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隨我上來

換好藝伎的衣服,剛入內,沈清便瞧清楚了裏麵的景象。

滿麵油光的茶商正諂媚地向程稚文推銷著今春的茶葉。

“程老板,您且試試這新茶。”茶商雙手捧著淺青色的尖葉,呈到程稚文麵前,要讓他聞。

程稚文卻沒去聞,輕輕推開。

他今日一身咖色西服,帽子取下來置於手邊,利落的短發自然地撥向額邊。

“西方人無飲茶之習慣,他們靠一種叫做‘咖啡’的物質提神、社交,這白茶在西方怕是賣不開。李老板,程某實在無能為力。”

茶商聞言,訕訕笑著,朝隨從使了個眼色。

沈清就被人用力一推,推到了程稚文身上,胸脯重重地頂到了他的手臂。

程稚文往旁一側,立刻與她的身子拉開距離。

瞧見他一臉嚴肅地看了過來,沈清趕緊把頭低下去,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臉。

她默默起身,退到後方,抱著琵琶擋住胸前的春光。

“程老板,您若是能幫我促成這樁生意,這樂春閣裏的姑娘,您想要多少就帶走多少!”茶商笑得一臉油膩,視線在沈清白膩的胸前來回掃視,“彈琵琶的這個,您不喜就算了,我自個兒留著!您去挑別的姑娘!”

沈清聞言,拳頭硬了。

什麽叫“我自個兒留著?”

這賣茶的怕不是有毛病?這是進來彈琵琶,不是進來賣身的。

“不必了。”程稚文起身,將帽子戴好,“李老板,後會有期。”

見他轉身往門口走,沈清趕緊抱緊琵琶,打算尾隨他出去,找機會和他說話。

可已經走到門邊的人,又折了回來,在她身旁停下腳步。

沈清默默低頭,用琵琶遮住臉。

“在這裏做什麽?”程稚文沉聲開口。

認出她了。

沈清隻好抬起頭看他,訕笑道:“有事找你商量。”

“喂,彈琵琶的!”不等程稚文說話,茶商走了過來,抬手覆住她僅罩一層薄紗的肩頭,將她的身子往懷裏摟,“你今晚可不能跟程老板走!程老板不幫我做生意,我的姑娘他不能沾!你今晚得跟我走!”

這人碰到沈清的肌膚,已是色迷心竅,決定今晚就要了她。

沈清惡心,扭了下身子,閃到一旁去。

她以琵琶護身,另一手放到發髻上,準備隨時取出發簪刀護身。

“我不是這裏的姑娘!”

茶商嘿嘿笑著:“隻要你進了老子的屋,隻要老子看上了,就能帶走!”說罷,手一揮,隨從立即要上手扣沈清。

程稚文一個眼神飛了過去:“滾!”

茶商一雙小眼睛在他身上轉悠著,已然是瞧出他對沈清有興趣。

越是這樣,他越要折騰沈清,逼程稚文幫忙!

於是幾步上前,直接將沈清身上的薄紗罩衫扯了下來,人也撲了過去:“老子今晚就要在這裏辦了你!”

沈清本能地躲到程稚文身後。

程稚文倒也沒閃開,將她護在身後,高大的身子往前走了兩步,把茶商逼得節節後退。

茶商色欲熏心,紅著眼睛威脅道:“你幫我引薦洋商,你今晚就能帶她走!”

程稚文幹脆應下:“可以,把門打開。”

茶商滿意,笑著命隨從開了門。

沈清鬆一口氣,放下琵琶。

罩衫被扯掉了,此時身上僅剩一件抹胸褂群。雖然在現代也經常穿抹胸,但眼下這麽個環境,沈清覺得難堪,拿雙臂護住前胸。

忽然有觸感柔軟、帶著體溫的布料覆在她身上。

是程稚文的西裝。

程稚文攬著她走出雅間。

雅間門一關上,她就對上了程稚文晦暗不明的眸子。

想起倆人初見時的針鋒相對,她尷尬地咽了咽嗓子:“我找你是因為……”

話沒說完,程稚文已是闊步往前走,不再理會她。

她趕緊跟上,跟著他下樓,從後門離開,來到附近一家客棧門前。

程稚文終於停下腳步,轉過身。

冬月寒涼的月色下,他沉眸盯著她瞧了會兒,才淡淡開口:“我住在此處,你這是要隨我上去?”

沈清就覺得有一個安靜的空間會更好談生意,趕緊點頭:“對,我跟你上去。”

說著,已是抬腳準備跟進去,卻瞧見他一動不動站在那兒。

這一看,她才發現他著實長得高,比她還要高出一個頭。那眉眼此時染上了慍氣,就顯得更為精致冷峻了。

他突然俯身,在她耳邊低聲問道:“當真要上去?嗯?”

沈清點頭。

他唇角一側勾了勾,聲音壓得更低了:“一旦上去,要做什麽,我做主,而你不能拒絕。”

沈清這才讀懂他的意思。

她暗罵他不要臉,臉上卻是賠著笑:“那不然這邊談也行。”

白涼的月色下,她眼如彎月,鼻尖和唇瓣凍得通紅,粉嫩微翹。

程稚文收斂情緒,站直了身子,背過身去:“你想談什麽?”

沈清沒發覺他異常,直奔主題:“我有一千多匹絲綢,各種顏色花色都有,想像王氏綢緞行那樣賣到歐洲,你能幫我推薦外商嗎?我可以給你一成的抽點。”

“不能。”

“為什麽?”

“歐洲的紡織技術遠比我們先進,本土絲綢在西方市場已無吸引力,之前王氏那一千匹全是賤賣。”

沈清管不了那麽多了,賤賣就賤賣,能拿到錢還債就好。

她問:“一千匹賤賣了多少錢?我聽說是幾十萬兩。”

程稚文轉過身,臉上全是嘲諷:“幾十萬兩?你在做夢麽?”

沈清腦子“轟”的一聲,預感不好:“那不然十萬兩有嗎?”

“三成。”

三成?三萬兩?

沈清兩眼一黑。

三萬兩距離債務還有七萬兩……

眼下即便庫存全賣去歐洲,她也沒地方搞剩下的七萬兩啊。

明年玄月,十萬兩還不上,她大概又會被抓到公堂,要麽活活打死,要麽推出去砍頭。

太難了,要怎麽樣才能好好活下去……

沈清垂著腦袋轉過身,再難也得回樂春閣找春菊一起回高家。

剛走出幾步,一陣風卷了過來,她打了個冷戰,裹緊身上的衣服,這才發現穿的還是程稚文的西服。

她折回程稚文麵前。

程稚文垂眸瞧著她。

她已無心去猜測他什麽眼神,把西服外套脫下來塞給他:“今晚謝謝你幫我解圍。”

沒了衣物遮擋肩胛骨,露在裹胸上頭的肌膚起了陣陣雞皮疙瘩。

她抱緊了自己。

西服又罩到了她身上:“天冷,穿著吧。”

她卻已是不打算再同他見麵,堅持將西服脫下來還給他:“不用了,我回樂春閣換我自己的衣裳。”

剛轉身往前走了兩步,上臂忽然被人握住。

男人掌心幹燥溫熱,透過肌膚傳遞給她,熱與冷的交織,她打了個哆嗦。

身後,程稚文低低說道:“我讓人把你衣裳送來,你隨我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