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菩薩保佑

秦明遠與秦子衿商量入京一事,卻被秦子衿拒絕得十分幹脆!

秦子衿心想:死了娘,就把遺女送去別人府上養著,那不是林妹妹的故事嗎?

林妹妹去賈府,好歹有親外婆、親舅舅可以依靠,卻也免不了寄人籬下的悲哀。祁家與秦家不過是世交,安夫人再疼愛,旁人也隻會拿自己當外人,定不如自己府上自在。

“安夫人雖不是你親姨母,但為人正直,絕不會苛待你,且她乃名門之後,她教你的,定比教習嬤嬤教的多。”

“那些後宅禮儀我娘生前也教過我,我都會!”

“京中繁盛,好吃的,好玩的,數不勝數,你難道就不想去看看?”

“若是跟爹爹骨肉分離,女兒定是茶不思、飯不想的,哪有心思去看那些!”

“可為父明日就要出門巡縣,無法將你帶在身邊,你獨自在府裏,再生意外可如何是好?”

“即便爹爹不回,那於嬤嬤我也能對付,爹爹隻管安心去當值,女兒會照顧好自己的!”

秦明遠沒想到秦子衿會態度如此堅定,更是有理有據,將自己的話一一駁回。

再問多了,秦子衿便假意哭鬧尋死,秦明遠不得不放棄這個打算。

秦明遠回絕了安夫人,又將自己的親信留在府中,這才匆匆奔往鄰縣巡察。

安夫人興奮了一夜,早上得知這個意料之外的消息震驚不已,她實在想不通秦子衿為何會拒絕自己的提議,她那麽聰明的孩子,難道還看不出入京的好處嗎?

正好沒兩日就是四月初一。

秦府在潁川城外的鐵佛寺裏為孟婉兒捐了長明燈,每逢初一十五,秦子衿都需前去齋戒一日。

安夫人尋機同往。

鐵佛寺在山腰,車馬隻到山腳,剩下的路得自己順著台階爬上去。

“子衿,你小心點。”安夫人緊張地跟在秦子衿身後,沾著清露的石階又濕又滑。

“姨母不用看護我,留意自己腳下,我不會有事的!”秦子衿回頭朝安夫人一笑,又開心地往上走了一段,故意與安夫人拉開幾個台階的距離。

安夫人原本還想借機問她幾句話,卻跟不上她的速度,隻能作罷。

待進了鐵佛寺,秦子衿依舊生龍活虎,先帶著冬鳳去上香,又去添了香油錢,一路上碰到寺中的僧人也會禮貌問好,還細致地吩咐府中跟來的人進出低調,莫要擾了佛門清淨。

安夫人跟在她身後,走著走著,便停下了腳步。

“夫人可是累了?”青雀忙問,眼睛掃了一眼前方已經拐入另一條廊子的秦子衿。

安夫人卻淡笑著搖了搖頭,“這丫頭真是機靈又貼心!”

青雀不解安夫人何故生出這樣的感想來。

“她今日樁樁件件,許多根本不需要她親自去,她故意事事親為,不過是想告訴我她不需要我的幫助。她看似時時等我,卻又故意快我幾步,便是不想我開口追問此事,免得雙方尷尬,這便是那丫頭的體貼之處。”安夫人說著微微抬手,“罷了,罷了,終究是我福薄。”

“你追上去告訴子衿,說我累了,先回去歇著了,中午一起用齋飯。”

安夫人看著青雀小跑著追上秦子衿,又見秦子衿聽完後遠遠地轉身朝著自己福了福身子,心中頓時一片釋然。

著實是個玲瓏剔透的小姑娘,這潁川城對她來說或許太小,恐怕難掩她的光芒。

隻是不知這福分自己有沒有,自家那個冷冰冰的兒子有沒有?

唉……

秦家因每月都來,在鐵佛寺特有一處廂房,安夫人乃臨時起意,所以歇息的廂房便與秦子衿不在同一處。

中午的齋飯約好了是備在安夫人屋裏,但到了時間,秦子衿還未到。

“子衿為何還沒來?派人去請了嗎?”

“去了,派去的人……”青雀還未說完話,派去請秦子衿的人匆忙闖入,“夫人,不好了,秦小姐被山匪劫走了!”

安夫人手中的瓷碗滑落在地,瞬時化成無數碎渣。

下人們去請秦子衿的時候敲門無人應答,以為不在,正準備走,猛然聽到屋中傳來撞擊的聲音,趕緊進屋查看,便瞧見冬鳳被五花大綁,布條堵嘴丟在地上,方才下人聽到的聲音是她用頭撞身旁的桌腳發出的聲音。

下人趕緊將冬鳳解開,從她口中得知方才有三個蒙麵男人從後牆翻窗進來,打暈秦子衿綁走了。

“那人還說,鐵佛寺山腳有個破舊的土地廟,若想我家姑娘活命,三日內封一萬兩銀票放到香案下。”冬鳳哭哭滴滴地跪到安夫人麵前,“求夫人救我家姑娘性命!”

“我……我當然要救她……”安夫人捂在胸口的手顫抖不已,實在想不通為何會出如此變故。

“那人既說了三日內,必定不會立馬傷害子衿。”安夫人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趕緊的,先派親信將此事告訴秦大人!”

“你們現在立馬回去籌銀子,切記要偷偷進行,萬不可叫城中人知曉你家姑娘被賊人綁走的事!”安夫人又說,“此事也不可在府中張揚,隻管對下人們說姑娘孝心至誠,留在寺中為母多齋戒幾日。”

秦明遠留在秦府的親信方力此次也跟上了山,隻是寺中男女廂房不在一處,所以秦子衿被綁走時他不在場,聽了此話,明白安夫人的用心良苦,多番道謝後,趕緊著人去辦。

方力一走,安夫人便脫力地坐了下來。

“秦君為官清廉,又無祖產,要湊齊萬兩現銀怕是要變賣田產,但他不在府中,下人們肯定辦不了。”安夫人抬手撐著額頭,眉頭緊鎖,“青雀,咱們過來的時候身上帶了多少銀子?”

青雀忙答:“回夫人,咱們倒是帶了五千兩,隻是近日結了幾處老宅休憩的工錢,如今剩下也不過千兩了。”

“差太多了。”安夫人長歎一口氣,“京城路遠,送銀子定是來不及,還是得變賣些。”

安夫人又想了想,忽然道:“就賣我城郊的那處莊子吧,那處莊子,平日裏少說能賣一萬五六,你去著人問問,誰能出一萬兩?”

“夫人!那莊子可是您的陪嫁!”青雀忙跪了下來,“當初入京前,能折現的田產咱們都折現了,獨這一處您舍不得,如今……”

“跟子衿的性命比起來,那莊子又有何用!”安夫人打斷青雀的話,“唯有那莊子的田契就在莊上,你現在趕緊下山,明日日落之前將銀子備好!”

青雀起身福了一禮,隨即小跑著出去。

冬鳳在一旁看著這一切,忙在安夫人腳邊跪下連連磕頭,“奴婢謝夫人對姑娘的救命之恩,今生今世,奴婢願為夫人做牛做馬!”

安夫人掃了一眼冬鳳,雙手合十,閉眼拜了拜道:“願菩薩保佑子衿丫頭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