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事故
意外來臨的時候,總是讓人猝不及防。
先是幾塊木屑渣掉了下來,後來便是掛在木板上的藤曼和木板淩亂的砸了下來。
伴隨著猴子受了驚嚇的嘶叫聲,場上頓時混亂了起來。
演員們紛紛亂無章法,四處逃竄,許微言也在混亂中站起來,被大家擠來擠去。
“許微言!”顧嶼安急切的喊道。
所有人都在朝台下跑,隻有他,不顧一切的朝台上奔去。
許微言的眼裏全是顧嶼安朝自己跑過來的身影。
下意識的,她朝著他的方向跑過去。
從天而降的木塊和彩燈每一下都很用力,觀眾們都懵了,緊張的看著台上。
眼見木板要落在許微言身上了,顧嶼安一把拉過她的手,將她往自己懷裏扯。
而那根搭建用的木板,又長又厚重,全數砸在了顧嶼安身上。
他悶哼一聲,更用力的抱緊了許微言。
許微言完全被他護在身下,半點也沒受傷,她看到鮮血從顧嶼安的脖頸後麵流了出來,幾乎要染透他整個白襯衫。
“顧嶼安......”許微言睜大了眼睛,擔憂又害怕的望著他。
她腦裏已經是一片空白。
顧嶼安沒應,全部的重量都落在了許微言身上,他已然沒了意識。
等裴文軒和江蔓枝趕到醫院的時候,就看到許微言靠著門坐在手術室門前的地上,她的前襟全染了血,抱著膝蓋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這副樣子,還真有點嚇人。
裴文軒心情複雜,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倒是江蔓枝走過去拍了拍她,問她怎麽樣了?
許微言搖頭,毫無神采,嘴唇發白:“不知道,還在手術室。”
“別擔心啊,一定會沒事的。”江蔓枝安慰她,其實自己心裏也沒底。
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醫生才從手術室裏走出來,許微言站起來急切地問道:“怎麽樣了醫生?”
“肌肉纖維組織損傷,骨折,還有腦震**,好在沒有骨頭碎裂情況,手術成功,家屬別擔心了。”
......
一直到第二日的正午,顧嶼安才從昏迷中醒過來,裴文軒他們還要工作,所以隻有許微言守著。
“顧嶼安?”許微言第一時間發現他醒過來,她彎著腰,查看顧嶼安的情況。
顧嶼安的視線漸漸回凝,最後定在她身上。
許微言一夜未眠,再加上哭過,眼裏有好些紅血絲,看上去十分憔悴。
“你一直沒休息嗎?”他開口,聲音幹啞。
許微言顯得有些焦急:“你不要管我,你先告訴我,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此時麻醉勁早過了,若說不疼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顧嶼安沒吭聲,輕輕搖了搖頭。
“我已經沒事了,你快去休息吧。”
許微言撇著眉頭,難得有些氣憤:“你在說什麽胡話?”
他出了這樣的事,自己怎麽可能安心的去休息,都快擔心死了好不好?
許微言又起身去叫醫生,過了一會和醫生一塊進來,醫生又詢問了一通,確認沒什麽大事之後,許微言才微微放下心來。
“餓不餓?”許微言問他。
顧嶼安搖頭,他此時半側著身子,以防壓到傷口。
他的確是沒有胃口,傷口處傳來的痛覺已然占據了他的神經。
許微言看在眼裏,她勾著頭歎了一口氣:“顧嶼安,你真的太傻了。”
“小沒良心,救了你還罵我?”顧嶼安勾唇,嘴皮子蒼白,更顯無力。
“你為了救我把自己弄成這樣,值得嗎?”
她聲音平靜,眼底卻是一片憂傷。
“顧嶼安,你會後悔的。”
“未來的某一天,你一定會後悔自己浪費了那麽多精力和時間,在我這樣一個人身上。”
顧嶼安淡垂著眉眼看著她,沒說話,病房陷入一片沉寂當中。
“喲?醒了?”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切。
裴文軒拎著一袋子水果走了進來,沒有發現房間裏的異樣。
“你不上班?”顧嶼安問他。
裴文軒把水果放在桌上:“我一跟院長說是來看你的,他巴不得親自開車過來。”
“你可是他的寶貝啊,我差點以為院長女婿是你了呢。”他的聲音裏帶了些醋意。
“話說你這樣,要不要我幫你給伯父伯母說一聲?”
“不用。”
“也是,你爸媽就你這麽一個寶貝兒子,不得心疼死。”裴文軒撇了撇嘴,注意到一直默不吭聲的許微言。
“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照顧他就成。”
昨天許微言那樣,他瞧著都有些心疼了,若不是人家姑娘有男朋友,他非得把這對撮合成不可。
許微言搖頭,拒絕了:“沒關係,反正也是因為我才受傷的,我理應負責。”
這樣一來,裴文軒也不好再說什麽。
顧嶼安當時被送醫院的時候,找的是離野生公園最近的這家醫院,離市中心也有些遠,他還要回晨陽上班,能有認識的人照顧顧嶼安當然是最好。
不過裴文軒還是有些擔心,畢竟顧嶼安這貨可是一直惦記著人家呢,為愛當三的妄言他可一直沒望。
他輕咳了兩聲,挨到顧嶼安的耳邊小聲道:“兄弟你把持的住嗎?不行我還是再找個人來伺候你吧,我怕你對人家姑娘圖謀不軌。”
“滾。”顧嶼安低聲斥道,他本就心情不好,這人還上來討罵。
“嗯嗯...對了,許小姐。”
許微言認真的聽著他說。
“你們那邊打算怎麽解決這個事啊?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怎麽說塌就塌呀?”
“是野生公園的責任,賠償的事情在談,說是建築沒搭穩不小心造成的。”
話說得好聽,其實也就是偷奸耍滑的後果,野生公園那邊為了營造好的舞台效果,臨時搭建了許多設施,看著豪奢,其實都很簡陋,加上又纏了些藤曼加了重量,坍塌是早晚的事。
這次表演有八十幾個人,其中二十多個都受大大小小的傷,可有的賠了。
在顧嶼安昏迷的時候,他們還派人來看望過,被許微言打發走了,雖然她平常看著好說話,可是這種差點鬧了人命的時候,她也不會輕饒的。
裴文軒點了點頭,低喃道:“無良商家。”
裴文軒下午還要工作,於是待了一會就走了,許微言和劇院請了幾天的假,照顧顧嶼安。
下午飯間的時候,許微言從醫院食堂打了些清淡的給他吃,可沒想到,這人耍無賴。
“明明可以自己吃的,還非要我喂。”許微言嘴上不情不願,可是還是細心的幫他吹了一遍,才把勺子遞到他嘴邊。
“唉,受了這麽重的傷,還要被這樣說...你要是不願意就讓老裴給我找個醫護吧,別為難自己了。”
顧嶼安神色憂傷,帶了些可憐兮兮的味道在裏麵。
許微言:“......”
受傷能夠激活一個男人綠茶的技能嗎?她現在才知道。
......
吃過飯,許微言收拾東西,顧嶼安習慣性的去摸手上的戒指,結果卻落了空。
他心底沉了一下,詢問道:“我的戒指呢?你有看見嗎?”
許微言站直身體思了會,然後走到櫥櫃那,把戒指拿了出來。
“先前你的戒指沾上血了,我就幫你取下來洗了一下。”
顧嶼安望著戒指沉默了會,然後戴到手上。
“你好像很寶貴這個戒指?我看到裴醫生和那位女醫生也有這個戒指。”
顧嶼安失笑,有些無奈道:“我的戒指和他們的不一樣,他們那是情侶戒。”
而我的是婚戒,這句話他沒說。
顧嶼安靜靜的摩梭了會戒指,“你應該沒仔細看,戒指的紋路是不一樣的。”
如若她仔細看了,定能發現這戒指上的字。
許微言點了點頭,她洗的時候也就關注著血漬了,沒想那麽多。
“許微言,你能告訴我,你當初為什麽會一聲不吭的離開雲城嗎?”顧嶼安突然問道。
許微言手上動作停下。
“不想說也沒關係。”
“你不是知道嗎?我母親的病情。”許微言淡淡的開口,好像這並不是什麽大事,可若是仔細的查看,定能發現她無意中已經攥緊了拳頭。
她不願多提,顧嶼安也識趣的沒再問。
他點點頭,目光始終落在戒指上,他似乎在回憶什麽。
許微言垂眸看了眼他,倆人又陷入沉默。
三年前的真相始終膈應在倆人的心中,像無型的,爬滿斑紋的牆,每次想起來,都是沉悶又窒息的。
那是許微言血淋淋的回憶,也是顧嶼安的傷處。
顧嶼安無意識的坐直了身體,猛的拉扯到了傷口,痛的“嘶”拉一聲。
他一時都忘記了,自己還受著傷。
“你沒事吧?”許微言去扶他,把枕頭墊到他身下,讓他靠著舒服點。
“沒事,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你小心點。”
“好。”顧嶼安握住她放在枕頭上的手。
倆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許微言,我知道你很愧疚,但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我顧嶼安此生唯一後悔過的事情,就是三年前沒有牢牢抓住你的手,其他的,我不後悔。”
他眸光微深:“我不知道你在猶豫和糾結著些什麽,但是我不會放棄和退縮的。”
“你隻管做你自己的事,跟從你自己的心。”話畢,他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