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破曉
文煊右爪帶著些許勁風往那小姑娘撕裂而去，麵容表露出病態的快感：“死吧！“
危在旦夕間，洛青陽咬牙趕到，他右手一摟，把小姑娘抱在懷裏，背對文煊，硬生生用後背擋住了文煊這狠辣的一擊。
撲哧！
一爪抓到後背血肉，文煊狠狠一鉤，洛青陽後背一大塊血肉被撕扯下來，血肉模糊，白骨**。
血花四濺，濺射到那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臉上，如同抹上一層紅胭脂，略顯妖豔。
小姑娘臉上露出恐懼，眼睛飽含淚水，卻極為懂事地沒哭出聲來，她心疼地凝望著眼前這個為了救他們而豁出性命的大哥哥，肉乎乎的小手給洛青陽擦去嘴邊的鮮血，聲音嗚嗚咽咽：“大哥哥，你走好不好...小萱看著你這樣，心好痛...小萱…小萱不怕死...”
洛青陽瞳孔大震，望著眼前這聰明伶俐的小姑娘，巨大的酸楚如潮水般衝擊著他的眼睛，眼睛變得通紅，全身微微顫抖。
“啊！”
他仰天嘶吼，充斥著無盡悲傷，無盡憤怒，撕心裂肺般聲音在如墨的夜空回**，仿佛在怒斥世間的不平。
“啪！”
天空一片巨響，一道照亮天地的閃電貫徹天際，如神罰降世。
“唳！”
一道鳳凰神音不甘示弱，發出一聲威嚴的嘶鳴，直達蒼穹，欲與天公試比高！
忽而一股柔和的金赤色火焰包裹著眼前的小姑娘以及其他孩童，像是踏上金虹色的雲彩向半空飛馳而去，身影頓時消失不見。
“你瘋了！你會死的！”楊煜煌震驚的聲音在心湖乍響。
洛青陽此刻耗盡了全身的生命精華，催動了涅槃聖火本源！
如果說之前使用涅槃聖火，隻是令洛青陽經脈盡斷，失去修為，但尚能保住一條性命，苟活於人世。
那麽此刻洛青陽在未煉化本源的情況下，以全身的生命精華催動了涅槃聖火，如此一來，等待他的將是萬劫不複，神滅形消！
還有，他是如何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況下溝通聖火，讓聖火願意借予其本源之力！？
雖說付出的代價乃自身的生命精華，但說出去也絕對的驚世駭俗了。
畢竟涅槃聖火的饋贈，哪是那麽容易得到的。
涅槃聖火為遠古神凰的本命之火，它秉承著鳳凰的意誌存在於世間，桀驁不馴，視天地於無物，欲與天齊。
以楊煜煌獨步天下的天賦與實力，身上還有那令天下所有修行者都向往的寶物作為加持，當年為了煉化涅槃聖火，猶是與之足足僵持了數載，熬過了無數非人的折磨，方能得到聖火的認可，收取成功。
偶爾想起那些日子遭受的酷刑，依舊心有餘悸。
而如今洛青陽僅僅半個時辰，居然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便與聖火達成交易！？
這完全顛覆了楊煜煌的認知。
沒錯，從暫時可以動用聖火之力的時候開始，洛青陽就一直在暗自溝通聖火本源。
當然，他也沒想過與文煊這一戰會生出如此多的波折。
隻不過他習慣了做兩手準備，以防意外發生。
一開始的時候，涅槃聖火直接無視他，在它看來，如此弱小的人類沒半點資格跟它談條件。
直到剛才，洛青陽那舍生忘死的一幕觸動了它。
而且洛青陽的那一聲嘶吼，令它感覺到洛青陽身上有一股與自己如出一轍的逆天意誌。
那是一股試問天道何處妙，敢叫閻王改生死的傲然之意！
修行之路本就逆天而行，欲得大造化，便應當如此！該當如此！
於是，它妥協了，它覺得這個為了心中執念可逆天道的少年有資格使用自己的本源力量。
文煊呆呆望著眼前的畫麵，全身戰栗，渾身發冷。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這少年身後的天空。
一頭百來丈的遠古不死鳳凰翱翔於天地之間，五彩的羽毛上升騰著金赤色的火焰，龐大的火焰欲焚燒蒼穹，炫麗的羽翼張開劃破夜空，神駿的體態，彰顯著她神獸之王的威儀，鳳鳴如簫笙。
他後悔了，後悔為何要出現在窯洞之內；後悔為何要招惹洛青陽；後悔為何明明剛才自己已經脫離險境卻放不下心底的仇恨再度追了上來；更後悔當初為何豬油蒙心要加入那個勢力去做如此喪盡天良，有傷天道之事。
他不懂，為何一個明明隻有半步乾元的小子，居然可以釋放出如此毀天滅地的力量。
鳳凰的恐怖威壓令得他渾身發軟，雙膝緩緩跪倒在地，眼淚鼻涕橫流，褲襠之間甚至泛出了一股尿腥味。
文煊苦苦哀求道：“求求你，放過我。我不想的，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幹這些事了。我....我可以告訴你背後是誰在主使，隻能你放過我...我...我什麽都肯說。”
他求著洛青陽，不斷磕頭。
他怕了，實是在怕了。
楊煜煌身形漂浮而出，他深深看了一眼洛青陽：“停下吧，我出手。”
洛青陽搖了搖頭，堅定而決絕：“如果你出手，你這神識就會從此消散，我大哥不會允許一個尚有修為的人存在我體內這麽多年。前輩，洛青陽已經失信，煩請不要再讓晚輩失義了。晚輩死後，望前輩重新找一個人，以助完成前輩的心願，隻不過...”
洛青陽說到此處，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不要再遇上我這樣一個任性且無用之人了。”
“前輩，你剛不是問我，我哥跟我說的那句話是什麽嗎？”洛青陽眼神帶光。
年幼之時，不懂自家大哥為何要冒著如此大的風險得罪那麽多的貪官去造福百姓，不怕滋生禍端嗎？
那時的大哥灑然一笑，意氣風發，說了一句話，令他至今難以忘懷。
洛青陽舉頭望天，神態舉止與當初的洛紫霄如出一轍，神采飛揚：“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楊煜煌心神晃動，望著洛青陽走向文煊的身影，頭頂有神凰盤旋。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當頂天立地，無愧於心！
“你，有資格。”楊煜煌心底喃喃自語。
洛青陽走到文煊麵前，麵無表情：“說吧，背後主使是誰？為何要殘害那麽多幼童？說了不用死。”
文煊大喜過望，連忙道：“具體我也不清楚，每次見他都身著黑袍，麵容也被帽子遮住，隻知道稱他為上峰。對了，他以及我們右手手臂上都有一個印記！至於幼童，上峰隻是讓我們奪取他們的血液，仿佛是要澆灌什麽花朵，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說著伸出焦黑的手臂給洛青陽看，印記在焦黑的手臂上依舊清晰無比，那是一朵血紅色的花，呈骷髏狀，妖豔卻又分外陰森。
“花朵？”
洛青陽微微沉凝，旋即自嘲一笑：“自己已經沒多少時間了，接下來的事唯有交給徐大哥他們。”
“很好，你可以死了。”
洛青陽不再耽擱，心念一動，涅槃鳳凰暴射而出，一聲鳳鳴響徹天際。
文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還未來得及說什麽便灰飛煙滅。
“我失信了這麽多回，也不在乎這一次了。”洛青陽輕笑搖頭。
神凰消散，洛青陽在地上隨手撿了一塊較大的石塊，把剛剛得到的信息刻於石頭之上，交給楊煜煌，恭敬道：“前輩，我死之後，煩請把這塊石頭交予我那兩位同伴手上，讓他們查明真相，免得再有孩童遭受劫難。”
楊煜煌袖袍一揮，石頭便自動飛往他手。
做完這一切，洛青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生命精華迅速流失。
砰。
他全身無力，直接摔倒在地。
此時的他頭發幹枯根根灑落，牙齒盡掉，皮膚幹癟，肌肉消退，瘦骨嶙峋。
一個正值青春的少年，此刻卻如同一個遲暮老人，無力地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天亮了。
經過一夜大雨的洗禮，褪去了天地間的汙穢與渾濁，顯得清新脫俗，層層白雲在將露未露的驕陽映襯下透著粉紅，宛若瑪瑙，美豔不可方物。
洛青陽雙手雙腳攤開，無力地躺在一處水窪中，背部被重創的那個大洞依舊在溢血，呼吸若有若無，雙眼無神地望著絢爛的天空：“這次，真的要…結束了…”
“後悔嗎？”楊煜煌漂浮在半空，有一股發自內心的心疼及憐愛在心間蔓延開來。
一股柔和的微風吹過，白雲漸漸散開，一抹橘紅色出現在天際，清晨第一縷陽光映入了洛青陽的眼睛，晃得他有點睜不開眼睛。
晨曦初照，浩浩的雲海被太陽的紅光一照，色彩斑斕，陽光暖洋洋地揮灑在洛青陽身上，隔絕了喧囂與冷漠。
洛青陽搖了搖頭，用盡此生最後的力氣，顫顫巍巍地舉起森森白骨**的右手，指著那驕陽，隨即眼睛閉合，手臂無力垂下，說出最後一句話：“你看，天...放晴了。”
孩子們也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