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非
她胸腔內洶湧著劇痛,這一股劇痛叫她幾乎都沒有辦法移動分毫,甚至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掀開蓋著的這一塊白布。
她想問一句。
媽媽,你痛嗎。
媽媽,你真的不要我了麽。
媽媽,我以後都聽你的,你回來好不好,我不想一個人。
她蹲下來,用力的抱著這屍身,眼淚大顆大顆的砸落下來,嗓音裏困頓的像是住了一頭野獸,像是一頭絕望的小獸在做無謂的掙紮。
她的手指覆在這白布邊緣,染血的眼睛盯著她自己顫抖的手指。
隨著這白布的掀開,她的喉頭裏湧出一股腥甜,從喉嚨深處一路蔓延,噴出口腔,迸濺在這白布上。
星星點點,像是綻放的紅梅。
而呈現在她麵前,躺在這停屍**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中年女人的麵龐。
薑佳寧眼前一黑暈倒的時候,腦海裏隻有一個聲音。
這不是她的媽媽。
……
薑佳寧醒來的時候,身邊有一個黑色的身影,正在幫她調節點滴流速。
她隱約的動了動手指,身影發覺她的動作,便直起身來,“你醒了。”
方柏深直起身來,取出額溫槍在薑佳寧額頭上側了一下,“降溫了。”
薑佳寧喉嚨裏難耐的很,“方醫生,你怎麽在這兒……”
方柏深轉身走到桌邊,給薑佳寧倒了一杯溫水端過來,等她接了,才回答:“我剛到科室,就聽敏敏在繪聲繪色的講述,說有一個姑娘去太平間哭暈了,結果半個小時後人家屬來了才發現她哭錯了人。”
薑佳寧:“……”
她這時也才反應過來,“那個……”
她撐著手臂坐了起來,“我媽媽……”
方柏深推了推鼻梁上的鏡片,“你媽媽沒事,軟組織挫傷,手臂骨折,有的是外傷。”
“那她現在在哪兒?”
“在隔壁的病房裏。”
薑佳寧立即掀開了被子要起來,被方柏深給攔住了。
“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去叫你媽媽過來,”方柏深說,“你急悲攻心,差點就過去了,你的情況看起來還要比你媽更嚴重一些。”
薑佳寧靠在床頭,她挪動了一下手腕。
手腕下,方柏深給她墊了一個小的暖水袋。
門聲響了一下。
門從外麵推開了。
杜清齡扶著門框走了進來。
她的腿上有些傷,就拄了一個手杖,右臂打著鋼釘石膏,臉上能看到很明顯的擦傷。
方柏深把杜清齡請進來,就出去了,留給母女兩人一個獨立的空間。
杜清齡緩慢的走至床邊。
薑佳寧忽然就直起身來,用沒有打點滴的手臂,單手用力的摟住了杜清齡的腰,“媽媽,謝謝你……”
杜清齡拍了拍她的背。
“傻孩子,謝我做什麽。”
薑佳寧眨了一下眼睛,一滴清淚就從眼眶流淌下來。
謝謝你還活著。
“媽媽,車禍到底是怎麽回事?”薑佳寧問。
杜清齡坐在椅子上,“一輛車飛馳開過來,我躲閃不及,隻能是強打方向盤,試圖避開那輛車,但是駕駛位這邊也發生了強烈的剮蹭。”
而在另一邊的車頭,副駕駛的位置,則是直接撞進了街道兩側的商鋪磚牆之中。
“那徐盛現在……”
杜清齡:“急救室出來了,人沒死,也沒醒。”
因為副駕駛那邊的車身是直接撞進了磚牆之中,不僅有皮外傷,五髒肺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特別是腦震**嚴重。
徐盛的主刀醫生說:“我已經盡力了,大少爺近來好好養護,應該……可以是把後遺症減輕到最小。”
這話說的委婉。
後遺症,比如說大腦受損。
比如說腎髒受損。
通俗點講,就是即便是後期醒來後,也需要時時刻刻掛著尿袋了,就連拉屎都是不自控的。
徐盛現在躺在重症**,徐詩穎的婚禮也是沒辦法去參加了。
徐振海來了一趟醫院,和醫生簡單的交流了一下,就離開了。
他背著手,走的很緩。
自己一直依仗的大兒子卻成了這副模樣……
即便是醒來,那還能做什麽?也不過是一個廢人罷了。
老管家在一旁照看著徐振海,“這次車禍是不是有蹊蹺?”
徐振海:“叫老宋那邊再查一查。”
“爺爺!”
他剛上電梯,身後就傳來了一個聲音。
薑佳寧快步走了過來,“爺爺。”
她隨著徐振海上了電梯,管家才按下了vip電梯的關門鍵。
“你不在醫院陪你媽媽?”
薑佳寧道:“是陸小公子剛給我發消息,問我什麽時候到酒店。”
徐振海聽見這話,便沒有多問了,也沒有多疑什麽。
薑佳寧在跟過來之前,就已經想到了托詞。
不管她是因何原因去參加婚禮的,徐振海都會在心裏對她甚至是杜清齡有疑惑,除了陸潛。
陸潛作為聯姻的橋梁,現在倒是絕佳的擋箭牌。
薑佳寧坐在後車座上,偏頭看向車窗外。
今天這個日子算是個黃道吉日,路上看見有幾輛來接親的婚車,車前引擎蓋上的那心形的玫瑰花,又土又美。
薑佳寧問:“徐爺爺,我們直接去酒店嗎?”
徐振海:“嗯,直接去酒店。”
薑佳寧:“哦。”
前一夜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情,這個婚禮卻還是雷打不動的繼續進行,看來,彼此都有非結不可的理由吧。
……
薛凜安坐在後車座上,接通了宗仲的電話。
宗仲在醫院裏,將杜清齡和徐盛的情況都告知了。
“徐盛傷的比較重,短時間內生活不能自理了。”
薛凜安想起了杜清齡的最後一句話。
大禮……
他哂了一聲。
原來,杜清齡的大禮,指的是這個。
現在這一億的美金將徐家的底子給掏空了,而徐家本家的徐盛又車禍受了重傷不能自理,在徐家無人的前提下,他自然而然就會被委以“重任”。
薛凜安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看了眼手機上的來電顯示。
是精神病院那邊打來的電話。
他接通了電話。
女醫生道:“已經布置好了。”
薛凜安捏了下眉心,最後吐出兩個字:“放人。”
……
近兩個月來,C市最矚目的一件大事,就是薛徐兩家的盛世婚禮。
萬事的波譎雲詭,都隨著那黑的夜色,隱匿在徐家大宅裏。
出現在光亮之中的,是光鮮亮麗的圈內上層人士,推杯換盞,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