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磨刀

武雍侯嫡母沈老夫人有一外孫女,名喚裴博雅,是大理寺裴侍郎的愛女,平南郡王之女王福春的閨中密友。

東宮那日本想入夜後將柳婉婉無聲無息地弄死,卻半道殺出個喬楚天把人要走了,王福春一直耿耿於懷。

裴博雅來平南郡王府找她,閑話說起,武雍侯府的那位患有怪病的冷酷表哥竟然收了通房,實在新鮮。

“你表哥喬楚天?他病好了?”

原本平南王是要把王福春嫁進武雍侯府的,可喬楚天的舊疾讓他有些忌憚,王福春更是惦記著太子,哭鬧著不從,還真讓她等到了。

柳家倒台,太子退了親,這才給平南郡王撿了個現成的賢婿。

“說是沒什麽大礙了,都傳說那罪奴會點狐媚妖術,這才鎮住了喬楚天,沒被當場掐死!”

“罪奴?”

“沒錯,就是原來要當太子妃的那個柳氏!”

王福春臉色沉了下來,訂婚宴那日,喬楚天把人帶走,原來是被狐狸胚子蒙了眼。

“仗著有幾分姿色,倒是用盡渾身解數,賣著力氣地往人家**爬,真不要臉!”

裴博雅緩著手上拿點心的動作,眼見著王福春恨得牙根癢癢,便順著說道,

“縣主,……要我說,一個罪奴,隨便弄死也就弄死了。正好我那表哥昨日出征北涼,沒人給那賤人做主。外祖母向來疼愛我,定能行我方便。不如……”

王福春瞥了一眼身邊人,晃著頭冷笑道,

“你父親這個大理寺侍郎,幹了這麽多年,怎就不能再升一升。等我與太子完婚,想辦法給他討個封賞,讓你爹爹做個大理寺卿也不是不行,嗬嗬……”

裴博雅聞之大喜,心裏想著,可沾到光了,合不攏嘴地說道,

“那博雅先謝過縣主了……”

“隻是……”

王福春的眼角寒光顯現,語氣也越發狠毒,

“直接弄死,也太便宜她了!因著她跟太子青梅竹馬,睿哥哥對我總是冷淡得很。這口氣不出,這太子妃當的也是沒什麽滋味……”

裴博雅眼睛左右晃了晃,立馬換了副狠辣的嘴臉,看左右並無近身的下人,才附到王福春耳邊說道,

“縣主放心,博雅一定辦得妥妥帖帖,讓那個罪奴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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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婉婉起得早,給老夫人晨昏之後,又去給侯夫人請安。

韓清嬋昨夜睡得不安穩,夢見喬楚天在戰場上與人拚殺,他渾身是血,戰況慘烈。

這會兒子頭還昏沉沉的悶痛,靠在椅側,用手揉著眉心。

“婉婉給侯夫人請安~夫人金安……”

侯夫人沒有要抬正眼看她的意思,可堂下之人是喬楚天臨行前收的通房,很難不聯想到自己的兒子,再加之昨夜的夢境確實有些可怕,便又憂心地歎了口氣。

婉婉請安未得夫人示下並未起身,可幾步之遙,便聞到韓清嬋的口氣有些味重。

“夫人內火虛旺,脾胃不適,可是昨夜沒休息好,今晨也未進早食?”

聽到堂下之人似乎懂些望聞問切之術,韓清嬋這才悠悠地抬眼看了看她。

“起來吧,兒行千裏母擔憂,天兒這一去,我自是寢食難安。”

婉婉柔弱起身,旁人眼中,她自己還是個病秧子,或是久病成醫吧。

“婉婉知曉夫人掛念少將軍,然憂思過度易傷身,等少將軍凱旋,見到您卻熬壞了身子,那怎麽得了?偌大的侯府全憑夫人事無巨細地操持著,本就煩心的事多,更應寬心才是。今日可吩咐小廚房將菜色換成清淡祛濕降火的,茶飲也可以**等花茶為主。每日睡前可以薑片煮熱水浸足一刻時長,再點上些蘭草香,可助入眠。”

韓清嬋看了一眼夏嬤嬤,讓她都好好記住,回頭可以試試,但嘴上卻沒接婉婉的話茬。

‘這女娘姿色不俗,看著是個溫柔體貼的,書香門第出身,似乎也懂些藥理,留在天兒身邊伺候應該也穩妥。隻是柳家這罪過是謀逆,有瓜葛總歸不好,可惜了……’

侯夫人正了正衣襟,冷著臉說道,

“昨日偏廊上的事情,莫要以為,是我有意偏幫與你。我剛剛囑咐過她後宅不宜生口角是非,卻撞見她又自作主張,打著沈氏女的旗號刁難下人。把你二人分得遠些,各自經營各自的日子吧,莫要再生事端!”

婉婉莞爾福身,柔聲答道,

“婉婉遵命。”

這韓清嬋是將門之女,沒有沈老夫人的那些手腕和彎彎繞的心思,婉婉倒是覺著不難應付。

“夫人,裴小姐來了,還帶了好些人,說是前些日子見老夫人院裏需要修繕,就……”

韓清嬋蹙眉,麵露不悅,

“人呢?仗著老夫人寵愛,就這樣不把我這個舅母放在眼裏,侯府豈是外男說來就隨便來的,還要去到後宅?”

侯夫人顧不上婉婉,自顧自地帶著夏嬤嬤往元熹格趕去。

婉婉隨後也從正院出來,阿瑤小心地扶著,小嘴又閑不住地說道,

“姑娘,這後院的動靜可大了去了,那位堂小姐帶了五六個泥瓦匠,也不顧府上管家阻攔,就直直地進了後院,真是不成體統!跟她那潑辣的姐妹縣主一個德行……”

婉婉剛想讓阿瑤管好嘴,聽到縣主二字,卻頓了頓腳步。

“這位堂小姐與王福春交好?”

“是啊,她仗著老夫人疼愛,又整天跟在廣陽縣主身邊,那囂張跋扈的架勢,還以為這是侯府的嫡長孫女呢。”

二人正說著,卻不知身後一個陰暗角落,有雙眼睛正在盯著她們。

“阿瑤,速速與我回屋,今日囑咐好田嬤嬤,誰來都不見,就說我身子不好。快!”

婉婉隱隱地感覺到,這堂小姐裴博雅來者不善,於是扶著阿瑤的手,疾步往回趕。

她們身後的人也悄悄地跟了上去,可是腿腳不利索,等轉過角門,就看不到人了。

那人手裏握著把剛打磨好的匕首,顯然對柳婉婉不懷好意,怎肯就此罷休。

再朝後罩房的方向追了兩個角門,還是不見婉婉蹤影,那人氣急敗壞的橫衝,卻被腳下不知什麽絆倒在地,那匕首也掉落在一邊。

“哎呀!哪個該死……阿瑤?”

沈青摔得很疼,卻被眼前昏死在地上的阿瑤嚇得臉色慘白。

壯了膽子之後上前查看,阿瑤後腦滲血,應是被人從身後重擊所致,這是死是活也容不得她慢慢研究。

沈青顧不得再去尋婉婉的下落,捂著嘴,驚恐地逃走,卻忘了自己掉落的匕首還在阿瑤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