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線生機
從冷靜的陳述，到歇斯底裏的哀鳴，她的話讓謝宴行有一刹的怔愣。
簡心終於推開了他，跌坐在地上，雙臂環抱著頭，痛苦地嗚咽著：“謝宴行，求求你了，離開我的世界，離開莫離的世界！”
謝宴行被推得倒退了幾步，看著在地上崩潰成一小團的簡心，他突然感覺心裏那塊血痂陣陣抽搐，痛感前所未有的強烈。
“別異想天開了。既然你敢偷偷生下我的孩子，除非你真的死了，不然你和莫離，永遠都會在我的掌控之中！”
……
不知過了多久，有工作人員過來收拾關燈，才發現還有後台有個人紅裙散亂，抱膝坐在地上。
簡心感到自己的身體已坐得僵冷發麻，臉上的淚水也幹了。
仿佛不知道痛一般，她直接將臉上用化妝膠水黏住的羽毛裝飾一把扯下。
回到觀眾席，家長和孩子們都散得差不多了，隻有莫離還乖乖地坐在第一排，顯眼得很。
“媽咪！”莫離看向她，笑得天真爛漫，“剛才老師說要帶我們一起去教室，可是我還在等你過來，所以還沒去呢。”
簡心收起心中的不安，拉開一抹燦爛的笑容，摸了摸莫離的頭：“阿離在學校要乖乖的，聽老師的話，媽咪下午會來接你，好不好？”
莫離乖巧地點了點頭，小手伸進兜兜掏出一張卡，遞給簡心說：“媽咪，剛才有個人很好的叔叔，他讓我把這個給你。”
遞過來的卡片背麵朝上，龍飛鳳舞地簽著謝宴行的大名。
簡心微微顫抖著，接過卡。
她心裏明悟，這是謝宴行對她的宣誓——他對莫離，勢在必得。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卡收起來的，回過神，才看見莫離正擔心地看著自己。
“媽咪……”
她心裏一顫，莫離是個聰明的孩子，自從懂事兒之後更是通透靈秀。
或許他猜到了，或許謝宴行說了什麽。
可莫離眨了眨眼，隻是舉起手指，軟軟地貼到她的臉頰上。
“媽咪，你這裏流血了！”
簡心終於鬆下那口氣，後知後覺地抬起手觸碰莫離指著的傷口。
“嘶……”刺痛。應該是被剛才扯下時，被裝飾品尖銳的部分劃傷了。
她沒管這傷，還想和莫離多說幾句話，莫離班上的助教老師就從門外折返了，她隻好再和老師強調了一遍莫離的病情和需要注意的事項，才將莫離交到了她的手裏。
將莫離送到教學區門口，家長止步，她目送著莫離牽著老師的手向教室方向走去。
莫離不時回頭向她揮手告別，眼睛裏有一絲超越這個年紀的擔憂。
終於，師生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
她站了一會兒，包裏的手機突然響起，是周祈的電話。
周祈是莫離的主治醫生，她不敢怠慢，馬上接通了放到耳邊。
“喂？”
“簡心，你還在學校嗎？”周祈的聲音隱約有些激動。
“我在，怎麽了？”
“我剛收到個消息，市三院今天剛出現一個新的腎源！”
簡心今天接連經曆大驚大喜，這會兒手一抖，差點拿不穩手機。
周祈繼續說：“不過病人家屬還沒有簽下同意書，不知道是什麽想法。他們人就在三院，我過來接你，我們一起過去。”
事關兒子，簡心也沒再跟他多客氣，深吸一口氣，幹脆答道：“好！”
掛了電話，她立刻向校外走去。
半路上，原本就陰沉的天竟下起綿綿不絕的雨來。
簡心用手包遮著臉小跑到校門外的崗亭下遮雨，總算沒淋得太濕。
五六分鍾後，等到周祈的保時捷出現在校門口時，雨勢已大得有些看不清路了。
一身休閑打扮的周祈彎腰鑽出駕駛室，撐開傘朝著正在招手的她快步走過來，直到將她籠罩在傘下。
傘下的空間逼仄，兩人間的距離太近，簡心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妥，不著痕跡地向傘外挪了幾分，客氣道：“周醫生，每次都這麽麻煩你，真不好意思……”
周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壓抑下心裏湧動的情緒，借口掩飾道：“也不算。莫離的病情成因複雜，治好他已經成了我的執念了。”
簡心抬起臉朝他笑了笑。
周祈眉頭一擰：“你的臉上怎麽有傷？”
簡心下意識拿手碰向那傷口，還未觸及，就被周祈拿手擋住。
“別碰，有感染風險。”說著，從外套兜裏拿出一支小小的藥膏。
“傘拿著。”他不由分說將傘塞進簡心手裏，擠上藥膏，往她的臉上仔細地塗抹開。
這就是醫生的職業病嗎？
簡心有些失笑，但還是站好了微仰頭讓他塗好，才將傘還了回去。
在兩人身後不遠處，一行人正走出校門。
謝宴行突然停住腳步，身後的人也跟著停了下來。
沈卓抬眼看了一眼側前方的老板，不明白老板為什麽突然停下。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在綿延的細雨中，一個儒雅俊美的男性正溫柔地捧著身前女性的臉，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姿勢宛若接吻。
晃眼間，那女人絕妙的身姿竟然讓他錯眼以為自己看到了消失了五年的總裁夫人！
沈卓咽了口唾沫，小心地瞥了眼老板的神色。
謝宴行眼底的異樣情緒此刻已經消失殆盡了，隻餘一臉冰冷。
“找幾個人，看好剛才那個孩子，別讓人把他接走了。”
“是！”
“再派幾個人，跟著這輛車。”
“好的老板！”沈卓乖覺的沒有多問，拿出手機吩咐下去。
“走吧。”
……
簡心先被周祈撐著傘送上副駕，拉好保險帶時，周祈已收傘坐上駕駛室。
保時捷緩緩起步。
後方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也跟著啟動。
周祈修長的手指握著方向盤，車速比平時要快很多，轉向時，他看向後視鏡，俊眉一蹙，一腳油門，左轉右拐。
再抬眼看，後麵的跟屁蟲已經沒影了。
簡心渾然不覺周祈剛才做了什麽：“周醫生，腎源現在是什麽情況？”
“是個八周歲的兒童，上學路上出了車禍，目前還不清楚腎源情況，要抓緊時間去做匹配。傷患死前有捐獻意願，也簽了捐獻書，可是現在家屬在醫院鬧，隻要家屬不願意簽同意書，匹配就沒法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