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全必中

貢院門前,排著浩浩****的長隊。

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也是縱觀人生百態的時候。

有些書生努力了大半輩子,最後連一支筆都買不起。

有些被父母給予厚望,為了科考傾家**產在所不惜。

這時候的謝凜帶著江玉,站在貢院的門前一個接著一個的掃視著前來奔考的人。

盯了半個時辰了,也沒有什麽發現。

“殿下,是不是已經進去了啊,沒發現有阿青啊。”

“還不是你的功勞?”謝凜陰陽怪氣的說道。

江玉抿了抿唇,小聲的嘀咕:“您十天半個月也不來看看,人跑了現在拿我撒氣……”

隨後,江玉收獲了謝凜最為犀利的目光。

謝凜等在外麵等得乏了,打算換個方式去把這個女人捉回來。

他走進了貢院。

謝凜吩咐江玉道:“你去驗身那邊看看情況,把名單給本王拿過來。”

“好嘞。”

科舉是不能有女人參加的,這是個死規矩。

但許傾是個鬼機靈的,弄不好來了個蒙混過關也不一定。

謝凜的目光一直盯著這群遠道趕考的書生,生怕落了一眼就錯過了自己要逮回去的人。

不久,謝凜等來了江玉。

“怎麽樣?”

“殿下,沒有阿青的名字啊,不信您看。”

謝凜接過了名單,一目十行的翻看的同時又在低語:“鬼知道那個女人又在玩些什麽花樣。”

他的手指一點點在名單上劃過,最終停在了一個名字上。

“全必中,你聽聽這是人取的名字嗎?”

說完,謝凜將名單還給了江玉,直接走了進去。

另一邊。

許傾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翻牆爬了進來,花錢代替她去驗身的男人正等在原地。

“哎呀媽呀,累死我了。”

“我說姑娘,這事兒要是露了,可跟我沒關係。”

許傾爽快的掏出了銀子,扣在了那人手心兒裏:“仁兄請放心,您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多謝!”

那人拿了銀子趕緊離開了。

許傾見四下無人,拎起行李準備去裏麵。

隻要躲過了驗身,其他全都好說。

就在許傾在貢院的假山後麵想走的時候……

“咳咳……給本王站住。”

這個聲音,足以讓許傾繳械投降,定在原地。

許傾自認為自己可以掙紮一下,準備硬逃,結果被江玉上前攔了下來。

江玉指著許傾道:“好啊,你可把我給害慘了。”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害你什麽了?我可是跟你告了假才出來的,你現在來找我算賬?”許傾伶牙俐齒,一如從前。

許傾全程背對著謝凜,不敢轉過身去,直到謝凜主動走到了她的身前,不屑的審視著她,開口道:

“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短短數日不見,這是又給本王鬧哪一出兒啊?”

許傾努了努嘴,自知無處可逃:“我就是來科考啊。”

“本王給你十個數的時間,你再好好琢磨該怎麽解釋。”

許傾穿著一身淡藍色的男裝,直肩細腰,胸前被束得扁平,頭發高高束起。

她生得好看,寡淡的書生裝扮也不能遮擋住她的出眾。眉目間清爽英氣,美麗的杏眸眼波流轉,眼尾微微上挑,使得她整個人帶著一種既嬌俏又狡猾的迷人。

雖然看著稍稍缺了那麽一點點男子氣概……

謝凜免不了多看了她兩眼。

“想明白了嗎?想明白的話,跟本王回去的路上邊走邊說!少在這兒丟人現眼。”

“我就要科考,就要科考!”許傾原地跺腳撒潑。

“你看看你娘們兒兮兮的樣子,還科考呢。”江玉嘲笑道。

“娘不娘跟我考不考得上有關係嗎?而且自古以來都沒有女人科考,難道女人的命運就是在家相夫教子嗎?我為什麽就不能試試呢?”許傾的骨子裏偏偏就有一種倔強。

謝凜墨黑的眸子注視著她:“你該不會是跟本王說這些,本王就有權利改變一切吧?”

“王爺您就放任我這一回吧,求您了。”

“再撒潑,腿打折,趕緊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謝凜不想讓許傾在這兒闖禍。

誰知許傾小腿兒一撇,:“那你先打折吧。”

“你!”

“反正王爺你敢把我擄走,我就說你們有斷袖之癖,耽誤我奔前程,反正誰都不認識我,但王爺您可就不一樣了。”許傾說完還不忘搖頭晃腦吐舌頭氣他。

謝凜被許傾氣得咬牙切齒捶胸口。

見她如此堅決,謝凜倒覺得硬來也不行。

“想玩兒,本王便讓你玩兒,別給本王捅出簍子來,否則的話……”

謝凜淩厲的眸光中皆是對她的警告。

反正在謝凜看來,許傾這無非就是沒事找事。

科舉,哪有那麽好考?

“知道了。”許傾乖乖的點了點頭。

“還有!”謝凜神情冷漠,自然的拉著她的腰帶,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高高在上的姿態睨著她:“給本王離那些臭男人遠一點。”

“那您不算……臭……男人嗎?”兩人近在咫尺間的距離,實在是讓旁人看了都說不清道不明。

謝凜一臉的理所應當:“除了本王之外。”

“王爺您放心,我肯定不亂搞。”

“去吧,祝你高中,全必中。”

聽到了這個名字,許傾有些撓頭的害羞的笑了笑:“王爺您怎麽知道這名字是我啊?”

“還有比這個名字更狂的麽?”

“反正也是哈。”

最初吧,許傾也沒想那麽多,就像取個假名,圖個吉祥順利。

後來被別人叫出了口之後,總覺得有點猖狂。

許傾背緊了自己的小行李卷,鄭重的跟謝凜告別,:“王爺,要是沒什麽事兒的話,我就先進去了。耽誤的這幾天,您就從我工錢裏麵扣吧。”

謝凜沒有回應她,許傾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

她走後,江玉實在不可置信的問謝凜:“殿下您怎麽就這麽依著她胡來嗎?”

“不然呢?反正她再怎麽考也考不中,難不成要看她在這兒撒潑丟人嗎?你不要臉我還要臉。”

“反正也是。”

謝凜靜候期待著,倒是想要看看,這個女人又在耍什麽花招兒。

另一邊。

進了貢院的考生,都被安排在了固定的住處。

還有兩天開考,外加上考試三天,這五天的時間許傾都要住在這裏。

也就是說,她可以利用這五天的時間裏,使出渾身的解數見到孫權業。

許傾被分到了一個小院子裏。

這幾天,她要和其他五個書生住在一起。

剛走到了門口,許傾就聽到了屋子裏有辱罵的聲音。

走進去一看,四個書生被訓斥得躲在角落裏不敢動彈,一個看起來滿麵厲色的書生粗魯的指責他們。

“一群臭書生,趕緊給我滾開!”

許傾被嚇的愣在了原地。

真是開了眼了。

四個書生懦弱極了,讓幹什麽就幹什麽,現在正蹲在地上不敢動呢。

此時,杵在原地的許傾就尤為顯眼,拿人極不禮貌的用手指指人:“你叫什麽名字?”

“全必中。”

一聽許傾這個名字,他不禁罵了一句很難聽的話,跋扈的姿態看得人生厭,目中無人的道:

“這幾天跟我住在一起,白天考試,晚上不許跟我睡在一個床鋪上,都要給我守夜。”

“難道我們不睡覺嗎?”許傾問。

“我呸!想睡去地上睡,嫌你們臭。一個個臭書生百無一用。”男人越發的張狂,還大肆宣揚著自己的身份:“跟你們介紹一下,我是秋員外的嫡子,我叫秋鳳瑾。我的表舅舅,是大學士吳柏,也就是這一次的主考官。所以你們都給我老老實實的。我看誰敢抬頭看我!”

許傾歪起頭來,嘲諷一笑,聽了這麽半天,還以為是個什麽大官兒的家眷呢。

不過就是個腰纏萬貫的少爺罷了。走個形式考個科舉,還弄霸淩這一出兒了。

四個書生整整齊齊的蹲在角落裏,秋鳳瑾的注意力全在這個後來的“全必中”身上。

瞧著許傾這一副不服的模樣,秋鳳瑾一度以為她大有來頭。上下打量著許傾,並問:

“你爹是幹什麽的啊?”

“我爹要飯的。”

“那還不去牆角蹲著去!要飯的?一聽就惡心下賤死了。”

許傾站著不動,其中一個書生特意起身好心勸她道:“兄弟,都是遠道而來不容易,別惹他了,快過來。”

許傾還就偏不這麽做,她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眼充滿挑釁的瞧著秋鳳瑾。

秋鳳瑾吼她道:“王八羔子,再瞪我,老子挖了你的眼珠子!”

“貢院是你家開的?”

“你敢這麽跟我說話?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好使!”

沒等到秋鳳瑾動手呢,許傾隨手抄起書台上的花瓶狠狠的砸在了秋鳳瑾的腦袋上。

許傾人狠話不多,花瓶砸得粉碎,秋鳳瑾愣在原地,不敢相信一切的真實。

其他的人也被嚇呆了。

“你!”

許傾二話不說又砸了一個,秋鳳瑾被砸懵了。

隨後,許傾淡淡道:“秋公子還來嗎?若是您不鬧了,咱們就好生和氣的相處著,若是您還是覺得不解氣,那我便砸到您解氣為止?”

直到秋鳳瑾忿忿不平的衝了出去,這個屋子裏的氣氛才得以輕鬆緩和。

許傾和氣的對蹲在地上的四個書生說:“你們都起來吧,他估計是找他家親戚換屋去了。”

“多謝仁兄。”

“你們四個人還打不過他一個人嗎?這麽畏縮是會吃苦頭的。”

“我們那是不和他一般見識,一會兒他要是跑回來算賬,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其中一個書生一改剛才的懦弱無能,嘴臉可惡的走開了。

許傾忽然明白有些人是必須被人欺負的。

她沒跟他們一般見識,而是轉身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這時,一個書生湊了過來,討好許傾:“全兄,剛才謝謝你啊。”

“不用客氣,怎麽稱呼?”

“嘿嘿,我叫王玉奎。”王玉奎介紹完自己,又去介紹旁的人:“這兩位一個叫伍七,另一個叫劉文越。剛才走了的那個叫安元爍。我們都是清白人家的書生,以後多多關照哈。”

許傾隻是略微的點了點頭:“嗯,多多關照。”

畢竟道不同,不相為謀,許傾也不是真奔著科考來的。

這五個人裏麵,就屬王玉奎最愛說話了。

許傾收拾好了東西,便坐在一旁裝模作樣的看書。

“全兄,這都中午了,別看了。跟咱們一起去吃飯吧?”

“哦,不了。我現在還不餓。”許傾很是低調,舉手投足之間,還真有專研刻苦的書生那個味道了。

王玉奎與其他幾個人先走了。

許傾才想放下了書,鬆了一口氣。

結果王玉奎又跑回來了,這回是自己一個人。

他湊到了許傾的跟前,讓許傾有了一種沒有親疏遠近的失禮之感。

她微微的皺了皺眉頭:“王兄有事兒?”

“沒事兒,就是想要問問你,需要考題嗎?”王玉奎以一種很神秘的語氣問向許傾。

“考題?”許傾被王玉奎問得愣住了下,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去意識到什麽意思。

“我有考題。是從別人那裏買來的,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可以便宜些賣給你。”

“保真嗎?”

“當然保真了!”

原來自古以來都有這種事情,許傾麵無波瀾的擺了擺手,:“不用了,王兄。我能考上算,考不上就認命。畢竟我家也沒這個條件,身上幾乎沒銀子了的。”

“那……行吧。”王玉奎的眼裏有些失落,灰溜溜的走了,沒曾想許傾是一個如此坦**的人。

許傾自是沒有王玉奎想象中的那樣超然,不過她不願意做這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一來,她本意就不是科考,即便考上了也去不得朝廷為官。那為什麽還要花錢買題去搶占那些真正寒窗苦讀之人的名額呢?

二來,科考的題要是真能如此簡單輕易的泄露,那還了得?

許傾想得明白,自然是不上鉤。

夜裏。

六個人睡在一個大通鋪,黑漆漆的屋子裏,有些擁擠。

秋鳳瑾自打回來了之後便再也沒有與其他幾個人起衝突。但他睡覺的姿勢依舊是霸道,搶占了兩個人的位置,以至於許傾在內的其他五個人格外的擁擠。

許傾蓋著被,翻來覆去的睡不好。

這時,門外來了人。

“全必中,家人給你送東西,出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