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窮途末路
文煊飄然而落，佇立在一棵百年老樹之上，往深坑凝神望去，雙方剛才碰撞的餘韻尚未散去，依然有著淩厲神元彌漫。
“噗！”
文煊一口鮮血噴出，臉色慘白，傷勢頗為嚴重。
“這小子！”文煊眼中恨意頓生，心有餘悸。
他顯然沒料到洛青陽剛剛一擊如此霸道，兩條火龍碾碎他的“銀月神輪”不說，更有陣陣火焰之力侵入體內，侵蝕他的肌膚、血肉以及經脈，甚至其神識都被灼燒。
若不是己身境界高於洛青陽，且銀月神輪為玄階下品武技，替自己抵擋了大半的威力。
光是這一招，自己今天恐怕真的要折損於此處了。
“不能留手！”文煊神元運轉，把體內灼熱之感逼出，溫度之高燃燒的空氣陣陣扭曲，強行壓住自身傷勢，身形往深坑暴射而去。
這小子太過奇怪，明明隻有通靈境前期，爆發出來的能力卻令得他屢屢遭重，今天必須將他斬殺於此，免得以後招來禍患！
文煊趕至深坑，袖袍一揮，把彌漫的勁氣揮散，神識散發，尋找著洛青陽的蹤跡。
突然他全身汗毛豎起，一股多年生死之間磨礪出來的危機感突發而至，體內神元奔湧而出，下意識護住周身要害。
嘭！
洛青陽從地底猛地躥出，一拳砸出，迅猛淩厲，如地龍翻身，狂猛霸道。
文煊雙手交叉格擋，一拳被轟飛十數丈遠。
洛青陽順勢而上，拳、掌、肘、肩全部化為攻擊利器，不給文煊一絲一毫喘息的機會。
其實他現在也已經強弩之末，體內神元不足五成，精疲力竭，更何況二人之間的戰鬥已經持續良久，距離半個時辰的時限越來越近，洛青陽不可再拖。
文煊被洛青陽這一輪攻擊打得猝不及防，身子不斷後退，剛剛勉強壓抑下去的傷勢再度複發。
但他知道此時不能有絲毫示弱，不然等待自己的將是無盡深淵！
他硬生生頂住洛青陽一記渾厚的肘擊，雙腳一錯，掌中神元匯聚，一股狂暴的波動散發而開。
“千機掌！”文煊一聲大喝，掌中手印印出。
洛青陽立即感覺到眼前有上千道掌印往自己呼嘯而來，掌風如奔雷，如怒浪，如雪崩，剛猛無鑄。
洛青陽躲閃不及，隻能硬抗。
口中狂嘯一聲，宛若鳳鳴，和鳴鏘鏘。
他後背突有一雙羽翼舒展而開，金色神元如赤紅般噴薄而出，高溫彌漫，腳下的地麵直接在此時幹裂了起來。
羽翼在洛青陽身前合攏，猶如一塊盾牌擋住了前方滾滾而來的無窮掌印。
啪啪啪！
掌印如同狂風暴雨一般不斷擊打在羽翼之上，卻無法存進，僅僅隻能讓其上的赤虹光芒黯淡了一點。
地上煙塵滾滾，衝擊波把周圍的樹木肆虐地斷裂在地，地麵一片狼藉。
“唳！”
洛青陽仿佛化身九天鳳凰，嘴巴一張，一團火焰噴出，溫度之高，可鑠石流金，焦沙爛石！
這並不是武技，而是暫時暴虐充斥在洛青陽體內的鳳凰涅槃聖火！
此火一出，迅速在文煊一臉大驚失色的臉色中把他包圍而上，團團火焰奔騰而起，文煊所處位置連同周邊十數丈範圍空間呈現扭曲，地麵全部焦黑。
文煊無處可逃，隻能眼巴巴地望著這至陽至熱的火焰把自己包裹。
熊熊熊！
烈焰橫空，綻放出陣陣赤虹霞光，黑暗的夜空映照著紅色的熱浪，猶如火樹銀花，絢爛多彩。
良久，火焰消散，地麵上與空氣中煙塵滾滾，彌漫著一股濃鬱的焦味。
文煊焦黑如炭，表情上還遺留著惶恐之狀，了無生息。
洛青陽噴出聖火之後，體內神元近乎幹涸，更因聖火一直在侵蝕著他的體內經脈以及骨骼，臉色慘白如雪。
洛青陽半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氣，一股股劇痛奔湧襲來，使他意識漸漸開始模糊。
他狠狠咬了咬舌尖，陣陣血腥味在嘴中彌漫而開，強打精神，踉踉蹌蹌爬了起來，往帆船方向蹣跚走去。
“哢”。
一道聲音在背後悄然響起，隻是洛青陽此刻頭暈目眩，神智模糊，沒能聽見。
洛青陽來到船篷之前，望著那群天真無邪的孩子，他們有的尚在繈褓之中，有的咿呀學語，但更多的已到了上私塾的年紀。
孩子們望著眼前這位鮮血淋漓的少年，雖然形象可怖，卻未曾感到絲毫恐懼。更多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像父親的懷抱般厚實可靠。
“大哥哥…..”那個在名貴私塾啟蒙的大眼睛女童泫然欲泣，望著眼前這位少年，輕聲呢喃。
“誒。”剛剛麵對生死險境麵不改色的洛青陽忽然慌張了起來，他有點不知所措。
許是害怕自己這副模樣會嚇到這幫小孩，慌亂地用手擦了擦臉上的鮮血，手忙腳亂道：“小妹妹你別哭，哥哥現在帶你們出去。你幫忙安排一下，讓年紀大一點的把弟弟妹妹都抱起來，好不好？“
大眼睛女童明顯是這幫孩童的主心骨，馬上轉頭吩咐一些六七歲的孩童把其他年齡小的嬰兒抱了起來。
“呼，還好大多數都是一些年紀稍大的孩子，不然真不知道怎麽帶他們走。“洛青陽暗暗鬆了口氣，駢成劍指，把鐵鎖切割而開。
一幫小孩重獲新生，雀躍地從鐵籠內走出，目光帶著狂熱的崇拜望著洛青陽。
洛青陽似乎不太習慣這樣的眼光，撓了撓頭，道：“走咯！我們回家！”
“嗯，我們回家！”幾個六七歲的孩子重重點頭，聲音如黃鸝般清脆。
“窩燜肥嘎！”一個咿呀學語的小男孩其實並不懂發生了什麽，看到大哥哥大姐姐在說，他也下意識地跟著喊了起來，隻是發音並不標準。
“哈哈哈。”洛青陽與其餘小孩放聲大笑。
大雨已停，隻是江邊的道路趟滿泥漿，泥濘不堪，且此時尚處淩晨時分，天空依舊烏雲密布，看不見一絲光亮。
考慮到身邊都是一群幼小的小孩，有幾個還抱著嬰兒，洛青陽並未帶他們走進樹林，而是稍稍繞了下遠路，往另一條小路走去。
洛青陽留在後麵斷後，他此時已經強弩之末，能感覺到體內破碎的經脈撕裂著他的血管，痛感強烈。
體內神元也逐漸枯竭，意識越來越模糊，出現道道重影。
“噗嗤！”
一口鮮血伴隨著碎肉噴出，為了避免被孩子們發現，特地壓低住了動靜，隻是如此一來，疼痛感更加劇烈。
“要到極限了嗎…..“洛青陽自嘲道。
其實他很不甘，他還有很多事沒做。
他還沒複仇，還沒幫大哥洗脫罪名，還沒幫陸思弦重振太平道，與楊煜煌之間的約定他也無力完成。
僅僅隻是因為一腔熱血，他辜負了太多人的期望，失信了太多的承諾。
但是他不後悔，他不知道這樣值不值得，也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像他說的那樣，他隻是想讓他們活下去，僅此而已。
“走這麽快？不再坐坐？“一道戲謔的聲音如同春雷炸響！
洛青陽身體僵硬，緩慢轉身。
文煊站在身後不遠處，原本俊逸的麵容被燒得麵目全非，如同從屍山火海爬出來的惡鬼，令人心生戰栗。
要不是緊要關頭及時催動護身靈寶，抵擋住了大部分的火焰之力，然後再輔以假死之法瞞過當時尚存修為的洛青陽，這次真的就陰溝裏翻船了。
雖然保住了生命，但他全身肌膚盡毀，更是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一身修為十不存一，他恨不得把洛青陽挫骨揚灰。
但他生性多疑謹慎，害怕洛青陽尚有一戰之力，故而一直並未有所行動，隻是遠遠吊在洛青陽身後，如一條陰狠的毒蛇一般。
一路上，他發現洛青陽傷勢不似偽裝，並且身上修為若有若無，隨時會隨風而逝，之前的懷疑得到證實，不再隱忍，立即出來發難。
其實並不是涅槃聖火太弱，實在是因為洛青陽沒有煉化聖火本源，無法發揮其真正威力。
故而他可動用的聖火之力雖會高於普通火焰，但對於通靈境後期且有護身靈寶的文煊而言，勉強可以抵擋。
猶是如此，文煊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毫不誇張的說，如果洛青陽跟文煊處於同一境界，文煊想打敗洛青陽簡直是天方夜譚。
又或者說洛青陽若煉化了聖火本源，那麽今日此戰絕然不會這麽艱難。
當然，如果剛剛洛青陽再小心一點，直接往假死的文煊身上再補上一擊，那麽一切都會不一樣。
洛青陽不過才十五歲，雖然心智過人，但跟在殘酷無情的修行世界磨煉了許久的文煊相比起來，尚顯稚嫩。
隻能說一飲一啄，自有天定。
洛青陽一聲爆喝如春雷在舌尖綻放：“跑！不要回頭！往前跑！“
隨即調動體內所剩不多的神元往文煊疾馳而去，一拳轟出，隻是威力與剛才雲泥之別。
啪！
文煊輕而易舉地把洛青陽拳頭截住，隨即用力一扭，“喀拉”一聲，骨骼從手肘部位穿刺而出！
劇痛隨之而來，洛青陽雙目圓瞪，冷汗直冒，但他未痛哼一聲。
“看來你剛才的力量已經不複存在，現在的你在我眼前就是一隻小螻蟻。跪地求饒，順便把那暫時提升實力的秘法交出來，我還能讓你死得痛快點。“文煊的聲音猶如被掐住脖子的老鴰，沙沙的刮得人耳根子疼。
“交你媽！“洛青陽現在全身軟弱無力，唯有嘴是硬的。
文煊臉龐抽搐扭曲，臉上浮現出變態的森然笑意，再度一掌拍向洛青陽胸膛，勁風淩冽。
“嘭！”
洛青陽胸口凹陷，口中鮮血不要命般噴出。
文煊一腳踢飛洛青陽，摸了摸光禿禿的頭頂，神經質般笑道：“你這小子可真能扛啊，不知這幫小孩怎麽樣？”
旋即往那群小孩一躍而去。
那幾個年齡大點的小孩一聽到洛青陽的爆喝，就抱著嬰兒往前跑，隻是他們哪快得過文煊。
文煊嘴角唾沫與鮮血直流，臉上夾帶猙獰的微笑，往跑在最後麵的大眼睛小姑娘一爪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