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簡直有辱斯文

過慣了將軍府的富貴日子,她看著破口的鍋,見底的米缸,一時間還真犯了難。

年毓婉將米缸傾斜著,拿著碗去接裏麵所剩無幾的大米。

嘩啦啦,大米滑落到碗裏,定睛一看,巴掌大的瓷碗,裏頭的大米半碗都不到。

四口人,這一點米怎麽吃?

見陸江停還在門口站著,她問,“家裏還有錢嗎?”

“你自己覺得呢年毓婉?家裏的錢都被你敗光了,你哪來的臉問我還有沒有錢!”陸江停氣極,罵道。

自知理虧,年毓婉隻能想其他辦法。

這一點子米湊合湊合還能煮個米湯喝,明天的飯她再想想辦法。

看著年毓婉也不還口,認真的燒火做飯。

換做以前,她那破口大罵的潑婦模樣,早都暴露出來了。

陸江停認為,要不就是這毒婦腦子砸壞了,要不就是憋著什麽壞呢!

她將破了口的鍋斜著支在灶台上,倒水的時候也盡量少倒一點避免流出來。

可到了生火,她一股腦塞了太多的柴火,一瞬間整個小廚房都匯集了黑煙,嗆得人直咳嗽。

陸江停被熏成了包大人,年毓婉也顧不得自己臉黑,捂住肚子笑了出來。

反觀陸江停卻臉色陰沉,“毒婦,有什麽好笑的!”

“誰說我笑你,我笑我自己不行?”

“你!”陸江停氣的說不出話。

年毓婉說罷,也不管陸江停的臉色,轉身回了廚房。

一炷香的時間後。

年毓婉端著米湯分了四碗,又端來一盤炒雞蛋。

做完一切,年毓婉也坐下,等待被誇。

畢竟擱原主,她都是桌上請!

哪可能親自做飯讓人吃?

陸家母子三人落座,看著中間那盤奪目的炒雞蛋,瞬間炸了鍋。

陸玉罵道,“年毓婉你是巴不得把家吃空是吧!家裏老母雞下的蛋是要拿去賣掉給哥跟娘買藥的,你是存心要害死我們家啊,你怎麽不去死?”

家裏唯一敢跟原主抗衡的也就陸玉,至於陸老太太人本就慈善,自然也就備受欺負。

“我看家裏沒什麽吃的了,找來找去就隻有這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年毓婉是真的不知情,也不知道幾個雞蛋會如此貴重。

見眼前的年毓婉真誠認錯,原本囂張氣焰的陸玉也不知所措。

這樣的話放到以前的飯桌上,那年毓婉不得蹦的三尺高跟她吵!

“菜筐裏不是有野菜嗎?”陸江停道。

野菜?

那玩意不是草嗎?

她還尋思這家人難道養了頭羊?

這麽和善竟然還把小羊的口糧放到廚房的筐裏,如此珍貴。

年毓婉忙道,“我的錯,我以為是給羊吃的草,都扔了。”

陸玉一拍桌子,“那可是娘辛辛苦苦采的野菜,你說扔就扔?”

“別吵了,娘頭疼,炒都炒了就讓你哥多吃點,下次記得就行了。”陸老太太歎了口氣,喝著米湯。

陸玉也就沒再說什麽,將桌上那盤雞蛋給陸老太太跟陸江停都分了分。

年毓婉好奇道,“陸玉你怎麽不吃?”

“我可沒你這個好吃嘴能吃!”

好吧,她不問了。

問也是找罵。

看著碗中的米湯,清湯寡水,零零落落幾顆米沉在清水裏,顯得異常孤獨。

年毓婉深知,這家人是真的太窮了,日子過的苦。

唯一有希望的陸江停卻還因為出手相救她而拖累了後半生,成了雙腿殘廢的癱子。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幫這家人過上好日子。

也要幫陸江停治好雙腿。

然後她再離開這裏,回到將軍府去找大哥二哥團聚。

年毓婉吃相極為優雅,哪怕吃的隻是一碗清的不能再清的米湯,用的是破了個豁口的碗。

喝完米湯,她將碗規規矩矩的放好,卻引來三人的驚訝。

看她跟看個怪人似的。

也難怪,原主吃完就摔碗,吃個飯筷子還要在菜裏挑來挑去,巴不得每根菜葉都沾上她的口水。

一碗清水米湯下肚,年毓婉頭一回體驗到食不果腹的饑餓感,跟著陸玉一起收拾了碗筷,她又獨自跑到井邊打了桶水,家裏一點食物影子都沒有,現下隻能喝水充饑。

“年毓婉你又霍霍我家井水幹什麽,撅著個大腚藏金子呢?”

年毓婉將手中的水桶放到地上,扭頭就看到陸玉氣衝衝的麵孔。

“我沒吃飽,喝點水充饑。”她拿起地上的碗舀了一碗水,象征性的在陸玉麵前晃了晃。

“有病!”陸玉罵了句甩臉子回了屋裏去。

小暑的夜晚,蟈蟈聲混雜著風吹草動,年毓婉坐在地上背靠井壁獨自將碗中井水一飲而盡。

......

早些年陸老爺子還活著的時候,醫館生意風生水起,不少人循著名號來看病,陸家也算是小富,但天不隨人願,老爺子冒雨背著藥箱給鄰村一戶人家看病,回來時摔死在半路,被狼叼了去,死不見全屍。

陸家單住的地方就有三間內室,在楊柳村也算是頭一戶,隻不過家中頂梁柱一個接一個倒下,陸家也就落魄了。

該睡覺了,年毓婉在三間房麵前糾結。

一個是與陸江停的婚房,一個是陸老太太跟先夫所住,剩下的是陸玉的閨房。

可這三間跟誰睡都不合適。

年毓婉思來想去,抱著一床被子敲了陸玉的門。

她嚐試提出跟陸玉一起睡,可陸玉依舊沒給她好臉色看,拒絕跟她睡在一起,還把她的被子給扔了出去。

新的棉花被子滾到地上的水坑裏,不僅沾了泥還濕了一大片。

“滾出去!誰知道你跟多少男人背地裏睡過!我可不想跟你一起睡,我嫌髒!”

“你再說一次!”

年毓婉看了眼髒的不成樣子的被子,實在是忍不住,回了一嘴。

“看吧!我就知道!賤人裝模作樣還做了飯,果然就是做戲呢!現在本性暴露了吧!”陸玉啐了一口,罵道。

見陸玉越說越難聽,年毓婉索性將她反手扣在地上。

卻被聞聲趕來的陸江停看到,他拄著拐杖怒道,“毒婦!放開陸玉!”

年毓婉也是一肚子氣,因為原主挨了不知道多少罵!

她在將軍府,有爹疼娘愛,大哥二哥還有三姐都將她捧在心尖上。

她哪裏受過這種委屈?

陸江停能走到這裏已經算是使出吃奶的力氣,可他幹著急也沒法伸手去扶地上的陸玉。

一時間,俊秀的臉憋的通紅。

年毓婉不忍看他這個樣子,腦海裏都是他當時奮不顧身替她挨刀的畫麵。

她上前一把公主抱起陸江停。

直接把陸江停跟陸玉嚇呆住。

陸江停臉紅紅的,氣的破口而出,“毒婦!放開我!”

“老實點,不然把你扔下去!”年毓婉故意嚇唬道。

“你!做這事簡直有辱斯文!叫我堂堂大丈夫情何以堪!放開我!”

年毓婉沒有理會陸江停的抗議,將他抱的更緊了一些,臨走前不忘同陸玉道,“你腿腳沒事,就自己起來。”

此刻陸玉還停留在震驚裏,這年毓婉平時跟她一起上集,連盒餅都能掂的胳膊酸,喊重。

現在可是把大哥這等重量的八尺男兒輕鬆抱起,敢情她以前都是裝的?

……

年毓婉抱著陸江停放到**,她跑去去撿被汙水弄髒的被子。

大半夜也來不及洗,年毓婉就將被子先安置在了與陸江停婚房內的桌子上。

忙完一切,年毓婉腰酸背疼。

她對著氣惱的陸江停道,“夏季炎熱,被子就讓給你,我穿著裏衣睡。”

說完,年毓婉脫去外衣爬上了床,睡在了內側,整個人背對著陸江停,很快就沉沉睡去。

可陸江停就算一百個不願意,他雙腿不便,也沒辦法把年毓婉扔出去,隻能乖乖睡在一側,盡量與她保持距離。

次日

滴答!

昨夜小雨,破損的屋頂堆了積水,落到年毓婉的腦門上。

將她驚醒。

她抬頭看去,隻見頭頂的小洞擠進一縷陽光。

陸家的屋頂漏雨了!

好巧不巧的是,隻有她能修。

陸江停跟陸老太太都是身體不好,爬不了屋頂。

陸玉力氣小,更不敢爬高。

這活自然也就落到了她的頭上。

可是要修繕屋頂需要一筆錢,無奈她隻好拿出前世跟師父學的一點醫術,重新掛起陸家醫館的招牌。

年毓婉快速穿好自己的衣服,又伸手幫陸江停穿衣服。

可那隻白細小手剛伸過去,就被陸江停猛地抓住胳膊。

他的力道之大,抓的年毓婉不禁皺起眉頭,“疼!你幹什麽?”

“毒婦,不許你碰我。”陸江停慌亂之中,軟了語氣。

今天嘴上掛著的毒婦二字,雖然依舊充斥著厭惡,但是年毓婉竟然從中嗅到了一股羞恥之意。

年毓婉嘴角上揚,不懷好意的湊近陸江停,二人之間近的隻剩下一顆黃豆的距離。

她清楚的聞到,這白麵書生身上的竹雪清香。

陸江停雖是雙腿殘疾,但他依舊靠自己保持著健康時的習慣,身上沒有一丁點的異味。

“你臉紅了,陸江停。”

年毓婉起身,瞬間拉開兩個人之間逼近曖昧的距離,陸江停也快速清醒了過來。

“你這是又要上街勾搭男人?”

年毓婉:………

“看不到屋頂破了嗎?我不修難不成你修?”

要不是看這張臉實在是生的俊俏,她早都一拳頭落了上去。