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與你無關

簡心明白了,傳統的概念裏都講究全,隻要缺了一點兒,都不算入土為安。

可以理解。

可是如果他們遲遲不簽同意書,那就算檢測出來腎源匹配,也會錯過最佳移植手術時間。

簡心沉默下來。

現在的時間,一分一秒都是莫離的希望。

十幾分鍾後,市三院到了。

停好車,在周祈的帶領下,簡心飛快地跟在後麵。

器官檢測區前台。

一個身著白大褂的年輕醫生迎了上來。

“祈哥,你來了!”他語氣發急,指著一旁一個女人說,“現在這種情況,沒有死者家屬的同意書,我們沒有辦法解剖做匹配的。”

簡心順著看過去,那女人穿著十分樸素,頭發梳的光光的在腦後盤成一個髻,麵容有些苦相,坐在塑膠椅上,一臉頹唐。

簡心走過去,央求的語氣:“這位女士,我的孩子真的急需腎髒移植!現在需要早點做匹配檢測。”

良久,那女人才抬起那張僵冷的臉,死水一般的眸子上下看了一眼簡心。

她低下頭:“我是不會簽同意書的,我不能讓小軍死後還遭罪。”

周祈上前一步站到簡心的身前:“這位女士,你的兒子生前已經簽了捐獻文件,請你尊重他的個人意願。”

“小軍他還是個孩子,他懂什麽!我辛辛苦苦把他養到這麽大,難道我對他的……還沒有做主的權力嗎?”

簡心突然被她悲慟的情緒所觸動。

同樣都是為了孩子操碎了心的母親,她怎麽會不理解麵前女人的心碎!

簡心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緩緩伸手捏住了女人的手背,將堅定地力量傳遞給她。

“這位阿姐,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人死不能複生,活著的人卻還要堅強地麵對一切!我的孩子還在等著腎源救命,說真的,我願意盡我能力給你家補償!”

女人的神色鬆動了。

簡心趁熱打鐵,一咬牙,說:“三十萬,可以嗎?”

她這五年省吃儉用,錢全部用在莫離身上,隻存下來很少一部分,三十萬是她能拿出來的最多的數目。

女人眼中聚回了一點光:“八十萬,不能少於八十萬。”

簡心的心髒急速跳了起來。

八十萬。

她根本沒這麽多錢。

可是為了莫離,這筆債,她願意背,心甘情願!

“好,我給!”

……

幾分鍾後,簡心拿著一疊同意書拿到前台給周祈和另一個醫生。

醫生接過同意書,臉上一喜,立刻跑動安排起來。

周祈也鬆了一口氣:“現在就等配型結果了,如果匹配成功就可以馬上送去我們院裏,準備移植手術。你先在這裏坐會兒,我去看看有什麽可以幫忙的。”

簡心點點頭,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心情終於輕鬆下來。

八十萬對她來說不是個小數目,不過如果配型成功,或許可以向熟人們借些錢救急。

至於謝宴行給她的卡,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她根本不想動用。

想到他,封存那麽多年刻意不觸及的回憶就排山倒海般襲來。

她撐著額頭,任由自己被痛苦的記憶吞沒。

不知過了多久,周祈拿著手機,一臉慌張地從實驗室裏衝了出來。

“怎麽了,配型出結果了嗎?”

“不是!”周祈喘了一口氣,”“簡心,我們得趕快回去,莫離出事了!”

簡心臉色大變,馬上站起來,問:“莫離怎麽了?”

周祈拉著她跑起來:“不知道在聖雅發生了什麽事,醫院剛通知我,莫離病危了!”

簡心馬上掏出自己的手機想撥,卻發現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這台手機她用了五年,不舍得花錢換,誰知道這時候竟然出漏子!

周祈駕車一路疾馳趕回市立中心醫院。

一路上,簡心的心焦得好像被烈火烹烤。

不停地確認表上的時間,好不容易,終於回到了中心醫院。

當簡心大口喘著氣跑到手術室門口時,卻看到好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和助手的身影。

周祈作為主治醫生,必須跟著手術的進度。

簡心跟周祈簡單交代了兩句,便目送他進了手術準備室。

一旁的總助沈卓迎上來。一臉複雜地看著麵前的簡心:“太太,真的是你。”

簡心今天這一身簡單的白色襯衫裙,沒有一點裝飾,與從前一身矜貴的千金小姐貴太太簡直判若兩人。

“小沈……好久不見,我們寒暄就免了吧,莫離到底出什麽事了?”

“這事兒是……”

還未待沈卓回答,後頭忽然一陣烏泱泱的腳步聲傳來。

簡心剛轉過頭還沒站定,就被人一把抓住薄肩,力道大得近乎粗暴,隱含著明顯的怒氣。

“你是怎麽當母親的!”他的怒意如潮水般擊打著簡心。

簡心大腦一片混亂,下意識道:“我,我不清楚,莫離……他的病情我都交代了他班主任,我才離開兩個小時,到底出了什麽事?”

謝宴行捏著簡心的手無意識地越來越重,掃了一眼身旁的人。

粗重的呼吸過後,他回頭環視眾人。

“都出去!”

手下們忙不迭地離開了手術室前的這段通道。

隻剩下他們二人,空間瞬間空曠起來。

可謝宴行的氣壓卻令這片空間的空氣越來越稀薄。

兩人之間此刻不過一掌的距離,謝宴行雙眼微紅,陰沉沉地俯視著她,靜默著,似乎在等她解釋。

認識他那麽多年,她第一次見他這麽憤怒,內心沒緣由的開始慌亂,大腦一片空白。

她張了張嘴,卻沒發出半點聲音。

謝宴行對她的反應卻更加不滿,手上一用勁,將她推到了醫院光滑的瓷磚牆麵上。

他似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來控製自己的憤怒,導致臉上的肌肉都微微地戰栗著:“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當時沒有叫人看著孩子,今天你的兒子就要死在幼兒園了!為什麽剛才在學校,你不告訴我他有這麽嚴重的腎衰竭!”

他從口袋裏抽出病曆單,一把甩在簡心的側臉。

簡心下意識偏過頭閉上眼睛,病曆單拍打在她的側頸,微麻的痛感非常真實地拉回她的理智。

她終於找回呼吸的能力,急喘了一口氣。

“謝宴行!你冷靜一點!你的手下救了我兒子的命,我很感激,但我沒有義務告知你莫離的病情!他是我的兒子,跟你沒關係!好,退一萬步說,他就算和你有血緣關係,那又如何?五年前,在你做了那些事之後,我和莫離就與你無關了!”

謝宴行怒極反笑:“好得很,好得很。那在莫離生病需要母親的時候,你在哪裏?我打了你的電話那麽多次,全是忙音,你到底在忙什麽?忙著和別的男人卿卿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