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無恥之尤

聞鶴似乎不悅的挑起眉,沒再和舒月爭論,把沾著寒氣的披風扔到她身上後,就對她說:“外麵還在下雪,你注意不要受凍。”

冷梆梆說完這句話後,他穿著單薄,快步朝外走去。

雪夜寒風作響,空中雪花飛舞。

兩人在府中走了許久,才來到位於西角的一處柴房。

這裏靠近馬廄,味道有些奇怪。

舒月下意識捂住嘴,卻又突然鬆開手,仔細聞了聞空氣中的味道。

除了那些雪都蓋不住的騷臭味之外,她還聞到了血味,非常重的血味。

聞鶴站在門口,下人推開門,點燃裏麵的燈後,安靜地杵在牆角,充當起隱形人。

在燈光的照耀下,舒月能看到那些濺在牆上,已經幹涸的血跡,也能看清跪在地上,麵色青紫的侍女。

今早還盛氣淩人的女人跪在地上,滿是頹廢,麵上已有死相。

舒月詫異地看向聞鶴:“你懲罰了她?”

“還沒有。”聞鶴在一牆刑具麵前,選了一把長刀遞給舒月,“她今日對你動手,該罰她的人不該是我。”

“這人你是殺是剮,還是選擇寬恕,全都憑你自己做主。”

舒月接過長刀,打量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連求饒都不敢的侍女,她扭頭看向聞鶴:“動用私刑,依律當斬的。”

她淺笑盈盈,接著給聞鶴上眼藥:“而且,她分明是在替你出頭啊。”

聞鶴態度淡漠,格外不近人情:“不聽話的狗奴才,自然該打殺了。”

舒月笑了起來:“天底下還有比你更不聽話的狗奴才嗎?”

聞鶴擺出一副文人騷客的模樣,拱手作揖後,慢條斯理地向舒月說:“正因為天底下找不到比我更如此的人,現如今,我所需的,應有盡有。”

舒月氣急,卻隻罵了句:“無恥之尤!”

“承蒙誇讚。”他指向仍跪在地上,眼中露出驚愕神色的侍女,“所以想好了怎麽處理這個人嗎?是殺是留,趕緊搞定,別在這上麵浪費太多時間。”

手中的刀有些分量,刀刃並不光滑,已經因為砍了太多東西而生鈍。

舒月盯著刀,嗅著上麵散發的血腥味,沉默片刻,終究揮出了刀。

她不善用刀,一刀下去,侍女哀嚎聲響起,身上卻沒有任何傷口。

在最後一刻,她砍歪了。

舒月有意留手,侍女卻被她的舉動嚇到冷汗涔涔,騷臭味隨之而來。

她口不擇言,慌張地說:“你不能殺我!我所做一切,皆是受……”

聞鶴抓住舒月握刀的手向侍女揮去,在她把話說完之前,直接砍掉了她的腦袋。

血濺到牆壁上,形成揮墨般的痕跡。

鮮血淋漓的場麵映照在舒月眼中,讓她忍不住戰栗。

聞鶴把刀扔到一旁,將她圈進懷裏:“害怕了?死個人而已。”

他說的輕巧,頭次直麵血腥場景的舒月,卻不能將眼前一幕輕描淡寫的揭過去。

她無力的靠在聞鶴懷裏,調息許久,才恢複平靜,回想起侍女臨死前那番話:“她說受人指使才針對我,你為什麽不讓她把話說全?”

舒月掙脫了聞鶴的懷抱,踩在黏膩的血上,仰頭打量他:“你知道那人是誰,卻不願意讓我知曉。”

聞鶴沒有絲毫被戳破的尷尬,而是笑著對她說:“我不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形勢比人強,舒月不得不做出讓步:“我會裝作一無所知,也不會再過問這些。”

“前提是。”她深吸一口氣,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不會再有這樣的人跑到我眼前亂舞。”

聞鶴看她認真的模樣,笑意更深,伸手掐住了她的臉頰:“倒不用這麽嚴肅,一些惹人煩的跳蚤而已。”

他帶著舒月回了住所,為她點上熏香安神,隨後將人抱在懷裏:“睡吧,都過去了。”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檀香味,像極了佛堂裏的味道。

但她無端滋生出更多的恐慌。

她對於聞鶴這個懷抱,滿是抗拒。

“我明日沐休,不缺覺睡。”聞鶴察覺到她的不安,冷聲說,“如果你睡不著,我可以玩些別的。”

舒月渾身僵硬,卻在努力平複自己的呼吸,她頂著蒼白的臉色對他說:“我……這就睡。”

而後她閉上眼,如同僵硬的死魚般躺在**,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聞鶴看著她這副模樣,冷梆梆地開口勸慰:“死人而已,活人你尚且不怕,何懼已死之人?”

這不一樣。

但舒月說不出哪裏不同。

她緊閉著眼,扼過今晚。

雖然滿心恐慌,但舒月還是很快睡了過去。

倒是抱著她的聞鶴,有些難以入睡。

他感覺懷中一片滾燙,他像是抱了個火球。

摸了摸她的額頭,聞鶴起身走到門口,讓下人把大夫請過來。

下人很快就帶人回來,但請過來的卻不是府上供養的幾位大夫,而是樣貌清秀的醫女。

在回府之後,聞鶴的臉色一直很差,見到醫女邱梨也沒有任何變化,隻是不悅地掃了眼帶路的下人,就命令邱梨:“她發燒了,你給她配一副藥。”

邱梨放下藥箱,靦腆地笑了起來,幫下人解釋:“我夜裏覺淺,出來散步時碰巧遇見,看他匆忙的模樣,就攔下嗬斥一番,也詢問出了事情的緣由。”

她看向躺在**,仍舊熟睡的舒月:“這位畢竟也是姑娘家,還是由我來診治比較合適。”

“別廢話。”聞鶴嗬斥過後,又對她說,“不要在我府上胡亂走動,安分待在自己的住所。”

邱梨滿臉委屈,柔聲細語地替自己辯解:“我是來幫您的,您不用這麽警惕我吧?”

聞鶴冷笑過後,坐到床邊,直接把她晾在了一旁。

邱梨尷尬地站在原地,看向舒月的時候,眼底隱隱有了恨意。

把脈診病,確認隻是普通風寒後,她開了個方子,讓下人去抓藥。

在寒冬臘月裏被潑了冷水,又穿著濕透的衣服等了幾個時辰,這種情況下,舒月怎麽可能不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