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吵架

溫冉無助的坐在地上,抱住自己,抱住哭得潮熱的自己。

淚水慢慢止住,抽泣聲也不再連續。

顏望舒把她跑丟的拖鞋撿回來,單腿跪在地上,抓著她的腳踝,給她穿上。

溫冉徐徐抬起腦袋,看著不知什麽時候,被她踩在腳下的領帶。

她滿臉通紅,有些淩亂的頭發被淚水打濕,狼狽的貼在臉頰上。

她抬眸,模樣那樣脆弱,眼神卻那樣篤定。

她唇瓣微張,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嗓音:“BNile沒有和SJP簽合作意向,會造成什麽後果?”

顏望舒沒想到溫冉調節情緒後,說得第一句話是這個。

他的心,像是被山間的落石擊中,實實的疼痛。

顏望舒沒回答,彎腰抱起溫冉往房間走。

溫冉瞬間警惕,聲音拔尖:“你幹什麽?”

顏望舒被她此刻的語氣激得重重的呼吸,涼笑一聲:“我能幹什麽?你覺得我能幹什麽?”

他的話很威脅,很危險。

但更重的,是生氣。

他這樣,溫冉莫名冷靜了些,她並不覺得他會傷害她。

顏望舒抱著溫冉走進洗手間,把她放在洗漱台上坐著,抽了一張洗臉巾,打濕後,抬起她下巴,細心給她擦臉。

他力道很輕,像是對待珍寶。

溫冉心中湧出一陣澀意,鼻眼又發酸。

她控住情緒,開口:“你告訴我。”

顏望舒抬眸,聲線冰冷:“SJP是BNile目前最佳的選擇。”

所以,她讓BNile失去了最佳的合作夥伴。

顏望舒看她又無意識咬住唇,放緩語氣:“BNile沒你想的脆弱,也沒到困境,隻是入駐國內市場的時間怕是要延遲了。”

溫冉記得,顏望舒說過,他沒有把BNile當對手,但他要BNile入駐國內市場的時間延遲,給‘卡萊爾’爭取站穩下沉市場的時間。

所以,兜兜轉轉,又進了他的計劃嗎?

他又精準的抓住一個時機,達到他的目的。

他說她背叛他。

他又何嚐不是背叛她。

知道她的身份後,立馬設了一個陷阱,用一份假的資料達到目的。

不過是,她泄露資料的背叛是‘因’,而他利用她達到目的的背叛是‘果’罷了。

追根究底,沒有她的背叛,就沒有他的背叛。

所以,她沒有資格責怪,憤怒,斥責,埋怨。

都是她咎由自取。

他處事,真的是做到了麵麵俱到,毫無破綻可擊,讓人啞口無言。

這才是真正的他,全部的他。

他寵她,縱她,讓她覺得他很好哄,都隻是他很小的一麵而已。

明明好早以前,她就從好多人嘴裏聽說過對顏望舒的描述。

心狠,有魄力,有手腕,危險…

她還記得回M國爭取和顏望舒在一起時,白偉良說過的話。

——你了解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嗎?你見過他的鐵血手腕嗎?

——你能保證他不會通過你,獲取利益,對BNile不利嗎?

——他會在利益和你之間,選擇你嗎?

——他這人做事表麵留一線,實則已經絲毫不留情的把人後路全部堵死。

——你確定他不會對你使用手段嗎?

她當時否認,說他是生活裏很有溫度的人,是愛情中熱烈恣肆的人,還斬釘截鐵的肯定,他不會對她使用手段。

但是今晚揭露的這些,讓她知道,在好早好早以前,她就無聲無息存在在他計劃裏、局裏、棋盤裏。

——冉冉,你害怕嗎?

白偉良這樣問過。

溫冉此刻覺得,他好可怕。

她也是這樣表達的:“顏望舒,你好可怕。”

顏望舒給她擦臉的手一頓,蹙緊眉,是辯解,也是解釋:“我可以做更多,但是我沒有。”

因為她,他才沒有。

溫冉陷入自己的情緒裏,聽到的是另一種意思:威脅。

她亳不講道理的質問:“更多?你還想做什麽?”

她不知道自己想聽什麽答案,很尖銳的想要證明點什麽:“你還想怎麽利用我?算計我?”

利用?算計?

顏望舒繃著下頜,把手上的洗臉巾往大理石台麵一扔,雙手握住她肩膀,眸色冰涼下去:“溫冉,你到底有沒有心?我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麽?我的心你看不見嗎?你卻在這裏說利用?說算計?”

溫冉的肩膀好疼,她覺得是因為肩膀疼,所以才又掉眼淚,她反駁得很委屈:“你本來就利用我!算計我!”

她輕而易舉就打碎他最自以為傲的自控力。

“好,我算計你。”他點頭,“我算計你,你背叛我,你看,我們還是很配的。”

溫冉咬唇,眼淚差點又要掉下來。

這不是她想聽的。

可她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感覺進入了死胡同。

顏望舒看她這樣,微微收了手勁兒,剛要抱她,她聲線細弱的吐出一句:“你是騙子。”

他明明說過,她最重要。

可他現在咬著她的‘背叛’,她已經沒有資格去提醒他,他曾經的承諾。

可是他明明說過的。

他卻不記得了嗎?

溫冉想著,又噎住嗓子:“騙子。”

顏望舒咬了下牙:“你欺我瞞我,怎麽還可以這麽理直氣壯的指責我?”

這話戳到溫冉心窩子裏了。

她沒資格,她確實沒資格。

所以,要分開嗎?

要因此分開嗎?

她感覺傷心崩潰,她感覺無法自愈。

她想回家。

她推他:“我要回家。”

她掙紮,要從洗漱台上下來。

顏望舒一隻手就按住她的腰,欺身擠進她雙腿間,讓她完全動彈不了。

他的臉,徹底沒有了任何情緒,連怒氣也沒有了。

“回家?”他問,“M國嗎?”

溫冉沒說話,隻是推他。

顏望舒:“是你先說,要和我一輩子的。”

她依舊不說話。

她的沉默,此刻在他眼裏就是答案。

溫冉推他堅硬的手臂,兩隻手用盡全力也撼動不了絲毫,卻依舊不知疲倦。

顏望舒眼一紅,倏然逮住她兩個手腕,推到她後腰處交疊在一起,一隻手握住,摁壓在冰涼的大理石台麵上。

溫冉被迫往後仰,露出漂亮的頸部線條。

她柔順的發絲掃在顏望舒手背上,又紅又潤的小臉警惕驚恐:“你做什麽?”

顏望舒湊近,與她呼吸交錯:“我不許。”

溫冉沒怕,強調:“我要回家。”

“我說,不許。”

溫冉扭動手腕,一點用都沒有。

今晚一次次被他控製行為,她的心都碎了。

她瞪過去,語氣強硬的應對:“你要把我關起來嗎?”

顏望舒抬了抬眼皮,那是種恣意的姿態。

溫冉:“顏望舒,我不是你可以隨便擺在棋盤上的人,你快點放開我。”

顏望舒忽地笑了一下,她這點道行,在他這兒顯得滑稽。

他諷刺:“怎麽?這是溫氏大小姐的架子?還是辛西婭的架子?”

溫冉被這話堵得又氣又憤,他是真的隻需要一兩句話就能打敗她。

她在他麵前,毫無招架反抗之力。

正如他所說,她的所有招,都得他願意才算招。

以前,都是他讓著她的。

顏望舒又湊近了些,低沉:“你是覺得你的身份,我就不敢嗎?”

溫冉撇開臉。

他抬手抓著她下巴,讓她看著自己。

他麵部肌肉緊繃,淡色的眸又深又沉,像是有萬千情緒翻湧,卻窺探不出一絲波瀾。

他語氣警示:“你敢走,試試看我能做什麽。”

說完,他視線下移,定在她唇上。

溫冉預料到什麽,眼睫輕顫。

下一秒,他的唇便壓過來,舌尖強勢頂開貝齒,糾纏著她。

溫冉掙紮不開,腳上的拖鞋都踢掉。

她第一次咬了顏望舒。

血腥味在嘴裏蔓延開,受傷的是顏望舒,可是溫冉卻號啕大哭。

這一晚上,她流了太多淚,可都是隱忍的,隻有現在,失聲哭泣。

少女尖銳的哭泣聲,憤怒還是委屈已經無從分辨。

顏望舒頓時不知所措,後悔萬分。

他把她抱下來,抱到房間**,給她擦眼淚。

溫冉不要他擦,轉過身背著他。

她蜷縮一團,小臉埋進枕頭裏,沒聲了,但全身都在抽顫,很明顯又在隱忍的哭。

顏望舒現在不敢碰她,他看她哭得大汗淋漓,找了份紙質合同,從背後給她扇風。

過了很久,**的人完全安靜下來。

顏望舒已經是一頭細汗,他單手解開襯衫所有扣子,坐在床邊的地毯上,靠著床頭櫃,閉上眼睛勻氣。

半響,他起身給溫冉蓋上薄被,去洗手間衝澡。

溫冉聽見水聲,睜開紅腫的眼睛。

她起床,沒穿鞋子悄聲往外走,在客廳拿起大衣和手機,提上鞋子就要離開。

可她開門時,發現打不開,怎麽也打不開。

她又把東西都放下,回到房間爬上床。

顏望舒洗完澡沒上床,穿著浴袍坐在靠近落地窗的單人沙發上。

溫冉看了一眼,背過身。

半夜,溫冉反反複複的翻身。

顏望舒沒睡,注意到她的不對勁,走過去,看見她額邊的發絲都打濕了,卻不是哭的。他問:“怎麽了?”

她不說話,眉頭擰著,手捂著心口往下的位置。

顏望舒立馬反應過來:“胃痛?”

他又問:“胃藥在包裏嗎?”

溫冉點頭。

顏望舒去找藥,倒來溫水,把溫冉扶起來吃藥。

他給她喂水:“慢點兒。”

溫冉微微睜開眼睛,掃他一眼又閉上。

她此刻無意與他說什麽。

溫冉躺下後,顏望舒沒回那個迷你小沙發。

他想上床,想了想還是放棄,坐在床邊的地毯上。

突然,溫冉猛地俯身,不受控製的嘔吐,吐在地毯上,也沾上顏望舒浴袍。

溫冉睜開眼睛,嗓子被嘔吐物刺激得疼得不行。

她看著他身上,有點愧意,想說點什麽,胃裏又一陣反酸,幹嘔幾下。

顏望舒站起來,利落脫了身上的浴袍,穿著四角**用地毯裹著浴袍,拖到房間外。

他給溫冉倒水,讓她漱口,然後去淋浴室簡單衝洗一下。

再回來時,他下身穿了一條休閑長褲,上身**,露出精壯的肌肉線條。

他重新端了水到床邊,問她:“今晚吃什麽了?”

溫冉不作聲。

他很艱難的語氣:“是哭太凶了?”

溫冉看他一眼,還是不作聲。

顏望舒沉氣:“別強,你得告訴我,你到底怎麽了。”

他跟她講道理:“吵架是吵架,不是折騰身體的理由。”

溫冉抿著唇:“沒吃。”

“什麽?”

“沒吃晚飯。”她說。

她今天直接就回來了,一直等他,沒吃晚飯,所以胃病又複發了。

顏望舒氣得不行,氣自己。

以他的年齡、閱曆,到底有什麽不能忍的,有什麽不能自我消化的,怎麽今晚偏偏對她這樣。

他現在什麽氣性都沒了,隻剩心疼。

他也不太懂:“剛才藥都吐了,還要再吃一顆嗎?”

溫冉點頭。

顏望舒又給溫冉一顆藥,看她吃下去。

又問:“是不是要吃點東西?”

溫冉僵硬兩秒,點頭。

顏望舒扶溫冉躺下,給她掖好被子:“煎蛋可以嗎?不可以我隻能讓人送,送的話要一點時間。”

溫冉看著他,鼻酸,語調發顫:“可以。”

顏望舒揉揉她腦袋,低頭親她濕潤的眼睛時,她沒有反抗的閉上眼睛。

他親了一下,又親一下,撚撚她耳垂:“我馬上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