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背著她

黑暗中,眼睛看不清,觸感就會變得格外靈敏,他的背竟然比她想得要更寬厚。

她第一次被人背著走。

貼得這麽近,她幾乎能聽到他的心跳聲,沉穩有力。

明明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少年,卻能穩穩背著她。

“喂。”她趴在他肩上,索性名字都不叫了。

他一隻手始終貼著宮牆探路,隨口回了一聲:“嗯?”

“你知道我為什麽生氣嗎?”

“不知道。”

“你笨死算了!”

她勒住他脖子,“你自己想!什麽時候想出來了,再跟我說!”

“好。”

“哼,木頭……”她疲倦襲來,眼皮開始打架,臉貼著他的背,她迷迷糊糊地說:“我真的好困,我睡一會就好,你一會叫醒我,我在自己回去。”

“好。”

身後的人很快就放鬆下來,林景州背著她,唇角揚起,腳下步子越來越穩。

原本走一炷香就能到的路,因為天太黑,他硬是走了大半個時辰。

到禦膳房的時候,終於看到一絲明亮。

他側頭看了一眼,趴在他肩上睡得很香的人,一雙鳳眼露出溫柔的眸色,“芸惜。”

“唔……”

“醒醒,到了。”

她抬起頭,睡眼惺忪之下,整個人透著一股可愛,眨巴眨巴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林景州,突然湊上去衝他下巴咬了一口。

“夢裏都不聽話……”她咕噥一聲。

林景州僵住,已經忘了疼,滿腦子都是她溫熱的唇。

睡迷糊的人咬了一口,歪著靠在他肩上又睡了過去。

林景州再也不敢動了。

僵在原地,如同一塊石頭。

芸惜突然驚夢,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看到禦膳房的大名,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趕緊從他背上跳下來,“到了?你怎麽不叫醒我?”

林景州望著她,“我……”

她伸了一下腰,對於自己做夢林景州變成奶娃娃還不聽話,把她氣個半死的事,不準備告訴他了。

她問:“你今晚跟著陛下,是不是不能睡?”

“嗯。”

“你在當值,我就不耽誤你時間了,你等我去拿個燈籠給你,回去太黑了。”

“不用,你好好休息。”

“可是太黑了。”

林景州搖搖頭,轉身就往來的方向走去。

芸惜看著他越走越遠,直到融入黑夜中,直到一點都看不到了,她才轉身進了院子。

林景州走在黑夜中。

他沒有扶牆,更沒有試探著往前走。

別人懼怕的黑夜,於他而言是適合隱藏自己的環境。

伸出手,輕撫下巴的位置,腦海裏浮現芸惜湊近,輕啟唇瓣咬住他下巴的畫麵。

唇角不受控製地勾起,一雙狹長的鳳眼裏再也沒有算計和隱忍。

他心中喜悅。

隻有在這黑暗中,他不必隱藏自己,不必防備著有人暗中觀察他。

這片刻的歡愉,就讓他好好回味吧。

走回雪閣,他又恢複了原本的清冷。

“小林公公。”

他問:“裏麵歇下了?”

“是的。”

“你們去休息吧,今夜我在此守夜。”

兩個太監眼前一亮,下一刻,同時行禮,“是。”

等太監離開,他走到廊下長椅邊坐下,撐著下巴,閉眼休息。

……

第二天一大早,芸惜剛出門,林景州就出現在禦膳房院子裏,“陛下有旨,太後今日回宮,禦膳房務必為盡心盡力為太後做好每一膳。”

他遞出一個冊子,張春寶上前恭敬接過,林景州繼續說:“這上麵是太後這一年在行宮的吃食避忌,不得有絲毫怠慢。”

“臣遵旨。”

林景州傳達完旨意,轉身離開,他走出禦膳房,卻沒有著急離開。

片刻後,一抹身影追出來,他扭頭看去,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不必這麽著急,我看到你使眼色了,自然會等你。”

“這不是怕你沒看到嘛,昨夜一個人回去,你真的沒害怕吧?”

芸惜擔心地看著他。

昨晚她太困了,早上醒來,想起昨夜讓他一個人摸黑回去,心裏就萬分懊惱。

怎麽也該讓他拿上燈籠的。

林景州低頭,用手背拍了下衣服上的灰,“我習慣了一個人走夜路,最不怕的就是黑夜。”

“你才多,別吹牛了。”

他無法解釋自己在黑夜行走了十年,早已經習慣了,隻能衝著她淡笑。

“笑什麽?太後回來了,以後輕鬆不了了。”

“太後回來了,你是不是要去太後那裏了?”

“說實在的,我更喜歡這裏,沒有勾心鬥角,我入宮這麽久,過得最快樂的日子就是在禦膳房。”

她說起禦膳房的時候,眼睛有光。

仇已經報了,她錢也存了一百輩子都花不完的,現在就是等著出宮。

能在這裏混到出宮,簡直完美!

林景州心中有個念頭想問,可他壓住了,兩人好不容易和好,他不敢再輕易打破這份和諧。

“想待在禦膳房,那就待在這裏。”

她垮下臉,“但你也說了,太後回來了,李嬤嬤能不能讓我繼續待在禦膳房,還是未知數。”

“我得走了,太後那邊的確比較棘手,先走一步看一步。”

“嗯,你去吧。”

目送林景州離開,她剛要回禦膳房,就被人喊住:“芸惜。”

她扭頭看去,就見李嬤嬤站在不遠處。

她剛還跟林景州討論李嬤嬤,對方就出現了。

心下一虛。

“李嬤嬤。”

李嬤嬤問:“這幾個月在禦膳房幹得如何?”

她謹慎地回答:“奴婢愚鈍,幸好其他姐姐人都很好,會教奴婢,慶幸沒出差錯。”

“你所知道的這幾個月宮裏發生的事通通告訴我。”

“是。”

她不知道李嬤嬤是什麽目的,隻好事無巨細地講了一遍,當然有關她和林景州的事,都是七分真三分假。

說完後,李嬤嬤沉默了一會,就離開了。

芸惜目送她離開,心中唏噓,這就是太後的手段吧。

即便不在宮裏,也能對宮裏的事了如指掌,就是靠這些四散在各處的耳目。

她是一個,浣衣坊有一個。

其他地方,肯定也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