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在外麵還有一個家

保安百口莫辯。

文雯最終謝過他幫自己帶孩子,然後臉色不太好地走了。

齊罐罐在媽媽背上向法鬥揮手告別。

法鬥發出難過的嗚咽,爪子在項圈處劃拉,竟然一副要跟他們走的樣子。

保安沒好氣地瞪它。

母女倆剛走不久,側方警車鳴笛,齊鳴禮和齊悠悠那張臉從車窗露出來,窗戶邊還有個穿罐頭廠製服的男人在說話。

見文雯和齊罐罐走來,禿頂的男人好奇地問齊鳴禮:“齊警官,她們是誰,怎麽從我們廠子出來?”

“我老婆,來你們廠應聘的。”齊鳴禮隨口。

禿頂的男人是罐頭廠生產車間的主任一聽他這麽說,好奇起來:“看上啥崗了?廠子最近招不少人呢。”

他已經在盤算自己車間有什麽事少的崗位了。

隨著文雯走近,他感歎:“您也放心讓她一個人出來…”這長相是個男人都隻想把她關家裏。

齊鳴禮沒什麽情緒的眼神看過去,禿頂主任瞬間感覺自己說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他打了個哈哈:“我看您夫人挺適合當個富太太嘛,再有您這麽年輕有為的丈夫疼著,主內就挺好的。”

這人不會說話,也不知道怎麽當上主任的,齊鳴禮心想。

罐頭廠門口有個公安亭,禿頂主任是來報案的。

據他說,最近車間點貨的時候老發現罐頭數目對不上,平常卻沒有可疑的人進去,罐頭廠的成品罐頭一向是獨立倉庫保管,保安持有鑰匙,他們查了倉庫,也查了保安,任何線索都沒有,罐頭還是保持一個星期丟三瓶的速度失蹤,積少成多之下,會計要做盤虧,要給摳搜的廠長那邊交代,他隻能來報案,希望警察能出手。

恰好齊鳴禮巡邏到這個地方,於是就接下了任務和他聊上細節,眼見午休時間到,他正要回去,就發現文雯她們。

文雯剛鑽進車裏。

齊鳴禮好奇文雯應聘的是哪個崗,問她

文雯:“統計員。”

她臉上沒什麽情緒,齊鳴禮一看就知道不對勁,再看旁邊的禿頂主任一瞬間閃過的不自在,大概猜出這個崗位有什麽問題。

“先回家吧,”他不動聲色道,然後對禿頂主任說,“我們先走了,你的案子還需要進一步了解,下午再具體商量。”

“好好好。”主任點頭哈腰,笑眯眯。

車子啟動,一點點消失,田大誌擦了擦頭上不存在的汗,連忙往廠裏跑。

他要跟廠長商量商量這次招聘的事了。

車上,齊鳴禮問:“怎麽了?”

文雯一個人抱臂坐一邊,齊悠悠在和齊罐罐訴說思念,老狗在副駕駛頻頻轉頭看她們。

文雯悶聲悶氣地說了今天發生的事。

“…本來覺得考挺好的,一出來就聽見這個,有些受不了。”

“是不是找工作都這樣。”

活在象牙塔內的文雯什麽時候經曆過這樣的事了,齊鳴禮歎息一聲:“稍微好一點的工作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確實需要拚人脈。”

聽到她說的那幾個職位,統計員在裏麵確實出挑,能坐辦公室,比三班倒來得好,被廠長女兒看上也不奇怪。

“算了,我去看看別的地方。”文雯頗有些自暴自棄。

齊鳴禮從後視鏡看去,“別擔心了,不行就換一個。”

他更想說的是工作對她不是必需品,找喜歡做的更好,但又怕打擊到她,於是咽下後麵的話。

下午文雯要去紡織廠,怕遇到上午不能帶孩子的情況,就把齊罐罐交給了齊鳴禮。

最開心的莫過於齊悠悠。

“妹妹,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

她用半拖半抱的姿勢抱齊罐罐,幻想帶孩子扮家家酒的一天。

齊罐罐:“……”達咩。

下午一行人來到保安處,齊鳴禮身後還跟著三隻警犬。

齊罐罐又一次和保安大叔大眼瞪小眼。

他這才知道齊罐罐的身份。

走了媽,來了警察爸,而他早上剛不小心泄露廠裏的‘秘密’,一顆心虛得很,齊罐罐還好死不死地衝他擺擺手。

跟著一起來的田大誌對他說:“拿上倉庫鑰匙,齊警官要去實地查看一下。”

保安自然配合。

但是問題來了。

考慮到這是去查案,倉庫又是第一現場,齊鳴禮想了想還是不帶孩子了。

那他們走後,兩個孩子並一隻法鬥隻能待在保安室。

齊鳴禮想來想去,隻能把窗戶鎖死,還把老狗留下,對兩個女兒說:“爸爸一會就回來,別亂跑。”

齊悠悠滿口答應:“爸爸放心去吧,我會看好妹妹的。”

齊鳴禮視線落在她身上,其實他對齊悠悠也不太放心,都是半大孩子,能管好自己就不錯了,不過他沒說,怕打擊到孩子的自信,他打算速戰速決,讓兩隻警犬聞個味兒就出來。

齊鳴禮鎖門離開。

兩狗兩娃共處一室,齊悠悠率先歡呼一聲:“耶,沒有大人了!罐罐我們可以流浪了!”

姐姐還想這事呢,齊罐罐詫異地看著她。

但是首先要打開門啊。

保安室的門剛剛被鎖上了,爸爸從外到內旋轉兩圈,就是不放心她們。

齊悠悠踮起腳去夠上麵的旋轉鎖,第一次弄搞反方向旋錯地方,第二次就很順利地旋向另一個方向成功解鎖一圈。

她墊腳累了,原地休息兩分鍾二戰,很快就打開了門。

邀功似的衝齊罐罐笑,帶著點得意。

齊罐罐鼓掌:“姐姐力嗨!”

“罐罐咱們走。”

齊悠悠伸手牽她,齊罐罐搖搖頭,視線在老狗身上打轉一圈,又落在法鬥身上。

“昂嗚?”

法鬥抖抖耳朵,三層肥肉的脖子也跟著抖了抖,它走過來,自然趴下到齊罐罐能騎著它的高度。

齊悠悠看得羨慕,不自覺說:“我也想要。”

可是看向老狗的時候她遲疑了。

老狗是細腰,她好重的,怕讓它受傷,再者平常‘老狗老狗’的叫喚著,在她心裏老狗很老了。

“哎。”齊悠悠小大人般歎氣,她已經是大孩子了,懂事之後不能虐待老人了。

“來。”齊罐罐扯扯姐姐的小裙子,自己往前挪,拍拍身後的一大片位置,“姐姐坐!”

頭快被壓塌的法鬥:“……”

說來沒有人信,它身上這個和它一樣重,再來一個,它可能就是第一隻被坐死的狗了。

法鬥嚶嚶出聲,一旁的老狗事不關己地舔毛。

齊悠悠有些眼熱,但看出法鬥受力不住的她善解人意地拒絕了。

敞著大門,齊悠悠豪邁道:“走吧!”

齊罐罐揉捏著法鬥的胖耳朵:“去哪呀?”

“唔…”齊悠悠沉吟,學著大人摩挲下巴,“哪裏好玩呢?”

齊罐罐鸚鵡學舌:“哪裏豪丸呢?”

法鬥側頭看她:“汪?”

‘跟我來?’

齊罐罐揉捏的動作稍停,再次扯姐姐裙子,引起她的注意後,從上往下勒起狗脖子:“它帶!”

隨即,一個字正腔圓的:“駕!”

“……”

法鬥認命地往門外衝,齊悠悠和老狗連忙跟上。

它們走過空無一人的角落,鑽過兩座平房間狹窄的甬道,然後七拐八拐地前進。

這一路上,齊悠悠激動得臉都在發紅。

她們耳邊都是一些工人的說話聲、走路聲、機器的嘈雜聲…

每當聽到人聲,感覺下一刻就要暴露在大人麵前,法鬥又帶她們換到另一條路,成功躲過和大人打照麵的尷尬瞬間。

刺激!

她還小,沒看過武林秘籍,不知道這是狗界的‘聽聲辨位’,它能有效躲貓貓,還能偷偷找外麵的母狗不被主人發現。

法鬥把兩人一狗帶到罐頭廠後麵的廢棄垃圾區。

雜亂無章的破爛堆,有生鏽的機器、被蟲蛀到斷成數截的爛木頭、破玻璃罐子……

還有盤在舊塑料布下的一隻矮腳小白狗,三隻奶狗。

這就是它在外麵的家,在外麵的老婆孩子。

齊罐罐從法鬥身上下來。

它立刻奔向小母狗,和它親密地蹭了蹭,幾隻奶狗正睡著,盤在母狗身邊。

看著四周,齊悠悠驚歎,“太棒了!”

齊罐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除了不臭,這裏和她曾去過的南區垃圾場差不多。

她不是很感興趣,但是看到姐姐這麽興奮決定尊重她。

齊悠悠齊罐罐在小奶狗麵前蹲下,蠢蠢欲動地想要碰碰它們,卻猶豫著不敢朝前。

聽說母狗護崽,可能會咬人,她就有些不敢。

躊躇間,齊罐罐握住她的手往前帶,帶到奶狗麵前,教她摸摸。

旁邊兩隻狗對她們的舉動持默認態度,齊悠悠更大膽了些。

小奶狗隻有她小臂長,睡覺時肚子一起一伏,爪子跟她的手指一樣大!

齊悠悠被可愛到想尖叫!

“姐姐,”齊罐罐摸夠了狗,有些無聊,“不好玩。”

“好玩好玩的。”齊悠悠沉迷於rua小狗敷衍道。

齊罐罐看著她這樣一時半會顧不上自己,於是到處看。

塑料布蓋在小母狗和奶狗頭上避免它們日曬雨淋,但是不擋風,還不知道會不會塌。

旁邊有好多空罐頭和骨頭碎渣。

環境差,不安全,這地方真不怎麽樣。

齊罐罐譴責地看向法鬥。

‘你怎麽可以給它們住這裏!’

‘渣狗!’

法鬥辯解:“嚶嗚嗚嗚。”

老狗用爪子按住它的嘴,輕蔑地看著它。

‘渣狗。’

齊罐罐又扯了扯齊悠悠,跟她連說帶比劃。

“姐姐,”她雙臂畫個圈,做出把母狗它們圍起來的東西,“圍起啊,風呼~”

齊悠悠:“要幫它們擋住風?”

齊罐罐咧出小米牙,小雞啄米式點頭。

雖然法鬥是渣狗,可隻要是狗都和她有關係,苦了自己也不能苦家人啊,所以她要幫小母狗提高生活待遇。

齊罐罐期待地看著姐姐,齊悠悠當然同意。

兩個人立刻在垃圾堆裏翻找能用的東西。

不知道過了多久,翻著翻著身後狗子齊叫,不止有法鬥小母狗和老狗的聲音,還有羅威納和馬犬的叫聲。

聲音中帶著焦急。

齊罐罐轉過身。

熟悉的高大身軀已經近在眼前,在她頭頂上籠罩出一片陰影。

“咚——”

齊罐罐一屁股坐在垃圾裏。

伸手扯了扯邊上撿垃圾上癮的姐姐。

“罐罐,別搗亂,姐姐要把布揪出來了,還有你讓狗狗們乖一點,有點吵了。”

齊罐罐咬住下唇,小手攥一起,一點點露出笑容。

“抱~”

齊悠悠:“一會抱。”

齊鳴禮:“嗬嗬。”

嘿咻嘿咻,齊悠悠喘著氣,“罐罐你怎麽笑得跟爸爸一樣可怕,下次不要笑了。”

“爸爸~”齊罐罐糯糯的,又扯了把姐姐,用盡吃奶的力氣。

齊悠悠被她拽的屁股著地,視線自然看到了本不該出現在這的人。

“爸爸…”

身後,田大誌和保安噗嗤一聲,笑得肚子疼。

齊鳴禮一手把齊悠悠拎起來,另一手拎起齊罐罐,與她們對視。

齊罐罐縮手縮腳,賣乖熟練,雙手雙腿很快抱住他一半身體。

“爸爸,好。”

齊悠悠更懂得察言觀色,可行動力上卻不如齊罐罐快,等她做完一係列撒嬌動作後,很快有樣學樣。

“爸爸,好!”

“爸爸不好,”齊鳴禮說,“我很可怕,嚇到你了。”

齊罐罐搖頭:“噗噗噗,不!爸爸好!”

“嗬。”

齊悠悠低頭,盤手指:“錯了。”

“哪錯了,”齊鳴禮陰陽怪氣,“我看你們沒錯啊。”

齊悠悠掰手腕,承認道:“偷偷跑出來玩、罵爸爸…”

“你還知道呢!”

齊鳴禮大聲了點,兩個孩子嚇得縮起脖子。

可齊鳴禮顧不上了,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齊悠悠還是沒有放棄她偉大的離家出走的理想!

孩子小時候什麽理想都應該被尊重祝福和鼓勵,甚至有些家長認為要助力孩子各種奇思妙想。

可是!

這種理想他是萬萬不能同意的!

“齊悠悠——”

“齊罐罐——”

“你們給我站好了!”

他把兩個孩子放下。

“等我一會,等下收拾你們!”

齊鳴禮忍住暫時的怒氣,轉過身向旁邊看熱鬧的兩個人展示‘罐頭失竊案’的證據。

讓出身後法鬥和它一家老小,以及它身邊好幾瓶被啃得慘不忍睹的罐頭殘骸。

“這是你們內部狗作案,你們看怎麽處理,警犬已經找到它們了。”

就在不久前,兩隻警犬聞著味尋來,他們走過許多奇怪的路,期間田大誌差點卡死在甬道,他和保安頭和鼻子幾乎是貼著牆麵往裏走才出來,等好不容易通過又差點被巷道內的複雜地勢繞暈,最後灰頭土臉才到這。

一肚子火沒發,就看到了兩個漏風棉襖在撿垃圾。

齊鳴禮當時覺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在保安室的人怎麽就瞬移到犯罪現場了?!

“記得去做個記錄,我的任務完成了,先走了。”

他瞥了一眼不安的棉襖們,一手一崽。

等著吧,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