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老成和老羅
“丫頭!”
老夫人招呼一聲,快步上前,就連張嬤嬤都沒能追上她。
“奶奶來接你回家了。”
這邊的陣仗鬧得不小,茶樓裏不少客人都往這邊張望著呢。
見許苗苗竟然是靜安侯府遺落在外的千金,都不由得麵露思量。
甚至有些人的注意力已經不在桌上的茶點上,而是悄悄放在了這一行神色各異的人身上。
“您怎麽這麽早?”許苗苗從張嬤嬤手裏接過老夫人的胳膊,“我還以為您得晚些時候能過來呢。”
這都是謙虛了。
從魏王那兒得知靜安侯府將她遺棄的原因後,最初她並不覺得靜安侯府會來把她認回去。
更別說這樣大張旗鼓,弄得人盡皆知了。
怎麽,現在不嫌棄她丟臉了?
不過這事兒,魏王當初也給她解惑了,用魏王的話說,她現在可是個香餑餑,誰家碰上了,都不會任由她繼續流落在外的。
再加上她和靜安侯夫人的容貌實在是相近,若是明知道她得身份,還任由她流落在外,靜安侯府的顏麵何存啊?
不說別的,他們都沒辦法和先帝,和皇上交代。
所以,除非她的身份不泄露出去,否則她就隻有這一條路可走。
靜安侯府亦然。
不論願意與否。
所以,在魏王的指點之下,她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且靜安侯府還擺了這麽大的排場。
“這還早?”張嬤嬤笑著從旁附和,“大小姐有所不知,咱們老夫人昨夜回府是一夜都沒睡,一大早連早膳都沒用,就張羅著要來接您。”
許苗苗也發現,老夫人雖然很開心,但精氣神稍微有些不足。
“還沒用早膳?”她微微垂頭,看著老夫人。
老夫人忽然有點不好意思了,她訕訕地點頭。
“咱們先回家,回家再用也是不遲的。”
“從這兒到靜安侯府,還得小半個時辰呢,在我這兒用完再回府吧。”
許苗苗低聲詢問老夫人的意見。
“也好。”
老夫人答應了一聲,隻要能和孫女一起吃飯,在哪兒吃,吃什麽,都是一樣的。
許苗苗抬手招呼吳應霆,“準備些吃食送到樓上。”
哪裏用許苗苗吩咐,吳應霆早就已經讓人準備齊整了。
許苗苗這才微微偏頭,看向自打進來之後,就一直沒說話的夫妻兩人。
“上樓坐坐?”
羅瑩看著她的眼神,她其實不太喜歡。
成安陽打量著茶樓的目光中透著貪婪,她也同樣不喜歡。
但這兩人是老夫人帶來的。
老夫人對她的好,是發自內心的,她看得出來。
也願意為了老夫人,暫且壓下自己內心的不滿。
魏王給她分析過京中的局勢,回府是她一定要走的一遭。
“這是成安陽,按照輩分,你應該叫他一聲父親。”
落座之後,老夫人幫許苗苗介紹。
成安陽已經挺直胸膛,等著許苗苗叫人了。
然而,就在許苗苗準備開口時,老夫人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你離府這麽久,自小沒在他們身邊長大,若是不願叫,也不必勉強。”
許苗苗便當真不叫了,隻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成安陽的臉色瞬間陰沉,但觸及到老夫人那不讚同的凶狠目光時,又隻能笑著打哈哈。
“無妨,不管怎麽說,咱們都是一家人,叫什麽都行,你要是喜歡,叫老成也行。”
許苗苗眨巴眨巴眼睛,打蛇隨棍上,當真叫了聲“老成。”
成安陽故作大度的笑容僵硬在臉上,直到老夫人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他才回過神來。
“哈哈,這孩子,可真逗樂,性子不錯,像我!”
許苗苗:真特娘的晦氣。
“這是你娘。”老夫人又轉頭指了一下羅瑩。
羅瑩生怕許苗苗來一句“老羅”,搶在老夫人之前開口:
“你若是不願叫我一聲娘,娘也是不怪你的,是娘沒有照顧好你,才讓你流落在外,吃苦受罪這麽多年。”
說著,羅瑩的眼淚就滴答滴答往下掉。
還別說,半老徐娘,風韻猶存,這黯然垂淚的模樣,倒是我見猶憐。
但許苗苗不吃她這一套。
自打兩人第一次眼神對上時,許苗苗就知道,這位靜安侯夫人,不喜歡她。
哪怕這具身體,是她十月懷胎,走了一趟鬼門關才生下來的,也改變不了她不喜歡這具身體的事實。
現在又做出這樣一副愧對她的模樣,許苗苗確實很無感。
於是,她點點頭,“我娘雖然過世了,但她生前待我還算不錯。”
言外之意,她隻認那一個娘。
其實說實在的,原主那個娘,對她其實也不算太好。
隻是在一群對她不好的人裏,算是好的。
而且她沒有別的孩子,成親之後,沒多長時間,男人就死了,她一個人帶著原主討生活。
日子過得不算輕鬆,連活著都難的人,對孩子,自然也就隻能勉強養活就不錯了。
故而不論是原主,還是她這個從沒見過那位母親的異世來客,都從沒怪過那位母親。
她們都知道,她已經盡力了。
她相信,就算是原主麵對眼前的境況,也不會輕易就改換門庭,認了旁人做娘。
靜安侯夫人自然也聽懂了許苗苗的言外之意,廣袖下的玉手攥成拳頭。
她得神色陰沉了一瞬,但轉瞬之後,又變成了那副淚漣漣的模樣,“娘……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會勉強你的。”
這欲言又止,欲說還休的模樣,若非在場的人都甚至羅瑩的性子,怕是都要以為是許苗苗得理不饒人了。
“行了!”老夫人拍了一下桌子,喝住羅瑩。
轉頭麵對許苗苗時,又露出了慈祥的笑臉,“丫頭若是不願意叫娘,就叫老羅也行,至於我,你就叫我老……”
“奶奶。”許苗苗清脆的聲音響起。
老夫人整個愣住,抓著許苗苗的手,驟然收緊。
“丫……丫頭?你叫我什麽?”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許苗苗,眼眶倏地紅了,眼裏蘊著晶瑩,卻又遲遲不敢讓它落下來。
“奶奶。”
許苗苗又輕聲重複了一遍。
“誒!誒!好孩子!好孩子!”
老夫人一伸手,就將許苗苗拉進懷裏,“好孩子,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