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買賣值當!

從植物裏取綢緞的原料,那不是胡鬧嗎?

可二房今日這排場,給足了他麵子,都看得出是衝他來的,而他手頭也確實有點銀子,不幫這可憐的二房,也實在說不過去。

思及此,高大爺笑了笑,對沈清說道:“你有這份衝勁,大伯很欣慰。和你一起做生意可以,但是你得先說說,你要如何做生意?”

高三爺趁機煽風點火:“婦道人家,大字不識一個!在家生生孩子還行,做什麽生意?”

沈清沒理他,鎮定地看著高大爺:“我前幾日去了上海一趟,認識了一些外商,向他們展示了高家的絲綢,隻可惜他們覺得價格高了點,這生意就沒做成,但這關係是留下來了,日後咱們的人造絲做出來,通過他們,出口到歐洲,那利潤將是非常可觀的。”

高大爺有點意外,問:“你是如何認識這些洋人的?”

沈清輕咳一聲,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我有個同鄉,留過洋,現在在上海做買辦。”

高大爺長長地“哦”了一聲,若有所思道:“這倒是個法子。”

他轉身坐了下來,不知在想什麽,猛然又站起身,問沈清:“你那位同鄉,叫啥名字?”

沈清:“……”

她怎會看不出高大爺也看上了洋商這條關係。

可她不能報出程稚文的名頭,她不希望高家這些人知道原身曾與程稚文訂過婚。

“陳老板!”沈清急中生智,“江湖人都喊他陳老板!”

高大爺信以為真地點點頭:“原來是陳老板。”

沈清趁勢說道:“那您是同意和晚輩一起做生意了吧?”

高大爺回神,看向眾人,頗有大家長風範地號召道:“既然這樣,我帶頭,投一萬兩白銀給侄媳婦做生意。”

沈清咽了咽嗓子。

一萬兩不夠啊……

所幸立刻又聽高大爺補充道:“願意一起的,舉個手!需要五萬兩,咱們看能不能湊個五家!也算幫我二弟了!”

“這要是虧本了咋整?”

“對呀!誰家的銀子都不是大風刮來的,都是辛苦錢!虧不起的!”

“她一不識字的婦道人家,做什麽生意呀!肯定做不起來!”

這情況,沈清料到了。

她也不說話,就靜靜等他們都說完了,才開口說出三個字:“股轉債!”

眾人一臉怔愣。

從未聽說過這個詞兒。

沈清豎起右手食指,說道:“一共十股,一萬兩為一股!你們今天投一萬兩給我,日後人造絲的收益,就能拿走一成!賺五十萬兩,一股可以拿走五萬兩的利潤!”

眾人訕笑:“五萬兩能不能掙回來都是問題,我們可不敢奢望能掙五十萬兩。”

沈清閉了閉眼睛,內心已是萬分煩躁,卻隻能強忍著:“王氏綢緞行,改做洋布半年不到,聽說已經賺了幾十萬兩,我相信人造絲綢也可以!”

“兩年後,若是生意失敗了,那麽今日你們投的這一萬兩,都能轉成我的債務,我將以五厘的月息,連本帶利還你們這一萬兩,此為股轉債。”

眾人聽明白了,有些心動。

攢錢了,跟著分紅;虧錢了,還能拿到一點利息。

不虧。

這買賣值當!

紛紛表明願意投一萬兩給沈清。

……

壽宴結束,沈清送高家眾親戚離府,然後立馬回房起草協議。

她生怕這幫人一覺起來又反悔,不肯拿出銀子來,得連夜把他們的投資協議書都擬好,明日一早就挨家挨戶換銀票去。

春菊也跟著沒睡,候在沈清身側等著她差遣。

“少奶奶,您為什麽要答應生意失敗了,還要還他們銀子呢?他們這銀子不是算合夥做生意的本錢嗎?”

既然是合夥,就沒有虧本還要倒還本錢的道理。

這是連春菊這種沒讀過書的丫鬟都懂的道理。

沈清歎了歎氣,視線專注看著文書上的內容:“我也不想定下這種協議,但不這樣,他們根本拿不出銀子。我現在真的沒地方籌錢了,所以也隻能放手一搏。”

五萬兩是籌到了,可她卻開心不起來,反而壓力更大。

萬一人造絲失敗,那她除了欠趙員外的十萬兩,還要多加高家人的五萬多兩。

十幾萬兩白銀,到時候真的要賣宅子了。

可不出此下策,她定一分錢都籌不到。

風險大,卻也隻能賭一把了!

說話間,沈清忽然想到鬼祟的高三爺,停下筆,毛筆擱到筆山上,轉身看著春菊:“對了,我走了以後,高三爺在那兒摸了多久?”

春菊回想幾道:“他把那麵牆的每一塊磚都敲了個遍,敲完又換了一麵牆敲。”

沈清皺眉:“敲那牆磚做什麽?難不成有什麽暗室機關?”

春菊搖頭:“我也不懂。不然明兒我找其他丫鬟小廝打聽打聽?”

沈清覺得這事有古怪。

高家就是個普通的蘇北式宅院,褐瓦灰牆,三個院子,每個院裏兩個小亭子,十來間屋子。

雖不小,但也並非什麽令人驚豔的大宅子。

那趙員外和他背後的人,寧可收買縣官都要霸占這宅子。還有高老三,暗地裏偷摸著敲這宅子的牆角。

難道這宅子真有什麽玄機?

思及此,沈清交代春菊:“高三爺這事兒,你先別說出去,也別去打聽,容我再觀察觀察。”

春菊“哎”了一聲,乖巧地退回主子身後。

沈清繼續擬協議。

忽然想起了什麽,又擱下筆,起身朝門外走去。

她去了廚房,要了個圓發糕,又讓春菊找了一支細細的蠟燭,插到發糕上,然後端著去高劉氏房裏。

高劉氏依舊靠坐在床頭,許是今日熱熱鬧鬧地給她做了壽,臉色看上去好了些。

沈清端著發糕走到她跟前,輕聲說道:“婆婆,我們老家有個規矩,做壽當天,在心中許下心願,然後吹滅這蠟燭,心願就會成真。”

高劉氏晚上沒拆她的台,任由她跟高家親戚借錢,她在內心是感謝她的支持的,因而此刻對她態度有所好轉。

高劉氏瞧著發糕,歎了歎氣:“心願?我想讓兒子活過來,能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