蘭香這個時候的情緒也已經被調動起來了,她嘴裏不由自主地呻吟起來,說:“書記,去裏麵,去裏麵,把門保險好。”

竇宏偉連忙關上門,這個時候莫蘭香已經走進臥室裏,坐在**自己脫衣服了。

接下來,兩個人很快就擁抱在一起,幹著雙方都喜歡的事情。

十幾分鍾之後,風平浪靜,兩個人躺在**聊天。

竇宏偉說:“小莫啊,你到市裏,我想啊,沒有在縣裏好安排。”

莫蘭香不解地問:“為什麽?”

竇宏偉說:“你們縣的領導班子很快就要調整了。”莫蘭香說:“是不是莫兵要走了?”

竇宏偉點了點頭說:“是的。”

“他準備去哪?”

“現在還沒有最後定,估計是農業局。”

“那誰來接任縣長?”

“我看你就行!”

“真的,竇書記,你一定要說話算話啊!”

“一言為定。”

聽說自己還有當縣長的機會,莫蘭香幸福極了,一翻身,光著屁股坐在竇宏偉身上,抱著竇宏偉親了又親,說:“那就太謝謝你了,要是事情真的成了,這輩子就是讓我給你當牛做馬,我也認了!”

竇宏偉拍了拍她的圓滾滾的屁股說:“小菜一碟,現在不就是我一句話的事情嘛!”

莫蘭香說:“那廖勇、黃軒他們不會有什麽意見吧?”

廖勇是縣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黃軒是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按照官場上的規矩,論資排輩,他們是離縣長的位子最近的人。

但是,現在官場上的規矩最重要的一點是:誰的後台硬誰升官。大家的後台要是都差不多,那好,論資排輩吧。

本來,莫兵的縣長不做了,論資排輩根本輪不上她莫蘭香,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和竇宏偉有了非同一般的關係,誰當縣長,隻不過就是竇宏偉的一句話。你說竇宏偉幫誰?人家都被你上過了,在**那麽下功夫地伺候你,你還不提拔提拔,你說你還是人嗎?!

所以莫蘭香當縣長,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這一夜莫蘭香豁出去了,陪了竇宏偉一個晚上,拿出渾身的本事伺候竇宏偉,天快亮了才從竇宏偉的房間裏走出來,回了自己的房間。

午夜十二點的時候,他老公打來電話,問她還回不回家休息。

莫蘭香說:“不是給你說過了嗎?今天要二十四小時在賓館值班。省委王書記來了,縣委常委誰都不能走。”

他老公也隻好掛了電話,獨自一個人睡覺去了。他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的老婆正在竇宏偉的房間裏被人家玩弄著呢!

莫蘭香的老公叫向聰,在雲林縣國土局做副局長。兩個人是高中同學,一起上的是西城師專。大專畢業後都回到縣裏,到縣實驗中學當老師。

莫蘭香在實驗中學教了兩年書,就想搞行政,找到當時的縣長莫宏,也就是莫兵的父親。論血緣關係,莫宏和莫蘭香的父親莫健是一個爺爺的叔伯兄弟,平時莫蘭香見了莫宏都是叫叔叔的。

莫健人老實,在雲林縣教育局當副局長,雖然都是莫氏家族的人,但莫健在雲林縣的影響力和莫宏根本沒辦法比。

當時莫蘭香才二十三歲,正和向聰談著戀愛,一天晚上,她騎著自行車,帶著一箱飲料,親自到莫宏家裏拜訪。

那個時候,莫宏家住在縣委大院裏,在三樓,是個三房一廳的戶型。

當天晚上八點鍾,莫宏的老婆去了同學家打麻將,家裏隻有莫宏一個人在看電視。

莫蘭香到了三樓,直接敲門,說:“莫叔叔在家嗎?”

莫宏打開門一看,認識,連忙說:“是蘭香侄女吧?”

莫蘭香說:“是,是,我春節還到家裏向嬸子拜年呢!”

莫宏說:“好,你請進吧!”

於是,把莫蘭香讓進客廳裏,兩個人坐在沙發上說話。

莫宏為莫蘭香打開一瓶雪碧放在莫蘭香麵前。

莫蘭香看到屋子裏隻有她和莫宏兩個人,就問:“叔叔,我嬸子不在家?”

莫宏說:“出去打牌了,要十二點以後才回來。”

莫蘭香喔了一聲,感到有些不自然,屋子裏畢竟就她和莫宏兩個人,孤男寡女的,有些尷尬。

莫宏這個時候上一眼下一眼地觀察著莫蘭香,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這麽水靈的女孩子,走在雲林縣的大街上,也是不容易見得到的啊!

莫宏問:“你不是在實驗中學當老師嗎?”

莫蘭香說:“是的,我就是想找你幫幫忙,給我換一個工作的。”

莫宏問:“你想去哪?”

莫蘭香說:“我想從政,教書沒有什麽出息,一輩子當個老師,跟小孩打交道,我覺得很沒有意思。”

莫宏說:“從政?不那麽容易啊!縣委、縣政府的大院,不是誰都可以隨隨便便進的。”

莫蘭香盯著莫宏說:“所以我才來找你嗎!”

莫宏問:“閨女啊,我和你打開窗戶說亮話,求我辦事的人多了去了,請客送禮的人都要排成隊,就那我還不一定幫忙。你說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我憑什麽一定要幫你?”

莫蘭香一想,是啊,光憑親戚關係,現在靠不住了。自己剛上班,每個月幾百塊的工資,也沒有攢下什麽錢,就是送個一千兩千的,莫宏也看不上呀!他看莫宏色迷迷地盯著她高聳的胸脯看,就明白莫宏的意思了,於是就靦腆地說:“莫叔,你一定要幫幫我,我實在是討厭教書了,你隻要幫了我這一次,你讓我幹什麽都可以!”

莫宏一聽,有門,於是明知故問地說:“此話當真?”

莫蘭香說:“當真!”

莫宏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莫蘭香身邊,一把把她抱在大腿上,手放在莫蘭香圓潤的大腿上,說:“你陪阿叔一次,我什麽都答應你!”

這個時候莫蘭香已經沒有什麽退路了,隻好讓莫宏肆意妄為。

莫宏把她推倒在臥室的**,肆意折騰了一番,反正那個時候莫蘭香已經不是黃花閨女了,他和向聰在大學裏就已經偷嚐了禁果。

莫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辦事也痛快,很快就利用自己的職權,安排莫蘭香進了縣政府辦公室做秘書。過了兩年,就提拔她做了縣政府辦公室的副主任科員,副科級。

莫宏很快就調走了,到了西城市擔任民委主任,以後又高升到省城,當了省民委的副主任,成了副廳級幹部。他兒子莫兵也在他的精心培養下,在雲林縣的政壇上嶄露頭角,一步一步走上了縣長的寶座。

從此,莫蘭香作為莫氏家族的重要成員之一,在政壇上的發展,一直在堂兄莫兵的精心關照之下。

現在莫蘭香通過使用美人計,又捕獲了竇宏偉,這個女人在官場上的每個關鍵節點上,都是通過使用性賄賂達到目的的。女人在這個方麵有天然的優勢。一個聰明的女人要懂得在男人占支配地位的世界裏,通過發揮自己的優勢來達到自己的目標。就像一個女貪官所說,“男人玩女人可以不講檔次,女人玩男人就不能不講檔次。在男人當權的社會裏,隻有懂得充分開發利用男人價值的女人,才能算是真正高明的女人。”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莫蘭香絕對屬於是真正高明的女人之一了。

第二天,王一鳴在雲林縣的考察繼續按照計劃進行。早上八點整,一輛輛警車、越野車、麵包車從雲林賓館裏開出來,排成了一隊長龍,出了縣城,向西南方向的竹林鎮開去。

竹林鎮離縣城二十多公裏,是一個處於大山裏的鄉鎮。這裏山高林密,在二十世紀二十、三十年代,這裏是風風火火的工農革命中心之一,曾經出現過家家送子當紅軍的情境。

有資料統計過,建國前竹林鎮參加革命犧牲的革命烈士有名有姓的有四百多人。所以竹林鎮是聞名省內外的革命老區之一,現在還是老少邊窮地區。每當有大領導到雲林縣視察,縣裏都要安排他們到竹林鎮看一看。這裏活著的有許多老人,當年參加過工農革命,參加過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的退伍軍人就更多了。

車子出了雲林縣城,就一直穿行在雲江邊的公路上。這裏的公路就是在懸崖峭壁邊上開鑿出來的,一邊是連綿不絕的大山,一邊是蜿蜒流淌的雲江。一路上江風習習,滿目蒼翠,山巒起伏一直到天邊。到處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森林,坐在車裏,渾然不覺這是個炎熱的夏季。

王一鳴坐在車裏,興致很高,和旁邊的龔向陽一直聊著天。

由於各個路口早已經安排人把守,沿途每隔幾百米就安排了一個警察執勤,王一鳴的車隊還是很快就到達了竹林鎮。

剛到通往鎮裏的十字路口,就見一大幫子人站在那裏迎接。

王一鳴問龔向陽:“到了?”

龔向陽說:“還沒有,今天正好是鎮上逢集,不好通過,我們直接右拐,去看望老軍人、五保戶。”

王一鳴說:“那我就不用下去了,你通知他們上車,前麵帶路,抓緊時間。”

龔向陽下車,和縣委組織部長方強打了招呼,安排鄉鎮的同誌上車,在前麵帶路,直接去困難群眾和五保戶家裏看望。

車隊於是拐彎下了公路,向一個村莊開去。

走了幾百米,就到了一個村莊前麵。車隊靠路邊停好,各位領導依次都下了車。

王一鳴剛下來,方強帶著鎮委書記、鎮長趕過來,龔向陽在旁邊介紹著,這個是縣委組織部長方強,這個是鎮委書記,那個是鎮長。

王一鳴和大家一一握手,然後大家陪著王一鳴在鄉鎮幹部和村幹部的帶領下走進一個院子。

這個院子住著一位九十多歲的老人,聽說當年參加過赤衛隊的,給紅軍送過糧食、馬匹。

老人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坐在自家客廳的一把藤椅裏。穿的紅軍服,還帶著紅星帽徽,看著真有當年紅軍的樣子。這些服裝、帽徽都是兒孫為了接待各級領導特意給他準備的。

老人腿腳雖然不靈便了,但是精神很好,雖然是滿臉皺紋,但是說起來當年的事情,兩眼放光。

王一鳴和他握了握手,說:“老人家,您今年多大了?”

老人說:“九十一了!”

王一鳴說:“當年你參加的是紅軍還是赤衛隊?”

老人說:“赤衛隊赤衛隊,我想參加紅軍,我娘說什麽都不讓,說就我一個兒子,我死了,我們家就絕戶了,我們家是三代單傳,就我這一個兒子。”

王一鳴問:“當時和你大小差不多的,參加紅軍的多嗎?”

老人說:“我們村就有十幾個呢,但是都死了。有的在西城起義的時候就死了;有的死在轉移到湖南的路上了;有的到了江西蘇區,後來長征的時候死了;有的抗日戰爭的時候死的,解放戰爭又死幾個,反正活到解放後的沒有一個。我要是去了,我也死了。”

王一鳴說:“戰爭嘛,總要付出代價,為了新中國,你們這一代人受了很多苦啊!”

老人說:“是啊,多苦我都熬過來了,現在兒孫滿堂,也算是值了!”

王一鳴問:“您老人家現在每個月有低保嗎?”

老人說:“有,有,政府每個月給我九十塊錢。”

王一鳴問:“夠花嗎?”

老人說:“當然不夠,我兒子、孫子養我。平常裏什麽都是他們出錢。”

王一鳴問:“看病怎麽辦?你有醫保嗎?”

老人說:“有,有,可以報銷一部分。”

旁邊的村幹部解釋說:“在縣醫院住院,可以報銷百分之五十。平常裏發燒感冒,在村子裏的私人診所吃藥打針,都是自己兒女掏。我們農村都是養兒防老。”

王一鳴看了看他們家的屋子裏,客廳裏就放了一台電視機,算是最現代化的東西。此外就是一張四方桌,幾條凳子,這個家庭確實不富裕。

王一鳴問村幹部:“你們村平均一個人一年有多少純收入?”

一個村長摸樣的人說:“那不一定,有的人出去打工,一年能掙一萬多,有的不出去,就在家裏種地,一年到頭有時候還賠錢。我們當農民的,風險大。”

王一鳴問:“像他們家這樣的,一年能掙多少錢?”

村長說:“他們家算是條件不錯的啦,孫子、孫媳婦都在廣東打工,一年掙好幾萬回來。但是,家裏的開支也大,有兩個孩子在縣城裏上學,要租房子,還有老人要養活,一年到頭也是緊巴巴的。現在農村人,不做生意,光靠種地、打工,你根本富不起來。”

王一鳴問老人家:“你們家還有多少畝地?”

老人家說:“八畝水田,兩畝林地。”

王一鳴問:“地靠誰種?”

老人的兒子,一個看著有六七十歲的老頭說:“靠我和我堂客兩個人種,實在忙不過來,會雇人幫忙。兒子、兒媳都在廣東打工,隻有春節回回來幾天,平常裏根本沒有假期,也不合算,回來一趟費用太高。”

王一鳴看了看他,問:“老哥,你今年多大?”

老人說:“七十四了。”

王一鳴笑了笑說:“你身體不錯啊,還可以種地!”

老人笑了笑說:“我們莊稼人,閑不下來的。閑著會生病的。”

王一鳴問他:“村子裏從事農業生產的,是不是基本上都是你這個年齡段的人?”

老人說:“是,是,現在不逢年過節的,村子裏基本上見不到年輕人,都是老頭老太太帶著一幫小孩子。年輕人都到城裏打工去了,在農村種地,又苦又累,現在沒有人願意幹了。”

旁邊個子矮矮的村長插話說:“我們村基本上是老弱病殘在家裏守著,年輕人都走了。到城裏打工,輕輕鬆鬆一個月一兩千塊。留在家裏種地,一年到頭,除去農藥、化肥、水費、收割的費用,基本上不賺多少錢,有時候甚至還賠錢。所以現在農村根本留不住年輕人。”

王一鳴點了點頭,說:“看來農民苦、農村窮、農業危險的情況,還沒有從根本上改變啊!”

大家隨聲附和說:“是,是。”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王一鳴從龔向陽手中接過一個信封,裏麵放了一千元錢的現金,雙手遞給坐在藤椅裏的老人家說:“老人家,您多保重,對於老少邊窮地區,國家是不會不管的,希望大家對脫貧致富要有信心,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帶領大家致富奔小康,是各級政府的主要責任,您保重身體,一定會看到哪一天的到來!”

老人家接過信封,連連點頭說:“謝謝領導,謝謝領導。”

從他家出來,村長又帶著大家穿過一條巷子,到了一戶參加過抗美援朝的老戰士家裏。

因為提前已經安排好了,王一鳴帶著大家到來的時候,老人家已經站在門口等著迎接了。

王一鳴看老人有七十多歲,人很瘦,臉上的皺紋一條一條的,溝壑縱橫。眼睛有些渾濁,眼珠發黃,身上的衣服也是很破舊的,一看就知道,這個老人的生活水平就是在農村人裏麵,也是相當差勁的。

老人姓覃,年輕時參加過抗美援朝戰爭,聽他自己說他曾經在上甘嶺打過美國鬼子,他當時是連隊的重機槍手,在戰場上殺死的美國鬼子能有好幾百。

也有的村民說,老覃愛吹牛,他是參加了抗美援朝戰爭,也可能上過上甘嶺,但是,他僅僅是連隊的炊事員,根本沒有拿過槍殺過人,那些故事都是他故意編出來的。

實際情況到底是怎麽樣,也沒有人去考證,反正老秦家裏放了好幾個軍功章,有解放戰爭的,有抗美援朝的。每有大領導到村裏慰問,他都會小心翼翼地拿出來,給大家看看,以證明自己所言並非誇大其詞。

王一鳴和他握了握手,說:“老人家,您好!”

老覃說:“好,好。”

在村幹部的帶領下,大家就進了屋子。

王一鳴一看,他們家住的是平房,五間,紅磚紅瓦,客廳裏就是放了一個四方桌,四五個條凳。桌子上麵也放了一台電視機,是這個家庭最現代化的家電。

王一鳴剛才攙扶著老覃走路的時候,發現老人的腿腳已經不靈便了,走路東搖西晃的。握著他的手,感覺到他的手基本上是皮包骨了,沒有什麽肌肉。看來老人的日子已經不多了。

王一鳴看著他渾濁的眼睛,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這個老覃,典型的風燭殘年了。甚至今天晚上躺下去,明天早上能不能起來,還都是未知數。

王一鳴和他肩並肩地在大板凳上坐下,王一鳴問:“老人家,您今年多大了?”

老覃哆哆嗦嗦地說:“七十六了。”

王一鳴說:“聽說您有幾枚軍功章,能不能讓我看看?”

老覃說:“可,可以。”

忙從桌子上拿起一個木盒子,從裏麵拿出來三枚軍功章,遞給王一鳴。

王一鳴仔細看了看,隻見一枚是解放戰爭紀念章,一枚是抗美援朝紀念章,一枚是解放蘭州紀念章。

王一鳴老覃:“您老參加過解放蘭州戰役?”

老覃說:“參加了,參加了。那一仗打得很苦啊,我們連死了幾十個,我是炊事員,沒有上前線,所以沒有受傷。”

王一鳴問:“您老是什麽時候參加解放軍的?”

“一九四八年三月。我是解放戰士,原來是國民黨抓的壯丁,參加的是胡宗南的部隊,進攻延安,結果在瓦子街戰役中國民黨全軍覆滅,我就投降解放軍,當了解放戰士。以後就參加了西北野戰軍,參加了解放大西北的戰役。抗美援朝爆發後,就去了朝鮮。”

王一鳴覺得這個老覃的經曆很離奇,於是就問他:“老人家,當時你投降過來,剛當解放戰士的時候,你發現國民黨的軍隊和我們的軍隊,到底有什麽區別?”

老覃說:“有,有,區別很大,國民黨的軍隊,當官的待遇好,當個營長,每個月就好幾百塊大洋,可以養幾個姨太太。當兵的軍紀很壞,到了老百姓家裏,有東西就搶,有女人就上,跟土匪沒有什麽兩樣。而解放軍不一樣,官兵平等,不體罰下級,到了戰場上,當官的衝鋒陷陣。我們的連長一年之內換了四個,都是衝鋒在前,被亂槍打死的。而國民黨不一樣,一旦到了戰場上,當官的都是縮在後麵,揮舞著槍,說:‘弟兄們,給我衝!誰貪生怕死,老子斃了誰。’而我們的軍隊,到了關鍵時候,都是領導、黨員衝鋒在前,像我們連死去的幾個連長,都是喊著:‘同誌們,跟我來!’才死的。有種,都是不怕死的。”

王一鳴問老覃:“國民黨有幾百萬軍隊,為什麽打不過我們?”

老覃笑了笑說:“沒有人願意為蔣介石賣命啊!像我吧,根本就不願意參軍,當時我正在地裏幹活,就被我們那裏的保長帶人捆住了,送到了軍隊裏。訓練兩個月,發了裝備,就坐火車去了大西北,參加了胡宗南的部隊。稀裏糊塗到了延安。稀裏糊塗就被俘虜了。隻是參加了解放軍,我才知道,我為什麽當兵,為誰打仗。”

王一鳴問:“那個時候你為什麽參加了解放軍?”

老覃說:“為了打倒蔣介石,解放全中國。那個時候,年輕啊,覺悟也高了。後來抗美援朝,保家衛國,誰不是熱血沸騰啊!”

老覃越說越興奮,顯得興高采烈起來。

王一鳴問:“現在你每個月有錢領嗎?”

老覃說:“有,有,政府每個月給220塊。”

“看病怎麽辦?”王一鳴問。

“我有醫保。可以報銷一部分。”老覃說。

王一鳴問:“您平常裏跟誰住?”

老覃說:“我侄子、侄媳婦。”

王一鳴問:“您沒有自己的兒女?”

老覃尷尬地說:“我沒有結過婚。”

旁邊的村長連忙補充說:“王書記,老覃年輕時曾經有過一個老婆,但是,當時沒有辦結婚證,人家住了幾個月,老覃就去煤礦上班去了,結果那個女人就走了,又嫁人了。又過來幾年,煤礦上裁減人,老覃就又回鄉務農了,從此就沒有結過婚,是我們村裏的老光棍了。從實行農村土地承包責任製開始,他就和侄子一起過,現在就是靠侄子養老送終了。”

王一鳴沒有想到,這個老覃一輩子這麽苦,連一個老婆也沒有,更沒有一男半女。老了,沒有個依靠,隻能靠侄子養老送終。

其實村裏人知道,老覃年輕時當過兵,走南闖北,還是有些知名度的,也有女人願意嫁給他,但是,他這個人情商低,不懂和女人怎麽打交道。女人向他示好,他不懂接招。有個女人和他生活了幾個月,他不知道珍惜,不會哄女人,人家心涼了,就走了。

他親弟弟病死了,留下一個三十多歲的弟媳,帶著五個孩子,兩男三女都叫他大伯。一家人在一個鍋裏吃飯。她弟媳也對他眉來眼去,撩撥他,無奈他就是不懂風情,始終跨不出那一步。村裏人說,他一輩子沒有女人,也是活該,不懂風情。

一個男人,沒有老婆,又沒有子女,在農村裏,每個月就是二百二十塊錢,你說他的日子能好到哪去?!真正是吃了上頓沒有下頓,一日三餐也不能保證,有時候,大冬天的,一口熱水都沒有。生活對於他來說,活著一天都是受罪的。真正的活受!

記得蘇聯領導人斯大林曾經說過:“一個在軍人待遇上精打細算的國家,是在為下次戰爭賠款做準備。國家假裝關心軍人,軍人也假裝關心國家。”

我們的各級政府官員,對於曾經為共和國出生入死的這些軍人,欠賬太多太多了。隻有到了最底層,才能了解到第一手的情況。

王一鳴心裏長歎了一聲,隻有安排龔向陽,多到老人家這裏看看,解決些實際問題。最好把老人家送醫院檢查檢查,該治病治病,養一段時間,送到軍人療養院去。

龔向陽說:“好的,我會一直安排好。我們縣沒有軍人療養院,市裏好像有一所,我們聯係一下。”

同樣,王一鳴為老覃送上一個裝有一千元的信封。

老覃看王一鳴為他辦了那麽多事情,承諾要把他送到療養院養老,感動得眼淚都掉下來了,連聲說:“謝謝領導,謝謝領導!”

從老覃家裏出來,經過一條巷子,隻見一戶人家大門口站著三個孩子,怯生生地看著眾人。

王一鳴很好奇,就走過去,用手撫摸著一個小姑娘的頭發問:“小姑娘,你多大了?”

那個臉上髒兮兮的小姑娘露出害怕的眼神,看著王一鳴,哇的一聲嚇哭了。

旁邊的一個大男孩把他一把抱過去,說:“不哭,不哭。”

王一鳴問那個男孩:“小朋友,你多大了?”

男孩說:“十三。”

王一鳴問:“你在哪裏上學?”

男孩說:“原來在鎮裏上初中二年級。現在不上了,要在家裏照顧弟弟、妹妹。”

王一鳴問:“你爸爸、媽媽呢?”

男孩低下頭,眼眶很快就濕潤了,說不出話來。

村長忙解釋說:“他爸爸在廣東打工,媽媽去年失蹤了,有的說跟人跑了,反正人找不到,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最近幾年,我們這一帶失蹤了十幾個女人,有的說跟著人販子跑了,嫁到外地了。有的說被害了,埋在哪個地方了,反正現在我們這一帶,太陽一下山,就幾乎沒有女人敢單獨走路的。家家關門閉戶,呆在家裏,不敢出門。”

王一鳴臉一沉,問:“公安機關沒有查?”

村長說:“報案了,公安也查了,在村子裏蹲守了好長時間,也沒有破案。於是就沒有下文了。”

現在的農村,幾乎都是老弱病殘在留守,村子裏幾乎沒有年輕的男人,一些留守婦女沒有男人的保護,就成了犯罪分子侵害的對象,這在全國都是普遍現象。

王一鳴安排旁邊的龔向陽,要提高公安機關的破案效率,爭取把這個案子破掉,要不然人心惶惶的,影響當地老百姓的生活。

龔向陽對旁邊跟著的縣委政法委書記胡長生說:“老胡,這個事情就交給你了,限期破案。”

胡長生說:“好的,好的。”

對這三個沒有人照顧的孩子,王一鳴問村長:“孩子的爺爺、奶奶還有嗎?”

村長說:“早幾年都去世了。”

王一鳴說:“三個沒成年的孩子,平常裏怎麽吃飯?”

村長說:“他爸每個月會寄回來錢,孩子手裏有張銀行卡,他爸每一個月會往上麵打一千塊錢。孩子會到鎮裏的信用社取出來,然後買方便麵、米飯、饅頭吃。”

王一鳴問:“村子裏像這樣的情況多嗎?”

村長說:“不多,不多。人家小孩好歹都有爺爺、奶奶或者外公、外婆,有老人照看著呢。”

王一鳴說:“你們基層幹部一定要多關心關心這些孩子。”

村長說:“會的,會的。每隔一段時間,我們會登門看一下。了解一下孩子們的情況。”

王一鳴說:“留守兒童問題,是個全國性的大問題,他們的吃飯問題,安全問題,心理健康,都要關心。都是我們政府要做的工作。我們的社會在高速發展,這個過程中,必然會出現一些不和諧的地方,我們的各級領導幹部,一定要衝到第一線,為群眾排憂解難。”

旁邊跟著的一大批市、縣、鄉鎮、村的幹部,都隨聲附和著,說:“是,是。”

從村子裏出來,大家上了車,往幾公裏外的塘下村養殖場開去。

車子在蜿蜒曲折的鄉間公路上走了幾分鍾,就見前麵的山腳下蓋了一排排的石棉瓦棚子,這裏就是當地規模最大的一個養雞場,男主人姓覃,就是竹塘村的村民,原來在廣東打工,前幾年回鄉創業,就和妻子兩個人開辦了這個養雞場,由於他們家的雞子都是散養在山坡上,吃的蟲子什麽的都是天然的食品,所以肉質特別好,縣城裏的幾十家餐館紛紛訂貨,集貿市場上的批發商也登門進貨,一時間供不應求,生意很好。

覃老板於是就擴大了養殖規模,在村子裏也雇傭了五六個村民幫忙,現在他這個養雞場,一年到頭,可以出產兩萬多隻肉雞,幾十噸雞蛋,總產值一百多萬元,覃老板一家靠養雞走上了致富的道路,在縣城裏買了房子,在家裏建了別墅,買上了越野車,過上了富裕的日子。他也成了竹林鎮的名人,致富模範。

車隊到時,覃老板和妻子帶領全場工人都站在大門口,等候著王一鳴的到來。

王一鳴下車,當地的鎮長忙過來介紹說:“王書記,這個是覃老板。”

王一鳴看他中等個子,吃得膀大腰圓的,脖子裏掛了一根粗大的金項鏈,臉上油脂麻花的,一看就是個暴發戶的樣子,這樣的人,手裏有個幾百萬,就不是他了,在當地肯定是一霸。

王一鳴本能地對這樣的人有些反感,但今天是調研,必要的應酬還是必不可少的,於是王一鳴伸出手,和他主動握了握說:“您好!”

覃老板一臉訕笑地說:“您好,王書記,歡迎啊歡迎!”然後和諸位領導挨個握手寒暄。

大家簇擁著王一鳴進了院子,王一鳴參觀了覃老板養雞的場地,隻見山坡上的樹林裏、草叢中,到處是低頭覓食的雞子,嘴裏咕咕的叫著,精神抖擻,和在養雞場裏集中養殖的雞子,精神狀態就是不一樣。

這裏山清水秀,到處是樹木花草,自然生態非常好,在這裏生長的雞子,都是大自然孕育而生的,營養價值自然和那些工業化養殖的雞子,高出好幾個等級。

王一鳴問覃老板:“你這個場子還有沒有什麽困難,需要政府幫助解決的?”

覃老板說:“沒有,沒有,鎮上的領導都挺關心的,隔三差五會來看看,有什麽問題向他們提出,很快就解決了。”

王一鳴問:“現在你雇傭了多少工人?”

覃老板說:“六位,都是附近幾個村子的村民,本鄉本土的,大家都認識,好打交道。”

王一鳴說:“他們在你這裏打工,每個月可以拿到多少工資?”

覃老板說:“每個月一千三。”

覃老板說:“我們這裏,就這個水平,到縣城裏打工,有的一個月還掙不到這個數。他們在我這裏幹,不背井離鄉,每個月有工資,還可以幫助家裏幹活,一家人不分開,也是有吸引力的,想到我這裏幹活的多了,我還挑著用人呢!”

王一鳴說:“你這個場子一年的純利潤有多少錢?”

覃老板說:“三十多萬吧!”

王一鳴說:“那不少了,你在村子裏算是富人了吧?”

覃老板說:“差不多排前幾名吧!”

王一鳴問:“你富裕了,也要多幫助那些還很困難的鄉裏鄉親啊,帶動大家一起致富,走上共同富裕,才更好嗎!”

覃老板一聽,臉上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心裏說:“你們這些當官的,天天說的都是屁話!這年頭誰還管誰啊!有的人連自己的親娘老子都不管,人情薄如紙,共同富裕,不是忽悠人的嘛!你媽逼的,老子當年在深圳打工,在那些台灣老板開的製鞋廠幹活,累死累活的,每天都加班,工作時間長達十五六個小時,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幹活,就那每個月才有兩千多塊的工資收入,連到街邊玩弄個小姐每次一百塊錢都舍不得花。而那些台灣老板,在大陸誰不是養了一群小老婆,每個月光是花費在養女人這件事上,動輒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到五星級大酒店裏洗桑拿,玩弄那些年輕的漂亮女人,每次都是上千塊錢,有時候一次就頂我們工人的一個月的工資了。那些大老板都是先富,他們帶後富了嗎?!他們都是帶著那些小姐共同富裕!至於那些打工仔,誰也不會可憐你,你自生自滅吧,都是你自己的命不好,怨不得別人!”

雖然他心裏這樣想,但是嘴裏卻不能當場說出來,鎮子裏的領導和縣裏的領導多次說了,要他少說話多賠笑臉,點頭哈腰,把事情應付完就可以了。

他們也知道,現在的覃老板發了財後,更是由著自己的性子來,說話直接,動不動嘴裏就是不幹不淨的,說:“你媽的那個逼,老子怕他個鳥!用錢砸死他!”

附近幾個村子裏稍有姿色的小媳婦、大姑娘,他隻要看上的,就千方百計弄到手,玩弄一番。反正他現在手裏有錢,那些女人也是眼皮薄,見識短,禁不住他的**,有些性子倔的,被他霸王硬上,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反正有的男人在外地打工,有的還沒有嫁人,被他玩弄就玩弄吧,閑著也是閑著。

現在的鄉村,到處都有村霸,他們為非作歹,橫行鄉裏,老百姓根本沒有辦法。他們手裏有錢,上麵有人,又網羅了一幫子小兄弟,在當地作威作福,欺壓當地百姓,鎮裏、縣裏的領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的還成了他們的後台、保護傘,他們長期生活在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日子過得那是相當愜意的。

參觀了塘下村的養雞場,大家又上車,走了幾百米,來到一家養豬場門口。這一家的規模更大,年產值達到三百多萬元,是當地的養殖大戶。

看了看實地的情況,王一鳴覺得,大同小異。都是利用當地閑置的土地和廉價的勞動力,開展適合當地發展的種植、養殖業。

坐在車上,王一鳴還在想,中國的改革開放,發端於農村的土地承包。改革開放前,農村的經濟組織原來是生產隊,吃大鍋飯,地裏不產糧食,農民到地裏幹活,磨洋工,出工不出力,反正大家都一樣,一年到頭,分不了幾十斤糧食。大家都是靠吃紅薯過日子,所謂的紅薯湯、紅薯饃、離了紅薯不能活。

改革開放後,實行了聯產承包責任製,地還是那片地,人還是那些人,但是,勞動者的勞動積極性空前提高了,又加上化肥、農藥得到了普及、種子得到了改良,所以農產品的產量得到大幅度的提高,原來生產隊的時候,一畝地才打一兩百斤小麥,分地後輕輕鬆鬆就是七八百斤,好的年份能打上千斤。中國人吃飯的問題一下子就解決了。這確實是改革開放後一個偉大的成就,農民再也不用為吃飯發愁了。

此後的年代,中國農民農忙時在家裏務農,農閑時到城裏打工,為城市提供了無窮無盡的廉價勞動力,使中國成為世界上最有活力的地方,沿海地區興起了數不清的工廠,中國製造走向世界,中國成為名符其實的世界工廠。

幾十年過去了,當初年富力強的農民工已經到了風燭殘年的時候,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帶著一身的傷病,回到農村,過上了自給自足的生活,繼續耕種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為社會做貢獻,安度自己的餘生。他們樂天知命,不給社會添麻煩,真的很難得。中國目前有七八億的農民,他們的一生都要過這種候鳥式的生活,這是社會的現實,是沒辦法的事情。在目前的階段,想讓大家全部富裕起來,都達到城裏人的生活水平,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中國社會現在已經是一個高成本的社會,在城市裏生活,物價高,房價高,工資低,農民工靠打工在城市生存太艱難了。雖然少部分人靠做生意實現了在城裏安家的夢想,但是,這部分人畢竟是少數,絕大部分農民工在他們晚年的時候,還是得回到農村,守著自己的老屋,安度晚年。

農民家裏有房子,有責任田,年輕時進城打工,年老時回家養老,他們進可攻退可守,在目前的階段,是一個不錯的安排,至少比城裏那些下崗職工強多了。下崗職工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生存隨時會出現問題。

在目前的階段,這個一個非常現實的安排,是不能輕易改變的。隻要農村不出現新的大規模的土地兼並,農民手裏有地,就能自己解決吃飯的問題,中國社會就不會出現大的社會動**。誰要是看不到這一點,瞎折騰,讓農民土地沒了,工廠一旦倒閉,找不到工作了,農民回不去,城裏呆不下,成了無業遊民,那樣整個社會就危險了。治大國若烹小鮮,為政者不能不察啊!

王一鳴坐在車上,心潮澎湃,思緒萬千。

車隊一路向前,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鍾,就見前麵到處是連綿的群山,山下小溪潺潺,綠草如茵。

王一鳴知道,這裏就是雲林縣著名的清風山國家森林公園了。

清風山位於雲林縣和金山縣的交界處,周圍幾百平方公裏,有幾十座大大小小的山峰,這裏山高林密,夏季平均氣溫在十八度左右,是著名的避暑勝地。

上世紀二十、三十年代的土地革命時期,這裏是西江省農民革命的中心之一,老紅軍莫榮曾經帶領一大批鄉裏鄉親在這裏的一個叫黃崖洞的溶洞裏,開辦農民運動講習所,培養農民運動骨幹,後來這些人絕大部分都參加了著名的“西城起義”。

西城起義後,紅軍遭到了國民黨反動派的圍剿,主力紅軍轉戰千裏,最後到達江西蘇區,和中央主力紅軍會師。

一部分留在雲林縣繼續開展革命鬥爭的同誌,就遭到了敵人的瘋狂報複,僅僅在清風山一帶,就有三百多名遊擊隊員被殺害。

解放後,地方黨委在清風山的一處開闊地建設了革命烈士紀念碑。上級領導到雲林縣視察的時候,這裏也成為一個必看的景點。在這裏一邊欣賞自然美景,一邊緬懷革命先烈的豐功偉績,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車隊沿著綿延的盤山公路,一直開進了清風山的深處,到了一處開闊地,在一個名叫清風山避暑山莊的建築前停下來。

這是一棟六層高的建築,是前幾年剛投資幾百萬興建的,在清風山裏是接待條件最好的酒店了,是當地的一個礦老板投資的。酒店有客房八十多間,現在是旅遊旺季,生意非常好。

為了接待王一鳴一行,酒店特意拿出最好的房間,清空了三層樓的客人,讓王一鳴這些大領導中午在這裏吃飯、休息幾個小時。

縣委常委、辦公室主任曲亮昨天一天都在酒店裏忙來忙去,生怕哪一個環節出了紕漏。

看到車隊緩緩地開過來了,曲亮忙帶著縣裏的一幫人站在大門口迎接。

前麵依然是警車開道,王一鳴所坐的越野車排在第二個。小邵把車子穩穩地停好,饒戰勝忙下車敏捷地為王一鳴拉開車門。王一鳴才整理了一下衣服,緩緩地走出越野車。

王一鳴微笑著和曲亮等工作人員握手寒暄,龔向陽在旁邊介紹著他們的職務、名字。然後大家簇擁著王一鳴就上了電梯,因為電梯裏的空間有限,其他的領導一看,就轉身走樓梯往二樓去了。

電梯裏隻有王一鳴、秦書海、孫玉梅、龔向陽幾個人。

從電梯裏出來,大家簇擁著王一鳴就進入了一個大包廂。落座之後,一會兒湯就上來了,服務員給大家每人盛滿了一碗,並介紹說,這是本店的特色菜,叫“龍鳳湯”。原材料是用山裏的野雞和山蛇加上名貴的中藥材熬製而成,有滋陰壯陽、補血益氣、益壽養顏的功效,一句話就是,男人喝了更強壯,女人喝了更漂亮。

眾人一聽,都哈哈笑起來。

孫玉梅此時就坐在王一鳴身邊,她看著王一鳴嫣然一笑,王一鳴和她的眼神一碰撞,立即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連忙轉移了目光,拿起湯勺,喝了一口,果然味道醇厚,鮮美無比。

秦書海和胡方達作為老資格的領導幹部,本來是可以和孫玉梅時不時地開些玩笑的,要是換了別的場合,王一鳴不在現場,他們肯定不會放過和孫玉梅說說笑笑的機會。

但今天這個場合,王一鳴在場,大家心裏還是有些壓力的,不敢過於放肆。於是大家都悶頭喝湯。

不一會兒,其它的飯菜就陸陸續續上來了,自然是各種山珍野味、時鮮菜蔬琳琅滿目,擺滿了一大桌子。

說實話,和領導幹部在一起吃飯,有時候也是很壓抑的,大家都生怕說錯了話,吃飯也不敢放開肚皮吃,要不然顯得你太沒有教養,像是餓死鬼投胎一樣,所以什麽都得拿捏著。

這頓飯吃了半個多小時就結束了。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午休。

到了房間王一鳴才發現,這一次孫玉梅的房間就在王一鳴的隔壁。

孫玉梅在門口衝王一鳴嫣然一笑,說:“王書記,中午好好休息啊!”

王一鳴說:“好的,下午見。”

司機小邵和秘書饒戰勝的房間就在王一鳴的對麵,龔向陽把王一鳴送進房間,也轉身下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王一鳴這個房間是個大套間,他進了房間,脫去外衣,躺在**,卻沒了睡意。

想到隔壁的孫玉梅,此時也一定是躺在空****的大**,輾轉反側。兩個孤男寡女,但是名不正言不順,卻無法像普通人那樣自由來往。

看來,當官也確實是不自由,有太多顧忌的東西,要是普通人,在這山高皇帝遠的地方,遇到一個紅顏知己,就是天天出雙入對,廝混在一起,玩個昏天黑地,也沒有誰來幹涉的。

而自己如今是堂堂的一省省委書記,封疆大吏,孫玉梅也是省委常委了,都是黨的高級領導幹部,自然不能像普通人那樣,絲毫不顧忌自己的身份了。畢竟人言可畏啊!

對於今天的王一鳴來說,他懂得,這女色的**確實是非同凡響,比金錢的**更加有力量。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致命弱點。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你可以不貪戀金錢,不貪戀權位,但是,當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女撲到你的懷裏,任你為所欲為的時候,可以說絕大部分男人是抵抗不了這樣的**的。因為飲食男女,本來就是人之大欲,是每個人的本能。

再說了,人類曆史上從來就對英雄美人之間的風流韻事報以寬容和理解,甚至傳為佳話。比如唐玄宗和楊玉環。本來一個是老公爹,一個是自己的親兒媳婦,民間把此種行為稱之為“扒灰”。而到了唐玄宗和楊玉環之間,卻成了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成了淒美的愛情故事。

因為在老百姓看來,自古美人愛英雄,這都是理所當然的。

而今天的王一鳴算不算是一個英雄呢?捫心自問,王一鳴覺得,自己還遠遠算不上。在這個方麵,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因為他王一鳴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本事,沒有經天緯地之才,雖然位居省委書記的高位,領導著幾千萬的人民,但是,那都是運氣好的結果,是趙老幾十年提攜的結果。要是放在西方國家內,當官憑本事,靠競選,靠老百姓自覺的投票,他王一鳴想當一個州長,可能嗎?輪得到他嗎?一切都是未知數啊。

現在中國的官場上,充斥的是職業官僚。像王一鳴這樣的幸運兒,二十多歲當上處級幹部,三十多歲當上廳級幹部,四十多歲當上省級幹部,五十多歲進入中央高層的,司空見慣。他們能飛黃騰達,不是因為自己能力特別強,是經天緯地的大英雄,有力挽狂瀾的真本事,而是其他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有的是因為出身好,有個好爹。父輩在官場上已經耕耘了幾十年,位高權重,門生故吏遍天下,所以,他們一從政,就進入了升遷的快車道,到處都有人照應著。近水樓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作為官二代,紅二代,江山是他們的老子參與打下來的,他們坐天下,理所當然。

有的是因為特別聽話,跟對了一個大領導,在大領導的精心栽培下,於是就一飛衝天了,像王一鳴這樣的高官,到處都是。

王一鳴躺在**,靜靜地思考著。

下午,眾人先參觀了革命烈士紀念碑,向紀念碑敬獻了花圈。

工作人員向各位領導做了介紹。說僅僅在大革命時期,在清風山地區,敵人就殺害了革命者300多人。當時提出的口號是,寧可錯殺千人,絕不放過一個。

到黃崖洞參觀的時候,大家看到,在一座大溶洞裏,依然放了上百張書桌,還有一些大條凳。當時早期領導人就是在這裏培訓幹部,發動群眾。

而現在呢,派一個下去,還可以得到基層群眾的真心擁護嗎?還可以一個人拉起隊伍,征糧征兵嗎!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群眾都忙著掙錢、打工呢!你不給好處,誰也不會聽你的。

這就是差距。讓人唏噓感歎,今不如昔。

晚上回到縣城裏,王一鳴依然是規律地散步,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車隊準時出發,向龍江市開去。

竇宏偉、林立功和龔向陽、莫兵等人把王一鳴一行送到縣城外,大家握手告別。看著王一鳴的車隊滾滾而去,竇宏偉和林立功這些西城市的領導心裏頓時鬆了一口氣。客走主家安。眾人紛紛上車,各忙各的去了。竇宏偉和林立功等人回了西城市。

龔向陽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上午八點多了,估計這個時候鄭爽已經出發了。

於是用自己的手機給鄭爽發了一條短信:“出發了嗎?”

過了一會兒,鄭爽立即回了一條:“出發了,估計下午兩點到金山縣城。”從省城到金山縣城,要六七個小時,有幾十公裏沒有高速公路。

龔向陽又回了一條:“好的,你先找個賓館住下,自己吃飯,我晚上下班後就趕過去。”

卻說王一鳴的車隊,車流滾滾,一路離開西城市的地界,向龍江市區開去。

龍江市委書記閆俊傑、市長嶽寶峰一幫人,早已經趕到龍江市江左縣的地界,遠出一百多公裏,迎接王一鳴的車隊。因為王一鳴早已經安排過省委秘書長秦書海,路上要到江左縣的一些鄉鎮,隨機看一看當地的農村學校。

秦書海不敢怠慢,就提前兩天通知了龍江市的領導和江左縣的領導。江左縣的縣委書記胡潤東是秦書海多年栽培的小兄弟,關係不錯,自然會提前打招呼。

江左縣的領導聽了消息,已經連續忙了兩天,雙休日大家都沒有休息,深入沿途每一個學校,提前做好工作,準備迎接王一鳴的隨機抽查。

大領導來了,真的是雞犬不寧啊。

江左縣的縣委書記胡潤東、縣長廖雲海連續兩個晚上根本睡不著覺,生怕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耽誤了自己的前程,那就徹底砸鍋了。

胡潤東現在眼睛熬得紅紅的,像是得了紅眼病一樣,他特意戴了墨鏡,站在路邊。等看到王一鳴的車隊開過來了,連忙摘下墨鏡,換上茶色鏡。戴上墨鏡見王一鳴,他還沒有那個膽量。胡潤東個子高大,肥肥的,肚子像是懷孕七八個月的孕婦,戴著墨鏡,就有些像個黑社會老大的樣子了。

萬幸的是吳超傑很快自殺了,劉漢基也是一條好漢,打死也不主動交代問題。胡潤東的事情才沒有東窗事發。如今這些當縣太爺的,也不容易。不送禮吧,誰給你做這個縣委書記?!送禮吧,真的保不準哪一天自己就出事了。

好在胡潤東和秦書海關係不錯,當年他這個縣委書記就是秦書海提名的。那個時候龍江市的市委書記是秦書海,市長是劉漢基。

秦書海現在是省委常委,在關鍵時候可以說得上話的。春節前胡潤東特意去了一趟省城,到了秦書海家裏看望。

胡潤東說:“老板啊,我的事情你該操操心了,我縣委書記當這麽久了,也該動一動了。”

秦書海說:“你想去哪裏?”

胡潤東說:“當然提拔一級最好了。”

秦書海說:“劉漢基剛出事,這個時候不會考慮人事問題的。”

胡潤東說:“那怎麽辦?”

秦書海說:“首先你自己這一段不要出事,等過個一年半載的,大局已定了再做打算吧。”

胡潤東說:“好吧,到時候你可要幫忙啊!”

秦書海說:“廢話,你是我的小兄弟,你的忙我不幫,我還幫誰啊!”

胡潤東說:“老大,你是我永遠的老大啊!”

前幾天秦書海特意給胡潤東打了電話,說:“小胡啊,這一次王書記到你們縣考察教育工作,千萬千萬不能出什麽紕漏啊!”

胡潤東說:“懂了,懂了。”

秦書海說:“這一次對你也是一個機會,你的事情,我順便還可以向閆俊傑打個招呼。我的麵子他閆俊傑還是得給的嗎!”

胡潤東說:“那肯定了。秘書長你一句話,我的事情說不定就成了。”

秦書海說:“但願如此吧,縣官不如現管啊,現在龍江市是他閆俊傑說了算。他那裏,你也得通融通融的。”

胡潤東說:“我明白,我明白的。”

現在龍江市的領導都各懷心事,站在路邊等著迎接王一鳴。

車隊緩緩地開過來,車子挨個停穩,閆俊傑和嶽寶峰笑容滿麵地走到王一鳴的車子前,王一鳴一看,隻好下去吧,到了人家的地麵上,必要的寒暄還是少不了的。

饒戰勝忙拉開車門,伺候著王一鳴下來。

王一鳴伸出手握了握閆俊傑的手,使勁地晃了晃說:“俊傑同誌,久等了吧?”

閆俊傑激動地說:“沒有,沒有,等候王書記,是應該的嗎。”

嶽寶峰心裏還是掠過一絲感動,說:“不辛苦,應該的,應該的。”

王一鳴和大家一一握手寒暄完畢,然後就說:“好吧,你們前麵帶路!大家抓緊時間,上午還可以多看一所學校。”

於是大家紛上車,向著江左縣城的方向開去。

一路上都是群山環繞,車隊穿行在連綿不絕的大山裏。有的時候公路就是在懸崖峭壁上開鑿出來的,來回盤旋,成“之”形,走了半個多小時,才發現剛到半山腰。

王一鳴坐在車裏,看著山腰下不時出現的一兩處房子,知道在這座大山裏,還都住有當地的少數民族群眾。他們長年累月就居住在這樣的大山裏,現在有公路了,他們走出大山已經沒有以前那麽艱難了,可以想見,在沒有修通公路之前,這裏走到縣城往往需要幾天時間。甚至許多老年人一輩子都沒有走出過大山,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

車隊下山的時候,正好經過一處居民的聚居地,王一鳴一看,不遠處有一個小山丘,離公路大約有一百多米的樣子,高低錯落著幾十處房屋,王一鳴就決定下來看看,了解一下這些村民的情況。

王一鳴對小邵說:“到前麵的村子把車子停下來,我下去看看。”

饒戰勝連忙用電話聯係前麵帶路的閆俊傑,說:“閆書記,到前麵的村子就停下來,王書記要下去看看。

閆俊傑說:“好的。”

於是連忙安排前麵的車隊停下來。

胡潤東一看車隊停下來了,連忙一路小跑到閆俊傑的車子旁,氣喘籲籲地問閆俊傑:“閆書記,什麽情況?”

閆俊傑看了一眼遠處正在緩緩開過來的王一鳴的越野車,對胡潤東說:“王書記臨時決定停車,看一看這個村子,這裏是什麽地方?你安排過沒有?”

胡潤東在江左縣工作了五六年時間了,每個鄉鎮他都來過數次了,具體到哪個村子他不一定都熟悉,但是,大致方位他還是清楚的,屬於哪個鄉鎮他基本上可以判斷出來。

胡潤東站在路邊,左右前後看了一眼,對閆俊傑說:“閆書記,這裏大概屬於石隆鄉,屬於瑤族同胞居住區。縣裏提前兩天已經安排好了,沿途各個鄉鎮的工作人員都要嚴陣以待,各個村都要有鄉鎮工作人員蹲守,隨時匯報情況。”

閆俊傑說:“那就好。千萬別出洋相啊。”

胡潤東說:“不會的,不會的。”

說了這些話,胡潤東心裏也沒有譜,連忙讓跟著的縣委辦公室主任賀軍聯係石隆鄉的黨委書記覃智慧。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賀軍說:“老覃嗎?我是賀軍。”

覃智慧連忙問:“賀主任,請問你們現在到了什麽位置?”

覃智慧想了一下,說:“是石寨村,那個村我去過。我十幾分鍾就趕到。”從石寨村到鄉政府的所在地有幾公裏的路程,覃智慧帶著一幫人早就嚴陣以待了。

王一鳴下車,大家紛紛跟在他後麵向前麵的村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