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到了西江賓館的貴賓樓門口,車子停穩,王一鳴下來,小邵打開後備箱,從裏麵拿出兩個禮品袋和一箱子茅台酒,遞給龔向陽。
龔向陽抱著這些東西,跟在王一鳴後麵上了樓。
到了房間門口,王一鳴自己刷了房卡,打開門,讓龔向陽進來,他看了一眼龔向陽手中的東西,問:“什麽東西?都是誰給的?”
龔向陽說:“薛秘書長給的,我看是三十年的茅台吧。還有一些保健品之類的東西。”
王一鳴看了看,是一箱子茅台酒,上麵寫著“三十年珍藏”。今天晚上酒宴上喝的就是這個東西,現在外麵市麵上聽說一瓶這樣的酒,要賣幾千塊。這一箱子裝著六瓶,就需要一兩萬塊。這個薛誌恒看來家底挺厚的嗎!
現在的廳級幹部,誰家裏沒有幾件這樣的東西啊!薛誌恒是省政府的大總管,那些廳長、副廳長的,排著隊等著巴結他的人,多了去了。還有那些省政府辦公廳的處長、副處長們,為了自己工作上的事情,升職、提拔或者調動,誰不巴結巴結這個秘書長能行啊!送什麽?自然是好煙好酒最方便了。收的人沒有一點心理負擔,送的人也冠冕堂皇,雖然國家的各種法律製度都規定不準行賄受賄,但是,在具體的實踐中,隻要當官的不收現金或者有價證券,像這些煙酒禮品之類的東西,根本不算犯錯誤。大家都是這樣操作的,禮尚往來,誰也不說誰。
王一鳴又打開那兩個禮品店,看到一個裏麵放了四盒包裝精美的“冬蟲夏草”。上麵寫著“北京同仁堂”的字樣,每一盒都有價錢,有的是八千六百元,有的是八千九百元。四盒冬蟲夏草,粗略算一算,也需要三萬多塊錢。
另外一個禮品店裏,放了一塊瑞士名表,王一鳴看了看,上麵的標價是十一萬八千元。打開盒子,王一鳴拿著那塊表看了看,戴在手腕上試了試,是挺合適的,確實夠檔次。王一鳴以前從來沒有戴過這麽貴的名表。他現在戴的這一塊,是他前些年當副部長的時候,有一次出國考察在瑞士買的。當時也就花了八百多美元,國內這個牌子的貨需要七千多塊。在國外買,由於沒有關稅還是便宜了許多。
現在薛誌恒為王一鳴送了一塊價值十幾萬的名表,估計也是別人送給他的。他正好拿來送給王一鳴,為自己跑官用。
王一鳴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在心裏算了算,今天晚上薛誌恒送給自己的禮品,加在一起,已經達到十五六萬了,這些東西在老百姓那裏,屬於是天價了,但是對於一個高級幹部,那就是毛毛雨了。
其實,對於今天晚上給王一鳴送什麽東西,薛誌恒很是頭疼。因為此前他從來沒有向王一鳴送過禮。
前幾年王一鳴還是省委副書記,在省委常委裏,分量和省委書記楊春風不能比,省長劉放明也比他有實權得多。薛誌恒是省長劉放明的鐵杆兄弟,自然沒有什麽事情要求到王一鳴的頭上。他薛誌恒就犯不著巴結王一鳴。
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劉放明已經退二線了,王一鳴成了省委書記,他薛誌恒要是想混上這個副省級的級別,隻能是千方百計獲得王一鳴的認同。怎麽辦?光是請客吃飯還是不行,官場上,必要的禮尚往來還是要講究的。人家為你辦那麽大的事情,你送些錢或者禮品,就是九牛一毛了。薛誌恒相信,有些廳、局長或者市委書記、市長,寧願送兩百萬,也要弄到這裏副省級的級別。因為在那些人看來,兩百萬根本算不了什麽。對於他們,錢根本就不是問題。問題是送給誰,對方會不會要。
王一鳴會不會要薛誌恒的錢,薛誌恒沒有把握。思前想後,他覺得,還是送些東西好。這些東西都是大家司空見慣的,大家都是這樣操作的,誰都不能免俗。這幾樣東西,也都是別人送給他的。家裏的這幾箱“三十年茅台”,是一個處長送的,因為在薛誌恒的協調下,為他解決了正處的級別。“冬蟲夏草”是一個朋友送的,因為朋友的兒子去年軍官轉業,被薛誌恒安排進了省政府辦公廳機關事務管理局,做了主任科員。這年頭能有這樣一個好工作,就是讓對方送個十萬八萬的現金,也有人幹。都是朋友,薛誌恒就沒有多要,收了些禮品、購物卡什麽的,也就是幾萬塊錢的東西。大家都是熟人,不好獅子大開口。
那塊瑞士名表,是一個搞建築的包工頭送的,他在薛誌恒的幫助下,承包了省政府辦公廳的一些裝修工程,大禮堂的裝修、會議室的裝修都是他做的,為了感謝薛誌恒,就送了這塊表,當然還有十幾萬的現金。
其實這樣的名表,薛誌恒家裏有十幾塊。有些要二十幾萬一塊,薛誌恒思忖了一下,還是送塊十幾萬的就可以了!他怕王一鳴到時候不敢收,還給他退回來。送這一塊表,就當是探探路。
王一鳴想了想,覺得收了還是不合適。他知道當前的社會風氣,官場上人情往來,吃吃喝喝,請客送禮,是必要的潤滑劑。大家你送我些東西,我送你些東西,加強了聯係,密切了感情,在當前的社會裏是避免不了的。
但是,像這樣十幾萬一塊的名表,如果收了,一旦被有關部門掌握了,肯定是犯錯誤的事情。到時候無論怎麽解釋,對他王一鳴的仕途都會有一定的影響,畢竟是一個汙點嗎。
當領導幹部的現在要想不出事,一輩子平安地混到退休,第一條就是不能在金錢方麵出任何問題,自己不貪汙,不受賄,也不行賄。自己不貪汙好辦,管住自己,不占公家的便宜就行了。但不受賄就不太容易了。因為大環境如此,大家都是這樣操作的,當大官的,手中有權,可以批發烏紗帽,可以決定一項工程給誰做不給誰做,這些都有利益關係。那些從你這裏得到好處的人,是會千方百計回報你的。他們送金錢給你,你就會覺得理所當然,公平交易,收了你也不會舉報我,於是有的官員就放鬆了警惕,心安理得地收錢了。但他們不知道,這就埋下了一個隱患,那些送錢給你的官員、商人,在別的地方一旦出了什麽事情,他們為了活命,是會千方百計地檢舉立功的。
有的時候,他們檢舉的官員越多,因為他們的檢舉落網的官員級別越高,他們的功勞就越大,他們就會有被減輕處罰的機會。所以,那些收了他們錢的官員,無形中就成了他們的殉葬品。他們一旦落網,是一定會把你咬出來的。所以為官者一旦收了別人送的錢,就會換來永世的不得安寧。所以,受賄的事情不能幹。另外,由於王一鳴仕途順利,有後台,有靠山,所以幾十年來,根本不用自己花錢去跑官,所以,行賄這樣的事情,他一次也沒有做。這樣,在金錢方麵,他出事的風險基本上就沒有了。
第二條,就是管住自己的下半身。現在的官員隻要出了事,一查,基本上都有男女關係問題。什麽包養情人,嫖宿,和女下屬通奸,成了出事的官員們的通病。一般情況下,管住了自己的下半身,在金錢方麵出事的概率就小多了。因為玩女人現在是要花錢的,一個男性官員一旦熱衷於亂搞女人,或者一個女性官員一旦熱衷於養小白臉,僅僅靠他們那有限的工資收入,是無法滿足他們在這個方麵的花銷的。怎麽辦?隻能是想辦法創收了,批發烏紗帽,受賄,插手工程的招投標,幹預資金的撥付,反正什麽地方他們都可以雁過拔毛,都是他們發財機會。這樣幹得多了,不知不覺,就夠殺頭的標準了,一旦東窗事發,都是要命的大事。
這兩個方麵,王一鳴向來都沒有出過什麽問題,現在他當上省委書記了,知道自己的使命重大,前途光明,會更加珍惜自己的羽毛。他不會為了這些星星點點的事情,就把自己的前途給毀了。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能破了這個戒。這些年,王一鳴都有一個底線,就是禮尚往來的煙、酒、保健品之類的東西可以收,這些東西要是你完全不收,在官場上,你就會漸漸被其他的官員孤立起來,因為其他的官員會認為,你是個異類,太清高,不食人間煙火,不好打交道。那樣你什麽信息也得不到,沒有哪個官員敢於親近你,這樣下去,你在官場上還有什麽影響力啊!
所以,在官場上混,你要想當大官,做大事,就要學會變通,有自己的底線,但又不迂腐,學會和大家和平共處,化不利因素為有利因素。
想到這裏,王一鳴把那塊瑞士手表還放在盒子裏,對龔向陽說:“你馬上就聯係薛誌恒,說我謝謝他了。其他的東西我留下,這塊表太貴重了,還退回去。你和小邵馬上去辦。今晚上一定辦好!”
龔向陽說:“好的,好的。”
龔向陽從王一鳴屋子裏出來,連忙打了薛誌恒的電話,說明了情況。
薛誌恒一下子就明白了,王一鳴果然像大家所說的那樣,不好打交道,什麽貴重的東西他都不收,對自己招呼得挺緊的。薛誌恒於是答應龔向陽說:“龔秘書,你稍等,我馬上讓我的司機聯係你。”
一會兒,薛誌恒的司機李師傅就打來電話,和龔向陽約好了見麵的地址。小邵此時剛回到家裏,接到龔向陽的電話,隻好又下樓開上車,到西江賓館裏接上龔向陽,去了和李師傅接頭的地點。
龔向陽把裝著手表的禮品店交給李師傅,讓他打開看了看,雙方驗了貨,才分手而去。
王一鳴這樣做,可謂用心良苦。這麽貴重的手表,退回去了,秘書和司機都參與了,是整個事件的見證人。一旦出了什麽事情,有兩個人為他作證,這個問題就可以說得一清二楚了。
另外,可以防止秘書和司機任何一方截留這塊表,讓他們互相監督。要不然,王一鳴退回去了,但中間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或者是龔向陽截留了,或者是司機小邵截留了,那薛誌恒卻會以為,是王一鳴本人收下了。到時候萬一出了什麽事情,會玷汙了他王一鳴的名聲。這樣的事情,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才好!
等龔向陽把事情辦妥當了,回來陪王一鳴散了一個小時的步,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拿起手機,翻看裏麵的短信,就見上麵有一條陌生人的短信,內容是:“龔主任,在幹嘛?”發信時間顯示是九點二十五分。剛剛發過來十幾分鍾。
這個號碼龔向陽以前沒有聯係過,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是可以肯定,這個人一定認識自己,要不然人家也不會稱呼他“龔主任”啊。
龔向陽回了一條:“哪位?”
一會兒就收到回複了,“暈啊,我剛和你分手,你就不記得了,猜猜我是誰?”
龔向陽一下子更緊張了,難道遇到詐騙分子了,於是回了一條:“實在是對不起,我每天見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立即,短信回了,上麵寫著“我是鄭爽”。
龔向陽一下子就激動起來了,立即回了一條:“美女啊,實在是對不住,你的電話我還沒來得及存呢!正準備整理你給的名片。”
鄭爽說:“龔主任是大忙人,日理萬機,我是小女子,上不了龔主任的名單啊。”
龔向陽說:“哪裏,哪裏,我對你很有感覺的。”龔向陽覺得是時候勾搭她了。晚上兩個人眉來眼去的,龔向陽從她看自己的眼睛裏發現,這個女人是不反感自己挑逗她的,一般這樣的情況,女人對某一個男人頗有好感,這個時候,男人再采取些主動,說不定就把女人搞到手了。人家女人已經主動聯係你了,你再不開竅,就是不解風情了。
其實這個時候,鄭爽剛下班回到宿舍,換了衣服,躺在**,一個人無聊,就想起白天見過的龔向陽,她覺得白天見了那麽多男人,就數龔向陽給她留下的印象深刻。龔向陽三十出頭,文質彬彬,長相俊朗,一看就是一個有檔次的男人,最關鍵的,他還是省委書記王一鳴的秘書。這個條件對鄭爽太有吸引力了。
鄭爽已經來西江帝豪大酒店工作一個多月了,遇見過各種各樣的男人,那些男人有的有權,有的有錢,還有幾個在這裏吃過飯的大老板,要到她的名片後,不斷地騷擾她,給她打電話,或者發短信,說要請她吃飯,出去喝茶、唱歌,還會送給她一些禮物,什麽購物卡,香水啊,化妝品啊,其實鄭爽很明白,那些男人這樣做,目的隻有一個,就是千方百計想獲得鄭爽的好感,同意和他們去酒店。有的老板更幹脆,直接打電話問鄭爽:“妹子,我很喜歡你,你就開個價吧!一個月多少錢?我把你包了算了。”
還有一個下麵縣裏的縣委書記,長得矮矮的,胖胖的,挺著一個超大的啤酒肚,一臉橫肉,他對鄭爽說:“妹子,你跟我算了,我和我老婆還沒有生兒子,就一個姑娘,不完美。我給你錢,在省城裏給你買套房子,買一輛汽車,每個月給你一萬塊錢,你給我生個兒子,到時候我再給你兩百萬。你想跟我,我還養著;不想跟我了,可以隨便去嫁人,我絕不幹涉。怎麽樣?”
鄭爽聽了他的條件,一開始有些心動,但是,轉念一想,這個縣委書記長相確實是太寒磣了,根本吸引不了鄭爽,和這樣的男人脫光躺在一起,會讓鄭爽一點感覺也沒有,錢再多也不行,到底不是自己喜歡的男人類型。
你別看鄭爽才二十二歲,但是,她們這一代女孩子,生長在當今這個時代,從小就耳濡目染,形成了非常現實的價值觀。她們知道,作為一個女人,最寶貴的資本就是自己的身體。女人的美貌是稀缺的資源,是有錢男人和有權的男人追逐的目標,女人生活在這個時代,要想成功,過上舒心的日子,就要善於利用男人。男人貪她們的美色,她們就利用男人的弱點,達到自己的目的。
鄭爽的父母,是桂江市下麵一個小縣城裏的市民,父親原來在縣機械廠上班,後來工廠倒閉後,就借錢在縣城裏開了一家建材商店。母親原來是街道幼兒園的教師,後來幼兒園被私人承包後,也下了崗,就在老公的建材商店裏,當了女老板。這間建材商店,成了典型的夫妻店。兩口子省吃儉用,每個月除了房租、水電和各種費用,每一個月都有幾千塊錢的收入,算是能夠維持生活,把鄭爽和她弟弟供養大。鄭爽考上了省裏的旅遊專科學校,她弟弟高中畢業後,也考上了外省的一所本科院校。
生活在這樣的家庭,經濟上一直都不寬裕,鄭爽從小就知道,自己除了人長得漂亮之外,沒有任何超越常人的資本。她母親也經常在她耳邊嘮叨說:“閨女,你一定不能像我,我找你爸爸,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當初我們是高中的同班同學,我就是看她長得帥,又有城市商品糧的戶口,考不上大學,政府還可以安排工作,進了公有製企業,一輩子照樣不愁。但誰知道時代變化得這麽快!公有製企業說不行就不行了,他下了崗,又沒有多少文化,隻能做些小生意。就憑我當年的長相,在學校裏,那可是說得著的大美女!追求我的男人,那是一抓一大把,有一個教語文的老師,當時剛從師範學院畢業,分配到我們學校,他也托人追求過我。我看他個子矮,就沒有答應,結果不幾年,人家就調走了,到了縣教育局,後來當上了副局長,局長。到下麵當了幾年鄉黨委書記,現在升了副縣長了。你看要是我當年跟了他,現在不是縣長太太了嗎,說不定早就被安排在縣委或者縣政府機關上班了,根本就不會有今天下崗的日子!女人啊,嫁對男人,才是第一等的大事!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父母都是小市民,他們磕磕絆絆的婚姻生活,也讓鄭爽從小就認識到,自己長大,如果讀書不太好,就一定要找一個有本事的男人。這個男人可以讓自己依靠一輩子。
讀旅遊專科學校的時候,因為長相漂亮,鄭爽也挺招男同學喜歡的,追求她的師兄師弟有很多。那些男孩子給她寫信,送電影票、鮮花什麽的,想和她處男女朋友,但是,她一個也沒有答應過。她知道,這些男孩子畢業了出去到社會上,也就是一個普通員工,到酒店裏當個男招待,或者廚師、收款員什麽的,一個月收入也就是一千塊錢左右,連養活自己一個人都難,跟了他們,隻能是受苦受難一輩子,鄭爽不想過父母那樣緊巴巴的生活,她有自己的底線,不是優秀的男人,有社會地位的男人,他是不嫁的。
學校裏當時也有幾個男老師追求她,也被她堅決地拒絕了。她認為,在學校了當個老師,教書一輩子,大錢沒有,也不會有大出息,就是溫飽而已。這樣的男人,她也看不上。
到酒店裏上班一個多月,她發現,總經理劉樹彬對她挺關照的,有一次,在劉樹彬辦公室,劉樹彬特意站起來,走到她身邊,試探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並輕輕地捏了捏,說:“不錯,小鄭,年輕漂亮,氣質又好,你們這一批十幾個女孩子,我最欣賞你了,好好幹,過幾年,我會給你升個中層領導做。當客房部或者餐飲部的主任,你看好不好?”
說著色迷迷地看著鄭爽的胸脯,看鄭爽的反應。
鄭爽在心裏對劉樹彬是反感的,這個老男人,五十多了,長得胖胖的,肥頭大耳,一看就沒有多少檔次,非常粗俗,特別是在酒店裏,鄭爽見他遇見地位比他高的大領導,臉上都是帶著千篇一律的賤笑,典型的一副奴才相。這樣的一個男人,就是他拋出什麽誘餌,也是對鄭爽沒有吸引力的。
鄭爽把劉樹彬的手輕輕地撥開,說:“劉總,還有什麽事情沒有?”
劉樹彬看一時半會兒是拿不下這個鄭爽的,於是隻好放長線釣大魚,擺了擺手說:“好了,沒什麽事情,你先走吧!”
鄭爽從此以後多了一個心眼,不敢過多和劉樹彬單獨接觸了,她怕自己一招不慎,著了劉樹彬的道。現在這些男人為了搞女人,辦法多著呢!有的拉你出去陪酒,故意把你灌醉,趁你不省人事了,他們就強行把你糟蹋了。你就是醒了,知道了,也晚了。去警察局告他們,需要很大的勇氣,要麵臨身敗名裂的社會壓力,到時候嫁人都不好找男人,還是忍了吃個啞巴虧的多。還有的更壞,在你的水裏或者飲料裏下藥,或者迷幻藥,把你自己搞得神魂顛倒,說不定會主動脫褲子,白白讓他們玩。他們把你玩了,還說你是主動勾搭他們的,你是個賤貨,他們什麽責任也不用負。所以女人要想自己不出事,千萬要記住,不要創造和男人單獨在一起的機會。
鄭爽看著龔向陽發來的短信,臉一下子紅了,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沒有和男人打交道的經驗。況且,她見了龔向陽,已經怦然心動了。自己心儀的男人主動搭理自己,說明在對方的心裏,她還是有位置的,這讓鄭爽很欣慰。女人在戀愛中,一般是被動的多。她心裏就是再喜歡一個男人,她也不會主動發起進攻的,那樣就顯得自己太掉價了,她們期待的是男人主動走出第一步。她們喜歡守株待兔,因為那樣符合女性的心裏,也顯得有麵子。
看龔向陽已經主動走出了第一步,明確對她表示了好感,鄭爽於是就覺得迎合迎合他。這個時候,如果她再矜持些,說不定就錯過了和龔向陽進一步發展的機會。這樣有檔次又地位的男人,內心有時候是非常驕傲,也是非常脆弱的。他們追求一個女人,如果遇到了挫折,說不定他們會心灰意冷,不再搭理你了。這樣,你就把大好的機緣錯過了。
此外,劉樹彬對鄭爽的騷擾和不懷好意,促使鄭爽一定要在短時間內找到一個靠山。這個男人應該能夠保護自己,免遭劉樹彬的毒手。要不然憑劉樹彬的地位和影響力,他會軟硬兼施,把鄭爽乖乖地搞到手上。因為你不從,在這個單位你就不能待下去了。他隨便找個理由,就讓人事處把你辭退了。鄭爽明白,像她這樣的女孩子,一旦和劉樹彬有了瓜葛,也是沒有未來的。因為和他一起的女人多得是,他注重的是數量,而不是質量。最佳的結果隻能是靠著他換了個好工作,掙了一點錢,到時候還得找男朋友嫁人。
龔向陽作為省委書記的秘書,鄭爽相信,是自己可以依靠的男人,雖然她現在還不能確定龔向陽有沒有老婆。沒有老婆更好,自己到時候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嫁給他;有老婆了也可以理解,人家已經三十歲出頭了,沒有理由等你到現在。隻要兩個人感情好,就是給他做幾年情人,鄭爽覺得,也是心甘情願的,到時候這個男人有錢又有權,隨便給自己找個好工作,一切就完全解決了。這樣各方麵都符合自己要求的男人,不太容易碰到,所以鄭爽覺得,這次機會一定要抓住。
鄭爽於是就給龔向陽回了短信,說:“你說你對我有感覺,什麽感覺?”
龔向陽索性挑明了說:“這麽說吧,我一看見你,就覺得我們倆有緣。”
鄭爽說:“是嗎?我也覺得你不錯。”
龔向陽想了一下,覺得今天晚上要趁熱打鐵,把這個鄭爽最好拿下,於是就幹脆掛了電話,鄭爽一看,立即就接通了,“喂”了一聲,就聽龔向陽說:“美女,正好我現在有時間,我們出來坐一坐吧,你答應過我的,讓我請你喝茶,我現在就請你喝咖啡好不好?”
鄭爽說:“好啊,反正現在也睡不著。宿舍裏有人看電視,吵得很!”
龔向陽說:“你出來打輛出租車,到紅珊瑚酒店的二樓,那裏有個藍夢咖啡屋,離你那裏挺近的,我馬上打車趕過去。到地方了,定好包廂,再給你電話。”
鄭爽說:“好的,我換換衣服,馬上就出去。”
龔向陽立即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拿著提包,輕輕關上門走了出去。到外麵打了一輛出租車,十幾分鍾之後,就趕到了紅珊瑚大酒店的二樓。
之所以選擇這家不太豪華的三星級酒店,就是為了安全,龔向陽知道,那些五星級豪華酒店,出入的都是一些大人物,現在是晚上十點鍾,自己在那裏出現,又是帶著一個美女,被什麽人碰見了,就不好解釋了。還是這裏好,住的都是普通人。
龔向陽到了二樓,向服務員要了一個包廂,然後就撥通了鄭爽的電話,問:“你到哪了?”
鄭爽說:“剛上西江大道。”
龔向陽說:“我已經到了,在6號包廂。”
鄭爽說:“好的,我五分鍾以後就到了。”
掛了電話,龔向陽抓緊時間去了一趟衛生間,一想到自己喜歡的美女就要來了,龔向陽下麵立即就有了反應,他覺得,今天晚上這個時機不能錯過。如果鄭爽同意了,自己就在酒店裏開一間房,和鄭爽到時候好好玩一玩。又有半個月沒有玩弄女人了,實在是想得狠。
從衛生間裏出來,剛坐下喝了口水,玩弄了一下手機,鄭爽就到了。
龔向陽一看,鄭爽穿了一件綠色的呢大衣,脖子裏圍了一條白色的絲巾,顯得臉更白了,比白天見的時候還好看。下身是一條貼身的牛仔褲,勾勒出勻稱的腿,修長,挺拔。腳上穿的是一雙棕色的高跟皮鞋,顯得亭亭玉立。
龔向陽連忙站起來,招呼她在對麵坐下來,並順手摸了摸她的肩膀,說:“你熱不熱?”
屋子裏有暖氣,鄭爽於是就脫了自己的呢子大衣,龔向陽接過去,在衣帽架上掛好,然後才在鄭爽對麵坐下來,他看到,鄭爽裏麵穿了一件紅色的羊毛衫,真是挺性感的。
鄭爽知道龔向陽在看自己的胸脯,就羞澀地看了一眼龔向陽,說:“點東西吧,我餓了。”
龔向陽出去喊來服務員,讓鄭爽點了幾樣她喜歡吃的東西,什麽奶茶、手撕牛肉、烤鴨掌、羊肉串之類的小吃。
龔向陽為自己點了一杯雪梨汁。
鄭爽說:“你為什麽不喝咖啡?”
龔向陽說:“我怕我喝了,這麽晚了睡不著覺。”
鄭爽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服務員一會兒就把東西上來了,鄭爽津津有味地吃著,龔向陽在旁邊喝著飲料,陪著她聊天。
兩個人天南海北地聊了半個多小時,越聊越投機,包廂裏的門關著,龔向陽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就走過去,坐在鄭爽身邊,攬著她的腰,抱著她,手在她身上捏來捏去,不斷地撫摸她的大腿,屁股。龔向陽知道,女人的聽覺和觸覺都是非常敏感的,你隻要抱著她,說著好聽的話,她們很快就會放鬆警惕,等她們的欲望被你點燃了,你到時候愛怎麽玩,就可以怎麽玩。
鄭爽一開始還扭捏了一下,說:“你好壞的,第一次就抱人家!”
龔向陽幹脆把她一把抱在自己的大腿上,摟在懷裏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你這樣的女人,追求的男人一定多了去了,現在落在我手裏,這是天大的豔福啊,我再不主動,不是傻子嗎?”
鄭爽臉紅紅地說:“你是真心對我好嗎?”
龔向陽說:“是,我一看見你,就喜歡上你了。”
鄭爽說:“你會娶我嗎?你是我看上的第一個男人,我想嫁給你,給你做老婆好不好?”
龔向陽一愣,問:“真的嗎?”
鄭爽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龔向陽感覺很意外,這個社會,二十歲出頭的女人,黃花閨女已經非常難以碰到了,沒想到這個鄭爽這麽漂亮,竟然還是第一次。
龔向陽覺得,這個鄭爽確實是上天送給自己的寶貝,於是他抱著鄭爽,說:“雖然我現在還不能保證到時候娶你,因為我已經結婚了,離婚對我這樣的人,是非常不好的,影響自己的政治前途,但是,我和我老婆兩地分居,她在北京工作,西江這裏是很少來的,我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西江呆著,隻要你跟了我,我大部分時間還是和你在一起的。到時候我當了市委書記或者廳長、局長了,再和我老婆離婚,就不會受什麽影響了。你跟著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吃虧的。”
鄭爽點了點頭,說:“你發誓,一定對我好!”
龔向陽說:“好,我發誓,一定對你的一輩子負責。”
龔向陽和鄭爽聊了一個多小時,該做的工作已經基本上做通了。她第一次被一個男人搞成這個樣子,很敏感,很刺激,已經情不自禁了。
龔向陽看火候差不多了,於是就對鄭爽說:“我們不回去了吧,開間房,好不好?”
鄭爽紅著臉,點了點頭。
於是龔向陽就去了一樓大廳,登記了一間豪華單間,上了二樓,買完單,帶著鄭爽坐電梯,直接就去了十六樓的房間。
到了房間裏,把門保險好,兩個人就情不自禁地抱在了一起。
兩個人這一晚就沒有睡多少覺。龔向陽不停地讓她在房間裏換姿勢,。鄭爽服服帖帖的,盡量滿足著龔向陽的需求。這個夜晚,兩個人一共四次,直到筋疲力盡,才相擁著睡了一會兒。
到早上六點的時候,龔向陽被自己的手機設定的鬧鈴叫醒了,他看了看時間,和鄭爽又溫存了幾分鍾,鄭爽意猶未盡,抱著他,嘴裏說:“老公,不嘛,再陪陪我。”
龔向陽捏了捏她,說:“沒有精力了,也沒有時間了,再不趕回去,就耽誤事情了,到晚上有機會了,我再打你電話。”
鄭爽說:“好。”
龔向陽穿好衣服,收拾妥當,然後從包裏掏出三張購物卡,都是一千麵值的,然後又從自己的錢夾內,掏出兩千元的現金,放在床頭,說:“天冷了,你去買件羽絨服吧。剩下的錢,你自己看著用。不夠了我再給。”
鄭爽拿起看了看,知道自己手裏一下子有了三千元麵值的百貨大樓的購物卡,兩千元的現金,這些東西她自己上班,白吃白喝,要幾個月才能掙過來,於是立即心花怒放,她光著身子站起來,抱著龔向陽,親了一下,說:“老公,你對我真好!”
龔向陽捏了捏她的屁股,說:“你自己睡吧,七點半後,可以到餐廳裏吃早餐,那裏有送的餐券。退房的押金你自己拿著就行了。”龔向陽開這間房,交了四百元的押金。整個房間一晚上的費用是一百六十塊,剩下的錢也是鄭爽的了。
花了這些錢,搞了鄭爽這樣的女孩,龔向陽覺得,這個錢還是太值了。
從此以後,龔向陽就在西江省裏有了自己的第一個長期情人。隔三差五,跟鄭爽約會,成了他解決自己生理問題的最重要的渠道。
星期四上午,王一鳴正在辦公室裏批示文件,秦大龍在自己的辦公室裏,用紅色的保密電話打了王一鳴辦公室的座機。
王一鳴一看保密電話響了,立即就接了。在西江省裏,能用上保密電話的人,一般都是副省級以上的領導幹部,除此之外,各個市的市長和市委書記也有資格使用。能夠把保密電話打到省委書記辦公桌上的人,一般來說,都是這個小圈子裏的人。
王一鳴拿起電話,非常禮貌地說了聲:“你好!”因為他不確定來電話的人是誰。有的時候,中央的大領導也會用這個電話,和各個省市的省委書記和省長、市委書記和市長聯係。萬一是最高領導或者總理親自打來的,你還是像對部下一樣,慢條斯理地打著官腔,那就鬧出笑話來了。在這個方麵,王一鳴有經驗。
那還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趙老還是清江省的省委書記,王一鳴剛當上他的秘書不久,有一次在趙老的辦公室裏,趙老坐在那裏批示著文件。王一鳴走進去,剛剛往趙老的茶杯裏加了些熱水。這個時候,趙老桌子上紅色的電話機響了,王一鳴看趙老正在忙,就拿起話筒,接了電話,像平常裏那樣,不溫不火地說了聲:“您好!”
就聽話筒裏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說:“是長東嗎?”
王一鳴一聽頭都要大了,可以直接喊趙老名字的人,這個人一定來頭不小,王一鳴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好立即把話筒遞給趙書記說:“書記,找您的。”
趙書記問王一鳴:“是誰啊?”
王一鳴紅著臉說:“他喊你的名字,我沒敢問。”
趙書記隻好拿起話筒,問了一聲:“哪位?”
對方笑嗬嗬地說出自己的名字,王一鳴看到,趙書記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保持立正的姿勢,說:“最高領導,我是趙長東,對不起,剛才是我的秘書接電話。”
王一鳴這才明白,原來是最高領導親自給趙書記打的電話,幸虧自己沒有直接發問,那樣就鬧出笑話了。
一般情況下,中央的大領導想要和各省的省委書記或者省長通話了,都是讓自己的秘書協調好,讓各省的省委書記或者省長直接用保密電話,打到自己辦公室裏的座機上。當時的最高領導是個急性子,正在辦公室裏看文件,看到一個關於清江省農業發展的問題,於是就直接拿起電話,從辦公桌上玻璃板下的一張紙片上,看到了各個省省委書記和省長的電話號碼,於是就直接撥了過來。
有了那一次的經驗,從此以後再接紅色的電話,王一鳴謹慎多了。
王一鳴拿起電話,問候了一聲:“你好!”就聽裏麵傳來秦大龍的聲音,說:“王書記,我是大龍!”
王一鳴一下子口氣緩和下來,說:“大龍啊,有什麽事情?請講。”
秦大龍說:“是這樣,王書記,遊金平的考核結果出來了,我先給王書記匯報一下。”
王一鳴說:“好的。”
秦大龍說:“我們省委組織部派出了三個考察小組,昨天一天在省委辦公廳和六十三位同誌進行了談話,最後的結果是讚成票是五十四票,反對票六票,棄權票三票,讚成票達到85%。”
王一鳴說:“好嗎,這樣的結果也是不錯了。那些反對的人講出什麽理由了嗎?”
秦大龍說:“他們主要是談了這麽幾點,一是遊金平同誌長期從事的是文字工作,沒有基層工作的經曆,缺乏主政一方的經驗,比如在下麵沒有當過當縣委書記、市長什麽的。二是遊金平同誌曾經離過婚,和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同事結了婚,有作風問題。”
第三條秦大龍沒敢說,有些老同誌當麵就指出,用遊金平有用人唯親的嫌疑。王一鳴剛當上省委書記,遊金平是伺候了他兩年的省委副秘書長,這讓人覺得,新書記一上任就樹立了不好的用人導向。這個問題最尖銳,秦大龍看過考察報告後,把這一條刪去了,他怕報告到了王一鳴手上,會讓王一鳴不高興。
王一鳴一聽就明白了,遊金平這一次要當市委書記了,確實引起了省委辦公廳裏的一些人的嫉妒。有些人是不希望遊金平比自己強的,官場上現在流行的是紅眼病。我上不去,誰要上去,我就說誰的壞話,最好大家都一樣,耗在一個小圈子裏,混到退休。這樣大家才心理平衡些。他們談的這兩點,也都有一定的道理,就看決策者怎麽看。王一鳴如果一猶豫,認為他們講的有道理,那遊金平的命運就慘了。如果王一鳴認為這都是小事,他們是捕風捉影、吹毛求疵而已,不用管他,那遊金平就能順利過關,實現自己的夢想。在關鍵的人事安排上,省委書記的一念之差,就可以決定許多人的命運。這個市委書記的烏紗帽給了遊金平,其他的人就沒有希望了;反之,遊金平沒有希望了,其他的人就又多了一次機會。
至於說沒有基層工作的經驗,這個是提拔幹部的必要條件而已,而不是充分必要條件。換句話說,通常情況下提拔領導幹部,是要看他們有沒有基層工作的經曆。但是對於特別優秀的人才,也可以突破條條框框的,不能因為一個幹部沒有基層工作的經驗而廢棄他不用。因為各人有各人的機遇,有的人雖然沒有當過縣委書記,但是並不妨礙他們可以一下子就做市長、市委書記。
王一鳴本人就是一個例子嗎,他就沒有做過縣委書記,當年趙書記一句話,就把他放下去,當了地級市的市長。還有中央的那些大領導,五十歲剛出頭,就當上政治局委員或者常委了,看看他們的履曆,沒有當過縣委書記的多了去了。他們不是照樣領導一個國家。
至於遊金平離過婚,這個在當今的時代,更不是什麽問題了,他是娶了一個比自己小很多的女人做老婆,但人家是合法的婚姻啊!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完全是自己的私生活,外人是幹涉不了的。隻要遊金平的前妻不鬧事,別人嚼舌頭是沒有用的。雖然大家對遊金平和趙曼麗的關係都心知肚明,可能遊金平在沒有和自己的前妻離婚之前,就和趙曼麗發生了性關係,兩個人說不定曾經長期偷過情,但是,這是他們兩個人的私生活,和別人沒有關係。我們這個社會,現在對個人的私生活已經越來越寬容了,隻要你不出事,幹什麽都沒有人管。
於是王一鳴對秦大龍說:“大龍你的意見呢?”
秦大龍說:“王書記,我看遊金平沒什麽問題,一個領導幹部在工作中不可能不得罪人。憑我多年的經驗,有反對票的幹部,不一定不是好幹部;沒有任何反對票的幹部,也不一定就是好幹部。遊金平不錯,我認為王書記提名他是很合適的。”
秦大龍在匯報之前,已經仔細盤算過了,他明白,遊金平是王一鳴信得過的人,就憑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不可能改變王一鳴重用遊金平的主意。他秦大龍如果誤判形勢,站在那些反對者的立場上,誇大其詞,對遊金平這個人表示出不信任,不支持,那樣無形中就破壞了王一鳴的人事決策,讓王一鳴不得不改變主意,另選一個人來替代遊金平。
那樣做有一個很大的風險,就是他和王一鳴的關係將會出現突然惡化。王一鳴甚至會懷疑,是秦大龍在其中作梗,使得遊金平的考察才變得這樣波瀾起伏。王一鳴連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當個市委書記都不能達到目的,這樣他心裏會怎麽想?他就會遷怒秦大龍,你一個省委組織部長,連這樣的小事情也給我辦不好,今後看我怎麽收拾你!
所以秦大龍明白,他這個省委組織部長看似非常重要,負責著全省副廳級、正廳級幹部的考察、交流、任免、退休、享受待遇諸問題,但是,一旦失去了省委書記的信任,他就什麽也不是了。
省委組織部長這個職位,最關鍵的素質,就是政治頭腦要清楚,誰是省委書記就聽誰的。
楊春風當省委書記的時候,對他說:“我看某某不錯,大龍你安排人考察考察吧!”
秦大龍說:“好的。”考察回來,有什麽反對意見,如果不是大的原則性問題,像貪汙受賄玩女人被人實名舉報的,一般的小毛病,秦大龍就壓下了,根本不會上報,因為那樣會讓楊春風不喜歡。
有些人有問題楊春風自己不知道嗎?秦大龍判斷,他肯定知道。知道了為什麽還要用?因為那些人神通廣大,已經打通關節了。這就是官場上的潛規則。有些人上麵有人,找的官員級別比楊春風更高,那些人可以向楊春風說情,楊春風不能不給那些高官麵子。有的人千方百計,通過別的渠道已經巴結上了楊春風,獲得了楊春風的信任,這樣的人即使有些毛病,在群眾中威信不高,但是隻要楊春風說:“這個人我看不錯!你們組織部馬上去考察考察!”秦大龍也隻能是馬上安排人貫徹領導的意圖去。
除非楊春風手裏沒有什麽人選了,才會看著秦大龍說:“大龍你看誰去合適些?”
這個時候,才是秦大龍真正發揮自己作用的時候,他會把自己的頭腦中的人選不緊不慢地說出來,供楊春風挑選。
楊春風認可他的判斷,就會說:“好吧,這個行,你去考察吧。”
楊春風如果對那個人印象不好,就會說:“這個人不合適,你再提一個來!”
秦大龍就會把另一個人選提出來。
組織部長已經當了這麽多年,秦大龍也是老鳥了,他知道,最關鍵的一條,就是在人事問題上,他不能喧賓奪主,那樣就顯得自己太多事了。省委書記是老大,老大什麽時候都是正確的。自己就是貫徹老大意圖的人,配合好老大的工作,自己的工作才有價值,在領導班子裏才有威信。
現在王一鳴是老大了,老大就有老大的氣派。老大看得上的人,就是有毛病,你也得視而不見。這樣才能把老大的意圖落到實處,顯得你這個組織部長會辦事。
王一鳴聽了秦大龍的回答,覺得挺符合自己的心意的,於是說:“好吧,事不宜遲,我們就明天下午三點開省委常委會,你去和秦秘書長商量,準備一下會議議程。第一,是調整省委常委的分工。第二,是表決遊金平的任命。第三,是討論開班學習黨的‘十六大’精神的問題,審議一下我的講話大綱。”
秦大龍說:“好的,好的。我馬上就聯係秦秘書長。”
王一鳴說:“好。”於是就把電話掛了。
秦書海接了秦大龍電話,兩個人商量了一下,馬上就安排人分頭準備去了。會議通知當天中午就下發了,通過傳真,傳達到各個省委常委手裏。
大家一看,就知道要研究重要的問題了,會議重要,於是紛紛調整好自己的日程安排,確保第二條下午到省城裏,參加王一鳴召集的第一次省委常委會。
省委常委會,現在在日程工作中扮演的是特別重要的角色,重要程度無可匹敵,是各省研究重大問題的最高決策機構。什麽省人大會、政協會、黨委全會,看著規模龐大,規格高,但其實那樣的會議都是走過場而已,背後做出決策的,還是這規模不大的省委常委會。
在一個省裏,省委書記是省委常委會實際的召集人。其他的人按照黨章,雖然也有資格召集的,但通常情況下,如果沒有省委書記的首肯,其他的人,就是省長,雖然是第一副書記,也沒有權力召集省委常委會。
星期五下午兩點五十五分,等龔向陽拿著王一鳴的保溫杯,提著公文包,走在王一鳴和秦書海的身後,走進省委常委會議室的時候,他看到,其他的十一個省委常委,已經按照辦公廳會務人員的安排,按照排名順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他們的麵前都放了一個小牌牌,上麵寫有每個人的名字。
大家一看王一鳴在秦書海的陪同下走進了會議室,都連忙從座位上站起來,鼓掌歡迎。
王一鳴走到橢圓形的大會議桌旁,從省長李耀開始,然後是副書記何傑,省委常委、宣傳部長李誌斌,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牛振海,省委常委、統戰部長劉美娟,省委常委、臨海市委書記馬正紅,省委常委、河東市委書記範一弓,省委常委、桂江市委書記況遠征,省委常委、省軍區司令員裘新旺,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鄭天運,最後是省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譚士平。
王一鳴和大家挨個握手問候著,然後才在正中間的那個位子上坐下來,龔向陽放好王一鳴的茶杯、公文包,然後在會議室裏的第二排找了個座位,那裏坐著幾個辦公廳的工作人員,都是負責記錄和會務安排的。
大家拿到文件,翻看一看,才知道今天下午這次會議的議程。
河東市委書記範一弓把第一項議程匆匆掃視了一遍,立即就明白了,王一鳴這一次所謂的要調整幾個省委常委的分工,首當其衝的,就是把自己這個河東市委書記交流到臨海市,任臨海市委書記。而馬正紅,則交流到河東市任市委書記。桂江市委書記況遠征,交流到省城江城市任市委書記,接任李耀留下的空缺。
對於這樣的安排,範一弓看了一眼,就覺得自己是最大的受害者,而其他的人都是受益者。
為什麽這樣看呢?因為河東市是工業大市,在全省的地位僅次於省城。財政收入這一項,就把臨海市和桂江市遠遠地甩在了後麵。現在河東市一年的財政收入,已經達到兩百億了,而臨海和桂江才區區四十多個億而已,從財政實力上,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
如果把範一弓交流到省城,做江城市的市委書記,這個安排範一弓肯定就會滿意了。因為省城是政治中心,位置重要,其他的市是不能比的。其次,現在省城的發展很快,城市建設日新月異,各種投資是其他的市沒辦法比的。尤其是第三產業發達,現在每年的財政收入都上二百六十億了,穩居全省第一位。說實話,以省委常委的身份兼任江城市委書記,這個位子是整個省裏特別顯赫的一個崗位了,就是當專職的省委副書記,也沒有這個實權大。如果那樣安排,範一弓就一萬個滿意,對王一鳴充滿感激了。但現在這個安排,卻讓他陡然感到,自己在王一鳴心裏是沒有什麽位置的。和況遠征沒辦法比,連馬正紅都比不上了。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原來楊春風當省委書記的時候,自己的位子明顯地在馬正紅之上。那個況遠征當時連省委常委也不是,和自己是更沒辦法比。現在況遠征已經跑在自己前麵了。
範一弓雖然心裏不痛快,但是在這樣的場合,他卻不能有任何表示,相反,他還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畢竟都是多年宦海沉浮的人,他犯不著在這樣的場合和王一鳴較勁,一旦他有任何不滿的情緒表露出來,讓大家覺得他心理上受到了刺激,對王一鳴的這次人事安排不滿意,那樣不僅顯得他範一弓沒有城府,政治修養差,還會更加丟自己的臉,讓別人輕看你。最可怕的事情是,被王一鳴借題發揮,說你素質差,不配合工作,以後找到你一個明顯的把柄,就把你排擠走了,或者扔到人大、政協,提前養老去了,你會輸得一幹二淨。
所以在官場上混,即使當到了省委常委這樣的副省級高官,也要有一種平和的心態,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一句話就是--能忍自安。許多時候就是自己調整自己的心態。因為你不是省委書記,沒有發牌權,隻能被動地適應。
第三項內容,是討論關於下周一舉辦全省廳級以上幹部學習貫徹“十六大”精神研討班的問題,有一個王一鳴的講話大綱,讓全體省委常委討論一下有什麽不同意見。這個就是常規問題了,範一弓現在沒有興趣看下去,這個時候,王一鳴已經宣布會議開始了。
王一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用眼睛在大家臉上掃視了一圈,點頭笑了笑,說:“好,大家等一會兒再詳細看,我們現在正式開會了。我先說幾句。我們今天這次會議,是我擔任省委書記以來第一主持召開的省委常委會。我們今天的會議議程共有三項,現在進行第一項,是關於調整幾位省委常委的黨內分工問題。大家已經看到了,我的意見是,由況遠征同誌擔任江城市委書記。馬正紅同誌和範一弓同誌對調。況遠征同誌在桂江市工作的時候,桂江市的城市建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進展,獲得了國內外遊客和廣大市民的認可。我想啊,調況遠征同誌進省城,是不是也加強一下江城市的城市建設。省城是一個省的臉麵,省城的發展,對一個省的形象影響很大。這兩年,在李耀同誌的主持下,省城的城市建設也有了前所未有的大跨越,成績有目共睹,現在李耀同誌到了更重要的崗位上,擔負起省政府的工作,我認為,由況遠征同誌接任李耀同誌的工作是合適的。當然,大家可以討論,有什麽意見都可以公開談。
“其次,我建議正紅同誌和一弓同誌的工作,雙方交流一下還是有好處的。我們黨有幹部工作交流的慣例,畢竟在一個地方工作久了,有許多問題不好處理,最關鍵的就是人際關係熟了,有些事情抹不開情麵,我們國家是人情社會,關係盤根錯節,處理人際關係是一件很傷腦筋的事。再說了,在一個地方工作的時間太長了,也容易產生惰性。審美還會疲勞的嗎!所以我認為,交流一下是完全必要的,有利於今後開展工作,也有利於保護我們幹部自己。下個月中旬等省級幹部的大名單定下來之後,也要開始討論全省廳級幹部的大盤子了。我的意思是,在一個地方任職超過五年的市長和市委書記,都要交流。我們下個月的工作很多,要開省裏的兩會,要選舉新的省政府組成人員,省長、副省長,省人大主任、副主任,省政協主席、副主席,等省裏的幹部定下來之後,我們就開始調整各個市的黨政一把手。這是五年一次的幹部大調整,所以我們本屆省委常委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時間裏,任務很繁重,希望大家再接再厲,把各項工作抓好,抓出實效,好了,我就先講這些。大家有什麽問題可以發表意見了。”
大家都知道,這是王一鳴第一次主持的會議,一定要認真對待。盡量說的符合王一鳴的心意,讓王一鳴覺得,自己這個人還是挺識時務的,是配合王一鳴工作的,沒有和他較勁。因為大家都知道,一個省委常委你是鬥不過省委書記的,人家上麵都有大領導說話,要不然也坐不上這個一把手的位子。你一個省委常委不識抬舉,敢和省委書記較勁,你想幹什麽?不想幹了是吧!要是真得罪了省委書記,他可以利用各種手段整你。
輕的把你的工作調整了,攆到省人大或者省政協去,提前養老去了;重的就說不準了,他可以利用專政工具,查你的事情,說不定就把你送進監獄了。現在的官員,沒有多少真正能經得起審查的。像焦裕祿、孔繁森那樣的官員,隻是極少數,大家心裏都知道,這樣的官員現在在官場上根本吃不開。你不拉關係、走後門、請客送禮,你上得去嗎?!再說了,宦海沉浮幾十年,誰身上沒有些問題?!用公款總吃過吧,喝過吧,玩過女人吧,收過部下送的禮物吧,真查真能整出來一大堆的問題。問題嚴重了,像錢明貴那樣,人頭搬家也是有可能的。誰和一把手鬥,一般情況下都沒有好下場。因為人家手裏掌握的資源太多了,隨便使出一點,就把你整趴下了。你以卵擊石,犯不著。
王一鳴發言後,按照排名順序,下一個發言的應該是省委副書記、代省長李耀。
李耀現在對王一鳴,從感情上說比較複雜。原因有這樣幾個,第一,李耀比王一鳴大八九歲,算是老哥了,論資格並不在王一鳴之下,在西江省裏當過省委副書記兼江城市委書記,這個崗位比王一鳴那個專職的省委副書記,手中的實權大得多。論競爭省委書記的實力,並不比王一鳴差多少,隻不過王一鳴來頭大,後台硬而已。現在王一鳴當了省委書記,李耀當了代省長,論在黨內的地位,王一鳴是班長,他是副班長。副班長要聽班長的。這個沒辦法,是規矩。論和上層的關係,李耀更明白,自己是和王一鳴不能比的。自己能當上省長,已經是萬分幸運了。說白了,他和王一鳴沒有多少可以較勁的資本。
當然,在另外一些方麵,李耀相對於王一鳴也有明顯的優勢。那就是他年齡大些,在西江省工作的時間長些,人際關係熟悉些,結交的官員多一些。這些東西可以讓他倚老賣老,當做自己的籌碼,從王一鳴那裏多爭取些自己小圈子裏的利益。
在如今的官場上,能夠在權力圈內混得風生水起的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現在不是革命戰爭年代,大家都有共同的革命理想,是為了一個目的走到一起來的。我是一塊磚,黨想往哪裏搬就往哪裏搬。
許多人內心裏想的就是吃好些,穿好些,多賺些錢,多搞幾個漂亮女人,把自己的一生活得風光些,沒有遺憾。為了爭取更多的利益,隻能靠集團的力量,於是拉幫結派,結黨營私,成了官場上的常態。圍繞每一個官場上的大佬,都有若隱若現的權力圈。官場大佬的工作,就是千方百計擴大自己這個小圈子的影響力,為自己圈子裏的人爭取更多的利益。
第二,李耀也是一個非常有個性的官員,有真本事,幾十年的宦海沉浮,把他已經訓練成了一個有一定政治手腕,有豐富的鬥爭經驗的高級領導幹部。你想啊,在當今這麽複雜的社會生態裏,一個從基層的鄉黨委書記,能夠一路升遷做到省長位子的人,能是些什麽人?不是人精是什麽。他要是沒有些真本事,早就被淘汰了!相對於王一鳴的升遷之路,李耀的升遷之路更曲折,更複雜,更考驗一個人的智慧。
他是農民的兒子。在李耀的老家W省,在家鄉人眼裏,李耀是一個傳奇式的人物。他從小就聰明伶俐,讀書很好,高中畢業後回鄉務農,後來當上了大隊支書,鄉黨委委員、團委書記。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1976年以後,撥亂反正,國家恢複了高考製度,李耀抓住機會,複習兩年,終於考上了省裏的一所本科院校。畢業後回到家鄉所在的地區,做了地區行署辦公室的秘書科科員,幾年後做了副科長,督查室主任,辦公室副主任。後來下派,到縣裏當了副縣長,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此後他就進入了升遷的快車道,在此後的二十多年裏,從縣長,縣委書記,做到副專員,地委副書記,地委書記,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最後被交流到西江省,做了省委副書記。他草根出身,能最後做到一個省的省長,充分說明了這個人善於抓住機遇,能力非凡。
對於今後幾年和王一鳴的相處之道,李耀在內心裏早有打算。首先是冷靜觀察,摸清楚王一鳴的思路,看清楚王一鳴的用人導向。其次,要主動和王一鳴搞好關係,配合王一鳴的工作,畢竟王一鳴是班長,他是副班長,副班長和班長鬧不團結,後果很嚴重。最後,在關鍵的問題上,要懂得和王一鳴搞好溝通,雙方互諒互讓,找出大家都能接受的底線,搞利益交換,為自己小圈子裏的人謀取最大的利益。至於全省的發展大局,那都是擺在麵上的,對新聞媒體說的,糊弄老百姓的。其實,官就那麽多,錢就那麽多,用誰做社會都會發展,隻不過用對了一些人,發展的步伐就快一些,效果會好一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