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顏望舒的底線

溫冉不理解顏望舒為什麽那樣生氣。

她洗了個澡,換了輕薄的睡裙,躺在**想了半個小時,也沒想明白。

溫冉睜開眼,看見從窗外爬進來的一束月光落在床頭。

她伸手按開床頭燈,拿著手機從**坐起來,給翟芯頤打電話。

電話響了十幾秒,被接聽。

翟芯頤用沙啞的聲線,非常有怒氣的抱怨:“我這邊現在才七點!你最好是有要緊事!”

溫冉咬字清晰:“我談戀愛了。”

“……”

給了她五秒時間反應,溫冉問:“你醒了嗎?”

“醒了。”翟芯頤輕咳一聲順了順嗓子,“你說。”

“是顏望舒。”

“什麽?!!!”

翟芯頤聲線都在顫。

溫冉先說關鍵點:“這件事你得保密,師兄不知道,但是我爸媽和老師是知道的。”

“嗯嗯嗯,我誰都不說。”

鎮定的說完前提,溫冉語調軟糯下來:“但是今天,我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生氣,你幫我分析分析。”

翟芯頤非常有自信,且有興趣:“那你可找對人了,快說!”

溫冉把今晚發生的事詳細的闡述了一遍。

說到最後,她有些情緒:“雖然他送的禮物確實對我不適用,但不當麵挑剔別人送的禮物,不是基本禮儀嗎?再說我確實很喜歡這份禮物,通過這份禮物我看見的是他對我的細致、愛護和牽掛!我收下的是他的心意!”

“……”

溫冉粗粗的喘氣:“我當時確實答應了會用,沒用是我不對,但我也解釋原因了,也道歉了,我真的不懂他為什麽生氣。”

溫冉說完,唇抿成一條直線,竟感覺委屈。

顏望舒有脾氣她是知道的,但這次,她真的想不通。

翟芯頤卻在這時沒忍住笑了一聲。

溫冉有些氣急哀怨:“你笑什麽?”

翟芯頤每個字都帶著笑意:“第一,我笑你,冉冉,你耶,居然也會有這樣情緒化的時刻?還是我的冉冉嗎?”

溫冉咬著唇沒說話。

“第二,我笑你是不是搞錯了?”

溫冉頓了頓,虛心請教:“我搞錯什麽了?”

翟芯頤點她:“請問,他發現你沒用他送的禮物之前,你們在聊什麽?”

在聊什麽?

聊玉雕要不要公開參賽的問題。

她拒絕了。

然後顏望舒問了一句:你不想早點站在我身邊嗎?

她當時沉默了。

溫冉還是心思通透的,突然就反應過來。

她算是切身體會到‘當局者迷’四個字。

翟芯頤用旁觀者角度分析:“在他看來,你就是沒打算和他認真,後麵發現你連他送的禮物拆都沒拆,更加深他這個想法。”

“……”

“所以,從來就不是禮物的問題。”

溫冉辯解:“可我沒有不認真,我為了他……”

溫冉頓住,她並不想翟芯頤知道自己為了和顏望舒在一起舍棄了什麽。

溫冉換了口氣,道:“我不願意公開這個玉雕,是因為我要送給老師。”

“可他不知道啊。”

“……”

“冉冉。”翟芯頤語氣開始認真,“愛情是不能有秘密的,有秘密就會有無窮無盡的誤會。”

這話,很客觀。

溫冉嚐到苦楚了。

翟芯頤又道:“如果你早點告訴我,我肯定會勸你晚點再和顏望舒正式在一起,至少在他知道你身份之後。”

“你不懂。”溫冉語氣低落,想起那段日子,“我一直在控製,在壓抑,老師同意之後,我就完全失控了,隻想立刻對他表達。”

“我懂——”翟芯頤語氣嫌棄,“瞧不起誰呢。”

溫冉深深吸了口氣,其實她也有委屈。

比如這周顏望舒忙起來,不主動找她,明明以前出差國外也會早晚給她發消息。

還有今天,他有空去施澤酒吧消遣,也沒找她。

溫冉便把這些都說給翟芯頤聽。

翟芯頤立馬發現端倪:“冉冉,你真的很遲鈍。”

溫冉軟軟糯糯的問:“什麽?”

翟芯頤歎了口氣:“我覺得你們的問題可能不是今天才出現的。”

溫冉和翟芯頤開始認真梳理。

溫冉把手機調到微信聊天頁麵上,手指在上麵滑動,找到一個突破點,說:“上周六早晨之前還是好好的,給我發了‘早安’,我還和他聊了幾句,然後去公司解決玉雕的事,中午和同事吃完飯回家,下午在家做玉雕,一整天沒收到他消息。”

翟芯頤推測:“會不會是他剛出差回來,你卻拒絕和他約會,和男同事……”

“不會!這些都是提前和他說好的!”溫冉突然‘啊’了一聲,“我想起來了,那天傍晚他還給我打電話,還關心我吃飯沒有!我說叫了外賣,然後也叫他記得吃飯。”

溫冉沒覺得有任何問題。

翟芯頤卻無語:“我的姐姐,你、你沒想過和他一起吃飯嗎?”

溫冉:“……”

翟芯頤分析:“他會不會是想和你吃飯?然後發現你點外賣也沒想過和他約個飯?而且你不是說他剛出差回來嗎?不是說他出差前就一直約你吃飯嗎?”

溫冉不太確定:“大概,可能吧?”

但是,溫冉依舊不理解:“這樣就能生氣嗎?”

翟芯頤也不理解,這點小矛盾,完全可以說開的。

溫冉沉了口氣,又想起那通電話的一個小細節:“對了,他當時是先關心我玉雕的事處理好沒有,我說上午就好了,然後我記得他好像就沒搭話了,我感覺冷場,就一直是我在說話。”

說到這裏,溫冉還更委屈了。

她繼續道:“我說了好多,他也沒回應我,反而問我吃飯沒有,然後我說我點了外賣……”

“我去…”翟芯頤突然打斷。

溫冉問:“怎麽了?”

“不會是他一直在等你完事,然後想著和你吃飯吧?”

“……”

“帶入一下啊…”翟芯頤道,“如果是我,我得氣炸。”

氣炸?

溫冉質疑翟芯頤誇張了,有到這種程度嗎?

翟芯頤忽的又來口:“遭了遭了!”

溫冉趕緊問:“又怎麽了?”

“那天之後,他就沒主動約你找你,然後,你也沒主動找他?”

溫冉感覺腦袋裏的弦顫了顫,頭皮發麻:“我這不是怕打擾他工作嘛。”

“好吧,我明白了,所以今晚他來找你,本來就憋著氣吧。”

溫冉突然想起那個狠狠的親吻,像是懲罰一般。

翟芯頤沉默了好一會兒,語重心長道:“這件事,雖然挑不出什麽錯對,但是他的感受真的絕望。”

“絕望?”

這個用詞,溫冉眉心扭結,有這麽嚴重嗎?

翟芯頤毫不客氣:“反正是我的話,我得和你分手。”

溫冉急了:“為什麽?”

“在我的角度看,你不在意我,我是可有可無的存在,我感受不到愛,我接受不了。”

“……”

“冉冉,愛情本來就講究個一對一,講究在彼此心裏是獨特的存在,是這世界上唯一的偏愛。”

溫冉認真思索翟芯頤的話。

她在顏望舒那裏,確實感覺到自己是獨特的存在,是唯一的偏愛。

那是非常讓人迷戀的感受。

翟芯頤:“反正我接受不了被忽視,就算再喜歡,我也會選擇及時止損,不會繼續這段單方麵的感情。”

溫冉感覺心下一涼:“可我不是那樣的,我也很喜歡他,是認真的。”

“你得表達啊,你不表達誰知道?自我感受嗎?”翟芯頤咬字重重的,“我太了解你了,你的性子,為別人考慮得多,但說得少,在他人眼裏就是冷淡。”

“……”

翟芯頤語氣放柔:“愛情和友情親情不一樣,它沒有利益血緣牽葛,它隻有虛無縹緲的愛意維持,是很容易沒有安全感的。你可以有很多朋友,可以有很多親人,但愛人隻有一個。愛情是不能和別人分享的一種情感,是患得患失,是很脆弱的。”

溫冉明白了。

愛情,它就是要明明白白,熱熱烈烈的愛意。

就像顏望舒對她。

正是因為顏望舒那樣對她,她才有勇氣去接受、去麵對這段感情的所有阻礙。

溫冉意識到嚴重性:“我不想和他分手。”

翟芯頤不想潑溫冉涼水:“我隻是說,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分手。”

“道歉不行嗎?”

翟芯頤語氣冷冷的:“在我這兒,不行。”

“……”

“哎呀!”翟芯頤又說,“但也有可能是我小肚雞腸受不得一點委屈啦,我傷心五分,我就想報複對方十分,我是這種性格嘛!”

溫冉已經從**起來,拉開衣櫃拿衣服。

翟芯頤聽見聲音:“你真去找他啊?現在?”

“嗯。”

“你要道歉?”翟芯頤理解不了,“哪有女孩子道歉的道理?”

溫冉沒換衣服,順手拿了一件長外套穿在身上,說:“道歉不分男女,不分老幼,有不對的,不妥的,就應該道歉。”

翟芯頤沉默了一會兒:“冉冉,其實我覺得你和他不合適,不如現在感情不深,早點止損……”

溫冉打斷她:“我想順心而為。”

翟芯頤知道溫冉的性子,柔弱隻是她的外在,她識趣的沒再勸。

溫冉著急忙慌的連鞋都沒換,穿著拖鞋就下樓。

夜風蕭蕭,黑暗裹著心似的,格外冷。

溫冉站在路邊,這才發現隨手拿的長外套是開衫,沒紐扣的。

好在,版型挺大。

溫冉捏著衣裳邊交疊在胸前,把自己裹起來。

很快,網約車就來了。

上車後,暖和了一些。

溫冉其實心裏特別沒底,她和顏望舒交往不深,她不知道他的底線。

她也沒應對過這類型的事。

但她比較明確的是,她現在要哄一哄那個沒有安全感的男人。

溫冉拿出手機,給顏望舒發了一條信息。

溫冉:【你餓不餓?要不要去吃宵夜?】

點了發送,溫冉心裏更慌了。

她覺得,他還在氣頭上,肯定不會回複。

‘藍嶼風’到‘檀苑’很近,大晚上不過幾分鍾時間就到了。

溫冉下車時,手機震動兩下。

居然是,顏望舒的回複。

lune:【喝了酒,不能開車。】

lune:【你餓的話,點外賣。】

溫冉看著這兩條消息愣了好幾秒,直到一股冷風吹得她打顫。

她無措的往前走。

前方是厚重的自動鐵門,兩旁有碩大的蓮花石塑燈,站在崗位上的保安,看溫冉的眼神很冷漠。

似乎她再靠近一步,他就能把她抓起來拷問一番。

溫冉隻得往另一側走。

這邊有個花壇,花壇裏麵有蘑菇小燈,還有小動物模型,看上去像迷你小森林。

溫冉蹲在花壇旁邊,垂著眸思索再給顏望舒發條信息,把人叫出來。

無意間,她看見花壇裏有一組長葉草,上麵有一隻很小很小的蝸牛,在蠕動。

溫冉心思一動,拿起手機拍照。

照片裏有蝸牛,還有‘檀苑’的大門口。

溫冉點了發送,抬頭看天際,她想找今晚的月亮在哪兒。

小腦袋轉了兩圈,找不到呢。

溫冉又低頭看手機,沒有回複。

今天晚上,真的好冷。

這是溫冉的感受。

過了一會兒,溫冉聽見疾馳的車聲,越來越清晰,接著是厚重的鐵門自動打開的聲音。

她轉頭,看見一輛銀色跑車從裏麵出來,直接踩住刹車停在花壇邊。

跑車離溫冉大概五六米,車燈打著雙閃,把花壇裏的小森林變了種顏色。

溫冉偏著腦袋,定定的看著銀色跑車,她心裏有期待。

突然,一聲短促的車笛聲,像是打招呼。

是顏望舒的車?

他不願意下車?

溫冉雙手按著膝蓋準備站起身上前一探究竟。她腿有些麻,加上地上石磚濕潤,拖鞋往前一滑,竟整個身子失去平衡往後倒。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疼。

就是地上好涼,還濕濕的。

溫冉手掌撐著地麵,剛想從地上起來,突然聽見車門開啟的聲音。

她側頭,看見顏望舒從車上下來。

他朝她走過來,步子很大。

於是,溫冉坐在地上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