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撮合
陳無道輕笑，笑意不抵眼裏，沉聲回答：“娘娘說的是，奴才會盡力。”
外頭雪停了，堆積起來的厚雪壓製在樹枝上，枝丫承受不住這般重量，哢嚓一聲被雪壓斷，帶著碎雪一起掉落泥土之中。
有一寸雪落在林見鹿肩頭，她瞥了眼，不動聲色的伸手拍去。
她回了公主府，躺了一早上，中午再起身時，水月伺候她梳洗，道：“皇後娘娘身邊的人方才來過了，說是等下會過來陪著公主用午膳。”
“母後要來？”
“是呢，本是想讓公主您過去，考慮到您身子不好，皇後便說親自過來。”水月答到。
林見鹿微點了下頭，心下覺著沒什麽好事，便道：“罷了，我去吧。”
水月點頭，為她梳了個嬌俏的發型，又點了些胭脂，將她滿麵病色遮去不少。
收拾完，林見鹿攜著水月前往坤寧宮。
皇後聽說她來，連忙迎出來，拉著她的手往屋內去，口中嗔怪道：“冰天雪地的，你怎麽過來？”
“每日在榻上躺著，反而覺著病難以大好，便想著出來走走，正好聽水月說母後來找過女兒。”
皇後點點頭，瞧著她這乖巧的模樣，越發喜歡。
元午帝膝下幾個孩子，隻得她一女。宮裏所有人都願意捧著她這個嬌嬌兒。
皇後吩咐人傳膳過來，因有林見鹿在，午膳多以清淡藥膳為主。
皇後道：“我聽說，你今日去找熹貴妃了？”
林見鹿心頭微頓。
隻怕這才是她要見自己的目的。
她與熹貴妃向來不和睦，自己去見熹貴妃，她心裏自然有疑慮。
林見鹿誠實道：“是的，得了個孤本，去送給她。”
“你何時這般對她上心了？”皇後奇怪的看她，眼裏都是疑惑：“她可有為難你？”
“我是父皇最愛的公主，她能為難什麽？母後放心吧，我隻是去坐了會兒，沒多久便離開了。”
皇後點了點頭，將心中疑慮放下，到底是自己多慮了，她不過一個閨中女子，能與熹貴妃有什麽牽扯？
即便有牽扯，她又怎會站在熹貴妃那邊？到底自己才是她的親生母後。
皇後揉了揉她的頭，笑道：“母後今日約了秦公子，等下讓他陪你去逛逛禦花園。前幾日我聽你父皇說，禦花園中的綠梅都開了，很是好看。”
林見鹿秀眉微蹙，拒絕的話還沒出口，便聽她又道：“你以後也要少見小陳公公。他一個灑掃太監，即便義父是大內總管又如何，外頭定少不了什麽風言風語。”
林見鹿抿抿唇，沒有再說話。
對於陳無道這件事，算是無解。在這個世界，無論有多少人阻擋，她都必須義無反顧的朝前走。
隻是她會盡可能的將對幾方勢力的傷害降到最低。
用過午膳，水月從外頭進來，道：“皇後娘娘，秦公子到了。”
林見鹿心裏無語，來的可真是時候，這時間點掐的真準。
皇後笑著捏捏林見鹿的手，眼神戲謔，意味深長的說：“母後去午休，你去禦花園逛逛吧，對你身子康複有好處。”
說完隨著自己的大宮女進了內室，沒再去管她。
林見鹿在心中歎息一聲，深知是禍躲不過的道理，帶上水月出門。
外麵宮廊下，秦煥之在等候。
他穿了一件玄青色的長衫，外罩毛絨棉袍的鬥篷，墨發玉冠，長身玉立在整片雪地天色中，俊朗的眉目如畫，溫潤得像是三月春四月柳。
他聽見腳步聲，轉過身來謙恭行禮：“臣拜見公主。”
林見鹿淡淡瞥他一眼，道：“起來吧。”說罷往禦花園的方向走。
她打算趁此機會，將話跟秦煥之說明白，也好徹底斷掉他跟皇後的諸多念頭。
兩人並肩而行在雪中，身邊時不時有宮人走過，路麵的積雪被踩出嘟嘟的聲響來。
禦花園中的梅花都開了，紅的白的紛紛綻放，枝頭樹梢壓滿了白雪，遠遠瞧去一片雪白祥瑞之色，下頭壓著鮮紅，紅白交映成趣，美得不可方物。
空氣中流轉著淡淡的花香，行了幾步，便見幾個太監在掃著路麵的積雪。有幾棵綠梅開得正好，綠梅珍稀，在一片紅色中倒成了新鮮。
林見鹿停在一顆綠梅下。
秦煥之見她停下，緊張又關心的問：“公主，怎麽了？”
彼時暗處，一掃雪的小太監眼眸深邃，盯著他們的方向，手中掃帚掃到了樹木阻擋也未曾發覺。
林見鹿並未察覺角落異常，她麵對秦煥之時，完全不需要偽裝。
她眉目清冷，聲線也沒有溫度：“秦公子，我知道我母後有意撮合你我。但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的心意，我心中隻有小陳公公。”
秦煥之一頓。
他沒想到她會這般直白，將今日之事就這麽道出來，反倒顯得他不夠坦**一般。
尤其是她喜歡那小太監的傳聞，她竟然就這麽大大方方的承認下來。
他強顏歡笑，道：“那又何妨？臣會等著公主，待公主看見臣的那一天。”
林見鹿冷笑一聲。
昔日裏因病而時時刻刻都是柔態的眉眼，此刻卻有幾分犀利的冷漠。
她語句不饒人，沉聲道：“你到底是為了做駙馬，還是因為心悅於我。你心裏應該比誰都清楚。”
秦煥之聞聲，抿抿唇沒有說話。
她又道：“除了小陳公公，我誰也不會嫁，誰也不會有資格做我的駙馬。我今日便是要跟你說清楚，無論旁人如何反對我與小陳公公，我都隻認他。”
她目色堅定又帶著決然，是秦煥之從未在她麵上見過的神色。
他微微低眸，隻覺心口的地方被狠狠撕裂，血淋淋的發痛。
良久，他才說：“起初，臣的確是為了駙馬的位置。做了駙馬，臣的官路必定會一路坦途。可生辰夜宴得見公主，此念頭便消失了。”
“臣隻是想日日陪伴在公主身邊，與旁的什麽權勢都無關。若公主心悅他人，臣也願意等。”
“你回去了吧。”林見鹿不想跟他浪費時間，直接下逐客令。
秦煥之點點頭，沒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