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桂花糕

地牢昏暗不見天光,隻有牆壁上懸掛的燭火不停躍動。

聞鶴逆光站著,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感覺到自己像是被什麽野獸盯上。

舒月心虛地移開視線,卻還是不願意放棄生的機會,接著勸說:“你把我接出宮也廢了不少力氣,如今就拋棄,也太浪費了。”

聞鶴的視線落在她身上來回打量,欣賞著舒月窘迫卻又倔強不肯後退的模樣。

欣賞夠後,他又笑了起來,周遭的冷意瞬間消散。

卸掉鐐銬,把人從牆上放下來後,他箍住舒月的腰肢,低聲安撫:“你倒是聰慧,放心,我確實是舍不得。”

涼且幹澀的嘴唇碰到她的耳尖,冷得舒月打了個寒顫。

“我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將你要了過來,哪會將你作為棄子,讓你慘死在這昏暗的地牢裏。”

自語般說完這話後,他就把舒月抱去了牢房裏的**。

所謂的床簡陋至極,木板上隻鋪了層麻布。

與它相比,舒月之前百般嫌棄的聞府住所,都成了難以企及的美夢。

舒月弓起腰,滿臉都是抗拒:“我不想呆在這裏。”

“輪不到你討價還價。”聞鶴挑起她的下巴,摩挲許久後,才說,“過幾日,我會帶蕭佑來見你。”

“希望在那之前,你能想開些,不要再執迷不悟。若不然,我也不保證會讓他得知、目睹什麽事情。”

以蕭立禎的意思,應該是對她用刑,讓蕭佑看她的慘狀,讓他或恐懼或不忍,招出玉璽的下落。

但聞鶴這話說得太纏綿,他們抵足的姿勢又太曖昧,讓舒月不由往其他地方去想。

她眉頭緊鎖,無力地閉上眼,低聲說:“我不知玉璽所在,蕭佑也不會為我心軟。這種不入流的算計,注定得不到你們想要的結果。”

“是嗎?”聞鶴笑了笑,“我也覺得。”

也隻有蕭立禎那等滿腦子都是漿糊的人,才覺得此計可行。

但他趁機可以達成的目的不少,當然要順著他的想法哄人玩。

他低下頭,額頭抵在舒月的肩膀處。

舒月不知道他心裏都在想什麽,隻覺得他待得太久,自己的肩膀都已經被壓麻。

不知道過了多久,聞鶴才從她身上爬起來,低聲叮囑:“你且在這裏待著,我明日再來看你。”

舒月從聞鶴對自己的態度中品出不對勁,卻猜不出他到底要做什麽。

現在她能做的就隻有待在這裏,為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切養精蓄銳。

但是……

舒月睜眼看著不遠處搖曳的燭火,看向隔壁牢房裏持續散發腐臭味的屍體,看向滿地的刑具。

在這種環境裏,她怎麽可能安心入睡?

她睡不著。

第二天聞鶴如約而至,看見的便是她妝花糊臉,眼底滿是青黑的狼狽模樣。

“膽子這麽小?”他剛想嗤笑,就想起舒月在自己府上處置個下人都嚇得睡不著這件事。

她的膽子確實不大,和傳言裏的刁蠻形象有所出入。

舒月躺在**,沒有理會他的打算,但肚子卻不爭氣地響了起來。

聞鶴把食盒放到桌上,從裏麵取出一盤盤還冒著熱氣的菜肴:“先來吃飯吧。”

舒月朝他走去,拿起飯碗,默默扒拉了幾口進肚。

等饑餓被緩解後,舒月才騰出空閑,對聞鶴說:“我不知玉璽,你也不必帶蕭佑來見我,別做無用功。”

寒冬臘月裏,地牢雖然四麵不透風,卻還是冷得刺骨。

舒月的嘴唇被凍得毫無血色,看上去猶如霜打茄子。

聞鶴拿帕子幫她擦了擦嘴:“你似乎很不情願再見到蕭佑。”

“以後要記住藏好自己的情緒,別把弱點暴露給別人。”

隨口教誨過後,他讓獄卒往牢房裏添個炭盆,以免舒月凍出好歹。

能接觸到舒月的獄卒都是皇上心腹,知道皇上對舒月的厭惡,見聞鶴這般善待舒月,還是忍不住提醒一聲:“九千歲,您可別忘了皇上的吩咐。”

“滾。”聞鶴直接抽出佩劍,砍向他的手臂,“昨日我已經說過的話不想重複,你自行去問輪崗的人。”

手臂的傷勢不輕,獄卒疼得齜牙咧嘴,晃悠著倒向地麵,卻碰巧撞在了刑具上麵,落得個傷上加傷的下場。

舒月倒吸一口涼氣,心想這些玩意要是真被用在她身上,以她的小身板,可能抗不過當夜。

獄卒傷重,沒法自行離開,聞鶴便叫了個人將他抬走。

“其實蕭立禎也未必真以為能用你換來玉璽,他可能隻是覺得你在我那的日子過得太好,想要折磨你。”

舒月不熟悉自己這位表叔,也沒想過這些事情,她無所謂地說:“反正我會因為他一句話而過來吃苦頭。”

“你若真憐惜我,那就給我一個痛快。”

她不想聽那些似是非是的曖昧話,不想在聞鶴雲霧般的話裏找尋他想告訴自己的信息。

聞鶴歎了口氣,攤開掌心,把一枚鏽跡斑斑的鑰匙暴露到她眼前。

他冷聲囑咐:“藏好它,會有用得上的時候。”

舒月捏起鑰匙,詢問:“這是什麽的鑰匙?”

“以後你會知道的。”

聞鶴不願多說,催促舒月繼續用餐。

因為獄卒的到來,他們耽誤了一會兒功夫,飯菜已經涼了,油脂凝固在碗盤上,讓人毫無食欲。

但舒月還是忍著不適,又吃了幾口。

她厭惡饑餓的感覺,也深知吃飽喝足,才能養好精神。

聞鶴沒想到舒月會這麽乖巧,他還以為她要因為菜肴不夠精美,飯菜已經涼透而抱怨幾句,但她把自己碗裏的飯吃完後,甚至低聲向他道了謝。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舒月的腦袋:“中午想吃什麽?”

“你中午還來?”舒月下意識開口質問。

剛積起的那點憐惜瞬間消散,他黑著臉說:“你似乎很不想見到我?”

廢話,誰想見到隨時可能會對自己用刑的人。

舒月雖然沒把想法說出口,但臉上已經明晃晃的掛起了不歡迎的意思。

“很遺憾,你仍舊要每天見到我。”聞鶴冷聲說,“早在之前,我就對你說過,以後你終日隻能對著我這張臉。”

他用力捏著舒月的肩膀,聲音陰森,像是在恐嚇她:“還是盡快習慣為好。”

舒月抿了抿嘴,小聲說:“我想吃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