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謝鈺
鑒查院雖規模不大，卻不缺乏能人異士，就連蘇顏如此優異的仵作才能，在鑒查院裏隻能算中等水平。
主管鑒查院的人是聞人翊，從小隨當今聖上長大，年輕時受了傷，至今躺在輪椅上。
蘇顏對聞人翊也不陌生，隻是此人神出鬼沒，鮮少露麵，與師父劉元修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蘇顏雖然聽說過聞人翊，卻沒有見過麵。
王司直帶著蘇顏來到了一處暗室，一走進去，裏麵無比陰冷，伸手不見五指，若不是提著燈籠照明，蘇顏不敢相信居然有人願意待在這樣的環境裏。
沒走一會兒，眼前的視線漸漸開闊，順著樓梯往上走，眼看出現了一處書閣。
而蘇顏和王若弗從地道裏走了出來，屋子排列整齊的書架堆滿了整個空間，雖然擁擠，卻不顯雜亂。
看著屋子裏的書，蘇顏驚訝的合不攏嘴，她沒有想到大理寺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穿過一張張書架，兩人來到一處巨大的屏風處，屏風上繪畫了貌似是長安的地圖全貌，就連蘇顏居住的院子都標注的清清楚楚。
這時，王若弗一改往日做派，畢恭畢敬的向著屏風後的模糊人影，行禮道，“大理寺司直王若弗見過院長。”
話音落下，屏風後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王若弗擔憂的詢問道，“院長，你沒事吧？”
“沒事……”
屏風後傳來一聲沉穩的聲音，隨後有輪椅轉動時發出的聲音。
蘇顏還是第一次看見師姐除了師父之外，對另一個人如此恭敬，不經有些好奇。
蘇顏循聲望了過去，一個滿頭白發穿著白衣的老人推著輪椅，從屏風後出來。
當看輕聞人翊的模樣時，蘇顏眼光裏閃過一絲詫異，聽聞他比皇帝還要小上兩歲，可聖上才剛年過半百，而此刻的聞人翊比六七十歲的老人還蒼老的多。
蘇顏打量著聞人翊，同樣聞人翊也打量著她。
兩人目光交匯，蘇顏察覺自己唐突了，連忙行禮道，“鑒查院新任仵作蘇言見過院長。”
“我看過你的考卷，條理清晰，從容不迫，驗屍的能力紮實，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卻穩重老成，我很看重你。”
“謝院長誇獎，我還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還需要更多的學習。”
聞人翊聽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卑不亢，不急不躁，不知你師承何處啊？”
蘇顏一早料到別人會問她這個問題，沉聲回道，“回院長，蘇言自幼隨家父學習驗屍，家父亡故後，便來長安學習驗屍。”
“虎父無犬子……不知你家父師承何人？”
“回院長，家父並無名家授藝，是跟著縣衙裏的老仵作學的。”
“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說完，聞人翊笑著看向來蘇顏，“你可願意加入鑒查院？”
蘇顏鄭重其事的點點頭，“我願意……”
怎麽可能不願意，千親萬苦的來到大理寺不就是為了進鑒查院嗎？
其實鑒查院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用處，一旦涉及皇家隱秘和朝堂，都由鑒查院全權負責調查，大理寺更多時候都是負責民間案子。
蘇顏在調查蘇家的案子時，發現好像牽扯到了皇家，所以大理寺不可能有卷宗記錄，隻有在鑒查院裏，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看著聞人翊，蘇顏背後不驚發涼，雖然他的麵容是對她笑著的，可是眼神裏無半分笑意，更像是被深淵般的注視，直讓人頭皮發麻。
聞人翊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朝兩人揮了揮手。
王若弗立馬知趣的帶著蘇顏離開了書閣，隻剩下了聞人翊越發清冷寂寞的背影。
蘇顏心中恍恍惚惚的，不知為何回答看了一眼聞人翊，便隨著師姐離開了密閣。
離開密室後，蘇顏驚魂未定的拍了拍小心髒，“嚇死了，這老頭好可怕……”
王若弗看著蘇顏的模樣，不驚笑了笑，“害怕了吧，誰讓你非要加入鑒查院，我告訴你鑒查院裏就沒有正常人，難道大理寺不好嗎？”
蘇顏搖搖頭，反駁道，“大理寺當然沒有什麽不好，隻是我更想在鑒查院裏漲漲見識。”
王若弗當然知道蘇顏的話，是在敷衍自己，但她也懶得去計較這些細枝末節，這世上誰還沒有個難言之隱。
笑著打趣道，“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要進鑒查院找罪受，我當然攔不住你，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鑒查院可什麽好地方，本來就個特殊機構，丟命的機會可比我們大理寺高多了。”
蘇顏自然知道，鑒查院就好比上靶場上的靶子，總是輕易樹立一波又一波敵人，畢竟能與案子有牽扯的那個不是有權有勢。
蘇顏笑了笑，“我知道……不過我還是想待在這裏……”
王若弗無語的看著蘇顏，調侃道，“沒救了，鑒查院裏果然隻收怪胎。”
………………
這幾天在鑒查院裏接觸下來，蘇顏碰了無數的釘子，她的同僚不是終日不見人影，就是冷漠相待，難得打理她。
蘇顏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被拋棄了一般。
直到兩天後，長安發生了一起大案子。
一位江南商人在長安買下了一處舊宅院，修整院落時，在枯井中發現了二十具女性屍體。
巧就巧在，這處宅院上一個主人是禮部太常卿範尚溫，涉及朝中大臣，這樁案子自然落到了鑒查院手裏。
蘇顏初來乍到，也不可能由她負責，所以聞人翊將她指給了院使謝鈺打下手。
謝鈺祖上是候爵，雖然他祖父是庶出，沒撈著爵位，但也是世族之家。
謝鈺也沒有反駁聞人翊的決定，但對蘇顏確實滿臉的嫌棄，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後，走了出去。
蘇顏從來沒有如此討厭一個人，那副眼高於低，目中無人的樣子比沈曜還討厭，人看著白白淨淨，怎麽為人這般令人生厭。
看著謝鈺離開的背影，蘇顏氣得咬牙切齒，但無奈自己身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好驗屍工具箱追了上去。
剛出了大理寺的門，謝鈺直接跨上馬，揚長而去，一點兒都沒有要等蘇顏的樣子。
蘇顏氣得恨不得抓破謝鈺那不可一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