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封地

皇帝原本還想問關於軍餉的事情,但此時卻開不了口。

他心中清楚,誰貪汙軍餉,這個兒子都不會貪汙。

怕秦臨淵再提就藩之事,皇帝煩躁地擰眉,擺手示意他離開。

淩王府主院之中,幾盞明燈依然高高掛在房簷下。

甄汨珞拄著腦袋差點睡著,聽到一陣熟悉的輪椅滾動聲,才抬眼望去,自家美人夫君終於回來了。

她沒問皇帝傳召做什麽,隻是甜甜一笑,“王爺,吃飯吧。”

秦臨淵眉眼染上一絲暖色。

府中有個人不論天黑夜晚地等他,似乎也不錯。

他眸光悄悄掃過少女期盼的表情,暗暗歎息一聲,再這樣下去,自己就快離不開這個小姑娘了。

用過晚膳,甄汨珞照常準備給他行針。

手腕剛伸出去,卻被一隻溫暖燥熱的大掌握住。

抬頭看去,自家美人夫君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忽然問道:“阿珞,隨我一同去封地吧。”

“徐州?”

甄汨珞動作一頓,她的印象中,徐州是臨海的,早些年還算富庶,但自打今上下令海禁之後,商業倒退,徐州百姓就隻能以打魚為生,但以她的了解,徐州的地壤肥沃,相當好搞種植業才是。

她心念定了定,“王爺想去我們就去。”

她和秦臨淵都清楚,秦臨淵和其他皇子不同。

其他皇子留在京城尚能靠討好皇帝有一席之地,他們留在京城隻能漸漸式微。

就目前的情況看,將來無論哪位皇子登基,淩王府都不會有好下場,既然如此還不如去封地留一條後路。

秦臨淵目光深邃而複雜,將小姑娘一把扯進懷中。

將臉都埋在小姑娘的脖頸裏,細細嗅著那股清幽的藥草香氣,緩緩開口道:“不用著急,我們會正大光明的離開。”

“下麵傳上消息,徐州的水患暫時被我壓下了,先拿王府的銀子救災,如今晟王已經入局,用不了多久,咱們的困境就會迎刃而解。”

甄汨珞含笑點頭。

從木子昭去見晟王,到被護國候世子撞見,晟王就別想撇清幹係。

晟王為秦湛瑛和皇後做了那麽多年的事,他們未必會懷疑晟王,但襄王卻不一定會放棄這個機會。

“皇後這次做得太不地道,隻要晟王稍稍遲疑一下,襄王府的人一摻和,他再想抽身就不可能了。”

“嗯,是。”秦臨淵將小姑娘摟得更緊,眼中笑意盈盈,“皇後他們既然敢做,就得有遭反噬的準備。”

九月廿三,關於幽州軍嘩變,匪患影響不斷擴張一事在京城基本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城西行文雅築,它的前身是前朝一名才華卓越的首輔所創,茶水、墨寶價格極低,百年來無數才子相聚於此品鑒詩文、酌古禦今。

一名身穿紫色缺胯袍,腳踩六合靴的俊逸公子搖著折扇被小廝請上二層。

他優雅地笑著,放下兩塊碎銀,淡淡吩咐:“來一壺碧螺春。”

小廝收下銀子趕忙下去準備。

祁忪戊半倚闌幹,聽一樓的學子們談古說今,好不熱鬧。

一名瘦小的公子倏然站起身來,朗聲開口:“諸位可曾聽聞幽州軍嘩變一事?小弟才剛從幽州逃難出來,見天子腳下京城富庶繁華,想起我那戰火不斷的家鄉,心中大為感觸!”

行文雅築中氛圍一僵,有一名學子附和,“在下亦是有所耳聞,如今天下昌平,卻不想出如此大貪之官,將相不仁!”

瘦小的公子眼眶猩紅,嗓音都變了聲調,“我家中長兄,正是被匪徒所殺,我去幽州衙門告狀,衙門官員尚且自顧不暇,更別說理會我們這等平民百姓。”

他眼中落下兩行熱淚,梨花帶雨的模樣令眾人頓悟。

這哪裏是個小公子,分明是個姑娘家!

學子們難免心有不忍,紛紛勸解,“這位……小公子,據說朝廷已經派遣官員前往平亂,相信用不了多久令兄的仇也就能報了。”

祁忪戊眼尾微動,玩味地笑了一下,又點上一盤點心。

那姑娘卻哭得愈發傷心:

“我自幽州出來,貪官林正揚被闖入府中亂軍打死之時還嚷嚷說他是某位皇子手下的人,幽州早就遍傳,林正揚的小舅子每月往徐州運送幾萬兩銀子,此事可是涉及那一位的親兒子。”

涉及皇子,陛下真的會秉公處理嗎?

所有人心裏都冒出一句疑問。

不知是誰悄悄說了一聲,“據說,那位如今被封府,他屬下的人正找人說項呢。”

看戲吃瓜的人都豎起耳朵。

“前段時間的得意樓。”那人比出個“二”的手勢,“有人還撞破那位的人和另一位殿下碰麵。”

“如此說來,此事隻怕牽扯不小。”

祁忪戊眯起眼,朗聲道:“那一位昔日也是軍功卓著的將領,又豈會不知軍餉的重要性,本公子看,此事不像他所為。”

女扮男裝的姑娘眼神直勾勾地,好似有滔天怨懟一般,“正是因為淩王軍中人脈甚廣,動起手來才更順利!”

祁忪戊擺擺手,不作他言。

不到一會,隻聽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吵吵鬧鬧闖入行文雅築。

數名身穿輕甲的年輕士兵橫衝直撞地闖進來。

為首的容貌端正,年方二十,此時笑嘻嘻地掃過學子們,漠然對屬下吩咐道:“此處有人散布謠言,對皇室出言不遜,本統領就先帶走了!”

士兵們根本不管那人是男子還是女子,手下毫不留情,扯著那姑娘的胳膊就向外拖。

小姑娘痛得低聲哀求。

“大家在此坐而論道,並無人對皇室出言不遜!你們官府的人……”

義憤填膺的藍衣學子還要說些什麽,卻被身邊的同袍拉住手腕,“孟兄,別說了,那是五城兵馬司的人。”

青年統領涼涼地瞅了他一眼,任由屬下壓著那姑娘一行人快速離去。

待到五城兵馬司的人一走,孟姓學子麵頰漲紅,快步走到一樓中央,滿腔義憤,“諸位同袍!我等苦讀數十年書,就為一朝貨與帝王家,可如今朝廷不仁,連幾道公正之音都不許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