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入宮

聞鶴被刺殺不是小事,這表示有人不滿蕭立禎的得位手段,又或者就是蕭立禎本人,打算卸磨殺驢。

被困在內宅的舒月沒途徑接觸到這些事情,卻也隱隱感受到了風雨欲來的滋味。

第二天聞鶴早早離開,到了夜裏才趕回來。

他回來時,舒月已經入睡。

沉重的腳步聲打斷了她難以掙脫的噩夢,讓她猛地睜眼後,正對上聞鶴那雙恨意未散的眼睛。

夢與現實交織在一起,她剛要尖叫,就被聞鶴捂住了嘴。

“安靜。”他不悅地說。

舒月抓住他的手腕,連連點頭,指著他捂住自己的手掌,想讓他把手鬆開。

聞鶴注視她許久,才鬆開手。

但還沒等她鬆口氣,他就急切地吻了過來。

他的動作格外強硬,讓舒月有些害怕,她抗拒地想要推開他。

聞鶴抓住她的手腕,皺眉說:“我今日心情不好,你聽話些。”

他說話時還算溫柔,但動作卻截然相反。

等胸腔內積蓄的情緒全都發泄,聞鶴突兀地詢問舒月:“若某日我跌落泥潭,被萬萬人不齒,你將如何?”

舒月無力地倚在他懷中,淚水漣漣的秋水眸似乎要瞪他,卻因為無力,化作萬種風情。

她猜不透聞鶴的想法,思索片刻,啞著嗓子實話實說:“我當然是先萬萬人之前不齒你,難道你覺得我現在就看得上你了嗎?”

聞鶴低聲笑了起來,他把舒月摟得更緊,笑到最後渾身發顫,胸腔裏心跳的聲音似乎能將人窘紅全身。

他低頭把唇抵在她耳尖,輕聲感歎:“不愧是你,一如既往地膽大包天。”

“可惜了,你如今正待在我身邊,任我如何,都無力反抗,隻能承受。”

舒月清楚他說的是事實,所以沒再開口,她紅潤的臉色似乎要變得鐵青,扭頭看向別處,不願再理會聞鶴。

聞鶴再次笑了起來。

他把舒月放到軟塌上,自己整理好衣衫:“穿好衣服,有事帶你去做。”

舒月不解其意:“去哪?”

他臉上的笑意緩緩散盡,冷聲說:“入宮。”

舒月垂眸,陷入了沉默。

等聞鶴換好衣服,她才說:“怎麽突然要進宮?”

聞鶴抬手摸著舒月隻用發帶紮起的烏黑長發,一路撫摸到後腰處,他五指微收,把她的長發攥在了手中:“你不是想要見蕭佑嗎。怎麽,反悔了?”

舒月聽到蕭佑的名字,愣神片刻,連忙說:“我和你一同進宮。”

聞鶴吃味地說:“換身衣服去。”

他冷聲強調:“選身對我胃口的。”

聞鶴自己隻穿些顏色深沉單調的衣物,給舒月準備的衣服卻一件比一件耀眼。

她入府後,連貼身的肚兜都被繡著金線牡丹。

如今舒月尚在孝期,這些東西不隻是不合適,更是給她心裏添堵。

平時舒月還能嚐試拒絕,但現在,她隻能忍辱負重地換好衣服,任由侍女給她塗脂抹粉。

行宮內的東西多是先皇賞賜,皇家禦品。

侍女見慣了聞鶴對舒月的嬌慣,寶庫裏的飾品隨意取用,打扮一番後,和她身為長公主時的穿著,倒沒什麽差別。

舒月看著銅鏡中自己頭頂金冠垂掛的紛飛金葉,回想起父皇在世時,她在京中稱霸的那些歲月,隻覺得恍若隔世。

宮中來人在外麵等了許久,聞鶴出門時,他已經凍得麵色鐵青,但在見到聞鶴的時候,還是擠出滿臉笑容,衝他獻殷勤。

夜裏的聞府一片漆黑,借著下人拎來的燈籠光芒,舒月的視線掠過這位向聞鶴獻殷勤的管事公公,踩著馬凳上了車。

上馬車時,她仰頭看向天邊月,隨後緩緩低頭,看著樹冠上黑夜都沒能吞沒的厚雪,覺得心頭乏味,格外疲憊。

等聞鶴也坐上來後,她湊到他耳畔詢問:“怎麽突然讓我進宮,是蕭立禎的要求嗎?”

聞鶴沒有回應,隻是摩挲起她的臉頰,又吃起她的唇上的胭脂。

舒月廢了好大力氣才掙脫他,貼到車廂外側,滿臉警惕詢問他:“此次入宮,我還能活著出來嗎?”

聞鶴把她拽回懷裏後,指尖繞上她垂下的一縷發絲,眼中別有深意:“養你在側,無非是圖個樂子。”

舒月垂眸表露順從,藏在陰影中的眼眸卻滿是不認可。

馬車慢悠悠朝著京城趕去,快進城時,聞鶴撩開車門簾,掐著舒月的臉,強迫她注視外麵的慘相。

她疼得皺起眉,不解地看向外麵的景象。

看著白雪染上泥濘,亂糟糟壓垮房屋;看百姓埋在其中,通體發紅,失了生氣。

京城少有天災,往年舒月從未看到過這幅場麵,現在突然瞧見,難免有些錯愕。

聞鶴欣賞夠她這副模樣,就鬆開鉗製她的手,撂下簾子,把她摟進了懷裏,在她頭頂輕笑出聲:“這就是你們蕭家的天下,災民無數,白骨累累。”

舒月小聲反駁他的話:“現在當皇帝的是蕭立禎,他無能,不願行動,與我蕭家有何關係?”

他父皇去世前,雪還沒演變成災。

聞鶴再次笑了起來。

各項事務都有專人處理,按理來說皇帝更替若無大刀闊斧的改革,一切都該如常進行。

說到底,整個皇朝都是腐敗的。

“高高在上的嫡長公主,怎麽會低頭看向鞋底的汙垢?”

舒月抿著嘴,雖然不服,卻不知該怎麽反駁。

聞鶴摟緊她的腰,如抱木偶般,調整著她的姿勢:“不過你如今跌落塵埃,倒是能任我褻玩,還算有趣。”

感受著他身上的溫度,舒月不安地閉上眼,試圖眼不見心不煩。

聞鶴見狀,笑得更恣意了。

笑聲傳到趕車的馬夫耳中,他不耐煩地揮鞭趕走過來乞食的人,駕車往城內趕去。

傳信的太監騎著馬,擺出一副帶路的模樣,看見那些人前赴後繼的模樣,不耐煩地說:“不知死活的東西。”

一行人被拖了速度,費不少時間才到達皇宮。

馬車停在外,聞鶴帶著舒月,走進宮中。

宮門處的侍衛見是聞鶴,不敢攔人查探,恭敬地讓出去路。

舒月挺直脊背,與聞鶴一同向宮內走去,勉強維持著自己最後的尊嚴。

聞鶴察覺到她的不安、恐慌,卻視若無睹地摟住她的腰,打亂了她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