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男人的道德

晨陽醫院,還是一如既往的人多。

許微言一路跟著裴文軒到了十二樓骨科的主任辦公室,其實許微言想說她來過這,不用帶路,況且她方才見到裴文軒時,他似乎很忙的樣子,她還真不太好意思麻煩他。

“他的辦公室就在這了,東西你隨便拿,我想他是不會介意的。”裴文軒隨意說道,像是在開玩笑。

把人帶到之後裴文軒就急匆匆走了,前幾日請了假期跑到野生公園去玩,他事情都快堆成山了。

許微言推開門進去,屋裏一如第一次來時的幹淨整潔,回想起第一次來時候的樣子,倒也挺感慨的。

許微言按照顧嶼安紙條上的吩咐幫他放在桌上和抽屜的各種病人的資料還有病例,可是桌上和抽屜裏的東西太多了,幾乎哪裏都是堆得滿滿的,她找了半天,也沒找全。

長久弓著腰,她也有些酸,便幹脆蹲下來找,翻到最後一個櫃子上,她的動作猛然停了下來。

這一層與其他層有明顯的區別,其他層裏都是滿滿的滿字複印紙,而這層,隻放了一個被拆開過的整條的糖果還有一張照片,在空曠的櫃子裏十分引人注目又透著孤獨。

鬼使神差,許微言拿起了那條糖果和照片。

糖果她很熟悉,是那次拜托護士轉交給他的那個,隻被他拆開吃了一個,而那張照片,上麵的人隻露出一張側臉,對著遠方的山丘笑,那是大學時候的她。

許微言盯著那張照片細細看了會,直到看見不小心入鏡的一小條紅角,許微言才回想起來,這是大一時候社團的團旗。

那時侯社團組織出遊活動,去爬山,她去了,顧嶼安也去了,可是,他們那個時候並沒有在一起呀,顧嶼安怎麽會有她的這張照片。

許微言努力的在腦子裏回想,也想不起這照片裏的一幕是怎麽發生的,她那時候甚至都沒和顧嶼安說過幾句話。

最後,她把照片和糖果原封不動的放了回去,隻拿走了自己該拿的。

等許微言回到醫院的時候,時間已經差不多到了中午,她幹脆把飯也打了,一起拿回去給顧嶼安。

等她回到病房的時候,醫生正巧在與顧嶼安交談,醫生問著,顧嶼便答著,許微言看到這一幕,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等醫生走後,她才問顧嶼安:“有沒有覺得挺奇怪的?”

顧嶼安了然,自己也笑了笑:“你是說他剛才問我的時候?”

“是啊,你們倆個都是醫生,其實他問的,你應該自己都摸透了吧。”

“也許你出院之前,還可以和這位主治醫生交流交流,互相學習,人家可比你對病人溫和多了。”

許微言說著說著下意識的撇了撇嘴,這個樣子充分暴露了她對顧醫生對待病人有多麽不滿。

顧嶼安莞爾:“我對你這個病人很差嗎?”

他一提起這個,許微言可就來勁了,連著聲音都帶了些不服氣:“你當時要我戴儀器的樣子,我可一輩子忘不了,冷漠又無情。”

“當時都快嚇死我了,真怕你給我戴上。”

顧嶼安點頭:“嗯,看出來了。”

顧嶼安盯著她撥弄飯菜的背影,心上突然卸了塊石頭,輕鬆了不少,陪他在醫院的這幾天,倆人總是鬧得不愉快,許微言經常沉悶不語他全都看在眼裏。

其實那些醫院的東西,他完全可以再找個人幫他帶過來,可是他還是拜托了許微言,就是希望她可以出去散散氣,不要總是滿腹心事的樣子。

她現在這樣,倒是比之前歡快了許多,看來出去一趟也挺好的。

顧嶼安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直白的靠近才讓許微言多了這麽多的憂愁,如若自己真的給她帶來了許多負擔,他都要猶豫了,還要不要繼續。

飯後顧嶼安固執堅持要清洗,許微言有些擔憂:“你身上不是還裹著紗布嗎?這樣可以洗澡嗎?”

“可是我已經三天沒碰水了。”顧嶼安無奈的回答她,他本就有潔癖,夏日的時候可能一天洗倆次,現在隔了三天都沒碰水,真的是很為難他了。

許微言猶豫了片刻,從衛生間裏給他打了半盆子溫水來,還有幹淨的毛巾。

見著顧嶼安開始解衣服的扣子,許微言很自覺的把身子背了過去,一刻也沒敢遲緩。

顧嶼安的傷拉扯到了臂膀處,手動的也很緩慢,好一會才解開了三顆,等全部解下來時,他的手臂醫師酸痛不已,更加不方便去脫。

他看了眼緊張兮兮背著身子的許微言,平靜的喊了一聲。

許微言“嗯。”了一聲,但是還是沒有轉過身子來。

顧嶼安歎了一口氣,頗有些委屈在其中:“我的衣服我脫不下來,你能幫幫我嗎?”

“好。”許微言極快的轉過身子來,她克製著自己的視線不要往不該看的地方看,然後快步走到顧嶼安麵前,小心翼翼的幫他褪去病服。

人就是這樣,越是強調什麽反而更適得其反,許微言不受控製的瞧了去。

顧嶼安的皮膚似乎比女孩還要白,連背上的線條也好看,即使是坐著也沒有半點贅肉,她突然想起再晨陽醫院第一次見到顧嶼安時他正在換衣服時的樣子。

“許微言。”顧嶼安神情淡淡的打斷了她的夢遊。

她有些心虛的眨了眨眼,一言不發的看著顧嶼安。

顧嶼安眼眸深幽,盯了她片刻,然後緩緩說道:“原來好色不分男女啊。”

許微言呆呆的與他對視了片刻,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所說的話是指什麽,頓時麵容羞紅,一下子連退了好幾步,惱怒道:“我才沒有。”

她語氣不足,反而給顧嶼安提供了罪證。

顧嶼安淺淡的勾了勾唇,他本就長著一張禍害眾生的臉,此刻添了病態,反而多了幾分嬌媚,倒像是故意在勾引似的。

許微言抿著唇,眼神不自然的瞟向了一邊,不再看他。

顧嶼安動作緩慢的把脫下來的衣服放在枕邊,剛想說些什麽,有人風風火火的進來了。

裴文軒連上了倆個大夜班,終於撿了空,抽出寶貴的中午時間來看他,卻沒想到看見了這副場景。

姑娘靠在窗邊,亮處映襯著那張臉格外紅潤,而男人**著上身,“渴望”的看著他麵前的姑娘。

這太嚇人了,裴文軒忍不住“哎呀,哎呀...”幾聲,恰巧打破了屋內的曖昧氣息。

又是這樣,顧嶼安涼涼的視線看向房間中的第三人。

裴文軒仿若沒有察覺,他把手中的餐盒放下,又看了眼垃圾桶,嘴裏念叨道:“看來我來晚了呀,這飯隻能留著下午熱了再吃。”

說著,他拾起顧嶼安剛放到一邊的衣服,往顧嶼安身上披:“這可是大白天呢,我真是發現你做人越來越沒有底線了啊,竟然想出這種脫衣服勾引別人的招數。”

顧嶼安:“......”

裴文軒氣的牙齒盡往一處咬:“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不要為愛當三,人家有男朋友了有男朋友有男朋友了知不知道?你這樣隻會給別人帶來煩惱,若是許小姐真的被你勾引的出軌了,你讓人家男朋友怎麽辦?人倆個還是初戀呢。”

許微言目瞪口呆,看著裴文軒像大人教育小孩一樣專挑了顧嶼安沒有受傷的地方用小手掌打了倆下。

她想裴文軒一定是沒有看微博,網上把她和顧嶼安大學的事情扒的幹淨,若是裴文軒看見了,就應該知道她的初戀就是顧嶼安。

顧嶼安冷漠的看著他,指了指床邊桌上的盆子和毛巾。

裴文軒沒能get到,他一臉莫名其妙:“該用水冷靜冷靜的人是你呀我的安,你現在已經違反一個男人的道德了知不知道?”

許微言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她以前怎麽沒發現裴文軒這麽逗啊,這樣的人真的可以追到江蔓枝那樣的女人嗎?是不是用了什麽絕技啊。

裴文軒不敢相信的看著許微言:“許小姐你還笑得出來,你一個有婦之夫怎麽能和這種不穿衣服的男人扯在一起,我要是你就跑了知不知道?”

顧嶼安:“有沒有一種可能,她不是有婦之夫?”

“沒結婚也不行啊!”裴文軒的聲音又放大了些。

“......”

許微言鄭重的點了點頭,把搭在盆上的幹毛巾遞給他:“那就拜托你幫顧醫生擦一擦身子了,我避嫌,先離開了。”

裴文軒傻傻的接過毛巾,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情況,許微言已經邁著小碎步離開病房了。

房間隻剩著滿臉正氣的他和冷臉的顧嶼安互相對視。

“真是正直啊裴文軒,我可是太感動了。”

裴文軒哪聽得出來他話外之意,他是個純純大直男,拿著毛巾不知所措,最後幹巴巴的問顧嶼安:“要我幫你嗎?”

“......”

許微言慢吞吞的走到醫院門口,打算買一些水果帶回去,她挑中了一些橘子,剛付了錢,遇見了熟人。

元喬也有些驚訝,他溫和地笑著:“微言,好久不見。”

許微言愣:“您怎麽在這啊?”

“我打算在雲城安定下來了。”他說。

自滁城一別,許微言以為自己可能不會再見到元喬了,卻沒想到這一麵來得這樣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